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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天邊陰雲逐漸變得厚重，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打在車窗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車內一片安靜，alpha厚重的烏木香不覺間滲透進每一處縫隙，祝遙坐在後座上，周身仿佛被祁宣的信息素緊緊包裹起來，那味道讓他心底的警覺線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擡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祁宣，腦海中卻仍舊不自覺地想起今天見到的那個柑橘味omega。

小小的一只，遇到陌生人會下意識躲到祁宣身後，再悄悄地探出目光，那是對最信任的人本能的依賴。

他近乎折磨般自虐地想象着兩個人戀愛相處的模樣，卻又總會代入他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

祁宣在面對那個Omega的時候是不是也會縱容他的小脾氣，是不是也會留意到他的每一處細節，是不是……同樣會在對方情緒低落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

他無法克制地想象着一切，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做到冷眼旁觀，畢竟，祁宣真正做到向前看才是他最為期望的結果。

哪怕，這與他的感情背道而馳……

呲啦——

黑色奔馳最終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帶着幾分小資情調的酒吧門口，兩人下車從正門進入，酒吧服務生看到便主動上前迎接，仔細詢問一番過後便将兩人帶到了指定的包廂門口。

推門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房間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人紛紛轉頭望向門口，正要對最後才到的祁宣起哄幾句的時候，緊跟其後出現的身影卻令在場人全部僵住，包廂內寂靜一片，那五顏六色閃爍的燈光仿佛就是他們此刻精彩紛呈的內心呈現。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是滿臉的震驚和疑惑，誰也摸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畢竟這兩人在大衆眼中一直都是互相不對付的存在，嚴重時甚至到了雙方粉絲路過都會踩一腳的程度，然而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會同時出現在私人聚會裏，他們還是一起來的，這樣的場景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不過好在在場的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基本的體面都會保持，衆人短暫的震驚過後便都迅速恢複狀态，主動和祝遙打招呼。

最靠近門邊的深棕色頭發alpha放下杯子，對祝遙伸出手道：“你好，我是林時，我們幾個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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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祝遙回握住林時的手，笑了笑，兩人一觸即分，“tonight限定團，你們都是隊友，久聞大名。”

五年前，限定選秀節目出現在大衆視野，并在短時間內飛速占據熱榜話題。

當時許多練習生都在此節目中受到關注，有了比較好的發展，最後成團的七位alpha成員更是成功打開知名度，收獲了大批粉絲，一時間風頭無兩，巡回演唱會也是座無虛席，而彼時身為C位的祁宣已經聲名大噪，成為了萬衆矚目的存在。

“客氣了，”坐在椅子上的錢淮也主動站起身禮貌點點頭，“坐吧，想喝點什麽？我去讓他們開瓶新的。”

“我……”

“他不喝酒，”沒等祝遙開口，祁宣便搶先接過話，“給他杯檸檬水。”

“行，那就……”

“誰說我不喝酒？”祁宣的話成功激起祝遙的反心，他側過身看向對方，冷笑道，“祁大少爺管天管地，還管我喝不喝酒？”

明顯嗆人的語調讓其他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相互對視，為緩解當下氛圍，徐蘇主動站起身走到祁宣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七，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請人家來玩，不就是圖個開心嗎？”

“就是啊，”林時也開口打圓場，“多少可以喝點，要不這樣，我找調酒師調杯度數低的雞尾酒給祝遙，好喝又不醉人。”

“那多沒意思，”祝遙靠在牆邊，笑道，“喝酒就要喝最烈的，不如來瓶伏特加？”

此話一出，在場人幾乎都變了臉色，林時站在兩人面前幹笑兩聲，道：“這酒太烈了點吧……”

“随你。”

祁宣突然開口讓林時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他偏頭看向錢淮，偷偷攤開手，無奈笑了笑，最終還是叫服務生送了瓶新的伏特加來。

烈酒倒入杯中與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祝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口感滑過喉嚨落進胃裏，裹挾着複雜的情緒燒的人眼尾泛紅。

真烈啊……

祝遙裝作不經意地偏過頭看向另一邊的祁宣，兩人分坐在沙發兩側，宛若銀河般的距離如同他們之間的漸行漸遠，再也沒有交錯的可能……

想到這，祝遙忍不住又拿起那瓶伏特加想給自己倒酒，卻被旁邊的錢淮按住了他的動作。

“少喝一點，”錢淮收回手，把酒瓶從他手中接過，“烈酒傷胃，容易醉人。”

“我沒事，我酒量好着呢。”

祝遙對錢淮笑了笑，嘴角的梨渦一閃而過，泛着紅的眼睛望向他，在燈光映照下明亮又深邃，不經意間便晃了對方的眼。

真漂亮啊，錢淮擡眸望向祁宣的方向，對上對方晦暗不明的眼神，良久無奈地笑了笑。

他似乎，發現了點有意思的事情……

許久未見的隊友們沒過多久便熱絡地攀談起來，徐蘇坐在椅子上和林時碰了碰杯，随後鄭重道：“林哥，謝謝你幫我，要不是你找律師幫我打官司，我現在恐怕早就被那個吸血公司給雪藏了。”

“诶，這功勞我可不敢領啊，”林時指了指祁宣道，“全都是小七的本事，我就是個中間商而已。”

徐蘇怔住，偏頭看向祁宣。

今年初，徐蘇和原公司的合約即将到期，原本他想和公司和平分開，可誰知對方卻硬要榨幹他最後一絲價值，不僅讓他無腦帶新人，還開始聯系營銷號針對徐蘇出黑通稿，甚至到最後就連他的歌曲版權也不肯放手。

後來林時知道這件事之後便主動提出幫他，徐蘇一直以為幫他打官司的律師團隊是林時找來的，卻不想這背後原來是祁宣的手筆。

他拿起手杯看向祁宣，眼睛都紅了：“小七，我……”

“不用多說，”祁宣舉起杯子，淡笑，“應該的。”

“就是啊，大家都是兄弟，說這些話可就見外了啊，”林時主動攬住徐蘇的肩膀，朗聲緩和氛圍，“咱們幾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說點開心的！”

“下個月我結婚，大家可都要來啊！”

“啊？”

“什麽？”

“誰要結婚了？！”

林時一句話宛如平地一聲驚雷，震驚了所有人。

“不是，林時，你什麽時候背叛的組織？這麽快就要結婚了？”

原本只是安靜聽着的祝遙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情，畢竟像林時這種有一定知名度的愛豆，肯定會有不少粉絲時刻關注他的動向，可即便如此，他談戀愛的消息卻仍舊沒有洩露一絲風聲，可見其花費了很大的心思保護另一方。

“嘿嘿，”林時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實也沒多久，說起來，我能有這段緣分，還得感謝小七。”

“我？”祁宣指了指自己，疑惑道，“跟我有關？”

“和小七有關……”徐蘇低頭思索着，随後忽然想起什麽，不由得瞪大眼睛，“你說的該不會是……”

“嗯，就是她。”

“嗯？什麽情況？”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故事瞬間勾起了祝遙的好奇心，“能給我講講嗎？”

徐蘇看了眼林時，見對方沒什麽反對的意思便開口道：“可以，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就是林時現在的另一半，曾經是小七的狂熱粉絲，追他追的死去活來，曾經創下過一天豪擲三千萬的記錄，只為博小七一笑。”

“那後來呢？”

“後來啊，林時在一次宴會上對那個omega女生一見鐘情，而那個女生知道林時是小七的隊友，對他也格外熱絡。”

“一開始我還以為林時得花不少時間才能抱得美人歸，沒想到這麽快就拿下甚至還要結婚了！”

“其實主要是我着急，”提到那個女生，林時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今年合約到期我就退圈回家繼承家業了，想早點把她娶回家。”

“少秀恩愛來虐我們這些單身狗啊！咱們七個人現在就你一個脫單了，再刺激我們小心暴揍你一頓！”

“嗯？”接連幾杯烈酒下肚，祝遙的眼睛已經在不覺間蒙上了一層水霧，“祁宣不是也在談戀愛嗎？”

“誰？”祝遙語出驚人，驚得其他三人酒都醒了好幾分，“小七也背叛我們單身組織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祝遙苦澀地笑了笑，酒精逐漸奪走了他的理智，感情因子悄悄冒出頭，任性地撕開他表面的僞裝，“我都看見了，那個柑橘味的Omega，很般配……”

“我去？！”連信息素都能這麽準确的說出來，林時這下子是真的坐不住了，“小七，這你就不地道了啊，談戀愛都不跟我們說……”

“沒有，”祁宣看向祝遙，一字一句道，“沒談戀愛。”

“那剛才祝遙說……”

“那是我主打歌MV的編劇，只是合作關系，而且……”

他有喜歡的人。

只是這份喜歡不得不與杯子裏的液體融合在一起，混雜着一起吞下去，無法訴諸于口。

祁宣淡定的神情讓他的話變得更加具有信服力，林時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祁宣，過了好一會兒才長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真談戀愛了呢。”

“要是真談了該多好，這樣起碼證明你已經向前看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那時候下着大雨一個人……嗷！”

“咳咳，”錢淮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林時一腳，強制讓他安靜下來，又倒了杯酒塞進他手裏，“再喝點吧，難得盡興。”

“嗯？”

林時皺着眉疑惑地看向錢淮，卻又只能端起酒杯一口悶，硬生生将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酒過三巡，在場衆人眼底都染上了幾分醉意，不同alpha的信息素在不經意間悄悄溜了出來，脆弱敏感的腺體再次被刺激，逐漸強烈的刺痛感讓祝遙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

伏特加的酒勁兒逐漸沖進大腦，模糊了祝遙的意識，他使勁晃了晃自己腦袋，卻覺得眼前變得愈發天旋地轉。

“我去趟洗手間。”

祝遙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外走，還沒出包廂差點就撞到門框上。

錢淮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他，關心問道：“你自己可以嗎？需不需要我找這邊Omega服務生和你一起？”

“不用，謝謝淮哥。”

祝遙大手一揮，拉開包廂門走了出去。

房門咔噠一聲被關上，錢淮看着門口徹底消失的身影，起身走到祁宣身邊坐下，和他碰了碰杯。

“就是他吧？”

祁宣動作一頓，沒有說話。

“難怪，”錢淮笑了笑，“這樣的Omega，确實值得任何人為之着迷。”

此話一出，祁宣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诶，別這麽看着我啊，”錢淮無奈笑道，“我只是對美的純粹欣賞而已。”

“……走了，”祁宣放下杯子，拎起自己和祝遙的外套向外走，“下次回北城我請你們。”

話落，祁宣便開門離開了包廂。

洗手間在三樓包廂的最盡頭，祁宣站在窗邊，擡手給窗開了條縫隙，傍晚微風漸涼，吹散了腦海中的沉悶。

剛才在包廂裏，所有人喝的都是酒，除了祁宣，他的杯子裏是檸檬水。

他一直知道自己酒量淺，所以人前人後幾乎從不碰酒，除了那一次……

即便過了這麽長時間，他也仍舊記得當時祝遙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銳利的鋒刃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血肉中。

“祁宣，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兩個字你聽不懂嗎？！”

“你還要我再說多少遍，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人都是會變的，時間能夠改變一切的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以後別再找我，也別再和我說這些話，我們沒有關系了，再也沒有了！”

強烈的抗拒和激動的控訴正如那天的瓢潑大雨般讓人記憶猶新，那天的祁宣一個人在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其後連發了三天高燒，哪怕病到不省人事，無意識的呢喃卻只有兩個字。

“別走，別走……”

“咳咳咳……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拉回了祁宣的思緒，他看着剛從洗手間出來靠在牆邊皺着眉頭的祝遙，走上前把外套遞給對方。

“嗯，什麽東西？”祝遙睜開眼睛，蒙着一層水霧的雙眸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緩緩低下頭看着眼前的物件，過了好一會兒才分辨出來這似乎是他的，“哦，謝謝啊。”

酒精上頭讓他的動作變得愈發遲緩，祝遙慢吞吞地将外套穿上，剛準備轉身離開，搖晃不穩的身形便讓他腳下一踉跄，差一點栽倒在地上，還好被祁宣一把拉住。

“你喝多了。”祁宣偏過頭，不由自主地和祝遙拉近距離，“還認得我是誰嗎？”

“誰啊？”祝遙重新靠在牆邊，眯起眼睛仔細端詳着眼前的人，“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聽到這話，祁宣不由得挑了挑眉，“你再好好看看？”

話落，祁宣猛地低頭靠近祝遙，深邃的雙眸驟然撞進祝遙眼睛裏，彼此溫熱的呼吸拍打在對方皮膚上，兩人鼻尖緊挨着鼻尖，只要再稍稍靠近一點點，他們的鼻尖就會相碰，再靠近一點，就是那柔軟的唇瓣……

“好像有點眼熟……”皮膚相觸的瞬間，祝遙忽地按住祁宣肩膀，他将腦袋向後仰了仰，半晌後笑道，“原來是祁宣啊。”

“嗯，我是祁宣。”

溫熱的指尖劃過脖頸帶來陣陣酥麻，祁宣低下頭收斂了眼底的情緒，主動向後退一步和祝遙拉開距離。

“你酒店在哪，我送你回去。”

“酒店？什麽酒店，我沒有酒店……”

祝遙已經醉的開始說胡話了。

絲絲縷縷的安撫信息素悄悄将祝遙的身體包裹起來，強烈的應激反應讓祝遙倏地捏緊指尖，腳下一軟竟直接跌進了祁宣懷裏。

“好香……”祝遙埋在祁宣脖頸，将自己完全地隐藏起來，“好好聞，好喜歡……”

直白且熱烈的表達瞬間敲碎了祁宣心底那脆弱不堪的僞裝，肆意瘋長的感情将他的理智和道德約束牢牢地束縛起來，只剩下本能驅動他的行為。

祁宣搭在祝遙腰間的手緩緩收緊，他微微低頭，用最為蠱惑的聲音輕聲道：“那你要跟我回去嗎？”

懷裏人動作一頓，旋即擡頭粲然一笑，眼底是如星星般閃爍的光亮。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