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孟思瑩想了好久林筱在飛機上和自己說的話, 她承認自己在真的要談戀愛這一刻比誰都要懦弱和膽怯。

她無形中給自己定了個最壞的結局，然後将它當成真的，心中生畏。

她以為自己這些年掩飾得足夠好, 甚至已經把自己都騙了過去, 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她的退縮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段時間的加班, 她總會在空下來的時候想起顧凡, 想起顧凡在機場時史無前例的嚴肅神情, 那一刻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再繼續下去就會錯過眼前這個男人了。

她不想……

可她又無能為力……

“愛情這東西争取了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不邁出這一步，你永遠都不知道結果。”

自己曾經勸林筱時的“薛定谔的愛情”理論再次出現在腦海, 這一次像是在勸她自己，勸她能像林筱一樣勇敢一回。

糾結了好幾天的她終于鼓足勇氣, 先假裝平靜地通知了林筱，斷了自己有可能退縮的退路，然後才拖到第二天給顧凡打了個電話。

她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有些忐忑, 接通的那一刻更是心頭一顫。

聽到顧凡懶洋洋的聲音出現,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現在方便嗎？有個事想和你說。”

顧凡只是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接着從聽筒裏傳來打火機點火的聲音：“你說。”

孟思瑩下意識蹙眉：“你在抽煙？”

顧凡輕笑着反問：“幹嘛？想管我？”

依舊是這麽一副懶散的花花公子樣子。

Advertisement

孟思瑩莫名心裏有些氣，她咬了咬唇, 做了個深呼吸：“如果我就是要管, 你會聽嗎？”

手機的另一端是無聲的沉默，孟思瑩沒有聽到顧凡的回答, 只聽到他沉重的吐息聲。

“顧凡, 我是來找你說很重要的事的……”

她有些怕顧凡突然又像在機場那天一樣，嚴肅且冰冷地說出自己不願聽到的話, 于是連忙自顧自又開了口，“你知道我是被我爸一手養大的吧，我媽在我剛上小學時出軌了，然後沒兩年她和我爸提出了離婚。”

她的話極其平靜地說出口，卻讓另一頭的顧凡滞住了呼吸。

孟思瑩似乎并沒有打算等到顧凡的回應，又更像是自己陷入了沉重的回憶中。

“我爸和我媽是家族間的聯姻，他們不是因為愛在一起的，但我爸在後來的相處中愛上了我媽，我的出生也讓他發誓會好好保護我和媽媽，但我媽并不這麽想，她只覺得生了我就是完成了她的任務，她抵觸我爸，也抵觸我……”

“再之後她在外面找了個比自己小的年輕叔叔，在我爸出差的時候把那個叔叔帶回了家，我聽到他們兩個在卧室裏做那種事情，我以為她被欺負了，于是給爸爸打電話告狀，後來才知道她給我爸戴了個綠帽子。”

孟思瑩自嘲地笑了一聲，仰頭靠在座椅靠背上，盯着天花板：“我爸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放棄我媽，他始終努力讓我媽能愛上自己，可我媽也許是很我們父女的，她始終很決絕，之後他們就離婚了。”

“身邊的親戚都說我媽是因為出軌所以才離婚的，我那時也不懂什麽叫做出軌，于是問了爸爸，但我爸卻說我媽很好，只是他們兩個沒有緣分而已。後來我爸就再也沒有結過婚，一個人把我拉扯大。”

她把自己小時候的經歷一口氣全部講完，接着輕輕喚了一聲“顧凡”，嘆着氣解釋：“我以為我從來沒有把他們失敗的感情經歷放在心上，我敢去談論愛，願意幫筱筱追求幸福，也喜歡嘗試暧昧，但一動真格我發現我根本就不行。”

所謂的動真格就是她和顧凡戳破了身份，真的談論戀愛和結婚的那一刻，小時候那些記憶再度席卷而來，讓她不安。

“所以你才是那樣的反應。”顧凡聲音略帶悔意地問道。

若即若離，撩又不負責，不坦誠，用作的方式一再試探他的真心。

原來都是因為小時候全程經歷了父母感情的變故。

顧凡的心像是被針紮一般泛着疼，他的家庭是和睦的，父母恩愛，哥哥也極有擔當，他的童年是在一家人的偏愛中度過的，所以自然沒想到不是每家人都像自己一樣。

“顧凡，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孟思瑩的聲音又在顧凡沉思時再度傳來，“可我很怕，我怕我們的關系最後t也只是兩個家庭介紹來了，我害怕我以後會和爸爸一樣愛而不得，更怕我會跟我媽一樣，做出無法被原諒的事情。”

“那是因為你們父母從未相愛過。”

孟思瑩的話音才剛落，顧凡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但我們不一樣。”

他的語氣極其篤定，也像是在說着誓言。

半晌，像是做了決定似地開口：“我也和你說個事，我在三亞和你不是偶遇，那也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什麽所謂的心動crush、暧昧拉扯，都是他處心積慮計劃好的。

“我在之前一個朋友的婚禮上見到的你，知道你是孟家的獨女後，嘗試找到孟叔叔套了個近乎。我直截了當地表達了我喜歡你的心情，可孟叔叔并不看好我，或許他也知道你的心結，但是他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事情。”

“他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最後告訴我你元旦會去三亞，但我和你能不能有發展，他絕不會幹涉或者再幫助，所以我去三亞找到了你。”

顧凡的坦白，讓孟思瑩徹底醒悟過來，他們的相遇從始至終都不是随便玩玩的開始，兩家的介紹更不是毫無感情的聯姻。

“你今天打電話過來，就是想跟我說你的決定吧？”顧凡像是卸下了心中所有枷鎖，像是認命般問着，“我說的這些，會改變你的想法嗎？”

顧凡以為自己打電話過來是來拒絕的。

孟思瑩聽到顧凡的問題，第一反應便是這個，雖然顧凡看不到，她還是下意識地搖頭。

“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說我還是想跟你試試，我究竟最後會成為我爸爸，還是我媽媽，都沒關系了，至少要試試。”

手機對面突然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音，伴着顧凡因為激動而急促的聲音：“你不會成為你爸爸也不會成為你媽媽，我也不會，你就是你自己，我喜歡的那個孟思瑩。”

“該死，晚上怎麽沒有票，你等我查查開車去橫市多長時間。”

聽出顧凡是有意今天就來橫市找她，孟思瑩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你別……你別過來，我很忙，我先挂了，去工作了。”

她慌張地挂斷了電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步她終于跨出來了，雖然前期很膽戰心驚，但說出來那一刻焦慮的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思思，又要開工了。”

“來了來了！”

*

本以為她說完之後顧凡就不會來了，可第二天顧凡先斬後奏告知她他人已經在橫市的機場了，現在就去找她。

她起初是有些急的，不想告訴他自己的地址，可顧凡卻說季珩也一起跟着來的。

她可以不見顧凡，但總不能也不讓季珩去見林筱吧。

不得已的情況下，孟思瑩還是把酒店地址告訴了顧凡。

明明和顧凡已經認識很久了，但此刻卻像是網友奔現一般，心裏忐忑到不行，根本沒辦法全神貫注。

她攥着手機在酒店大堂心神不嚴，就連從滬市趕來的甲方爸爸徐景沉說的話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好在徐景沉今天給她們放了一天的假，不然以自己現在的狀态，肯定會影響工作的進度。

為了能給林筱和季珩制造獨處的機會，也為了能跟顧凡好好待上一會，她提前訂了場電影的票。

在顧凡他們來了之後，與林筱犯過閨蜜間今日份的欠後，連忙拽着顧凡離開了酒店。

這天是周末，看電影的情侶很多，每一對都親昵地挽着胳膊，甜甜蜜蜜，只有她和顧凡兩個人一副不太熟的樣子。

他們彼此連對視都不敢有，一言不發地進到影廳找到自己的位置。

像是兩個小學生端坐在座位上，視線四處飄忽不定，唯獨不朝向對方。

人在尴尬的時候總會表現得很忙，孟思瑩也不敢去打擾林筱的好事，只能低頭一個勁往嘴裏塞爆米花。

爆米花在開場前就已經被吃了小半桶的，她吃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被噎到，捶着胸口的時候，顧凡及時把冰紅茶遞到她面前。

不過是簡單地接過紙杯，可卻不小心碰到了顧凡的手，兩個人皆是愣了一下。

指尖還保留着冰紅茶冰涼的水汽和顧凡手指溫熱的觸感，讓孟思瑩久久不能平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她的呼吸都幾乎停滞了。

就在影廳暗下燈來，顧凡掌心朝上向她伸出手來。

“女朋友，能牽個手嗎？”

心髒砰砰亂跳起來，這二十多年來，女朋友一詞第一次聽一個男人對自己這樣說，原來是這樣激動又甜蜜的感覺。

或許她和顧凡真的會有不一樣的未來，她心裏暗暗期待着。

緊接着把自己的手交出去，與顧凡的緊緊十指相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