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門面

門面

“這邊冷, ”

顧嬿白皺眉道,“再說這邊住着也不方便。”

電是有,可這簡易的臨時房, 沒空調, 沒接水管沒衛生間的, 天又冷了,不适合住人。

“老板啊, ”

老關說着都笑了,“咱沒那麽多講究,那時候在外面工地上幹, 地上鋪木板墊個褥子也就睡了, 有什麽方便不方便啊。”

他這身體條件, 能找個活,這老板給的又多,別說睡這屋裏了,叫他跟牛睡一起也沒意見。

再說他是真在意這幾頭牛,就想着不能讓老板交給他的活,掉到地上去。

他得幹好了。

顧嬿白又勸了幾句, 見老關執意要守着牛。

“那這樣,”

想了想後顧嬿白看向關河道, “往這屋裏按個空調吧。”

關河吃驚。

“空調是小錢, ”

顧嬿白見關河他們都在驚愕中透着她又亂花錢不靠譜的意思, 一笑解釋道, “你們的健康才是更值錢的事情。”

她在病床上躺了那麽久, 生死關頭掙紮喘息過那麽久, 這話一說出來,就帶着一種沒法否認的誠意。

“行。”

關河心裏感動, 連忙應了下來。

“老板,”

這時候關河又道,“咱們t鶴園養兩只狗吧?”

原來顧嬿白沒接手鶴園的時候,這邊幾乎都快荒了,他不過就是給沈老看個荒園子,沒有可擔心的太多損失。

可眼下不一樣了,這園子新栽了一片片的花木不說,民宿這邊,管理房這邊電腦打印機什麽的,之前都配套有了。

這又有了幾頭奶牛,更寶貝了。

如今雖說這鶴園還沒什麽産出,可在他和王玉峰、劉旸等人不斷收拾下,越來越齊整了。

眼看着這邊有了家一樣的感覺,他可不想被什麽流竄的壞人給破壞掉。

養兩只狗的話,就比較安心了。

“我也這麽想,”

顧嬿白笑道,“這周末去寵物市場看看,到時挑兩只狗回來。狗要養,不過監控也要跟上。”

這鶴園沈老當初折騰時,那時還不流行監控之類的東西。

後來這邊半荒了,更沒安裝的必要了。

但之後就不一樣,這鶴園是她的地盤了,為了避免一些麻煩,監控她必須提早安排上。

“行,年前監控肯定能弄好,”

關河見顧嬿白說的鄭重,立刻點頭道,“這事我會辦好。”

顧嬿白接着就說了放年假的事情。

眼下員工就這幾個人,老關既然接過來了,他們父子兩人肯定是要在鶴園這邊值班過年了。

年假其實就和王玉峰和劉旸有關。

“關叔和老關都在,”

沒想到劉旸也表示想留在鶴園,“老板,我能也留下值班嗎?”

顧嬿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過年不探親的嗎?不回家和父母親人團聚?

“回家也沒意思,”

看出來老板的疑惑,劉旸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道,“一回家事忒多,七大姑八大姨的,問這問那很煩人。再說我爸媽過年要去外省我大哥那,我大嫂快生了——”

他說的這些,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出來打工這幾年,一直沒掙到什麽錢。

外面花銷也大,根本攢不下錢來。

一回老家,親戚都會有明裏暗裏的比較。誰家孩子初中畢業就有出息之類的……

說的他這個上過大專的好像活的很窩囊,他是真不想回去。

家裏父母身體也還壯實,又要去他大哥那邊去。

他回去幹什麽?

在鶴園這邊,有電腦可以上網什麽的,又不會覺得悶。就算離着市區比較遠點外賣不方便,可跟着關河,不怕沒飯吃啊。

倒是他到了鶴園這邊上班後,雖然才領了一個月的工資,可這些工資是純收入啊。

吃住都在鶴園,他沒出去逛街,錢竟然幾乎是一分也沒花。

這可是海城啊。

眼下他是很想鶴園好的,恨不得鶴園一直長長久久能開下去。

這時候過年,他留在這邊,也能幹點活。

別看鶴園主要都是花木,可雜活也不少呢。

顧嬿白聽劉旸這麽說,一笑應了。

她是怕耽擱員工和家人團聚,既然願意留下,那當然好,一些年後才打算做的事,趁着年假,也能讓他們開始籌備了。

商議好了鶴園這邊的事,顧嬿白回了老宅。

這天準備的晚飯,是和田師傅一起準備的灌湯包,以及皮蛋瘦肉粥。還算清淡。

沈老爺子精神頭越來越好,吃飯吃的格外香甜。

自從田師傅和顧嬿白一起準備飯菜後,宋醫生就一直厚着臉皮,在這邊吃過晚飯再回去。

“嬿白啊,”

吃晚飯前,宋醫生笑眯眯遞給顧嬿白一盒東西,“我們師兄那所裏自己配的,護膚霜,挺保濕的,不油,送你一盒。”

顧嬿白一怔,忙笑着謝過接了。

她也發覺,自從宋醫生和那個營養師王老師等人,一起吃過她做的東西後,對她的态度是越來越殷勤了。

她都有點不适應。

沈老爺子呵呵笑着看着這一幕,眼神格外和藹。

這天吃過晚飯,沈老爺子将顧嬿白留了下來。

“小白啊,再跟爺爺說說話?”

沈老爺子看着顧嬿白笑道。

“好啊,”

顧嬿白笑道,“沈爺爺想聊什麽?”

這時沈老爺子的口齒已經好了很多,偶爾會有一些音調發的略有些怪之外,說起話來,就連不熟悉的外人聽起來也沒問題了。

自從老梅樹長了花苞,自己口齒也漸漸好轉,精神頭也足,沈老爺子,跟之前病恹恹狼狽樣子,已經是完全不同了。

“聊聊你的事吧,”

沈老爺子斂起笑意,很是鄭重道,“你和小墨領了離婚證了?”

“嗯,”

顧嬿白點點頭,忙又補充一句道,“挺順利的。”

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站起身。

他現在能站穩片刻,不過還是有點顫顫巍巍的。

顧嬿白忙起身去扶他。

沈老爺子輕輕拍了拍顧嬿白的手背,沒說話,過去拉開一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摞文件來。

重又坐下後,沈老爺子指了指那些東西。

“小白,你看看,”

沈老爺子道,“這是海城這邊的幾個臨街的門面,你看看,挑幾個,我送給你。”

顧嬿白驚訝地看向沈老爺子。

“別這麽看我,”

沈老爺子嘆一口氣道,“你這回什麽都不要,是小墨對不起你,我給你補上。”

“不用,”

顧嬿白失笑,“沈爺爺,沈家已經對我幫助很多了,這回我和沈先生之間的事,不怪他。是我不要的。”

沈老爺子皺眉搖了搖頭。

“我給你,你就拿着,”

沈老爺子凝重道,“也不只是給你,你叔爺對我有救命的恩情,他唯一托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

可惜,兩個孩子之間還是合不來。

既然不能成了他的孫媳婦,那他就要在別的上面補償小白這孩子。

先前聽兒孫說起顧嬿白時,還擔心她又在費盡心機圖謀什麽,這都離完婚了,這孩子還能圖謀他們沈家什麽呢?

看來是誤會這孩子了。

“那是長輩之間的緣分,”

顧嬿白忙笑道,“沈家照顧我那麽久,我已經受寵若驚了。沈爺爺您再這麽說,我這小輩可承不起啦。”

沈老爺子皺眉盯着顧嬿白。

顧嬿白很是平靜,聽他呼吸有點重,還不忘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你不聽爺爺的話了?”

沈老爺子突然變了嚴肅的态度,跟個老頑童一般,忽而一臉很明顯的委屈,“我就知道,你是看不上爺爺的東西,你是嫌棄爺爺老了,沒本事了。”

顧嬿白:“……”

這怎麽說的好好的,還耍起來賴了?

“沈爺爺,”

顧嬿白好笑道,“您別這麽說,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那你就挑一個,”

沈老爺子立刻道,“就一個還不行?你一個也不要的話,我這都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哪一天要是進了那土饅頭裏,我都難閉眼啊。”

顧嬿白:“……”

她算是聽出來了,沈老爺子竟然是真心要給她。

“沈爺爺,您身體會越來越好的,”

顧嬿白心裏微微一熱,忙又道,“這——”

“別說沒用的,”

不等她說完,沈老爺子故意狠狠瞪着她道,“一個小門面,你覺得我給不起?這……就當是送你今年的新年禮物,也是對你這些天照顧我做那些飯菜的謝禮,這總行了吧?”

“好,”

顧嬿白略一忖度後,一笑應道,“那我挑一個了?”

沈老爺子立刻從裏面翻了翻,将其中一個放在最上面,示意顧嬿白看這個。

顧嬿白一看,是海城商業街黃金位置的一處三層門面。

顧嬿白:“……”

她不動聲色又繼續看下面的,在看到文玩街上的一處門面時,心裏一動,有了想法。

文玩街上大多數都是和文玩有關的,還有一些別的雜項,甚至也有花市魚鳥之類,不過自然都不是普通花木,都是有錢人玩的,養的。

她在文玩街上有了一處門面後,她養的花木之類,也可以選出好的來,放到她的店裏去賣……

總比她零賣找地方擺攤更能襯價。

“那我要這個了,沈爺爺別心疼,”

顧嬿白拿着這張笑道,“我正好去那邊開一個花店。”

沈老爺子又嘆一口氣:

這孩子真是,怎麽最近看着傻傻的。

這文玩街的門面才不到一百平,雖說在那個小街上不算小了,可比起來別的,真不算什麽。

“行吧,”

沈老爺子點點頭,又不甘心蠱惑道,“別的不看看了?”

“不了,”

顧嬿白真心謝道,“謝謝沈爺爺。”

“我明天就叫人去幫你辦手續,”

沈老爺子道,“你想開花店是嗎?我找人領着你去辦。”

顧嬿白忙又道謝。

又聊了一會兒後,顧嬿白見沈老爺子精神有點不濟了,便起身告辭。t

“等等,小白啊,”

沈老爺子這才又想起了什麽,忙又道,“過年……我想在這邊過。”

說這話時,他有明顯的猶豫。

畢竟這裏現在是給了顧嬿白的。

他要是在這邊過年的話,沈家的兒孫必然會在過年那兩天過來,有點太那啥……

可他舍不得離開那株老梅樹了。

眼瞅着就要開花了。

說不定過年時正是滿樹梅花的時候。他要是錯過了這一回老梅開花,誰知道明年這株老梅還開不開呢?

他的病情醫生也都說了,好的蹊跷……萬一是回光返照性質的呢?

那在他離世之前,說不定就這一回能跟這滿樹梅花一起過年了。

“那太好了,”

顧嬿白知道老人的不安,忙笑道,“有沈爺爺陪我在這邊過年了。”

“可是……”

沈老爺子為難道,“家裏小輩們肯定要來拜年……就怕太打擾你了。”

“沒事沈爺爺,”

顧嬿白一笑安慰老人道,“我住後院,不會的,再說過年人多了才熱鬧啊。”

沈老爺子無聲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看着顧嬿白離開,沈老爺子心裏卻越發疑惑:

這孩子……

明明是個好孩子啊。

那眼神,那言行……他要是連這點分辨力也沒就是個老糊塗了。

為什麽一個年輕人轉變能這麽大呢?

……

沈老爺子說到做到,第二天吃過早飯,就催着顧嬿白收拾好,拿着證件等人來接。

顧嬿白聽沈老爺子說,是找了沈氏的一個法務人員來幫她一起走這個手續。

可到了車過來接她時,她一上車,就看到車後排坐着的沈成墨。

顧嬿白微微一怔。

“顧姐您身份證帶了嗎?”

這時,坐在前面副駕位上的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笑道,“我姓許,顧姐叫我小許就行。”

“帶了,”

顧嬿白忙道,“麻煩許先生跑這一趟。”

“這是我們公司的法務總監,”

一旁的沈成墨一邊翻着手裏的文件,一邊頭也不擡道,“你可以叫他許總監。”

“許總監。”

顧嬿白忙道,“謝謝您。”

心裏卻是微微一楞:

這是公司的法務總監?

不是,一個小門面的過戶手續而已……用得着叫一位法務總監過來?

這真是,殺雞用牛刀了。

“應該的應該的,”

許總監忙笑道,說着遞了一張名片,“以後顧姐有什麽事吩咐,就打我這個電話。”

說着,看一眼沒開口的沈成墨,又忙補充道,“沈總吩咐過,顧姐的事,就是公司的事。”

顧嬿白:“……”

她看向沈成墨。

這人什麽意思?

才剛離婚,為什麽這麽快對她示好?真不是陰陽怪氣?

“許總監業務能力不錯,”

沈成墨很淡定地解釋道,“你留着他的聯系方式,有備無患。”

他這麽正經地說話,顧嬿白也沒當着別人的面再說什麽,只一笑沖那許助理謝過,收起了他的名片。

這一點沈成墨說的确實不錯,日後她如果遇到一些問題,說不定真的可以咨詢這位許總監。

只是,會不會不太合适?

“沈先生,這和許總監是還有別的要緊事嗎?”

顧嬿白還是問了一句。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沈成墨會在這車上。

她這麽一問,許總監也不由悄悄豎起了耳朵:

他也想知道啊。

明明這事他自己去辦就行了,可等司機把車開到公司門口的時候,他就看到沈總竟然也在車上。

可沈總不是剛離婚麽?

聽說還讓顧嬿白淨身出戶了……應該是對她很厭惡才對吧?

公司裏員工這幾天偷偷也在私下說起沈總離婚的事……

都說顧嬿白品性不怎麽樣,還是個外表光鮮的草包,當初在公司給沈成墨做總助時,那是一塌糊塗。

他接替法務總監的位子沒多久,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顧嬿白。

不過在心裏,也根據別人私下的議論,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可眼下一看,感覺完全不像啊。

這麽想着,許總監又沒忍住悄悄斜了一個角度,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顧嬿白:

真漂亮。

真有氣質。

且看沈總一上車對他的吩咐,他發現沈總對這位前妻的态度,也不是傳聞中的厭惡啊……

果然人言可畏,衆口铄金。

而且,沈總到底為什麽會在車上?

這問題他一路上都在納悶。

他也想知道,沈總這一回,怎麽沒乘他自己的專用車。而是明知道輪椅不便,還坐在了公司這輛車上。

“沒有,”

沈成墨聽到顧嬿白這麽問,聲音依舊聽着挺從容的,“我只是順路。”

顧嬿白:“……”

許總監:“……”

哈?

“你們要從文玩街那邊過,”

大約是察覺到了車內氣氛不對,沈成墨又淡定解釋了一句,“我正好想去那邊看看,買……買串佛珠。”

顧嬿白哦了一聲。

許總監也哦了一聲:

買佛珠啊……

沈總什麽時候信佛了?

“哦,那文玩街是不是也有賣狗的?”

顧嬿白想到了什麽,下意識問了一句。

文玩街那邊的東西,特別雜。

但都講究品種血統材質文藝範之類之類,說白了,都是為那邊的“貴”找一個噱頭。

如果沒記錯,她當初了解海城這邊的情況時,似乎記得這邊有所謂的純種的犬的品類。

要是合眼緣,從這邊買兩只也挺好。

“買,買狗?”

許總監難得結巴了一句。

實在是從佛珠一下子跳到狗身上,這話題扯得他都反應不過來:

難道這才是他們兩位離婚的原因?

純純興趣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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