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卧榻之側(6)
卧榻之側(6)
很快, 香堂一切準備就緒。
孟安好也被孟經綸叫回來了。
“父親,你要祈神?”路上孟經綸已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孟安好,孟安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無比肯定家裏絕對出事了。
孟父将兩個孩子叫過來, 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好了,一會兒, 你們兩個跟在我身後, 一起祈福。”
“可是, 父親。”孟安好眉頭緊蹙,“那個老先生幫了你,如果祈神叫來了神明, 會不會對他不利?”
孟父皺眉,這點他倒是沒想到。
“枉夕山是異端, 本就不該存于世。”
“可是他幫了我們, 我們不能恩将仇報。”孟安好抓住孟父手裏的香,不讓他點。
孟父看着手裏的香, 沉思片刻,“我先敬告神明府中有妖孽,就說是自己發現的,不說其他, 如果神明真的顯靈, 願意幫助我們降妖除魔, 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神明沒有顯靈,明天便讓那老道試試。”
孟安好抿了抿唇, 沒撒手,孟經綸拉了拉孟安好的襦裙一角, “姐姐,聽父親的吧。”
孟安好将手放下。
孟父立刻燃香祈神禱告。
諸天神佛無數,每個人可以選擇适合自己的供奉,孟父家的神堂供奉的便是司命神。
孟父将自己家裏最近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告訴了司命神,然後等待神的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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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父,孟安好,孟經綸三個人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
孟父失落地說道:“神靈事務繁忙,一般是沒有辦法回應每個信徒的。”
孟安好點點頭,表示理解,“那父親,我們還是請那位老先生幫忙吧。”
孟父心裏還是對枉夕山有芥蒂,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
此時,司命神女站在天界往下界看,感受到了人間的召喚,掐指一算,紫檀色的命牌懸空于指尖上方輕輕晃動着,命牌下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音。
“咦?”
司命收回命牌,挑眉一笑,“有意思,很有意思。”
……
第二天,梨落化身為老者老道孟府。
孟安好和孟經綸早早地就等在了門口,一看到梨落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老先生,請您一定幫幫我們。”
梨落點頭,二人一點恭敬地将梨落請進來,一邊講起昨日發生的事情一邊來到膳廳。
孟父見到梨落有幾分尴尬,畢竟他昨日态度不好,今日又有求于人。
孟父僵硬地笑了笑,和梨落打了個招呼。
孟經綸着急地指着地上一動不動如死了一半的蠕蟲說道:“老先生,你快看看,這到底是什麽啊?”
梨落手指一動,從儲物袋裏拿出篪信符:“這是我昨日從孟大人身上取下來的東西,此蟲叫信垣,混入人的飲食之下,待它入肚,便會在肚中吞噬人的血肉,從芝麻大小長到你們現在看到的大小,等此充長成,再将寫有施法者性命的篪信符貼在人身上,便可驅使此人為自己所用。”
梨落将篪信符遞給孟經綸,孟經綸入手便感覺燙手,立刻拿給孟父,孟父将符咒翻開,下面用黃赭石色料寫着兩個字蘭新,隐隐泛着金光。
“果然是這個妖孽幹的。”
事到如此,孟父也抛卻了那點心裏的芥蒂,過來對梨落鄭重地行了個禮,“請先生助我孟家降妖除魔,如果先生同意,我孟家必當重謝。”
“你怎知是妖魔?”
梨落這一問把孟父給問懵了,“不是妖魔,又是何物?”
梨落沒噠,只笑了笑說道:“抓了她一問便知。”
說着,梨落讓孟父帶路去抓人。
“等等。”
孟經綸害怕地喊道:“那……這、這肉蟲……”
梨落将符咒容孟父手裏拿出來,手中紫火瞬間開始燃燒符咒,然後随手将符咒丢在肉蟲身上,很快肉蟲和符咒皆化為烏有。
而房間內,正在運功療傷的蘭新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這便是咒術反噬。
“誰!”
蘭新含着血,惱怒至極,“是誰壞我好事?”
“你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虛無缥缈的聲音,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
蘭新瞳孔猛然放大,随即,拂塵砰地一聲撞開房門。
一個白衣老頭出現在她眼前。
老頭手持拂塵,目空一切。
“什麽東西?”
蘭新奇怪地打量着老頭,卻聽見老頭說道:“小丫頭,誰派你來孟大人府上蠱惑人心,為非作歹的?”
“小丫頭?”
蘭新呵呵一笑,“老頭,你一凡人,看着也就七老八十,你知道姑奶奶我多少歲了嗎?”
梨落挑眉。
孟家三人躲在一旁,眉頭緊皺。
開口凡人兩字,這蘭新果然是妖孽。
蘭新說道:“姑奶奶我今年兩百二十三歲了,蠢貨。”
“哦。”梨落譏笑一聲,“原來是個老不死的。”
“放肆!”
蘭新沖了過來,梨落手中拂塵一動,纏繞着魔氣的拂塵頓時散開,如蜘蛛絲一般,千絲萬縷,瞬間将蘭新包裹了起來。
然後,最細的那一根,纏在了蘭新的脖子上,牽在了梨落手裏。
那絲線看着仿佛一碰就會斷似的,但是蘭新卻絲毫不敢動。
“你是何方妖孽?”
蘭新驚恐地看着梨落,卻仍強作鎮定,“我告訴你,你今日要是敢傷我,來日戰神歸位,必要你性命。”
“戰神?”
梨落輕蔑地笑了。
蘭新口中的戰神還不知道現在被記仇的秦晔和蠢笨如豬的孟玲珑折磨得有多慘呢。
眼看妖孽被抓住了,孟父和孟安好走了過來。
孟經綸最膽小,一直躲在孟安好身後。
孟父問道:“誰派你來的?”
蘭新哈哈大笑,義正嚴辭道:“沒人派我來,本仙女是看不慣你們孟家欺淩弱小,做惡多端,所以以神的名義過來懲罰你們罷了。”
“我們孟家欺淩弱小,作惡多端?”
孟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士可殺不可辱。
他,孟良偉,不敢說這輩子毫無道德瑕疵,但是作奸犯科,欺淩弱小,作惡多端的事,他敢拍着胸脯保證,一件都沒做過。
“你說!”
孟父氣得胸脯劇烈的起伏,“本大人到底做了什麽作惡多端的事情了。”
“你心裏清楚。”
蘭新哼了一聲,然後扔給孟父一個大大的鄙夷眼神,這下更把孟父氣得跳腳。
尼瑪,讓你說你又不說,還非冤枉人。
孟安好這時候抓住了重點,“你說你是仙女?”
“她才不是仙女呢。”孟經綸抓着孟安好的袖子,“姐姐,你不知道這女的可壞了,動不動就打我,還不給我飯吃,每天晚上罰我跪地上跪通宵,讓我背道德經。仙女都是好的,哪有這麽壞的。”
“那是你活該!”
蘭新罵道:“你們孟家全是沽名釣譽的虛僞之徒,愚蠢自私,一個不配為夫,一個不配為姐,一個不配為兄。”
這罵得又清楚又模糊,讓孟安好更迷惑了。
梨落趁這個機會收緊了手中絲線,強烈的窒息感讓蘭新整張臉變得青紫扭曲,但是她仍倨傲地怒吼,“你這個妖魔,放了我,不然等我狀告戰神神君,天帝天後要你的命!”
梨落本想直接割下蘭新的頭顱,見她這麽高傲,忽然來了興趣,想看看她到底能這樣了不起到什麽時候。
于是,梨落手中絲線慢慢放松,蘭新以為梨落是怕了,輕蔑地一笑,“知道怕了,現在就立刻解開我身上的拂塵,興許本仙女心情好,可以饒你一命。”
“是嗎?”
梨落輕飄飄地問了一聲,然後一個閃身來到蘭新面前,擡手伸進了蘭新的腰腹之中。
“你——”
腰腹受傷,蘭新本來就重傷的身體更加的痛苦。
梨落一把将蘭新體內的神骨抓了出來。
“你——”
這一次,蘭新看着梨落的眼神一絲一毫的倨傲都沒有了,只剩下驚懼,“你這麽能……”
“對t啊,我一個小小的凡人居然能。”
梨落一點點捏碎手裏的神骨,随着梨落的動作,那纏繞在神骨上啃噬的紫霧仿佛在咆哮,在嘶吼,在叫嚣。
“不——”
蘭新哀嚎道:“求你,不要,不要……”
神骨如果毀了,她就會灰飛煙滅,無法前往忘川,永不可重生。
“求你,饒了我吧。”
蘭新流出了眼淚,“你饒了我,只要你饒了我,我可以告訴你很多天界的秘密,天帝天後,他們,他們要對付魔界,你不是魔嗎……”
剩下的話被風吞噬了。
粗糙且狂躁的風。
随着梨落手裏神骨的徹底毀滅,蘭新這個神徹底從世間湮滅了。
梨落轉身,蒼白的頭發,蒼白的長胡子,蒼老的臉。
這一切都讓孟大人害怕。
他将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嘴唇發白,“老、老先生,多謝老先生。”
“孟大人,蘭新是神,不是妖,不是魔,也不是凡人。”
孟大人不明白梨落這話什麽意思。
梨落也不指望他明白,話鋒一轉,“她說,孟家不配為夫,為姐,為兄。孟家是不是不止兩個孩子?”
這話一說,孟安好和孟經綸對視一眼。
孟安好說道:“我們是還有一個妹妹,叫孟玲珑,只不過她和我還有經綸不是一個母親所生,父親的原配妻子早死,後來又娶了我娘和孟玲珑的母親為姨娘。”
梨落點點頭,“那她現在過得好嗎?”
孟安好擰眉,好像确實很好。
她當初是在宴會中被人下藥,與現在的丈夫邢止發生關系。
這之前,她和邢止并不認識。
邢止是當時宴會主辦人的遠房親戚。
這個遠房當真就是很遠房了,邢止和母親生活困苦,所以是過來借錢的,然後就被迷暈,和她一起被人扔到了一處別院小屋的床上,這之後就是捉奸。
然後父親将她嫁給了邢止。
按理說,以父親的性格,就算是當場捉奸,父親也會立刻處死邢止,然後給她選一個門第稍微低一點,但品行不錯的男人,并不會把她嫁給一個來路不明,品行不知又家窮的人。
可是,父親被操控着将她嫁了。
想到這裏,孟安好後背一片冰涼。
“我們沒有對不起她啊。”
孟安好說道:“我和經綸從來沒欺負過她。”
準确的說,她和經綸,還有孟玲珑又不是一個娘,也不住在一個院子裏,大家一年到頭,也就吃飯的時候見一見說說話,關系談不上親也談不上遠,就像一門親戚似的處着。
孟安好想不明白,沒有道理了,也沒有理由要對付她和經綸啊。
“這就不知了。”梨落提示道:“也許你們覺得不是問題的事情,別人覺得是問題。結合蘭新的話,再結合你們目前處境的不同……”
梨落笑了笑,捋了捋長胡子,“也許是我們猜錯了呢?不過也許可以打聽一下別人,例如曾經孟大人想給孟二小姐接親的那位公子,看看生活是否也遇到了難處。如果也遇到了……我聽說武平君對夫人寵愛有加,任何委屈都不肯讓夫人受,也不允許任何男子靠近夫人。”
當今陛下重農抑商,近十年來瘋狂打壓商業。
就算秦晔突然大方了一次,沒有故意針對人間祈天,收到的打壓也不會小,若是有人再這麽提了一嘴,怕是這些年遇到的所有不順都會往秦晔和孟玲珑那想。
而且梨落壓根兒不相信魔尊秦晔會大度。
魔就是魔,不能遏制欲望,放縱欲望,甚至無限放大自己的欲望才為魔。
梨落言盡于此,孟安好拉着孟經綸向梨落表示感謝。
孟父嘴角動了動,什麽都沒說。
他還是不太能放下對神的敬畏,已經對弑神的芥蒂。
梨落也不在乎,收了賞銀就走人。
行至巷尾,身後傳來一陣異香。
大葉紫檀的香味。
突然,一支金箭迎面而來,梨落手中拂塵化劍,叮的一聲,金箭碎成星光。
但卻破了梨落幻想。
梨落恢複原本的模樣,擡頭看去。
手握長弓的女人高高地站在房頂上,身披長發,頭上插着一支梅花發簪,梅花紅色襦裙外搭了一件白色廣袖大衫。
女人神情高冷似霜雪,眉毛如一筆勾成,斜插發間。
發現梨落發現了自己,司命再度搭工拉箭,冷厲的語氣裏滿是鋒芒,“身負魔氣,劍身卻有妖氣,有趣。”
長弓已經拉滿。
金箭再度就位。
梨落擡劍,直指面前的女人,魔氣纏繞全身。
司命眉峰微挑,拉弓的手一松。
梨落氣沉丹田,擡手在半空中寫下萬物寂滅四個字附于長劍之上,長劍脫手,與金箭同時發出,劍尖直破金箭,挾狂暴山崩海嘯之勢直朝司命命門而去。
司命向旁邊一躲,長劍如有眼睛一般,又調轉方向,直面而來。
“好厲害的招術。”
司命以弓代劍,長弓金光萬丈,将劍破開。
長劍劍身抖動幾下,掉落在地,梨落手一動,劍又回到了她的手裏。
而司命手中長弓轟然斷裂。
司命垂眸看着自己手裏的長弓,勾唇一笑,“這次交手,我輸了,不過……”
長弓消失,化作斷成兩截的發簪被收回袖中,司命一步一步走向梨落,“不過……你也殺不了我,不是嗎?”
梨落凝眉,神情依舊冷漠,讓人琢磨不清心底想法。
她只淡淡問道:“何以見得?”
“對,我感覺得出來,你的法力在我之上。”司命嘴角笑容更深,“手中長劍有妖氣,身負魔氣,卻能用上古神術寂滅咒,說明你還擁有神的力量。神魔妖于一體。你的魔氣來自哪裏我暫且不知,不過,梨落……”
司命一語叫出梨落的名字。
她說道:“你的神力來自哪裏,我應該知道。畢竟我是司命,司命,身負窺測天機之命。我能看出來。”
司命兩個字一出來,梨落也明白了,但她面上仍舊沒什麽變化。
司命右手攤開,手上出現一把匕首。
她拿起匕首,就在梨落面前,剖入腹中,取出了自己的神骨。
然後神骨從她手中消失,如同受到召喚一般,化作金氣沒入梨落身體。
說明,這個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挖出了她的神骨,種在了自己身上。
司命挑眉一笑,“果然,你身體裏的神骨是我的。你不可能毀掉自己的神骨,我的神骨只要在,你便永遠殺不了我。”
“呵呵呵。”
梨落忽然笑了,“你真天真。”
司命笑容僵在了臉上,“什麽意思?”
“你聽過無盡淵嗎?”梨落輕笑兩聲,說出的話殘忍到了極點,“我殺不了你,難道不能把你封印在你們封印魔族的無盡淵嗎?你是神,無盡淵的魔族應該會很喜歡折磨你。日日夜夜,千刀萬剮,生不如死。”
“你确實很恨神。”
司命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擡眸一笑,這一笑,霜雪融化,“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司命拿出一黃一紫兩個琉璃瓶,“這個你認識嗎?”
黃神隐,紫摩诃。
神隐吸納神的精血,摩诃吞噬魔的精血,都是要命的寶貝。
梨落警惕地看着司命。
司命了然,“看來你是認識了。”
說着,她将兩個瓶子扔給梨落,“把這兩個東西裝滿,以後會有用的。”
“你想利用我?”梨落接過瓶子,把玩着紫色的琉璃瓶,“既然裝滿這兩個瓶子對我有好處,給我個理由,一個我不用你把它裝滿的理由。”
“我們共用一根神骨不是嗎?”
司命笑,“而且,你很危險。”
司命胸有成竹地看着梨落,“你的恨,你的神骨,你的魔氣,還有你那把妖劍,以及你做的事情都很危險,你沒有走到人前來,說明你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你對抗整個天界。你需要一個內應,一個可以給你通風報信,讓你平安周旋的內應。”
“最重要的是。”司命銳利的目光落在梨落身上,“你需要我告訴你怎麽操縱命理盤。我的誠意很足,不是嗎?”
“這麽足的誠意,說明你想得到的東西也一定足夠大。”
梨落沒有輕易答應。
司命表示理解,“我等你的答複。希望你的答複是我們合作的開始。”
說罷,司命轉身回了天界。
梨落眯了眯眼,将兩個琉璃瓶全部裝進了儲物袋,這才松了幾分精神,壓住內力湧動的氣息,将喉間血腥味咽了回去,這才轉身出了巷子。
剛走到湯餅鋪路口,就聽見了男人吵罵的聲音。
“媽的!什麽破湯餅,居然給爺吃這種有蟲的東西。”
說着t,男人一把掀翻了攤位。
“狗日子,老板,你出來!你放這麽大一個蟲子給我家老大吃,是不是想毒死他?”
男人身後的一高一矮兩個小弟,兇神惡煞地叫喊着,一看就是來找事的。
周圍的食客,立刻端着碗,膽戰心驚地躲到一旁去了。
這還是付了錢的,其他路過的人看到這邊又是砸東西又是罵人又是蟲子的,都不敢來了,遠遠地躲着走。
“你們胡咧咧什麽!”
杜梨花拿着擀面杖就出來了,“我告訴你,我不管你什麽老大,什麽爺的,老娘的湯餅絕對沒蟲子,你別在這給老娘裝大尾巴狼,我看那蟲子就是你自己扔進去的。”
“草!潑婦。”
男人大怒,伸手就要打人,別的不說,杜梨花常年幹活,身手還是很靈活的,立刻躲了起來,“你再在這裏鬧,信不信我報官!”
“還敢報官?好啊,你去報啊,看官老爺過來不封了你這個破湯餅鋪。”
說着,男人招呼着自己的兩個手下開始砸東西。
桌子椅子鍋碗瓢盆。
那可都是錢啊。
杜梨花心疼得滴血,就要沖過去,梨落立刻抓住她,“姐,讓他們砸。”
“可是……那都是錢啊。”
“沒事,最重要的是人沒事,錢,以後還可以賺。”
梨落冷淡地目光越過砸東西的三個人落在一旁十分低調的馬車上,那裏秦晔正在看戲。
看自己命人演的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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