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桃花依舊(4)

桃花依舊(4)

“你說的是人話嗎?”

王書榮她瘋了一樣的沖向周植。

可是她的手臂被兩個男人一左一右鉗制着, 根本沖不過去啊。

王書榮哭着質問周植,“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八擡大轎娶進門的正妻, 是你親自寫下婚書求娶的嫡妻, 你怎麽能這麽賣了我?”

“大難臨頭各自飛,我這些年對你還不夠好嗎?”周植終于受不了王書榮這副‘你傷害了我, 你這個負心漢’的模樣, 他撇撇嘴, “周家富貴的時候,你們王家早就落寞了,你那個知府爹早就死了, 我不還是養着你嗎?結果你呢?我就養兩個小妾,天天在哪裏陰陽怪氣地擺臉色給我看, 你有尊重過我這個丈夫嗎?這天下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 怎麽人家就沒你這麽瘋?你犯了七出之條的嫉妒,我沒早點休了你, 已經是你的福分了。”

周植越說越覺得自己沒錯,本來嘛,男尊女卑,王書榮這種母老虎, 潑婦, 早就該被休了, 哼。

周植對着那兩個打手擺擺手, “快把她拉走吧。”

“周植,你個王八羔子, 你個畜生!你忘了我們的來世之約,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王書榮被人拽着走, 還不忘瘋狂咒罵周植,後來抓她的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幹脆把臭襪子脫下來,塞王書榮嘴裏,堵住她的嘴帶了回去。

等被帶到了妓院,王書榮看着那狹窄破爛的環境才知道自己落入了怎樣的境地。

這種又逼仄又潮濕的妓院是當初她将那些小妾發賣的那種最下等的妓院。

在這裏,只要不到十文錢就能點一個姑娘。

而如今的大盛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百姓生活日益困苦,底層男人根本娶不到老婆,他們唯一能觸碰女人的地方就是這種下等妓院。

甚至這種妓院不只有女人,也有男人,男人比女人價格更便宜,女人十文錢,男人就只需要兩文錢。

有些實在拿不出錢,又心癢難耐的,就可以點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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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從妓院的經濟效益來說,能賺一點是一點。男人雖然賺的少,但是聊勝于無嘛,而且男人沒有生理期,最多每個月讓他們多接幾個客。

直到此時此刻,王書榮才終于感到怕了,她身子開始發抖,嘴唇烏青,臉上不見絲毫血色。

老鸨是個男人,卻塗着女人的胭脂,扭着小腰,擡起王書榮的臉,打量着她,用手絹捂着嘴,呵呵呵地笑着,“模樣長得不錯,估摸着價格能高一些。”

刀疤男說道:“可不嘛,聽說以前還是知府家的嫡女,是富貴人家的正妻,有這個身份加持,有的是人願意花銀子嘗一嘗。”

畢竟,誰不願意試一試那些大老爺們用過的東西是什麽滋味呢?

“不、不要。”

王書榮雙手被綁着,拼命往後退,“我、我有錢,我有辦法,我認識很多厲害的人,等他們找到我,會給你們錢的。”

“呸!你一個流放的東西,還能有錢?”

老鸨絲毫不信,他們這種地方,窮鄉僻壤,流放到這的,都是犯過罪的,別說這輩子想翻身,就是生了兒子,兒子想翻身都是做夢,那犯罪記錄登記在冊,三代都翻不了身。

“不是,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相信我。我已經遞出消息了,他們很快就會來找我的。”

老鸨搖搖頭,還在做夢呢?

流放的東西,誰家裏不是巴不得離得遠遠的,難不成還想不開,自己跑過來,惹一身髒?

老鸨讓人将王書榮關起來,先餓幾頓給個下馬威,看她能不能想明白,想不明白,那就打斷腿,扔床上,照樣能賣。

等王書榮又哭又嚎地被帶走,老鸨又問起了周植,“那人呢?”

“拿了錢正高興呢。但是看他那模樣花不了多久。”

老鸨聞言笑了,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自古黃賭黑不分家。

他呢,也就是個底層妓院的老鸨就管這一間爛妓院,但是他的老板可是管着三家賭坊的。

像周植那種東西,手裏拿了錢,不出三天還會回到他老板手上,到時候,周植也得進他這個妓院。

還是那句話,底層妓院不挑長相身材,能用就行。

更何況,周植好歹曾t經也是個富家少爺,雖然年紀大了些,三十了,但是養的一身細皮嫩肉,比這妓院裏賣進來的那些肉硬皮膚黑還粗糙幹扁長得挫的男人好多了。

怎麽着,靠着曾經的身份和那身細皮嫩肉也能賣上個五文錢一次吧。

五文錢一次,一天至少二十個,一年下來也不少錢。

至于吃的麽,他們這妓院,哪個姑娘哥兒要吃的,不是從客人手裏哄?哄得上就吃,哄不到就餓着,等多餓個幾頓,就知道怎麽讨客人歡心了。

王書榮被關在小黑屋裏三天,三天時間,她從一開始的哭嚎到後來的咒罵,到嗓子倒了,力氣沒了,一點聲都發不出來,只能絕望地躺在地上。

周植那邊日子也不好過,錢剛到手,他一瘸一拐地來到街上買了兩個包子,還沒吃完,錢就被老鸨老板派來的小偷給偷走了。

周植一摸錢袋子,發現錢沒了,瞬間癱軟在地開始哭喊,還要報官。

這種流放地,報官麽,官府衙門态度很好,記錄在冊,然後……沒然後了。

周植又恢複了一窮二白的日子,沒多久,有人以招工的名義人,讓周植簽下了一份賣身契,然後周植就被帶到了老鸨面前。

一看熟面孔,周植頓時吓得七魂沒了一半。

“這這……你……你們……”

他驚恐地看着塗脂抹粉的老鸨。

老鸨一邊喝着劣質茶葉泡的水一邊說:“沒錯,你找的工就在我這裏。”

“我不……”

周植翻身就想跑,立刻被人堵住了去路,老鸨微微一笑,“進了我這春風館,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周植眼睛一翻,昏死了過去。

老鸨命令道:“綁起來,扔柴房,餓三天。”

三天後想不明白,就把另一條腿打斷,照樣接客。

第二天,老鸨又讓人将王書榮帶了過來,此時的王書榮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了,老板讓人解了她的繩子,“說吧,怎麽想的?”

“我是不會接客的。”王書榮奄奄一息卻還仇恨地看着老鸨。

老鸨嗤笑一聲,只是擡了擡眼皮,就讓人直接打斷了王書榮的腿。

慘叫聲在黑暗的屋子裏響起,周圍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打斷腿,老鸨讓人将王書榮扔進了一個只能容納一張床的屋子,這屋子很黑,窗戶都是封死的,裏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床破被子什麽都沒有,王書榮雙腿斷了,移動也成困難,想死都死不了,至于咬舌自盡,這玩意兒誰真能咬得下去?

老鸨是不信有這種狠人的。

然後老板就讓人将王書榮的牌子挂起來,準備接客了。

梨落嘆了一口氣,隐身來到王書榮的屋子裏,給她留下了一把匕首。

王書榮是神,她想回歸神位,只需要自殺即可。

黑暗的屋子裏,只有縫隙處能透進來一絲絲光。

王書榮絕望地流着淚,兩只手被綁了太久,酸軟無力,她的手動了動,忽然,碰到了床上什麽東西。

王書榮驚慌地摸着,是匕首!

她驚喜地抓緊匕首,抽出刀刃,借着那微弱的光看過去,是匕首,真是匕首!

王書榮眼淚流得更加兇猛了。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匕首,瞄準了自己的脖子。

尖銳的匕首一點點地紮進脖子,鮮血流了出來。

忽然,王書榮手上力氣一松。

王書榮趴在床上,她好沒用,她怕死。

死到臨頭,她才發現,死亡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哎呀,你放心,二十文錢絕對值,今天這個新貨可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嫁人前是知府千金,嫁人後也是大富人家的少奶奶,皮相好,肉嫩,保證你滿意。”

老鸨谄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書榮渾身一哆嗦,驚恐萬分。

不行。

難道她要坐在這裏,成為一名最低賤的妓女,真的去讓無數肮髒惡臭的男人羞辱嗎?

不!

絕對不可以!

她是神女,是高貴的正妻,怎麽能淪落為下賤的妓女!

王書榮再度握緊手中匕首,瞄準脖子,閉上眼,狠下心,直接刺了進去。

鮮血瞬着匕首流了下來。

她倒在床上,感受着血液從脖子流下來的感覺,然後慢慢咽了氣。

老鸨收了錢,推開門,頓時發出尖叫。

“賤蹄子!居然敢死在她的屋子裏!晦氣!”

老鸨罵了幾句,立刻讓人将客人帶出去,換人接,然後讓人将王書榮扔亂葬崗,至于棉被,好歹也是棉花做的,不能浪費,洗洗接着用。

老鸨拿起床上的匕首,這匕首沒有什麽花紋,但小巧鋒利,怎麽看也不可能是他們這種廉價妓院會有的東西,所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轟隆隆,天空響起一聲驚雷。

震得老鸨膽戰心驚。

而郊外,正在做飯的祈風聽見雷聲,看見一道金色的閃電,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還有神在凡間歷劫?

而且歷劫失敗?

祈風看了看屋內照顧梨落的青鳥和還是人事不知如同木偶一樣的梨落,想起曾經天界的每一次歷劫失敗,叮囑了青鳥幾句,起身前往查看。

王書榮恢複神女身份,一掌擊碎妓院大門,神情冰冷地走了進去。

老鸨大驚失色,“誰?哪個王八犢子敢在老子門口鬧事?”

砰!

王書榮随手一揮,老鸨如斷了線地風筝一般飛了出去,撞在了牆上,然後王書榮手一伸,老鸨又飛回她的手裏,她掐住老鸨的脖子,冷笑道:“不認識我了?”

老鸨脊梁骨斷了,脖子又被王書榮掐住,根本喘不過氣。

王書榮一把将他砸在地上,垂眸,威嚴霸氣地看着他,“剛才不是很厲害嗎?現在怎麽說不出話來了?”

老鸨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王書榮,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你、你…… ”

砰。

老鸨炸死了。

其他打手還想跑,王書榮直接封閉了門窗,開啓了大屠殺模式。

殺着殺着。

她突然看見二樓一個熟悉的人影。

“老爺。”她飛到周植身邊,擡眼往屋裏一看,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腥臭味。

王書榮渾身搖晃,仿佛心底的某個信念轟然倒塌。

“你接客了?”王書榮問。

周植抓着衣服哆哆嗦嗦,他哭着抓住王書榮的衣服,“夫人,不是的,你相信我,我是被逼的。他們不給我飯吃,還打我。夫人,我也不想的。”

“你賣了我,還把自己賣了?”

王書榮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切。

“不是的。”周植也很後悔,後悔沒相信王書榮,錯過了神女這麽大的一個寶貝,他哭着說:“夫人,我是被逼的。我當時也不想賣你的。是他們逼我。你看,要不是他們逼我,我能賣自己嗎?”

“滾開!”

王書榮大叫,太髒了,太髒了。

周植一個大男人,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他居然去接客?

而且,周植還能動,說明老鸨根本沒打斷他的另一條腿,他是自願的。

王書榮忽然不知道自己偷偷從天界溜出來,走這一遭凡間是圖什麽。

啪。

王書榮尖叫着,狠狠地打了周植一巴掌,生生打掉了他三顆牙齒。

“你怎麽能這麽下賤?”王書榮聲聲質問。

周植被打蒙了,卻還是貪生怕死,他哭着說:“夫人,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下賤,是我的錯。但我也是被逼的啊,他們真的很可怕。當初我在牢裏就已經被人折磨過了,早就成了玩物了。夫人,我也是被人害的啊。要是周家沒被抄家,沒有被陷害,我是真心想和你過一輩子的啊。嗚嗚嗚,夫人,我是愛你的,我真的是被害的。”

提起周家被陷害一事,王書榮立刻想起了颠倒黑白的于有理,想起了誣告的趙阿離,想起了那三個下賤的小妾,想起周家那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她恨,好恨。

要不是那些賤人勾引老爺爬老爺的床,要不那群白眼狼吃着周家的米出賣周家,她和周植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都是這些賤人的錯!

那些賤人!老爺只是貪圖一時新鮮罷了,要是周家還好好的,她可以等,老爺遲早會明白誰才是真心對她的人。

對,沒錯。

她沒有錯,老爺也沒有錯,都是那些賤人的錯。

王書榮将周植扶起來,“老爺,我會為你報仇的。”

“夫人。”周植當場痛哭。

王書榮就跟賭輸了不肯認,堅信自己能翻盤的賭徒似的,她緊緊地抓着周植:“老爺,只要你洗心革面,我們還可以重來。”

“真的?”周植欣喜地看着王書榮。

王書榮是神,現在他有神女當妻子,很快就能東山再起t,以後要什麽樣的日子沒有?

對,他還可以讓王書榮給他找來仙丹,治好他的腿,甚至是長生不老藥……

周植正陷入對美好未來的幻想中,忽然,脖子一痛,王書榮用發簪刺穿了他的脖子。

“但是老爺,這一世不行了,你放心,下一世,我一定找到你,我們從頭再來。”

周植一死,王書榮看向樓下那些俯首求饒的人,紅唇張合,“你們,都該死。”

說罷,王書榮手中神力聚集,她要将這座肮髒惡心的妓院炸了。

梨落站在王書榮身後,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樓下,“你恨,你不平,你憤怒,殺老鸨,殺打手,殺背後的始作俑者就行了,這些和你一樣被欺負的女人男人,得罪你什麽了?”

“她們下賤,就該死!”

王書榮歇斯底裏的大吼,一雙眼睛充血到了極點。

“你不下賤嗎?”梨落問她。

“我是神!”王書榮大喊,“我和他們不一樣。”

梨落正要說話,角落裏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姑娘,讓她殺了我們吧。”

“是啊,我們也不想活啊。”

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就也忍不住了。

“誰說活着才是好的呢?”

“身子早就爛了,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我們只恨,沒有自殺的能力和勇氣。”

“為什麽一定要活着呢?為什麽總是不肯承認,對于有些人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結局。”

“姑娘,讓我們死吧。”

“世道如此,從來沒有救世主。神明從來不會救我們,而姑娘你,你今日即便救得了我們人,也救不下我們的命,更救不了千千萬萬和我們一樣命運的人。”

“哈哈哈哈。”聞言,王書榮笑了,“你看,這些人多賤啊,你讓他們活,他們還不樂意呢。”

梨落抿了抿唇,目光掃過躲在角落裏的男人女人。

許多都斷了腿,還有些人臉上已經開始生瘡發膿。

他們是最底層的底層,有清白被賣的,也有犯過罪被賣進來的,還有些甚至就是賭徒,把自己賭進去了。

在他們的頭頂一層一層往上排,平民,有錢的,有權的,貴族,皇家,修仙者,妖,魔,神。

她從不信神明所謂拯救蒼生的屁話,也在這一刻忍不住生出了十分怨怼。

明明說好的拯救蒼生,為什麽只對能給自己供奉的人施以恩惠?

還有朝廷,說好的為民請命,肚子裏全是權勢財富,男盜女娼。

梨落一掌在牆上開出個洞,想活着的人可以從這個洞中離開,不想的人…… 也可長眠于此。

梨落離開,轟隆一聲,這座腐敗黑暗肮髒的妓院炸了。

梨落站在轟然倒塌的妓院前,一個一瘸一拐的女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和其他人一起狼狽逃跑。

她堅定地看着前方的路。

她才不死呢。

世道如此,那就換一個世道,她就算下賤,也還有一條賤命可以拼一個夠本。

她聽說凡人也能弑神,她就不信,她一輩子都這麽下賤。

就算她這輩子拉不了幾個貴族作陪葬,她也可以生孩子,生很多,讓他們長大,後世子孫,把那些自诩高貴的貴族的骨灰在她墓前揚了,給九泉之下的她助興。

女人帶着和曾經的凡人梨落同樣的恨消失了。

只不過,女人恨的是頭頂青天,貴族皇權,梨落恨的是天界神威,妖魔殘忍。

王書榮也消失了。

梨落眸光沉了沉。

王書榮要報仇,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她正要離開,忽然落入一個懷抱。

祈風緊緊地抱住梨落,語氣激動而又哽咽,“你沒死,梨落,你沒死。”

砰。

梨落一掌打在祈風胸前。

祈風捂着胸口,心髒被打裂了,他吐出一大口血,“你做什麽?”

梨落一步步走到祈風面前,目光冰冷。

“你到底怎麽了?”祈風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他眼尾微紅,“梨落,我很想你,這一百年,我日日都在用鳳凰血喂你的一魂一魄,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這樣你就可以複活。你知不知道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李渡風也以為你死了,枉夕山……”

“李渡風知道我活着。”

梨落聲音冰冷。

祈風瞳孔猛然放大,“他知道?”

梨落點頭。

“但是我不知道?”祈風忽然過來,抓住梨落的手臂,“你是不是怕我父皇母後發現你的蹤跡,所以沒有告訴我?”

哪怕到這個時候他還是在為梨落找借口。

但是——不對啊。

祈風并不傻,只是天真,他略微一思考,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問:“那一魂一魄呢?它為什麽會那麽巧浸染鳳凰血會……你是利用我引開父皇母後的追殺嗎?”

“那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祈風說,祈風伸手去牽梨落的手,梨落躲開。

他尴尬地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苦笑了一下,“梨落,這一百年,我真的,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我知道了。”

梨落說完轉身就走,祈風追過去,堵住她的路,“你到底怎麽了?”

“我需要向你解釋嗎?”

“我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對我?”祈風固執地追問。

“我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梨落轉彎,祈風抓住她的手腕,在觸及到梨落眼神的時候,愣了一下,“為什麽又是這種眼神?到底怎麽了?這一百年,你要利用我轉移父皇母後的追殺,我可以理解,也可以讓你利用。”

“我沒有這個想法。”

“那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活着?為什麽告訴李渡風不告訴我,你不相信我嗎?”

祈風伸出手,上面一道又一道的刀口,“這是我每日用鳳凰血喂養你的一魂一魄留下的,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你覺得委屈了?”

“對,我不能委屈嗎?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這個要求很過分嗎?一百年,還不夠嗎?”

梨落不為所動,“我沒有讓你付出,是你自願的。”

“那至少讓我知道為什麽。”祈風死死地抓緊梨落的手腕,仿佛她不說就不放手,“我的真心對你而言什麽都不是嗎?你不是說你是認真的嗎?”

梨落抿了抿唇,目光直視祈風,“那句話是騙你的。”

“為什麽騙我?總要讓我知道為什麽吧?”

梨落向前一步,靠近祈風,在他耳邊,聲音帶上了幾分嘲諷,“沒有為什麽,就是單純的玩你。”

說罷,梨落一把掐住祈風雪白的脖子,将他按在樹上,紫色的魔氣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仿佛要立刻将他勒死。

“你要殺我?”

祈風艱難地看着梨落。

“對。”

“為什麽?”祈風目光破碎,眼眶熏紅:“你從一開始就在耍我?”

“對。”

“那你抛給我的蹴鞠,給我的一魂一魄算什麽?”

“算手段。”

“梨落,你太殘忍了。”

梨落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這偏偏就是我想讓你感受到的。”

祈風瞳孔微縮,梨落手上力量越來越強大,他已經徹底呼吸不過來,不出意外,他今天就會死在這裏。

祈風忽然用力,身後鳳凰金翅展開,震開梨落。

然而梨落雖然松了手,但是脖子上的魔氣卻并沒有消失,仍然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砰。

梨落一腳踹在祈風的腹部,亮出斬神劍,對着他的金翅砍了下去。

祈風狼狽翻滾,脖子被掐着根本無法呼吸,又因為日日給一魂一魄澆注鳳凰血,現在法力喪失了大半。

他強撐着拿出月牙骨,擋住斬神劍。

梨落順勢往上一挑,斬神劍滑坡他的臉。

鮮血瞬間染紅白皙的臉龐。

“你是真的要我死。”祈風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眼底滿是悲涼。

“對。”

“為什麽?”

祈風用月牙骨挑斷脖子上的魔氣,“因為我是神嗎?”

梨落沉默着。

“和我解釋一句有那麽難嗎?”祈風狼狽至極地嘶吼,“耍我也要有理由吧?我到底做錯什麽了讓你非要殺了我?”

梨落沒說話,一劍朝祈風刺過去,長劍刺穿他的金翅。

劍上帶了魔氣,瞬間侵蝕啃噬着他的翅膀。

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開始痙攣。

梨落手中斬神劍消失,再度掐住祈風的脖子,祈風劇烈地掙紮,手中月牙骨幾乎都握不住。

忽然,一聲長鳴。

“壞女人,你放開殿下。”

青鳥沖了過來,逼迫梨落松手,然後帶着祈風拼命逃跑。

梨落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沒有還擊,也沒有追,就只靜靜地等兩個人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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