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籌謀

籌謀

慕野的腦中，忍不住閃過二人在城外分開之時，那個輕觸即離的吻。

可就在他以為他家殿下，又要如當時那般吻他的時候，卻聽得季宴禮說。

“阿野，你不能總因為擔心我，拒絕所有冒險之事。”

慕野松了口氣，可心間竟生出幾分帶着酸澀的失望來。

太不應該了，這可是殿下，殿下吻他才是不對的事，怎能失望呢。

“阿野。”季宴禮聽見慕野的這番心聲，心說他家影衛也太別扭了吧，他上回都主動親了，怎麽還能這樣退縮，看來他們的事情也不能太急了，便提起方才所說之事， “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殿下，我……”慕野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目光觸及那桃花眼中的不滿，又怕殿下生氣，不敢說下去。

“我們被季懷秉逼到這等地步，若不冒險，便無活路。”季宴禮認真地看着慕野，他知道慕野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是一個愛好幻想，覺得季懷秉能放過他們的軟弱之人。

季宴禮能聽見慕野的心聲，且自小一起長大，相伴這麽多年。

他很清楚，慕野只是擔心他，太擔心他了。

“我明白的，我只是……”慕野垂眸，難免生出更多自責來，他竟然還得讓殿下反過來勸說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只是太擔心我了。”季宴禮看慕野又別扭地不敢說出這些話，笑笑将話接了下去。

“殿下，是臣不對。讓殿下費心了，臣有罪。”慕野說話間，就要跪下來。

“你怎麽又記不住我跟你說的話，不許動不動說自己有罪。”季宴禮聞言，瞪了慕野一眼，桃花眼中的不滿幾乎要溢出來。

這一瞬間，無論是季宴禮還是慕野，都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

在鳳儀宮偏殿，慕野還只會跪在季宴禮身旁，低垂着眉眼，動不動就認罪。

季宴禮不喜歡他這樣，便一次次地糾正他，用看起來很兇，其實跟小貓揮舞爪子一般的姿态。

一遍遍的，告訴他，季宴禮不喜歡他總認錯，總是動不動有罪。

哪有那麽多罪可以認的，好些其實都不是慕野的錯，也沒什麽好認錯的。

就算有，也沒必要這樣，自己揪着不放，還動不動就跪下。

季宴禮喜歡的，是慕野站在他身旁，并肩而立。

不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只平等地站在他身旁，與他一同前行，去更遠的地方。

“對不起。”慕野腦中閃過那些過往，低下頭，卻刻意避開季宴禮的目光。

“那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了。”季宴禮別過頭，臉上不滿稍稍緩和，一副真的才原諒慕野的樣子。

“殿下，那宮變一事……”慕野對于宮變一事，還是不很贊同，他覺得太冒險了。

“好了，別總想些有的沒的，我們沒那麽多時間，季懷秉随時可能有動作，所以……我們的動作要快些，免得又是受制于人。”季宴禮打斷慕野的話，他現在哪有什麽瞻前顧後，找最穩妥辦法的時間。

對于現在的季宴禮來說，他需要做的，就是找一個相對勝算大一些的辦法，然後……就是賭。

賭不會有太大的變數，一切如他所算那般。

若是賭輸了，最壞也就是個死，不然就是慕野出來救他，一起亡命天涯。

實話講，亡命天涯聽起來似乎也不那麽壞。

但季宴禮是不願意的。

季懷秉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若是宮變沒能成功趁亂把這個瘋子殺掉，那将是最危險的的逃亡。

如若被抓住，根本不知道季懷秉會幹出什麽來。

好一些的話，就是季宴行登基，知道他們沒死，滿世界通緝他們。

但被通緝總歸不是好事，若是可以，季宴禮不想被通緝，不想每天提心吊膽地奔波。

“那……臣聽殿下的。”慕野見季宴禮堅持，知道沒了說服他家殿下的辦法，只得答應下來。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吧，別被發現了。”季宴禮見慕野不再反對，心底暗暗松了口氣，又擔心慕野待久了被發現，忙催促他離開。

“好，殿下一個人要多加小心，臣……臣這就走了。”慕野與季宴禮分開後，算上這次也就見了兩面，心中是萬般不舍。

季宴禮也是有些不舍，他更清楚慕野的不舍。

但沒辦法，現在還不是能依照內心所想，放松下來的時候。

慕野臨走之前，忍不住伸出雙手，用力抱了季宴禮一下。

可剛剛抱上，他便立刻松開了手，往後退開，眼神也躲閃起來，不敢直視季宴禮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臣先走了。”

“嗯。”

季宴禮話音落下，慕野不再停留，轉身匆匆隐入黑暗中。

倒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

慕野回到他們落腳的據點，打開機關，鑽入地下去。

一進去，便看見慕原帶了好幾個人坐在桌前，正說着什麽。

慕原見慕野回來，朝他招手，說: “過來，給你介紹一下。”

慕野走過去，目光移向慕原身旁的幾人，先抱拳自我介紹: “慕野。”

慕原笑了笑，指着這幾人，說: “他們都是當年受過殿下恩惠的，什麽人都有。謀士，醫師，打手，甚至是萬鏡司的影衛。”

慕野挑了下眉，季宴川一向仁慈善良，幫了許多人，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他沒想到，其中竟是有萬鏡司的影衛。

慕原一瞧慕野的神情，便猜到他在想什麽。

這裏能引起他神情變化的，怕也就是萬鏡司了。

慕原也沒磨叽，解釋說: “很俗套的故事，他執行任務犯了點小錯，萬鏡司掌司要殺他，他逃了出來。被追殺時撞見殿下，殿下出面救了他，還替他安排好在外的住處，找好了做工的地方，讓他別再當影衛了。”

慕野聽到這裏，目光移向其中那位看起來武功最高，神情冷峻，一看就是萬鏡司出來的人。

他接上慕原的話，說: “殿下遇難，他還是回來當起了影衛。”

慕原一怔，握緊拳頭，腦中閃過季宴川死時閉不上的眼

那日季宴川死的時候，因四周有萬鏡司的人盯着。

他們沒辦法去給季宴川收屍，只能等他們把季宴川的屍體扔到亂葬崗的時候，再到亂葬崗去帶走他家殿下。

慕原難以忍受，他的殿下就這樣被人灌了毒酒，身為太子，死後屍體還被扔到亂葬崗去。

慕野察覺慕原不穩的情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我家殿下有新的吩咐，聽一聽吧。”

慕原一聽是正事，忙收拾好情緒，将注意到放到慕野接下來說的話上邊。

慕野将季宴禮的打算說了一遍，衆人聽了之後，都沉默了。

确實是個辦法，但……太大膽了。

這其中若有一點算得不準，或是因別的什麽事出了變故。

到時候，就是滿盤皆輸。

“殿下想試試，而且我們沒時間了。”慕野掃視了一圈屋內的人，見他們神色間略有松動，又補上一句， “再差也不過是個死，太子殿下被季懷秉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多少無辜的人因他季懷秉的自私自利而遇難，面對這些死去的人，我們還怕死嗎”

在這裏的人，基本都是受過季宴川的恩惠，幾乎都是救命之恩。

且能出現在這裏，一定是經過了慕原的考察，知根知底，是信得過，且願意與他們一同行動的人。

慕野一提起季宴川，他們便難掩心中憤懑，悲痛之下也不再反對。

見衆人如此，慕野松了口氣。

雖說慕野在季宴禮面前時，對這個主意并不贊同，但到了其他人面前，他無條件支持他的殿下。

“人我去聯絡，你放心，季宴行那邊有我的眼線。”慕原沉思片刻，對慕野說。

“眼線我記得太子殿下……”慕野一怔，他知道季宴川不喜這些陰謀詭計之事，自然也不屑于搞什麽眼線不眼線的，怎麽在季宴行那邊還有眼線。

“是我擅自發展的，殿下……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罵了我一頓，說等九殿下順利轉移，回去後便與我算賬。”慕原說着，神色黯然。

“你……節哀。”慕野理解慕原的心情，瞧他這樣難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季宴禮既然有了主意，衆人也根據季宴禮的想法，利用手上僅有的，能發展的資源，制定了一個初步的計劃。

随後，除了少數留下來的，慕原和慕野等人都離開了據點，去實施剛剛制定好的計劃。

而與此同時，秦符的人也開始行動，将季宴禮并非真皇子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不過，季懷秉并不願意暴露賢王舊事。

他讓秦符做的，是将罪責推到皇後身上，皇後生了別人的孩子。

之後的事，并不細說，任由旁人猜想。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

因為季懷秉的目的，只是讓大家知道，季宴禮并非他的兒子罷了。

京城之內，但凡有點眼線在外的大臣，包括皇宮之中，韋貴妃和季宴行那邊。

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季宴禮并非季懷秉所生，他根本就不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