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随着影廳音響裏傳來一聲轟雷聲，林筱的思緒終于被拉回。

她胡亂地眨了眨眸子，極不自然地撇頭朝向銀幕。

手胡亂在扶手上摸索着，摸到飲料杯拿起來就嘬了兩口。

因為被抓包而起的口幹舌燥稍稍得到緩解，才剛要将杯子放回杯托中，季珩卻伸手接過。

指尖的觸碰撩人心炫，她下意識轉頭撞上季珩上挑的桃花眼。

“這是我的。”

季珩故意靠近她耳邊，嗓音低沉，沾染了笑意，“這麽大了怎麽還咬吸管？”

兩句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卻叫林筱瞬間意識到自己慌亂之間好像确實拿錯了飲料杯。

所以她剛剛喝的是季珩喝過的飲料……

想到這裏，臉頰驀地發起燙，喉間發緊得下意識幹咽，不敢有任何回應，權當什麽也沒聽到似地把腦袋轉向前方。

她佯裝被電影劇情吸引，輕咬薄唇緊緊盯着銀幕。然而銀幕上的故事在她眼前一一閃過，卻沒有在她腦海裏留下一幀畫面。

她總是忍不住用餘光輕瞥旁邊，直到瞥見季珩明知那吸管被她誤用過，卻依舊不以為意地用它喝飲料時，她雙手揪着裙邊，呼吸都是一窒。

電影劇情逐漸進入男女主互生情愫的階段。

相互間的試探、你來我往的拉扯，還有不問也不去解釋的各種誤會相繼出現。

以觀衆的上帝視角來看，這些畫面讓人既揪心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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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當局者迷，男女主都互相以為對方只把自己當做朋友，于是收回好不容易邁出去的腳步，違心做着彼此最要好的夥伴。

林筱不知不覺将角色代入了自己，仿佛照鏡子般看着女主所經歷的猜忌和糾結。

自從發現自己喜歡季珩後，她似乎在是否要勇敢告白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她不止一次想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可每每想到季珩拒絕其他女生的樣子，就又連忙退縮。

她想着要不然就收起那些心思，一輩子做朋友和親人，但卻又在夜晚想到季珩總有一天會戀愛結婚，又會不甘地落淚。

如果到最後她和季珩真的也像男女主這樣慢慢錯過彼此……

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下來，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她情緒失了控似地哭得直抽抽，一個沒忍住發出輕輕的嗚咽聲。

這副委屈至極的模樣被季珩側頭看到，眉間微微蹙起，眸中晃過一絲擔憂。下意識擡臂繞過她的腦後，在要把人攬過來的瞬間又忽地停住。

半晌，只是極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将手臂收回又像以往一樣遞到她面前。

見她呆滞着沒有反應，季珩屈指蹭了蹭她臉頰上的淚水。

“哭吧。”

低沉的嗓音，輕哄着她。

有了季珩的安慰和默許，她抓着季珩的手臂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用季珩的衣袖擦拭掉眼淚，接着把下巴墊在上面不住抽泣着。

前排一對情侶中的女孩子也哭得和她一樣泣不成聲，男朋友溫柔地攬過女友的肩膀，把人半抱在懷裏，輕吻着女友發頂安慰着。

她的目光被這對情侶所吸引，心裏有着說不出的羨慕。

不過幾分鐘，眼前兩個人竟然在電影院裏毫無顧忌地接起吻來。

突如其來的親吻畫面，驚得她的眼淚一下子止住。

氣沒順好，打了個哭嗝，抓着季珩手臂的力道也緊了緊。

她的細微反應全被季珩看在眼裏，打哭嗝的樣子更是叫季珩忍俊不禁，怕被她發現後與自己置氣，季珩用另一只手握拳放在嘴前，擋住了微微揚起的嘴角。

*

整場電影在遺憾的劇情和前排情侶的暧昧氛圍中落幕。

影廳燈光緩緩亮起，周圍人漸漸起了身。

林筱還恍如隔世般坐在座位上，電影中女主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男主落寞地一個人經營酒吧的雙幕畫面，像是戒斷反應般不斷出現在腦海。

她吸着鼻子，呆愣地咬着吸管，季珩就坐在她身邊不催也不急。

直到清理影廳的阿姨進來清人，季珩才拿着自己和她的外套起身，朝她伸出手來。

還沒從悲傷情緒裏走出來的她被季珩牽着出了影廳，直到走到衛生間門口，才稍稍回過神。

她指了指裏面，示意自己要去一趟，季珩心領神會地松開她的手。

林筱恹恹地上過衛生間出來洗手，照過鏡子才發現自己剛剛在電影院那一通哭，已經把眼睛哭腫。

原本滿是靈氣的杏眼現在成了腫眼泡，眼睛酸澀不說，雙眼皮也徹底消失不見，就連鼻頭也紅得像是聖誕老人的麋鹿。

這個樣子真丢人。

她抽了張紙狠狠地擤了擤鼻涕，最後認命般垂着腦袋走了出去。

她故意把頭垂得極低，不想讓季珩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任憑季珩如何叫她，也不肯擡起頭，直到冰涼的觸感碰到她的額頭。

季珩嘴角斂着笑意：“小時候你哭出鼻涕泡的樣子我都見過，現在羞什麽？”

“這不一樣！”

她驀地擡頭瞪了季珩一樣，像是要與季珩理論一番，可下一秒自己就又降了氣勢。

以前她無所顧忌，在季珩面前露出什麽樣子都可以，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不想讓季珩看到自己丢人的、不好看的一面。

這些話她自然說不了，于是洩氣般又打算垂下頭。

“仰着，別動。”

季珩不由分說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拿着包着冰塊的袋子慢慢向她的眼睛靠近，“閉眼。”

他的語調溫柔卻又不容質疑，林筱怔忪一瞬連忙乖乖閉上眼睛，沒有再折騰。

冰冷的觸感落在眼睛上，眼睛的酸澀逐漸得到了緩解。

大概是暫時什麽也看不到的緣故，她的嗅覺變得靈敏起來，季珩身上淡淡的鼠尾草味道傳入鼻尖，帶着凜冽的薄荷香氣，低沉又內斂。

被冰敷過的眼睛很快消了腫，林筱也徹底從電影的悲傷中走了出來。

和季珩搭着滾梯一層一層向下，本想着就這樣直接回家t，可卻偶然間聽說商場一樓今日特意開放了聖誕街區，從食物到裝飾品一應俱全，每隔一小時還會有特別表演。

興致一下子又被勾了起來，她改了主意，想着既然已經在聖誕節前夜出來了，不如就玩個痛快。

拉着季珩的手腕趕到一樓的時候，這裏已經彙聚了很多來過聖誕節的顧客，大概是有個特別表演剛結束，舞臺前圍聚的人最多。

林筱抓着空子，拉着季珩跻身進入聖誕街區，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來回打量着兩旁的攤位。

聖誕街區氛圍濃烈，兩邊音響有聖誕歌曲環繞，頭頂還串着一串又一串聖誕裝飾品，最裏面接近外花園的位置，擺放了一顆巨大的聖誕樹，林筱隔着好幾百米都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看完表演的人們重新湧入，街區的人又多了不少，擁擠程度讓前行速度變得更加緩慢。

林筱正低頭吃着剛買來的可麗餅，垂在身側的手忽地一熱，被季珩的手握住。她怔怔地側過頭看向同樣拿了個可麗餅的季珩，下意識地抽了抽手。

季珩立即又收了收力，垂眸看向她，喉結上下滾動着：“別鬧，防止走丢。”

握着她的手掌寬大溫暖，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這不是她和他第一次牽手，小時候學校組織春游，他牽着她逛動物園，她考試沒考好，他牽着她逃跑，躲開她爸媽的質問。

只是再後來她和他就很少有這樣的接觸了。

現在他又牽着她在聖誕節前夜逛商場，一切都沒有變，但一切好像又都變了。

她突然很想就這樣被季珩永遠牽着走。

林筱：“季珩……”

季珩：“林筱筱。”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互相都愣了一瞬，接着都被對方的反應逗笑。

林筱揚揚下巴：“這次你先說。”

季珩目光下意識躲閃了下，一手握拳擋着嘴，輕咳了兩聲，接着才又重新垂眸對上她的視線。

“下周跨年，一起過好嗎？”

頭頂的聖誕歌曲突然切換，鈴铛清脆的響聲在街區徘徊。

她擡眸望着季珩，眸光閃閃。

林筱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喚季珩想要問出口的問題，被季珩搶先問了出來。

感覺到意外之後，是心中難掩的狂喜。

她眉眼彎彎，眸子裏滿是笑意，晃着季珩的手：“好呀，那你到時候來接我。”

因為和季珩約好了下周跨年，林筱心情好得很。

她順着攤位買了好多小吃，還順帶着品了好幾杯聖誕特調雞尾酒。

直到被季珩搶過杯子制止，她才徹底老實下來。

酒量本就拿不出手，雞尾酒後勁又大，沒一會功夫她就輕飄飄地感覺踩在棉花上。

季珩早就料到她會是這樣的結果，牽着她的手準備帶她回家，可偏偏聖誕老人裝扮的工作人員推着剛剛做好的熱紅酒車走了出來。

這熱紅酒是商場免費為顧客提供的，專門為了增加些聖誕氣氛。

微醺的林筱連忙停下腳步，拽住季珩。

她高高地舉起手，吸引了工作人員的目光，成功接過工作人員倒好的熱紅酒。

先是放到鼻尖輕輕聞了下，然後又端到季珩面前給季珩聞了聞。

“你得開車喝不了，給你聞聞。”

她沒心沒肺地“嘿嘿”笑着，接着把紙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季珩看着眼前已屬酒鬼範疇的人兒跟自己這樣“挑釁”，微微挑了挑眉梢，卻也只能被她氣笑。

拉着她的手又緊了緊，像是怕她還會再要第二杯似的，帶着她快步離開了人潮擁擠處。

趁着街上人流量變多之前，季珩開車帶着林筱離開了商場。

林筱上車沒一會兒功夫，就在車內暖風空調的助眠下，靠着車窗睡着。

為了防止她被磕到，季珩車子開得很平穩，直到到了樓下，林筱都安穩睡着沒有醒。

季珩将車子徹底停穩，側頭看着她的睡顏，沒忍心叫醒她。

這些天她似乎一直在熬夜加班，從小就覺多的她可真是辛苦了。

他悄悄靠近了她，擡手把擋在她眼前的碎發攬到耳後，看着車上的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到零點。

“林筱筱，聖誕快樂。”

季珩含着笑，在她耳邊沉聲說着。

說完才準備将人叫醒，他微微屈指剛要戳一戳她的臉頰，被她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機卻忽地亮起。

徐景沉-徐總：【筱筱，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