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兩面宿傩雖為「詛咒之王」，可卻不在任何一個詛咒師團體。衆所周知，他身邊除了有個名為裏梅的術士跟着，就再無他人。誰都不清楚他想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四處搜羅最強術士與之戰鬥。

但既便如此，還是有不少頭腦發熱的詛咒師被他戰無不勝的強大吸引前來，祈求能與之結「緣」。

裏梅悄聲無息使用冰封術士阻止企圖靠近隊伍的詛咒師，他臉上的表情一如使用的術式冰冷。

——要殺了他們嗎？

裏梅思考的時候，視線落在跟随宿傩身邊揚起臉滿是笑意說着什麽的藤丸澪。

他們看到了跟在宿傩大人身邊的藤丸澪。

裏梅的遲疑只有片刻，下一瞬，他眼神一淩，被術式冰封在角落的詛咒師就被毫不留情絞殺。

他剛剛為何會遲疑？

裏梅皺起眉。

他明明只需像以前那樣，一旦發現會影響到宿傩大人心情的礙眼之物就即刻動手鏟去，無需任何猶豫。他明明只需要遵循這點……安心侍奉在宿傩大人身邊即可。

是的，他不該忘記——

這件如此重要之事。

“裏梅……”走在前方的藤丸澪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表情越發冰冷之人。

裏梅回過神，身上的冰冷減退幾分，“何事？”

“你也聞到了嗎？”

“？”

“藏匿t在這附近「鬼」散發出來的怪異氣味。”藤丸澪誤會了裏梅的情緒，以為對方也是因為感覺到了異常才露出冰冷臉色，因而她特意忍到兩面宿傩離開後，才壓低聲音與他讨論。

「鬼」？

裏梅怔怔地看着毫不設防靠近自己的藤丸澪——除卻初雪的冰冷以及祭祀的煙火，他完全沒有聞到有什麽怪異的味道。

這座由山頭開始向四周擴散建立起來的城池，圈繞其外端是用以劃分區域、勉強也可作為防禦森林野獸入侵之用的栅欄，但除了這些以外，就再也沒有其它安全防禦措施。

即使這座城也有足夠舉辦一場符合規格祭祀的財力，可是沒有擁有強大靈力的術士淨化渾濁之氣，也沒有靈體強悍的武士守衛之地……

裏梅面無表情望向栅欄之外一片黑不透光的原始森林：“對于害怕陽光的「鬼」而言，密不透光的‘那裏’無疑是最佳掩護。”

高傲的城主以為一道薄弱的栅欄就能徹底隔絕危險，殊不知危險已将城池內的人類當做精心飼養的食物。

裏梅收回視線，詢問藤丸澪：“你打算怎麽做？”

——最開始宿傩大人是因殺不死藤丸澪才勉強将她留在身邊，這一默認允許，就将藤丸澪留到了現在。而藤丸澪也早已在這段時間內把宿傩大人的底線都試探了個遍，此時再追尋初始之因已沒有任何意義。

即便他非常清楚兩面宿傩既不喜歡千篇一律、毫無用處之物；也不喜歡留在身邊之人接二連三浪費時間去做無用之事；他還是詢問了藤丸澪的意願。

只有她，對于宿傩大人而言是可以不斷打破「規則」的特殊存在。

因而，無論她做什麽，都是能夠被允許的吧。

不管是見人受傷就挺身而出相救，還是……固執地站在宿傩大人的對立面。

都在宿傩大人的容許範圍。

“我想試試自己的體術到底在什麽水平。”藤丸澪的體術是由兩面宿傩親自教導，而後又通過不斷與詛咒相搏深深将其刻入體內的能力。

她無數次想要跟兩面宿傩再切磋，但對方根本懶得搭理她。

裏梅更是如此。

無奈，她只好另尋目标。

像是「鬼」這種非常能抗揍的目标就很不錯。

可惜自己上次發現的那只太過聰明，半路丢下一個「誘餌」攔下自己就趁機逃了。

但此次不同，她絕不會再讓對方有機會逃走！

聽出藤丸澪話語中躍躍欲試興奮的裏梅：“……”

有時候他真的忍不住懷疑，藤丸澪到底有沒有「善心」。

“祭祀會持續整晚，宿傩大人向來對祭祀不感興趣，在附近轉過一圈就當參與過祭祀。稍等片刻宿傩大人就會回去休息，你可以趁這個時候向他提出留下觀看熱鬧的要求。”

即便不提出這個要求，想要留下就留下也沒關系。宿傩大人根本不會過多幹涉她的自由。

後面的內容裏梅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交代完藤丸澪自己能說的事情就冷着臉轉身在市場裏尋找起日後烹饪所需的調料。

藤丸澪安靜跟在裏梅身後，陪着他挑選香料，好奇拿起帶角的材料在手心裏戳了幾下，立刻就被發現異常的裏梅搶下，一并買下。

“哈哈哈，兄妹感情真好。你喜歡這個嗎？”

販賣香料的攤販對藤丸澪露出笑容，“送給你。”

然後再向付錢的裏梅道：“錢給多了，那塊香料不用錢。”

頭一次體驗買東西付錢遭拒還反被贈送物品的裏梅：“……”

藤丸澪見裏梅僵在原地沒有反應，擡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不。無功不受祿，還請您收下錢。”裏梅禮貌回絕。

攤販還想争取一下，但對上裏梅那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冰冷視線，忽然心一顫，立刻伸手接下錢。

偏離熟悉軌道之事處理完畢，裏梅緩和了身體僵硬，繼續緩步前行，在兩面宿傩歸來之前，他已經把需要的香料采買完畢。

裏梅與藤丸澪同行一路，即便兩人全然外鄉人的裝扮，這裏也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更沒有人将他們和最近傳的腥風血雨、罪孽深重的詛咒師聯系起來。

就連死在角落裏的詛咒師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裏梅抿緊唇。

天上忽然飄起小雪——

“裏梅，下雪了。”

藤丸澪伸出手，接住天上飄落的雪花。

白色、呈棉絮狀柔軟的雪花輕輕落在藤丸澪攤開的手心，眨眼就化成了水滴。

“嗯……”裏梅移開落在藤丸澪掌心視線，低聲回應：“下雪了。”

兩人坐在熱鬧的邊緣沒多久，兩面宿傩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面前，居高臨下、莫名其妙道了一聲：“不愉快。”

察覺到兩面宿傩渾身散發的壓迫力，兩人一致選擇保持安靜。

兩面宿傩猩紅色的眼眸落在藤丸澪的身上，“裏梅，走了。”

“是。”裏梅起身，臉上冰冷的表情驟然一變。他小心翼翼擡起頭，望着率先走在前方、頭也不回的身影——

為什麽宿傩大人身上……會有如此濃重的「鬼」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