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章

57   第 57 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掉馬)◎

“小玉, 把嘴張開。”

陸厝啞着嗓音哄:“聽話。”

顧裕生頭腦一片空白,可帶着薄繭的指腹已經擦過他的嘴唇,一邊揉捏, 一邊試圖探入。

不是他不配合, 而是——

腿好疼。

快抽筋了。

他被陸厝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壓在了床上。

左邊的腿彎被挽起,挂在陸厝寬闊的肩膀上, 直直地往下壓, 大腿緊緊地貼住腹部, 顧裕生終于顫抖着張嘴, 剛吐出來兩個字, 就被陸厝的拇指強硬地堵回去。

不行!

他兩手使勁兒往外推, 氣喘籲籲地偏過腦袋,咬牙吼道:“……腿麻了啊!”

顧裕生, 從小就鐵骨铮铮!

筋骨一點也不軟!

除了核心力量比較好,腰那裏的柔韌性還稍微強一點之外, 肩頸,胯骨, 活動起來的開合性都很差。

劈叉開胯,都完全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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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都記得初中的一次經歷,學校要創什麽文明活動, 年級長在班裏轉悠了兩圈, 挑了幾個學生走了。

包括自己。

“領導,讓三班的顧裕生回去吧,他沒學過跳舞。”

“沒事, 這孩子……”

年級長笑呵呵地吹開茶杯上的浮沫。

“生得好看啊。”

于是, 顧裕生就一臉懵懂地站在禮堂後面的教室裏, 面對繪有迎客松的鏡子,跟着音樂老師做舞蹈動作。

“草原最美的花,火紅的薩日朗,一夢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音樂老師大笑着拍他的肩:“放松點,都同手同腳了快!”

顧裕生紅着臉低頭,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愛自己的學校,也想為它争光。

老師說了,這次活動很重要,所有的環節都不能出錯,要展現出最為良好的中學生風貌。

那時候奶奶已經去世了。

以前每次放學鈴響起,顧裕生總要背着書包,快快跑回家,好讓那個小老太太早點見到自己。

但是現在家裏,沒人等他了。

院落變得好安靜,以前覺得狹小的客廳,現在卻那麽大,那麽空曠。

別的同學都是學過特長的,但是顧裕生沒有,他問音樂老師,放學後,我能自己在教室練習嗎?

老師笑呵呵地說,當然可以。

他那時候讀初二,而學校規定,只有初三年級能上晚自習,所以黃昏時分,倦鳥歸巢,他像迷失了季節的小魚,在同學往家的方向洄游時,慢吞吞地逆着人流,選擇了相反的方向。

晚自習下課的時間是八點四十,他能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自己進行練習。

其實還有點小心機。

練累了就寫會作業,能省電費。

那間教室并不大,木質地板時間久了,被一屆又一屆的學生踩得發亮,顧裕生靠着牆坐下,拿自己的膝蓋做桌子,來寫數學題。

“裕生?”

年級長進來了,貌似随手地阖上了門:“怎麽放學了還不回家,一個人在這裏,家長不來接你嗎?”

顧裕生從地上爬起來,向老師問好,同時心裏還奇怪。

上個月申請助學金的時候,他親手把家庭情況單,遞到年級長手裏的呀。

大概老師上了點年紀,忘了吧。

“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他含糊地笑了下,“老師,有事嗎?”

“沒事,過來看下,聽說你們很有進步啊!”

顧裕生禮貌地說了個謝謝。

“但是,”年級長話頭一轉,“你是不是還壓不下去腰,來,讓我看看。”

說不上來,顧裕生本能地有些抗拒,可能是因為這位老師并沒有教過自己,也可能是因為,對方逼近的身體,和過于刻意的笑容。

“別看老師現在的樣子……當年身材很好的,霹靂舞都會跳,我親自給你拉筋……”

年級長四十多歲了,已經有些發福,突出的肚子被襯衫勒出印子,伸出的手上還帶着粉筆末,已經要抓住顧裕生的肩——

顧裕生偏着身子,躲開了。

年級長撲了個空,神情變得嚴肅:“你是怎麽回事?不好好練習,還在這裏偷懶,像什麽話!”

他悄悄往後看了眼,繼續靠近。

其實,沒什麽必要往後看。

因為別的孩子,都已經回家了。

空蕩蕩的走廊,只有上了年頭的聲控燈,偶爾亮那麽一下。

顧裕生皺起眉頭。

“你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麽別的同學都能下腰劈叉,是不是你偷懶了,怕疼,所以不拉筋?有沒有點集體榮譽感!”

壓低的吼聲,很容易就能唬住骨肉未成的小少年。

果然,顧裕生明顯怔住。

“老師,你在說什麽啊?”

他把作業本撿起來,認真地裝進書包裏。

“我如果偷懶怕疼,還會留在這裏練習嗎?你如果覺得我跳舞不好,可以換人,或者說——”

那雙清澈的灰眼珠,毫不畏懼地直視回去。

“老師,你為什麽不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麽要挑沒有基礎的我?如果表演的時候出現問題,那也是你的錯,而不是我的!為學校丢臉的話,也不是我,是你!”

他背好書包,平靜地和年級長擦肩而過。

走廊上的聲控燈被越來越快的腳步聲喚醒,鎢絲閃着紅色的光,一跳一跳的。

夜風嗚咽,洗的發白的校服揚起,露出瘦削的腰。

路邊的灌木叢裏好多螢火蟲,仿佛和天上的星星連在一塊,把回家的路照得好亮。

快跑吧,快跑吧。

再怎麽能把自己照顧好,偶爾,也會有些害怕。

怕老師會反鎖上教室的門。

怕壞人惦記。

顧裕生是攢金子的小貔貅,他給家裏的錢盯得很緊,給自己保護得很好。

在他眼裏看來,自己也珍貴着呢。

誰都不許傷害他。

顧裕生可是家裏人的大寶貝!

奶奶留下的是處獨家院,顧裕生住在二樓的小卧室,今天回家後,在院牆底下灑了把釘子。

很想養只小狗,半宿都沒睡着,淨想這事了。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醒來,也沒下定決心。

自己還在上學呢,養小狗的話,會很委屈它。

他好希望自己快快長大。

用涼水洗完臉,把釘子收起來,提前去了學校家屬院,拐了個彎,找到了自己的音樂老師。

把昨晚的事告訴她了。

老師剛睡醒,身上還穿着睡衣,頭發亂蓬蓬地散着,但是眉頭擰了起來。

說我明白了。

又說你以後晚上不用過來練習了,放心,都交給她。

顧裕生鞠了個躬:“對不起,我拉筋做不好,不夠軟。”

“沒關系,”

向來跟學生們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音樂老師,那天的表情格外認真,都快不像她了。

但是誰對自己好,誰是有惡意的大人,孩子們不傻,能分辨出來的。

“我很高興,你的骨頭是硬的。”

她伸手,揉了下顧裕生的腦袋。

後來那場活動還是沒辦成,因為學校似乎出了件不小的事,取消了不少安排,老師們都諱莫如深,嘴巴好嚴,不肯告訴大家。

原來的年級長消失了,換了人。

隔了很久,有小道消息說,他被抓走了,但是大家都不是很相信,沒在班裏掀起什麽波瀾。

因為期末考試結束,明天就放暑假了,都興高采烈地讨論去哪兒玩呢。

“顧裕生,要不要和我們出去唱歌?”

收拾書包的少年停下動作,表情疑惑地回頭。

“未成年人能去KTV嗎?”

班長樂呵呵地笑:“能,我們之前都去過……你會唱歌不,會的話咱一塊呗!”

當然。

他思考片刻,清了清嗓子。

“草原最美的花,火紅的薩日朗,一夢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旁邊人哄笑起來。

“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音癡!”

“完了,我都聽出心理陰影了!”

顧裕生一臉淡定地背起書包。

哎,怎麽這麽容易就有心理陰影啊。

再說了,他唱得感情很充沛啊,應該沒那麽難聽吧?

與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責他人。

哼,明天的同學聚會,不去了,院子裏的葡萄長熟了,他得抓緊時間絞了,還能拿去菜市場,讓熟識的叔叔阿姨幫自己賣,除此之外,還要編草籃,預習功課,顧裕生上學比同齡人早兩年,男孩又發育晚,還是稍微有一點點吃力的。

人家可忙啦。

……以至于到現在,專業性的鍛煉很少,沒啥特長,身體依然不夠靈活,筋骨偏硬。

陸厝立刻松開手:“抽筋了?”

顧裕生蜷縮起身體,悶悶地應了一聲。

“不鬧你了,”陸厝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揉腿肚子,“這樣會不會好點?”

舒服多了。

顧裕生“嘶”了一聲,厚顏無恥地決定,稍微裝那麽一小下。

他還挺喜歡看陸厝這樣緊張自己的。

有種被在乎的感覺。

“還是疼。”

陸厝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下,手上的動作放得更柔:“對不起,我一下子沒弄好……”

差點失控。

顧裕生懶洋洋地攤開雙臂,享受着對方的按摩,心情愉悅。

畢竟垂着長發的陸厝,很美。

對他的眼睛非常好。

并且揉捏的力度适中,真的很惬意,甚至有種小時候被抱在懷裏,一下下地拍着後背,哄他睡覺的感覺。

說起來,上次陸厝也是這樣,塗抹了些蘆荟膠,幫他按摩後背。

顧裕生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幸福得心裏冒泡泡。

“好了,”他朝陸厝勾了下手指,“過來。”

他今天是昏君,理應美人在懷。

陸厝在旁邊躺下,蹭着他的臉頰。

小指勾着小指,呼吸撲在耳畔,顧裕生覺得癢癢,笑着轉過身子,背對着人家。

陸厝跟着笑,從後面抱住他。

“睡覺吧?”

“嗯……”

眼皮兒越來越沉,身體卻越來越輕,飄呀飄,輕得仿佛是可以在月光裏浮起的一根羽毛。

他就這樣,在戀人的懷抱裏,慢慢睡着。

-

第二天一早,還是在附近的花店裏買了束向日葵。

顧裕生睡得踏實,神清氣爽地醒來,看見客廳裏那盆垂絲茉莉,心情大好。

花真好看,買!

陸厝沒再瞎吃醋,由着他買,在後面為顧裕生系好圍巾。

“冷,別跑太快!”

前段時間的大雨後,突然就開始降溫,路面要是潑了點水,很快就能積一層薄薄的冰,摔一跤不是開玩笑的。

顧裕生的手塞在陸厝口袋裏,表情有些無奈——從花店回來就幾百米的距離,陸厝也怕他被風吹得生了病,小心到恨不得給他揣兜裏。

“我又沒那麽弱!”

“兩次。”

陸厝朝他舉起手指:“你都發過兩次燒了。”

顧裕生啞然,開車門的時候難免不忿,一屁股坐在副駕上,氣鼓鼓地抱着肩。

傷自尊了。

陸厝熟稔地給他拉安全帶,聲音又甜又脆:“老公,我們出發了哦!”

顧裕生:“……”

沒忍住,擡手擋住微翹的嘴角。

白夢星訂的是美院後街的一個飯店,開了很多年,量大管飽,實惠得很,對于學生來說便宜又好吃,吃完飯想看電影或者唱歌,幾步路就能到。

就是不太好停車。

陸厝轉悠着找停車場,顧裕生随口道:“你們學校西門那不是有嗎,收費還挺便宜。”

“小玉,”

陸厝頓了頓:“我跟你說過,這裏并不是我的學校。”

顧裕生回眸:“什麽意思?”

捏造身份搞網戀啊!

“就是我跟你說的,”陸厝轉動方向盤,表情認真,“我不是那個什麽小白花,沒有和傅明寒有任何的情感經歷……也不是美院的學生。”

從顧裕生告訴自己,一起來給白夢星慶生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話一定要和對方說清楚。

沒想到,亂七八糟講了半天,都沒講到點子上。

顧裕生愣住:“你說過的,自己曾經很喜歡他,還為此被學校開除——”

車輛緩緩停靠。

後座上的向日葵花束往前滾了下,還好,沒摔下來。

“那些是誤會,”

陸厝握住了顧裕生的手:“總之,我沒有那麽不幸的經歷。”

顧裕生腦子有點懵。

陸厝是誰?

是書中的小白花主角受,在追妻火葬場狗血文中,虐身虐心,受盡了渣攻傅明寒的欺辱,以至于被嚴重燙傷,失去雙手,以及一顆健康的腎髒。

是年輕的美院學生,有很好的天賦,和閃閃發亮的未來。

是生日也只能自己一個人過的,孤獨的少年。

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車窗外傳來了叩擊聲。

“顧醫生?”

白夢星眼睛亮晶晶的:“你們來得好早呀!”

他身邊站着三五個年輕的男孩,都裹着厚厚的羽絨服,也擋不住那稚氣又神采飛揚的臉。

象牙塔裏的學生,哪怕在期末周被摧殘得滿臉冒痘,頭發直掉,怨氣深重,但眼神裏的清澈卻是僞裝不出來的。

陸厝下車,跟人打過招呼後,繞到副駕駛,朝顧裕生伸出手。

年輕人都很開放包容,互相打趣着開玩笑。

“我沒有女朋友就算了,為什麽連男朋友也沒有啊!”

“得了吧,擠不進去的圈子別硬擠,人家都看臉的啦。”

“我也很帥好麽!”

有人樂呵呵地看向陸厝:“哥們,聽夢星說你也是美院的,哪一級呀?”

這樣的大美人,居然沒在學校見過,也沒在表白牆上留下什麽傳說。

難道是已經畢業的學長?

但是他沒得到回答,因為身後突然出現的朋友,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使勁兒揉搓着他的頭發,年輕人們哄然鬧了起來,你追我趕,叫嚷得厲害。

陸厝和顧裕生走在最後面。

到了包廂,吵鬧的聲音更大了。

十幾個大學生的威力,不亞于一百多只鴨子。

畢竟是周末,不用在意接下來的課,白夢星在菜單上的啤酒下面打鈎,擡頭問:“你們兩個喝什麽呢?”

“檸檬水吧,”陸厝回答道,“他喝不了酒。”

上臉,還一杯倒。

顧裕生沒反駁,臉上始終維持着平靜的表情。

對于天生臭臉的他,已經很難得了。

尤其是,心裏仿佛籠了層朦胧的霧氣似的,看不真切,以前被自己無意識忽略的細節,現在都逐漸清晰起來,禮物送過了,不用陪着精力旺盛的大學生們聊天,向日葵花束放在門口桌子上,喧鬧聲中,顧裕生側眸看向陸厝:“我……”

陸厝定定地注視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動作。

嘴巴張開半天,卻問不出話。

“要去衛生間嗎,”陸厝輕輕擰起眉頭,“你看起來有點不太舒服。”

顧裕生搖頭:“沒有。”

“有問題的話,回去我們好好聊,”

桌子下,微涼的手背被溫熱的掌心覆蓋。

“你問什麽我都說,不瞞着你。”

陸厝近乎于讨好似的,晃了晃顧裕生的手指:“別不開心——”

“砰!”

飯吃完了,有人打開了手持的噴花禮炮,無數的金箔升騰到空中,又緩緩落下。

“恭喜夢星,生日快樂!”

“過去的不開心都忘掉,今天就是新的一歲啦!”

白夢星害羞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捂着臉:“別給房間裏搞得亂七八糟呀……”

“放心,等會我們掃完地再走!”

大家都哄笑起來。

“星啊,能不能別那麽善良,都這個時候了還怕給人添麻煩。”

沒錯,對于白夢星而言,讓別人陪着自己過生日,就是件令人不好意思的事。

他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種友好。

所以,寧願無條件地為別人去付出。

可現在終于想開了,他就要開開心心地過生日,坦然,并心懷感恩地接受友情和未來的愛情,而不是考慮自己配不配,會不會被人讨厭——

他值得擁有快樂。

“蛋糕也得拿過來吧?”

“我去叫服務員。”

包廂門從外面推開了,一個男生笑着回頭:“訂的十寸,夠咱們分着吃了……我去!”

一個巨大的六層蛋糕,緩緩被推了進來。

裝飾着鮮花,糖果,奶油精致而夢幻,潔白得恍若新娘的頭紗。

就像被扼住咽喉,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臉上貼着紗布的傅明寒,從蛋糕後面側出身子,笑了笑。

“夢星,生日快樂。”

他的眼神灼熱,目光癡迷地投在對面訝異的少年身上。

“希望……我沒有來得太遲。”

死一般的寂靜中,白夢星站了起來,緊緊地咬着牙關:“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不,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喜歡的是你。”

傅明寒喉結滾動,深深地注視着對方:“以前都是我做的不好,從現在開始,我都會改的,夢星,你能原諒我嗎?”

周圍頓時響起噓聲。

朋友們不知道白夢星的情感經歷,但也從“原諒”這倆字中感覺到,這個不速之客定然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所以才找上門來,腆着臉求諒解。

門口的兩個男生已經站了起來:“夢星,用把這人請出去不?”

說的話還算客氣,但表情,明顯地有些不屑。

因為白夢星,并沒有出櫃。

雖說大家不在意,不認為性取向有什麽問題,但這是人家的隐私,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有權守衛內心的小小秘密。

可是這個陌生的男人,居然直接告白,還請求原諒。

傅明寒對周圍的一切視為無物,他仿佛溺水者抓住了稻草,死死地盯着臉色蒼白的少年,自從上次被對方幹脆利落地揍了一頓,扭頭就走後,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喜歡白夢星!

他要追求他,死也不肯放手!

“你走吧。”

白夢星閉上了眼睛:“看見你就讓我惡心。”

傅明寒早有預料似的笑了下:“沒關系,我只是想親口說聲生日快樂……”

門口的男生皺起眉頭,聲音很大:

“不好意思,麻煩你出去!”

傅明寒不為所動,繼續道:“還有禮物,都是我親手挑……”

話沒說完,面前就出現了一道冷冽的身影。

陸厝冷冷地盯着他:“滾。”

傅明寒本能地縮了下脖子,随即又鼓起勇氣,咬牙瞪着對方。

“不關你這混賬的事,我告訴你,現在哪怕是你把死老鼠塞我嘴裏,我也——”

“轟隆!

六層的蛋糕被男人的後背撞倒,雪白而聖潔的奶油墜落,仿若電影裏的慢放畫面一般,緩緩地摔落在地。

滿是狼藉。

所有人都驚呼着站了起來,有些畏懼地看着被一腳踹飛的傅明寒,以及陸厝陰冷的背影。

除了顧裕生。

他只是呆呆地、心疼地看着摔碎的蛋糕。

呀,不能吃了。

幾秒鐘的功夫,大家才反應過來,有安撫氣得渾身顫抖的白夢星,有拿抹布打掃衛生的,也有人過去,攙扶起傅明寒的胳膊——

被一把甩開。

傅明寒睜着猩紅的眼睛,嗓音嘶啞地怒吼:

“我告訴你,沒有人能把夢星從我身邊搶走,包括陸厝你也不行!老子是他的第一個男人,他的一切都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

顧裕生這才擡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打輕了。

這場鬧劇以傅明寒被拖走結束,似乎他的哥哥那邊得到了消息,派人過來帶走自己大吵大鬧的弟弟,所幸來得及時,否則,傅明寒真的有可能,被憤怒的大學生們打得頭破血流。

可即使如此,他也緊緊地扒着門框,額角青筋凸顯。

“陸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他媽想跟我搶人,我告訴你,夢星躺在我床上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

還是沒說完話。

顧裕生面無表情地把摔碎的蛋糕,塞進他的嘴裏。

堵住了可能出現的污言穢語。

心疼。

太浪費食物了。

并且,這誤會真的大發了。

“等會保潔阿姨會過來,收了拿去喂小豬吃,”陸厝拿着濕紙巾,仔細地擦顧裕生的手,“別難受,這家店後面養了點牲畜……”

顧裕生下意識地回道:“上面有巧克力,不能讓小狗吃。”

傅明寒的聲音越來越遠,門關上了,白夢星才終于壓抑着哭了起來,身邊的人忙遞過去紙巾,同時面面相觑,不知該說什麽話來安慰他。

陸厝半跪在地上,給顧裕生的手指擦幹淨。

“那你呢,”顧裕生靜靜地看着他,“你能吃嗎?”

陸厝愣了下。

“你也不能。”

顧裕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很輕。

“狗比。”

我最恨別人騙我。

“傅明寒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他心裏有白月光,會傷害到你的!”

“愛能止痛。”

顧裕生閉上眼睛,感覺皮膚下的血管似在沸騰。

父母出車禍後,他被擋在外面,不允許進去見最後一面。

那時候個子太低了,踮起腳尖貼在門上,也無法從鎖孔裏,聽見大人們的竊竊私語。

“沒事,他們出差了,很快就回來!”

顧裕生只是年齡小,他不傻呀。

包括奶奶那時候也是。

“你要學會做鹹菜,縫衣服啊,這樣奶奶走了也安心。”

顧裕生抱着沉甸甸的玉米,聲音很大:“不,我奶奶長命百歲!”

奶奶笑了起來,褶皺的眼皮下,眼球已經很渾濁,耳朵也不大好了,所以她伸手,叫小孫孫離自己近點。

“好,奶奶答應你,會長命百歲,永遠陪着我們小裕。”

可是,那麽好的奶奶,還是食言了。

對于顧裕生而言,欺騙,往往和親人的離世相關聯。

陸厝一開始出現在自己面前時,身份,境遇,全部都是假的。

沒錯,他是誤會了。

可不能這樣将錯就錯,認下了不應屬于自己的憐憫。

而傅明寒真正的火葬場對象,已然分明——

顧裕生扭頭就走。

陸厝的心跳得很快,他驚叫起來:“小玉,別走!”

地上的奶油還沒擦拭幹淨,踩上去的時候,發出黏膩的聲音。

顧裕生站住了,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轉身,朝他伸出手。

“手機。”

陸厝已經站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着,把手機遞了過去。

“小玉,你別生氣,我好好解釋給你聽,我不是有意……”

修長的手指,在聯系人的頁面上停下。

顧裕生的嘴角,揚起個笑來。

帶着苦澀的嘲意。

“小玉是誰?”

他平靜地看着陸厝:“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的真實名字嗎?”

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陸厝慌亂地解釋,“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

他存的是“小玉”。

因為最初的諧音,後來将錯就錯。

顧裕生毫不猶豫,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删除了。

拿手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所有的聯系方式,統統删除。

還好相冊裏,還沒來得及有他倆的照片。

只有小菜園裏沉甸甸的西紅柿,和窗沿上的筆芯風鈴——

不知道陸厝是什麽時候拍下的。

顧裕生把手機遞了回去。

“那就把錯誤糾正吧。”

他聲音很輕:“再見。”

像漂亮的肥皂泡,啪地一聲,破了。

陸厝慌不擇路地跟在後面,大腦一片空白,以至于不小心踩到了奶油,腳底一滑——

“哐當!”

顧裕生沒有任何表情。

不能回頭,不要再看那個騙子。

可是,還是沒忍住,使勁兒咬住自己的嘴唇,回頭看去——

愣了下。

陸厝的膝蓋狠狠地磕在地上,正仰起臉,眼尾泛紅地看着自己。

顧裕生心尖一顫。

不至于啊。

怎麽就給他跪下了呢?

作者有話說:

虐嗎(小小聲)

所以第一次do,陸厝會喝了紅酒看他,問怎麽不跑呢,畢竟那個時候,老婆還生氣着呢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女兒國國王語氣)

咳,這也是給小陸同學機會,能夠真誠地追老婆啦,沒有火葬場哈,因為小玉真的很心軟,他超愛

再說了,跪一下怎麽了

男子漢大屁股!能夠有機會跪在老婆面前抱着大腿親,奪幸福啊(推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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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