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籠子開着,還能叫養金絲雀嗎?……
59. 山居 籠子開着,還能叫養金絲雀嗎?……
立秋這日, 阿弗收拾了衣物首飾,準備搬去別院小住。
不知情者皆以為太子厭了太子妃,連東宮都不叫住了, 才貶谪她去別院去禁足思過,想來把她廢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趙槃的行為似乎也印證了這些謠言。阿弗聽了這些話, 只裝作沒聽見。
且不說趙槃是跟她演戲的,就算趙槃真厭棄了她要把她送走,她好像也沒什麽辦法。
車輪滾滾,走了很久很久, 阿弗感覺一直在上坡……直到來到一處隐蔽的宅院。
這處宅院和以往她住的都不同, 三面環山,唯一的山口處還有一片大湖, 水深百尺,來往行人都必須要乘船才能通行。
青巒疊翠, 曲徑通幽。
阿弗站在山口怔怔看了半晌……趙槃這是要讓她與世隔絕嗎?
銀筝撐來烏篷小舟,“姑娘, 上船吧。”
阿弗存疑, “我要在這裏住多久?”
銀筝道,“一會兒咱們過去, 小舟會被收走。什麽時候再來接姑娘, 姑娘就什麽時候回去。”
阿弗茫然眺眺頭頂如聚的群峰, 又望了望腳下碧幽幽的湖面。
天哪, 縱使有猿猱那般飛檐走壁的本領, 也難以從這地方翻過去吧?
船還要被收走……看來她進去就別想出來了。
她可真是來關禁閉的啊。她懷疑她餓死在裏面都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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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弗手裏握着的包袱緊了緊,“我之前可不知道要住在這兒……”
——她要是知道鐵定要在東宮賴着的。她是喜歡歸隐的生活,但她沒說喜歡這種鬼地方啊?
別說跑路了,看着這危山深水的都叫人害怕。
銀筝委婉笑了一下, “都是殿下吩咐的,也都是為了您能安心養胎。您別磨蹭了,趕緊上船吧。”
阿弗仰天閉目,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趙槃,可以,真有你的。
這跟個天然的籠子有什麽區別?她有點懷疑他是在蓄意報複。
之前還說想出來就出來想回來就回來……簡直做夢,看來都是鬼話,騙人的。
阿弗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船板。
船板搖搖晃晃,浮在深不見底的綠水上。湖面上無論日夜都浮現着白茫茫的山霧,摸起來涼絲絲的,泛舟其上,當真猶如行在世外桃源。
繞湖一圈,都種着密密匝匝的桃樹,紛亂的花瓣落在草地上,灑在湖面中。
銀筝解釋道,“這些桃樹是殿下特意着人為姑娘種的,桃樹下都有青磚小徑,若是姑娘在屋裏呆得厭煩了,還可以摘摘桃花,釀釀花蜜,都是能吃的。”
湖光,山色,桃花。
……呆得厭煩了?不是說好小住的嗎?
阿弗站在船頭迎面吹着涼爽的山風,琢磨着滋味。
她這是真真正正被關了小黑屋了啊?
順着花瓣的蹤影一直泛舟前行,湖水盡頭便是她要住的小院子。
直劃了很久,船才終于停泊靠了岸。
這裏伺候的人不多,除了一些沉默寡言的灑掃下人外,正經的丫鬟也就銀筝和沁月兩人,還有一個負責給阿弗安胎的女大夫,真正能做到讓她靜靜養胎。
銀筝和沁月引着阿弗來到了她的小房間。
床榻是用竹板搭成的,上面是薄絲被,冬暖夏涼,躺在上面,就可以直接欣賞湖光山景。
另外屋中還配了冰塊風輪,上面精細塗了淡而不膩的香料,以手搖之,可以驅蚊,可以納涼,還可以叫屋檐下的風鈴發出叮當脆響,聽來賞心悅目。
一日三餐,是由專人配送食材、專人制造的。
另外還有個小書房,裏面放了各種時興的話本、字帖。
書房後豎了個小秋千,也是阿弗之前在東宮常常喜歡逗留的,正好對着桃花林。
沁月領着阿弗簡單走了一圈,問道,“姑娘看還需要什麽?奴婢會一概幫姑娘置辦好。”
阿弗随手翻着桌上的小字帖。
沒什麽要額外置辦的。
趙槃既存心要讓她困居于此,自然事事處處都提前想到了,不讓她有機會挑理。
阿弗問,“那我不能随便出去了,是麽?”
沁月點頭,“暫時是的。”
“那我要是想見……阿婵,怎麽辦?”
沁月沉吟了一下,“姑娘要是實在思念晉王妃,可以求一求殿下把晉王妃也接來見一見。但是再多的人,應該就不行了。”
阿弗倒也明白,趙槃要的就是個“靜”字,人一多,就靜不下來了。
可她是個正常人啊,又不是人事不知的野人。
她住在這裏,豈不是又一個朋友都沒了,而且這一住,還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這一次皇後的事,想來确實是吓到趙槃了。頭她把孩子生下來,離開應該是沒戲了。
晚膳是一道鲈魚和幾道清淡小菜,都是按照有孕女子之飲食配備的。
連着三天,阿弗都獨自一人住在這裏。
早上聽鳥兒啁啾,中午聽蟬鳴,晚上賞月納涼。
每日睡飽了醒來,她也不上妝,不配釵環,甚至連寝衣也不必換,日子當真過得平淡如水。
阿弗望着窗外翡翠似的湖水,船已經被收走了,她怕是有淩波微步也踏不出去。
她想着自己也就剛剛有孕,趙槃至于這麽把她圈起來嗎?
他從前寸步不離地纏着她,如今卻把她扔在這兒,三五日都不見人影。
思來想去了良久,阿弗只想到了一個解釋,那就是,趙槃可能……有新歡了?
雖然也知道他可能是為了保護她,但她住在山裏,太子妃的頭銜名存實亡。漸漸地,京城裏的那些人就會忘掉她。
她有着身孕不能伺候他,他找個新歡,好像也是平常。
而且眼不見心為淨,借着養胎的名義,把她撇到看不見的地方去,将來新妃進門,她也不會擋路不是?
阿弗略略一嘆。
要真是如此,趙槃屬實高估她了,至于費這麽大周折把她送到這兒嗎?
他縱是真要納新妃,她也不會争風吃醋的。
想了一會兒,她也沒再深想下去……自己這樣胡思亂想,好像很無聊。
……
又隔了了幾日,阿弗終于坐不住了,她開始有意識地打聽趙槃的消息。
晚上,趁着銀筝給她鋪床的工夫,阿弗輕輕開了口,語氣相當地委婉,“殿下……最近過得怎麽樣?”
銀筝一邊給她理着衣衫,“殿下最近在忙着前朝的事。”
阿弗曉得了。他又在忙嗎?
不知除了朝政上的事,他有沒有在忙其他的。
銀筝道,“奴婢聽說,殿下近來有好幾場硬仗要打。把姑娘放在這裏,殿下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阿弗低低道,“你們總是向着他說話。”
每次她要詢問趙槃的事情,總是被朝政兩個字給堵回來。
雖然她是女子幫不上什麽忙,朝政的事情她就不能聽聽嗎?
阿弗驀然想起了前幾日那場宮變。
唔,好吧……她聽了好像确實會添亂。
銀筝回頭看了阿弗一眼,“姑娘可是思念殿下了?”
阿弗眼瞳微睜,“沒有啊,銀筝,不要瞎說。”
她近幾日雖然老是想着趙槃,可那是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何時用得上思念這兩字?
銀筝恍然沒聽見,“若是姑娘思念殿下,明日奴婢便派人傳個話出去。”
阿弗皺着眉,“銀筝,我真沒有。”
銀筝一笑而過,阿弗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事實上,應該是沒聽進去。
第二日,她正蓋着冰絲薄被睡着午覺,睡夢中便感覺一只玉石般微涼又滑膩的手覆住了她的眉眼。
“醒了?”
阿弗掀開眼皮。
那人皎若玉樹的身形已臨于眼前,正微微垂頭凝視着她。
他穿了身軟煙色的衣衫,衣袖處繡着缥缈遠山和雲色,看起來甚是和藹。他背對着日光,日光便在他肩頭發冠鑲上了一層金邊。
瞧這模樣,劍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
阿弗噌地一下坐起身來。
“殿下?”
趙槃略有愠色,扶着她又躺了下來,“怎麽有孕了還毛毛躁躁的,就不會慢慢來嗎?”
阿弗避過他的眼神,想了半天,就說出個幹巴巴的開場白,“你的傷好了嗎?”
趙槃點點頭。
他一揚唇角,“聽銀筝說,你很想我?”
阿弗心中火大,就知道銀筝這丫頭會亂說。
“沒有?”他見她遲疑,挑了挑眉。
阿弗只好違心說,“有是有的,不過就一點點。”
他笑了,笑容也似染了日光。
趙槃跟她解釋,“還是淮南王的事。人雖死了,底下的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卻沒清除掉。淮南王是皇後同黨,我怕那些人又盯上你,才把你送到這兒。你這惹禍精不在京城,我也能放開手腳些。”
阿弗眼中泛着雪亮的光,“殿下究竟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腹中你的孩兒?”
他輕啄了下她的唇,“自然是為你的。”頓一頓,“什麽叫腹中我的孩兒?就不是你的孩兒嗎?”
阿弗推開他,“……所以你就把我送到這不見人的地兒來?還收走我的船,是幾個意思?”
趙槃若有所思,“沒什麽意思。”
他撫着她鼻峰的曲線,“籠子開着,還能叫養金絲雀嗎?”
阿弗氣崩。
她真是後悔啊,那日在皇城裏她乖乖跟他回去就算了,幹嘛要說那麽多沒用的話,還不疼不癢地刺了他一劍,着實是打草驚蛇了。
他現在可能打起萬分精神看着她了。
“怎麽,生氣了?”趙槃側目瞟了一眼她,把她的下巴擒回來,溫柔地摩挲着,“你好像說過,我只不過是仗着權勢才拘着你的?既然如此,我不妨好好利用利用‘權勢’。”
他貼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骨上,“反正你也沒辦法,是吧?”
阿弗渾身炸毛,掙紮着就撐開他。
關禁閉思過,關禁閉思過……他說起來那般谑然,原來竟是真的?
阿弗對于他這般行為早已詞窮,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只把以前的那句話又翻了出來,“你真是無法無天。”
趙槃渾不在意,這般盛譽,她早就給過他。
“我不是給了你許多書嗎?多看看吧,夠消磨時間的。也夠你想想用什麽別的新詞兒來洩憤。”
他微微遺憾地說,“無法無天,我有點聽膩了。”
趙槃平淡時好對付,怒時也是脆弱的,她就怕他這麽不疼不癢地跟她坐而論道。
阿弗牙根癢癢,找不出詞,索性不找了。
她伸出手來,朝他手背上的軟膚就是一擰。
趙槃垂眸,放任她擰了半天,才輕輕反掌掐住了她的虎口。
“行,敢跟我動手了?”
她不日前才剛剛刺過他一劍,如今又這麽不遺餘力地擰他,算不算某種程度上謀害親夫?
阿弗被他掐得虎口略略酸痛,才只得松了手。
趙槃手背上染了一片紅印。
阿弗的手被他攥在手裏,無法動彈,只得繼續逞口舌之威,“欺負女人,你算什麽男人?”
“到底誰欺負誰,”趙槃眉宇有沉思之色,“阿弗,我的傷可才剛好。你怎麽就忍心?”
她那日明明還在他床邊哭得那般傷心,如今就狠下手勁兒來擰他?
果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兩人距離不過寸餘,阿弗怕他又要來欺負自己,便軟下口氣,“殿下,我不敢了,你放開我吧。”
趙槃輕輕哦了一聲,“真不敢還是假不敢?”
自然是假的。
阿弗道,“真不敢。”
他随手撒開她,卻溫柔地把她轉了個圈,雙臂圈她在懷中。
阿弗從來都不喜歡這樣過于親近的姿勢,卻被他拘着,着實又無法拒絕。
“阿弗。”
“嗯?”
“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阿弗微微詫異,不知他緣何忽然如此深沉地說話。
剛想順着這個話頭再問上一問,猛然間,她聞見趙槃身上一股淡淡若無的脂粉香氣。
是個女子的。
肯定不是她的,她近來幾日都沒有動過脂粉。
也肯定不是趙槃本身就有的,他之前身上的味道,她是熟悉的。
阿弗不可見地皺了皺眼角。
果然她猜得沒錯嗎?趙槃一面拘着她,居然還一面另尋新歡。
嘴上深情款款,實際上對每個人都深情款款?
可惡可惡着實可惡。
阿弗柔下語氣,裝作不經意地跟他聊起,“殿下,近日來你除了朝政,還在忙些什麽呀?”
趙槃很是幹脆,“沒了。”
阿弗擡臂,反過來扒住他,“吃飯睡覺什麽的也算,阿弗想聽聽。”
他想了想,緩緩道,“仿佛還真有一件事。”
阿弗疑聲問,“什麽?”
趙槃神色複又散淡起來,“準備場婚禮。”
阿弗沉而緩之地撥開他的手臂,起了身,“婚禮?”
什麽意思。
進程這麽快?
趙槃沒否認,雲淡風輕地說,“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想來也是說辦就辦的。”
阿弗悒悒浮上一絲困惱的神色。
“跟誰?”
趙槃輕啓薄唇,本來開口便要說,瞧着姑娘這般沉重的神色,心中莫名愉悅起來。
他臨時改了話頭,“跟位佳人。”
阿弗心口狂炸。
他什麽意思,是等她生下孩子直接放她走,還是把她留下來繼續給他做小?
越過那位貴女繼續做太子妃,想來是不大可能。
一股子酸麻流過她全身,阿弗無話可說,只得垂下頭,低低道了句,“這樣啊。”
趙槃嘴角淌着柔淡的笑。
他饒有興致地挑了挑她的發絲,“嗯?怎麽,你有什麽話要對她說嗎?”
阿弗問他,“你以後還打算接我回去……嗎?”
趙槃信然點點頭。
“那我住哪?”
他随口道,“自然是東宮。你跟着我,不住在東宮住哪?”
阿弗躊躇着,“那我不要。一山不容二虎,我會很慘的,我倒是寧願永遠住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
一山不容二虎……趙槃細細琢磨着這句話的意味,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她竟好似是……酸了?
謝天謝地,她總算不像之前那般對他冷淡如冰了。
“那你把另一只趕走不就行了?”
阿弗神色大為責怪,“你怎麽故意跟我打啞謎?我怎麽趕得走?況且趕走了一個,你還會有無窮多個。”
就像脂粉,今日他身上沾的是這種味道,明日說不定就換了另一種。
趙槃臉上挂着恬淡,伸手揉了揉阿弗蓬松的頭發。
姑娘确實可愛得有幾分傻了。
他正了正神色,重新把她拉了回來,摟在懷中。
“不用猜了。”他說,“佳人就是你,從來沒別人。”
他常常這麽摟着她,把心跳都貼給她聽,她怎麽就聽不見呢?
若不是她在大婚那日跑了,他焉用得着費力氣補辦一次?
她欠他的洞房花燭,到現在也沒還。
不過他也不急。他只是私下裏想着,等一切都平息了,等阿弗把孩子生下來,再風風光光地補辦一場婚禮。
他既愛她,便不必藏着掖着。公諸于天下,一定是要的。
人生那三件樂事……一來他生在帝王家,金榜自然不必題名,二來也沒什麽故友,只剩下洞房花燭夜了。
只剩下她。
阿弗一陣懊惱,覺得自己又被耍了。
趙槃想要辦婚禮來折騰她自然也由他,可是……他好似還沒解釋衣衫上的脂粉香是怎麽回事。
阿弗淡淡哼了一聲,“啊,想娶我呀。就這麽簡單嗎?我要是不答應怎麽辦?”
趙槃幾乎不加思索,“那就強娶。”
阿弗沉着嘴角,“你現在已經了。”
趙槃不緊不慢地露出點笑意來,斟酌說,“如果你覺得虧欠的話,也可以提一個條件。不過娶是一定會娶的。”
阿弗眯了眯眼,便挑了個最苛刻的條件說。
“娶我也可以,但是我有潔癖。你一輩子都不能碰其他女人,連聞一下脂粉氣也不行,無論是妾或是通房,抑或是什麽高門貴女。如果你違背了這個條件,被我發現了……”
她偷偷瞥着他的神色,咬了咬牙,大着膽子說,“我會……留下一紙休書給你,自此與你永不說話。我的孩子也會自己帶走教養,永不認你。”
三妻四妾在本朝極為普遍,稍微富庶一點的百姓都會娶幾房通房嘗鮮,像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之流,更是妻妾成群。
宋機饒是通情達理,在房中也養了兩個通房。郡主的兒子,宋機的另一個玩伴,小侯爺,更是有十八房美貌的小妾,每天晚上都快能翻牌子了。
趙槃是太子,未來他是天子。
他将富有整個後宮,三千佳麗,天下的女裙釵。
阿弗自認容貌寡淡,也無家門,自是難與群芳同列。
況且,從她的初衷來看,她一開始跟了趙槃就是為了找個漢子安家糊口,沒有跟誰争奇鬥豔的意思。
趙槃把她囚在身邊,她完完整整都被他一人占據。
同樣,若要她反過來也敞開心扉,那麽趙槃也必完完整整都屬于她的。
所以她才提了這麽個苛刻的要求。
阿弗說完這番話,便懷着幾絲笑意瞧着趙槃。
是他自己要她提條件的,所以她往最狠處戳下去,倒也不能怪她吧?
趙槃平淡地聽完她的話,臉色卻靜得出奇了。
他似看破紅塵的隐者,又如枯守古佛的老僧似的,靜靜坐在那裏,話音落地許久,仍然不動如山。
很久……久到阿弗懷疑自己說錯話他又生氣了,才見趙槃緩緩擡起手,把她輕輕壓在薄被之間。
“記住你今日的話。”趙槃眸光深沉似井,咽了咽喉嚨,“……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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