11 章

第 11 章

我和宴修赫在家膩歪了一整天,晚上田甜給我發來信息,說她通過朋友搭線了一個廣告商,約在本周六的晚上吃飯。

我看着信息微愣,本周六晚上有一場慈善拍賣會,昨天跟姜允錦以及蔣政廷吃米線的時候,蔣政廷約我和田甜一同去參加,說是可以拓展人脈。

我問田甜,「蔣總沒跟你說周六晚上一起去參加拍賣會的事兒嗎?」

田甜幾秒回過來,「忘了……」

緊接着是一個崩潰大哭的表情包,「我這都什麽腦子啊啊啊啊啊!怎麽辦?我都跟人家廣告商約好了……」

我無奈,「那現在怎麽辦?」

田甜一口氣給我發了十個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我回她,「大姐,你先別哭了,我這都要被你的眼淚淹了。」

田甜跟我商量,「要不你去參加拍賣會,我去跟廣告商吃飯?」

我想了想,似乎也只能這麽辦,便回複田甜,「那好吧,不過你一個人行嗎?對方男的女的?好說話嗎?」

田甜發了個很無奈的表情包,「這年頭的客戶們哪個好說話?不過也無所謂了,掙錢嘛,哄高興了就成。」

我有些不放心,又囑咐道:「能拉到廣告自然好,拉不到也沒關系,我們的工作室剛剛起步不久,往後的日子還長,不差這一會兒,你自己一個人去應酬要多長個心眼兒,別吃虧。」

田甜一連串發着嗯嗯嗯,又發了一個愛你的表情包。

我便沒再回複,但說不上為什麽,心裏有些沒着沒落的。

隔天就是周六,我在工作室忙完之後就直接驅車去了拍賣會的會場。

我提前了十分鐘,拿的是蔣政廷的請帖,在入口處簽字,然後入場。

我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很是拘束。

進場之後才發現我有多麽格格不入,別的女嘉賓都是晚禮服,珠光寶氣的,只有我,一本正經穿着工作裝,不像是來參加拍賣會的,倒像是拍賣會的工作人員。

我更加拘束。

這時會場門外驟然傳來一片騷動,我轉身看向聲源,一名身型瘦高的男人從金碧輝煌的入口走進,在他周圍簇擁着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被簇擁的男人意氣風發,頓時吸引了會場內所有推杯換盞的商賈。

我亦被吸引。

是蔣政廷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裝,西裝鑲嵌着細密的暗紋絲線,絲線過渡于銀色與白色之間,非常誘惑力的顏色,輕佻之氣稀釋了正裝的那份莊重感。

男人單手插在西褲口袋,露出一截窄而結實的小臂,精致的腕表綁在他虎口下兩寸的位置,矜貴,邪氣,肆意。

我沒來由向後躲了一步。

蔣政廷略過人群看到我,一笑,彬彬有禮下滲透着難以察覺地攻擊性。

我聽到有人議論。

“蔣政廷?”

“嗯,晏家的滄海遺珠。”

“這話可不能亂講的。”

我忽然覺得,我似乎不應該來參加這場拍賣會,跟我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

這不是适合我出現的場合。

蔣政廷徑直走到我面前,保持着紳士的距離,“簡總。”

他這一聲簡總,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我硬着頭皮回應,“蔣總。”

蔣政廷笑,“差不多要開始了,入座吧。”

整個會場的賓客席是分為三個部分,左右中,左邊和右邊都是普通賓客,中間是VIP坐席。

托蔣政廷的福,我緊挨着蔣政廷入座,坐在中間VIP席位的第一排。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都不敢想別人會怎麽議論我這個原本就格格不入的人。

整場拍賣會我都如坐針氈,臺上主持人說了什麽又拍賣了什麽東西,我一概不知。

我甚至有些懷疑,蔣政廷邀請我來參加拍賣會是不是在戲弄我。

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蔣政廷忽然問我,“宴修赫同意我們合作嗎?”

我沒成想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下意識微怔。

蔣政廷雲淡風輕,“做生意總要規避風險,我可不希望我投給簡總的錢因為私人問題而打水漂。”

我連忙嚴肅了語氣,“宴修赫說不介意我與蔣總合作,而且蔣總盡管放心,作為合作方,我的義務就是帶蔣總一起掙錢。”

蔣政廷聞言饒有趣味笑了聲,“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我不再說話。

這時拍賣臺上的禮儀小姐正在向賓客展示一款起拍價170萬的蜜蠟佛珠。

蔣政廷淡淡掃了眼。

這時臺上開始起拍,壓着邊,兩萬加一次價。

有一位五十多歲的男老板似乎很中意這款佛珠,一口氣擡了十萬,場內無人再掙。

臺上的主持人手握小金錘,向衆嘉賓喊價,“186萬一次!186萬兩次!186萬……”

“200萬。”

全場衆人的目光在這同一瞬間都看向了中央區VIP坐席的蔣政廷。

主持人也看過來,“蔣總出價200萬!”

主持人話音剛落,坐在中央區後排的男老板喊了一聲210萬。

這個數字像一劑炸/彈,在偌大的禮堂“轟”地一聲四散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我亦随着聲音看過去。

那是一個兩鬓已經有些斑白的男人,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裝,版型很不錯,但他實在太瘦了,西裝多少有些撐不起來。

蔣政廷慢條斯理端起茶水,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對一旁的助理道:“不管多少錢,這串佛珠我都要了。”

蔣政廷放出這話,無異于直接拍板。

VIP後排座席的男老板也是一愣。

有助理問男老板,“張總,咱們還繼續加價嗎?”

張總眯眼掃過蔣政廷的後背,半晌一句,“算了。”

一串佛珠而已,得罪晏家不值得。

臺上的主持人三錘定音,禮儀小姐雙手捧着端放着佛珠的托盤從臺上走下來,面帶微笑向蔣政廷走過去。

燈光下,那串蜜蠟佛珠顯透着幽然又神秘的光澤,仿佛更添一抹神聖。

蔣政廷單手将佛珠挑起來掃了眼又放下,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是對助理說的,“給夫人。”

夫人,蔣政廷未婚,自然不可能是他老婆。那麽能被稱為夫人的,大抵只有宴修赫的母親或者是蔣政廷的母親。

但大概率是蔣政廷的母親,因為宴修赫的母親與蔣政廷不合,蔣政廷犯不着花大價錢給她買佛珠。

其次,佛珠這玩意兒,保佑生者,超度亡魂。蔣政廷的母親早逝,也适合她。

我一直坐到拍賣會結束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說是幫忙拓展人脈,蔣政廷倒是介紹了幾位老總,但人家一聽我是創業剛起步的小公司,表面笑笑也就不搭理了。

我越發覺得今天這趟拍賣會純屬浪費時間。

蔣政廷察覺,似笑非笑描了句,“如果你剛才自我介紹不是說工作室的名字,而是說宴修赫的女朋友,你這會兒手裏就會有一堆名片。”

我沒吭聲,心想我要是借宴修赫的名頭,還需要來什麽拍賣會?

蔣政廷也不再逗我。

拍賣會結束的時候,我與蔣政廷一同往宴會廳外面走。

蔣政廷整晚只拍了一件東西,就是那串蜜蠟佛珠。

跟他搶拍的那位男老板在宴會廳外跟他搭話,語氣不算友善,“蔣總什麽時候也信佛了?”

蔣政廷顯然不打算多談,“看着順眼而已,無關信佛。”

男老板被剮了面子,神情不免尴尬。他讪笑兩聲,将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女朋友?”

蔣政廷忽然意味深長笑,“張總看着像嗎?”

男老板沒随便回答。

我要開口解釋。

蔣政廷不着痕跡擋住我,先聲道:“今晚奪張總所愛是我失禮了,改日請張總吃飯,權當賠罪。”

男老板順坡下,“好說。”

他話落便直接轉身離開,沒來得及聽我解釋。

我微微有些惱,“蔣總為什麽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

蔣政廷挑眉笑,“我說什麽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沒法反駁。

蔣政廷是沒說什麽,是那個張總問我是不是蔣政廷的女朋友,不是蔣政廷主動提的。

我又道:“那蔣總也應該否認,避免造成誤會t。”

蔣政廷垂下眼眸瞧我,“簡總是一點也不了解男人。”

我蹙眉,不解。

蔣政廷向我靠近一寸,凝視我鬓角因他呼吸而輕輕顫動的發絲,“女人越搶手,男人的占有欲才越能被激發,從某種程度上講,我是在幫你。”

我依舊聽得糊塗。

蔣政廷卻懶得再解釋。

他繼而邁步向門外走去,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黯淡,長長的街道燈火通明。

我跟上,在門口的臺階上駐足。

蔣政廷吩咐下屬,“送簡總。”

我記着剛才的事,不開心說不用。

但蔣政廷置若罔聞,直接上車離開了。

留下的下屬小心翼翼看向我。

我平和對他道:“你走吧,我自己開車。”

下屬卻不動,一臉為難,“簡總,我就一個打工的,您要是不準我送,我明天就可以去財務部結工資了。”

我無意為難他,因為我也不過是個工薪階層,我知道打工人的難處。

我微微垂了眼眸,“那……辛苦你了。”

下屬一路将我送到家門口,我禮貌跟他告別。

進門之後屋裏一片漆黑,宴修赫不在。

我也不知道晏家總公司那邊最近在忙什麽,但大抵需要宴修赫親自處理,昨天他才回來了一天,今天就又走了,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

其實,昨天宴修赫原本不應該回來,公司裏的事情沒忙完,但宴修赫還是回來了。理由是怕我因為他長期不回家而生氣。

我并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工作忙自然還是工作重要,但這話我說出口又會覺得心虛。

因為對別人也就罷了,但對宴修赫,我無理取鬧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

我無聲嘆了口氣,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放在床上的手機震動了下,我拿過來看,是田甜給我發來的微信,她言語之間都是興奮,問我在拍賣會上認識了幾個大老板,認識了幾個富婆?

我興致缺缺,反問她晚上應酬的怎麽樣?

田甜說很好,「差不多能簽。」

我給她回了個OK的表情包。

田甜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又發信息過來,「是拍賣會不順利嗎?」

我不想說,因為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回複田甜,「我有點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田甜很懂得分寸,适可而止,也給我發了一句:「晚安。」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腦子裏什麽都沒想,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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