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他确實不太懂那女子的心思
11. 識字 他确實不太懂那女子的心思
劉嬷嬷恍惚了一下,似乎沒聽清阿弗的話似的,“什麽?”
阿弗不欲多說,正想找個什麽由頭岔開,便見劉嬷嬷懊惱似地拍了拍腦門。
“瞧老奴這記性,剛才老奴在街上,遇上了振國将軍家的二小姐……她托老奴把這個帶給姑娘。”
阿弗聽到振國将軍家的二小姐幾字便心頭一緊,只見劉嬷嬷從懷中掏出了油布包,看上去薄薄的。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張京城的地圖,上面細致地标注了一些路線,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劉嬷嬷見阿弗看得認真,頗為好奇地問,“姑娘,這是什麽啊?”
阿弗發覺自己很難解釋……她能認得的字有限,上面許多內容對她來說都是兩眼一抹黑。
劉嬷嬷就更不用說了,一天書沒念過,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
阿弗費了半天勁兒才張口,“……是書法。特殊的書法。沈二小姐送我的解悶兒玩的。”
她之前借口說去書房找書識字只是為了敷衍趙槃,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就真到了用武之地。
看來識字這事還是不能馬虎,得好好做起來。
劉嬷嬷哦了一聲,笑吟吟地說,“老奴有個小孫子,今年也十七了,正跟姑娘一般大的年紀。每天都特別用功,寫的好像也是這些彎彎繞哦。”
阿弗心念一動,暗想劉嬷嬷已到暮年,自己有朝一日若是從這裏逃出去,一定要先安頓好劉嬷嬷。若是叫自己的事連累到她,那可真就是大罪過了。
劉嬷嬷走後,阿弗把銀票和沈婵給的地圖藏到了床榻下面,在上面蓋了層黑布。
思來想去,她還是不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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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趙槃叫人清掃房室,那豈不就一下子露餡了?
然事實證明,她這種擔心有一丢丢多餘。
自從那日的事之後,趙槃就再也沒有再來過別院。
雖然沁月說趙槃曾在她昏迷時來過,但她醒來後,就沒見過那男人的影子了。
阿弗再次陷入了失寵風波,成為別院下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對象。
畢竟外室就是玩膩了的花瓶,太子殿下就要定親了,當然不能時時光顧別院。
更何況,阿弗居然敢當着太子的面私會外男,失寵也是咎由自取。
幾日來,別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死寂沉默,只有朱漆門深深緊閉着。
阿弗渾然不在意,每日除了喝藥睡覺,便是點燈熬油地習文認字。
沁月和銀筝每每看見她用禿的毛筆字總要嘆息,這些日來,姑娘既不問太子,也不想出去,卻每日廢寝忘食地讀書,難道轉行想去考狀元不成?
阿弗聽了沁月一兩回勸,便打趣地說,“有何不可?若是把我的名字報上去,我苦學個三五載,還真沒準拿到個功名。”
沁月吓得臉色發青,吐了吐舌頭,“姑娘可別亂說話了。自古哪有女子抛頭露面的?您還是趕緊跟殿下道個歉服個軟是正事。”
阿弗淡淡一笑,也不跟沁月争辯。
無論旁人如何規勸,對待女子功業這件事上,她自有她心相,她自有她脊梁。
畢竟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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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景峻這邊,那日他被教訓了一通之後,險些去了半條命。
年邁的老母當了所有的嫁妝給他買藥治病,衣不解帶地照顧他整整半個月,才把他從鬼門關邊拉回來。
他不知道傷他的那個顯貴的男人是誰,只知道,阿弗現在跟着他,肯定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景峻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氣惱。
可他一窮二白,無權無勢,只是一介百無一用的書生。
想報仇都無從說起。
老母親猜出他的心思,不忍他再去做傻事,便淚涔涔地對他說,“兒啊,這幾日也不必出攤了。母親昨日在李員外府邸找了個灑掃的差事,還有些銀子能養你。你就好好在家呆着,別做傻事,也莫要再惦記阿弗那認錢不認人的狠心女子了!”
景峻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心裏卻是不情不願。
老母親走後,他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水米不曾粘牙,卻想不出半分搶回阿弗的對策來。
直到午夜時分,月上中天,如明鏡高懸,一道靈光才轟然閃現。
又到了一年一度江南貢院科考之日,學子們三五成群地趕往那裏考試。屆時,會有很多朝廷命官來來往往出現在那裏。
他也要去。
景峻暗暗下了決心。
雖然他今年并沒有好好溫書,但完全不妨事。因為他去那裏根本就不是去考試的。
他要去那裏,攔轎告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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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臺山。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雲深戲院是剛剛落成的一處新戲院,雖有幾個名角,但其坐落在臨近五臺山的偏僻之地,甚少有達官貴人願意車馬勞頓地來這裏聽戲。
這也釀就了這裏獨有的清淨。
三四月這時節,戲院的梨花剛謝,鋪了滿地潔白勝雪的花瓣;
微風吹過,梨杈輕顫,一瓣便順風飄進了二樓客人的新烹的茶水裏。
趙槃臨于閣前,托起茶杯,漫不經心地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分明清瘦的骨節有一搭無一搭地敲着烏檀木的桌面。
“要我說,殿下不如就原諒那女子吧,”宋機坐在男子對面,半嘆半傷神地說着,“女子心,海底針。八成那女子聽了殿下要迎娶沈家大小姐的事,這才孤注一擲,故意惹你惱怒吃醋來着。要不然将來沈小姐進了門,她這外室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
趙槃不答,清冷的目光依舊飄在戲臺子上面,渾身那股氣息猶如寒鴉之色。
宋機有點急,“我說殿下,您沒有沒有聽小王說話啊?”
頓一頓,又說,“那日那女子見你走了,真真是急得要命,哭着喊着追着摔得滿身是泥,非要見你不可,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您老是這麽晾着她,這女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非再整出什麽事兒來不可。”
一曲結束,趙槃終于放下茶杯,低沉而問,“你很懂?”
宋機懇然點點頭,“說起文韬武略,我可能都不如殿下。但若論起把握女子心思……不是小王托大,小王也算得上是半個行家。”
趙槃長睫如扇張合了下,幽深的眼眸眺向遠處,微有凝滞。
他确實不太懂那女子的心思。
“如若殿下不嫌棄,小王給殿下出個主意。”宋機淡笑了一下,“您該多跟那女子相處相處,跟她多磨合磨合性情。沒事送個胭脂小簪子什麽的逗她開心。一來二去,她也就知道您是在意她的了。”
趙槃若有若無地動了動眸影,臉上冷冷淡淡的,也看出什麽情緒。
說實話,他還有些氣她。
過去了這麽多日,那日她跟別人摟摟抱抱的樣子還烙在他眼前。而且,她好像也沒有跟他解釋的打算。
只聽銀筝過來禀告說,那個女人最近秘密給他準備生辰禮。
不知道是什麽。
他竟有一絲絲好奇。
記憶裏,她好像沒給過他什麽東西。
想到此處,趙槃那晦暗深刻的眼微微起了層波瀾。
宋機見眼前那冰涼玉石似的男子若有所思,還以為他不接受自己的話,剛想補充幾句,但聞風鈴陣陣,一陣幽香襲來。
從樓梯上,一位渾身白衣的女郎緩緩拾階而上,她頭戴帷幔,身望仙曳地長裙,雲鬟楚腰,伴着雨瀑般地梨花驀然出現,真似姑射仙子一般。
只見那女子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在趙槃面前站定,嗓音也如溫潤的梨花,“小女見過太子殿下。”
宋機打趣道,“姑娘這是何方神聖啊?”
那女子似是淺淺一笑,掀開臉龐輕紗,竟是沈大将軍的長女沈娴。
宋機登時木然,瞥了趙槃一眼,心道你未婚妻追到戲院來了。
趙槃也冷然皺了皺眉。
臨行前,他還特意挑了這家偏僻冷寂的戲院,就是想清靜清靜,沒想到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其實沈娴也并非是故意追來的,只是她随母親去五臺山上香,回來的時候在這家戲樓裏休息落腳,不想一瞥之下,居然看見了自己那魂牽夢萦的太子君郎。
她得了母親的同意,這才上樓來拜見。
“殿下上回,為何沒來娴兒的生辰宴?”沈娴的音調又輕柔又明快,渾似撒嬌似的,“殿下難道忘記娴兒的生辰了嗎?”
沈娴和宋機的目光都望向趙槃。
趙槃臉上仍然是冷漠的散漫,頓一頓,只例行公事地說了幾字,“沈小姐,見諒。”
如今賜婚诏書未下,将軍府哪一位小姐的生辰宴都與他沒什麽關系。若不是阿弗執意想要前去,趙槃根本都不會沾這種事情。
沈娴也不嗔怪,“那娴兒明日為殿下辦了一場春日游園會,殿下可賞光前來?就算是補了之前生辰的缺憾。”
她一邊說着,一邊臉上染了煙霞色,手指不經意地攪動着手帕,顯得嬌澀欲滴。
這套話,本來是沈夫人一字一字教她說的,憑她自己那般羞赧的個性,端端不敢出言相邀那淡漠如天人的太子殿下。
不想趙槃想也沒想,利落地出口,“不巧,公務在身。”
說罷他幽深的瞳孔眺了眺遠處的日頭,起身,“煩問沈将軍好。茶已盡,便先告辭。”
宋機見趙槃就這麽走了,雖然目色愕然,卻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沈娴手裏的巾帕失魂落魄地掉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男子遠去的身影,似乎還眉反應過來。
待反應過來時,眼眶裏倏然溢滿了淚水。
這是她第一次邀人。
半晌,沈娴才喪然走了樓,母親和妹妹奔上來問她情況,她也失了魂兒似的充耳不聞。
太子哥哥,不該對她這麽冷漠的。
她愁眉深鎖。
忽然間,妹妹沈婵從前對她說的話湧上心頭。
外室。太子哥哥有一個外室。
那日生辰宴那個長得像女人一樣清秀的小厮,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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