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我吃完飯後就直接去了工作室。

田甜和姜允錦已經到了,我進門的時候,她們倆正圍在辦公桌的電腦前嘻嘻哈哈。

我遞給她們一人一杯咖啡,“大清早的什麽喜事這麽高興?”

田甜撇嘴,“才不是喜事,是招人嫉妒的事。”

我問怎麽?

田甜道:“海島娛樂站換領導了,換成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姐。”

我下意識嘴善如流,“把黃經理換了?”

田甜說不是,“空降了一名管理層,職位在黃經理之上,但黃經理還是負責我們工作室的業務,只不過之後再有什麽事情黃經理不能直接拍板了,得需要新來的領導批準。”

我無奈笑,“那就只能按照人家的規定來了。”

田甜喝了口咖啡,“也不知道新來的這位小姐姐領導好不好相處,萬一不好相處,你可得負責給晏總打小報告。”

我說那哪成,“一碼歸一碼,工作上的事情肯定要按規章制度辦事。”

田甜委屈巴巴的小模樣。

我沒理她,又問,“那新來的小姐姐領導怎麽稱呼?人好看嗎?”

田甜嫉妒得眼睛都綠了,“很年輕的一個小姐姐,比我還小兩歲,長得還行吧,姓江。”

我頓時挺驚訝,“這麽厲害?比你還小兩歲?”

黃經理是年過四十才坐上了分公司部門經理的位置,而如今這位新上任的負責人年紀輕輕,職位居然已經在黃經理之上了,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

我好奇湊到姜允錦的電腦前面,上面有那位新負責人的照片和簡歷,我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頓時如遭雷劈,懵在了原地。

新上任的負責人不是別人,卻正是江娜娜。

田甜最先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胳膊肘輕輕碰我,“怎麽了?你認識她?”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勉強保持如常,說不認識。

田甜繼續吐槽,“真是太不公平了!聽說她也就是家世好了點,憑什麽別人熬半輩子的職位,她說上任就上任,我看她也沒有太多這方面的工作經驗!”

姜允錦調侃道:“那誰讓人家會投胎呢?”

田甜大聲嚷嚷着,“我跟他們這些有錢人拼了!”

我一聲不吭。

我不知道江娜娜為什麽會調來負責海島娛樂站,是她自己要求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但是,宴修赫作為整個晏家集團公司的老總,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擁有一票否決權,他明知我不喜歡江娜娜,也明知我和他之前多少次因為江娜娜鬧過分手,即便都是誤會,但那樣的不愉快,宴修赫為什麽還會同意江娜娜的調任?

江娜娜來到海島娛樂站,我和她擡頭不見低頭見,隔應誰呢?

我只覺得遍體生寒,手腳冰涼。

我強忍着熬到下班,因為我不想在田甜和姜允錦面前發作。

我甚至在心裏幫宴修赫開脫,也許他不知情。畢竟那麽大一個集團公司,像人事調動這種小事,也不一定會經過宴修赫的同意。

我回到家後想了很久才給宴修赫發了一條微信,很簡短的一句話,「你知道海島娛樂站調任了新領導嗎?」

宴修赫大抵在忙,信息發出去十幾分鐘後,宴修赫才回複過來,只兩個字,「知道。」

我的心頓時涼了一半,「那你知道是誰調任過來了嗎?」

這次宴修赫回複的t很快,依舊言簡意赅,「江娜娜。」

當頭潑下的寒水,冷得我啞口無言。

宴修赫知情,他居然知情。

我手指微顫,「為什麽?」

宴修赫沒回,直接打電話過來。

我是真的不想接,不想聽見宴修赫的聲音,但我又實在是太想知道原因了。

我按下通話鍵,電話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嘈雜,大抵是在室外。

宴修赫聲調如常,“怎麽了?”

我無比生氣,“你為什麽要讓江娜娜調到海島娛樂站來?”

宴修赫似是被我的問題問懵了,有些不解,“哪裏不妥?”

我氣極反笑,“哪裏不妥?”

宴修赫試圖跟我講道理,“這是因為工作需求的崗位變動,江娜娜也符合正常流程調任。是人力資源部的安排,我看過,沒有什麽不合理之處。”

我怒不可遏,“你難道不知道我讨厭她嗎?你為什麽非要讓她在我眼前面晃?你就這麽想看我不開心嗎?!”

宴修赫整整一分鐘沒有出聲。

我氣得手都發抖了,“我不要她來海島娛樂站!我不管什麽人力資源部的安排!我也不管什麽正常不正常的流程!我不要看到她!”

宴修赫無聲嘆了口氣,“小年糕,你太不成熟了。”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宴修赫的語調依舊平穩,情緒也穩,“公是公,私是私。你現在創業,是商人。只要不涉及利益沖突,其他的不算什麽。不能因為你不喜歡就不合作了。現在是江娜娜,如果明天,你也不喜歡別的投資方,你是不是可以一直都不跟別人合作?”

我根本聽不進去這些大道理。

這能一樣嗎?

別的投資商我不喜歡我可以忍,但江娜娜是因為什麽?

別管那些是有意還是無心的,但她帶着再明顯不過的敵意,還是事關宴修赫,我為什麽要忍?

我都已經躲得遠遠的了,為什麽非要把這個女人送到我面前讓我難受?

但這些話我說不出口,因為如果我說給宴修赫聽,就好像我離不開他一樣!好像我非他不可一樣!好像我沒有他活不了一樣!我不願意,至少不願意讓自己在明面上這樣卑微。

我直接将電話挂斷。

宴修赫又打過來,我又挂斷。

他還打,我還挂斷。

最後是我賭氣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我氣得晚上飯都沒吃,覺也沒睡好,後半夜我氣得睡不着又把手機打開,滿滿都是宴修赫的未接來電提醒,一共八十多個。

我繼而将手機扔到一邊,然後躺在床上從淩晨三點一直睜着眼到早上七點。

宴修赫是早上七點半進的家門,風塵仆仆,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眼下都有烏青。

我知道宴修赫最近很忙,如果不是我昨天晚上鬧了一出,他今天是鐵定沒空回家的。

我看着他疲憊的樣子略微有些心軟,但心裏憋着氣,還是不說話不理他。

宴修赫也不敢先開口跟我說話。

一般我在氣頭上的時候,宴修赫都是選擇先不說話,以免哪句話沒說好,再給我火上澆油。

氣氛一度冷場,最後是我先開了口。

我将他叫到客廳,我們一人坐一個沙發,隔着一個斜對角,跟談判似的。

我沒有大吵大鬧,強壓着心裏的火氣問他,“能把江娜娜調離嗎?”

如果能,我可以當做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這是我做出的最大讓步,不管宴修赫是有心還是無意,我統統都當做是一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只要江娜娜走了,我就認了這個委屈,我自己受下。

宴修赫的語氣平和,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調離員工也需要根據合理的公司內部崗位變動安排。”

我聽不懂這些,只問他,“能不能?”

宴修赫沒說話。

我淡漠,“那就是不能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調離江娜娜。二,我與海島娛樂站解約,你撤資。”

宴修赫皺眉看向我,“一定要這麽無理取鬧嗎?”

我匪夷所思,“我無理取鬧?”

宴修赫大抵是真的不理解,“江娜娜在海島娛樂站不過就是一個崗位,你們只是合作關系,不會牽扯其他。”

我真的感覺跟宴修赫溝通不了。

他總是在用工作的态度分析事情,但這遠遠已經不是工作的問題這樣簡單。

我氣急反而更平和了,“好啊,我可以跟江娜娜共事,但前提是,我們分手。”

離開這層糟心的男女關系,脫離了我對宴修赫的愛情,當我把江娜娜當成一位普通的合作夥伴,我甚至還會覺得她非常優秀。

只要我和江娜娜之間不再存在宴修赫,我/他/媽可以跟江娜娜合作到死!

無所謂。

根本無所謂。

只要沒了宴修赫,其他的除了利益沖突,根本什麽都不算。

宴修赫沉默着。

我冷了眉目,冷了聲音,冷了全部,“你走吧,這一次分手,不會再複合了。”

我話落就大步往卧室走。

宴修赫追過去拉住我的手。

我要甩開,但他力氣大,我根本就甩出開。

宴修赫向我服軟,“別鬧了……”

我不聽,用了全力去推他。

宴修赫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妥協,“好吧,我把她調離,我現在就把她調離好不好?”

我說不好!

一個男人,他自己從心底裏願意站在女人這邊主動體諒理解,并且願意維護是一回事。但被女人逼得沒辦法,不得不妥協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是真的愛,後者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大聲道:“晚了!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肯!現在又肯了?你心裏是不是特別舍不得她?舍不得就算了!別勉強!別擺出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你去跟她過!反正你們倆門當戶對的!不比跟我在一起合适多了!”

我越說越氣,越氣越說。

宴修赫着實被我氣得不輕,但他還是竭力穩定着情緒,“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舍不得她,而且,我從來也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我從理智的層面其實也知道,大抵宴修赫跟江娜娜沒什麽,但我在遇到宴修赫的問題上根本理智不了。

我不聽,用手捂住了耳朵。

宴修赫用力一扯,我重心不穩就向後栽去。宴修赫眼疾手快去抱我,但我栽得突然,再加上宴修赫也沒有預料,我們兩個人雙雙摔倒在地上,他在下,我摔在他身上。

我氣不過要起身,他忽然又拉住我反向把我按在地上。

我推搡他。

他順勢按住我的手,蠻力一掰,我沒他勁兒大,完全被他壓制。

他同我虛虛無無的交錯,他其實并沒有用力,一名身材結實的成年男子最有可能釋放的力道,他起碼收斂了八成,可這樣逼仄壓抑的氛圍,他的每個動作都充滿了強烈的侵/略感。

宴修赫這會兒也沒那麽氣了,放柔了聲音喚我,“小年糕。”

我不理。

他好笑,“把我氣死到底對你有什麽好處?”

我說很多,“比如我很快就可以換下家了。”

宴修赫知道我是口不擇言,但他說不過我。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來電顯示,是他助理。

宴修赫沒接直接挂斷。

但沒一分鐘,助理又打了過來。

大抵是着急的事,這次宴修赫接了。

因為離得近,我聽得一清二楚。

助理是着急上火的語調:“晏總,馬上就要開股東會了,您人到哪了?董事長都已經過來了。”

宴修赫的語氣不容置疑,“幫我請假。”

助理在電話那頭懵了幾秒,“不是,這次股東會需要您親自彙報的工程項目就有三個,您請假?”

宴修赫不再啰嗦,直接将電話挂斷。

這會兒我也有些冷靜下來。

我是真不知道今天宴修赫要開股東會。

我有些心虛,底氣不足,“那你……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嗎?”

宴修赫都沒脾氣了,“飛回去嗎?”

我張了張嘴,但還沒等說話便被宴修赫打斷。

“對不起,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但宴修赫可能壓根兒也沒想明白他自己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可他還是向我低頭認錯了。

我沒吱聲。

宴修赫伸手将我抱住。

爆發性地吵架之後是異常疲憊。

我和他兩個人在地上躺了好久,他襯衣上的氣味無孔不入,是一種草木焚香的味道。

最後是我困了,大抵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居然躺在地上睡着了。

宴修赫是當天晚上趕回總部的,我聽說晏董事長,也就是宴修赫的父親因為宴修赫沒能參加股東會而發了好大的火。

但宴修赫始終沒說他為什麽沒能參加股東會的原因。

我知道宴修赫是在保護我。

晏家原本就瞧不上我,這會兒要是知道宴修赫就為了回來跟我掰扯些有的沒的而耽誤了股東會,晏家對我只會更加厭惡。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反思。

但對于江娜娜這個人,我真的很難評。

首先不是我自己pua我自己,實在是冷靜下來客觀看待,不管是她與宴修赫的那些同款也好,她來宴修赫的公t司上班也罷,以及公司裏的那些員工人雲亦雲、風言風語,實則沒有任何證據,沒有真正的實錘能證明江娜娜跟宴修赫的關系不一般。

但話說兩面。

難道江娜娜聽不到那些流言蜚語嗎?難道宴修赫聽不到那些流言蜚語嗎?

但他們兩個,一個聽到流言蜚語後沒有保持邊界感,一個聽到了也并不介意。這種含糊不清的暧昧态度,難道真的怪我無理取鬧嗎?

我心裏又是一陣煩躁。

但江娜娜都已經在海島娛樂站任職了,就像宴修赫說得那樣,非正常流程的合理變動,也沒辦法無緣無故就将她調離。

而且田甜和姜允錦的立場跟我不一樣,人家就是正常創業,合作方是誰都沒關系,只要能對工作室有幫助即可,她們根本沒義務為我這瘋瘋癫癫的感情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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