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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四十六章

◎三年期限(一)◎

“你們到了哪一步了?”

謝南州後知後覺, 這才意識到了謝老太太是在暗指什麽。

他與衛慈……

謝南州垂眸看了一眼腰間的荷包,将這佩戴了幾日的荷包一手摘下,頗為嫌棄, 道:“祖母, 此物根本不管用。”

謝老太太:“……”

謝家兒郎素來以軍務為重,為了防止美貌婢女爬床, 謝家一直以來都會給男嗣們佩戴摻和了禁欲藥材的玉佩,亦或是荷包。

又豈會無用?

謝老太太的眼神意味深長。

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孫子, 換做是前陣子,她只會憂心, 當下卻是變了心性:“老二啊,衛丫頭在你眼裏,可是清媚無雙、美貌妩媚?”

謝南州:“……”的确如此。

謝老太太提醒了一句:“老二,你之前可是從不喜歡女子,更是不會将任何女子看在眼裏,而今, 你卻是覺得衛丫頭生得貌美,足可見,你……”

“祖母!”

謝南州打斷了謝老太太的話, 他似是明了了,可有些事不宜言明:“祖母,眼下謝家正是多事之秋,孫兒這兩年想将精力放在大業上。”

謝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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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 為何今日要安排那樣一出折子戲?

這小子該不會以為她老人家沒看明白吧?

還有,老二分明自己也在故意挨近衛丫頭呀, 一瞧見衛丫頭, 就跟蜜蜂瞧見了鮮花兒似的, 恨不能黏上去。

那雙素來冷沉無溫的眼,起了波瀾。

謝南州一言至此,又說:“孫兒……自有打算,眼下當務之急,是先醫治好大哥,我這就去祠堂,給二叔上香,讓二叔知道,大哥還活着。”

謝定徹是二房僅存的一條血脈,二叔在天之靈,必然會歡喜。

謝老太太看着謝南州款步離開,健步如飛,大有倉皇逃離的架勢,不由得搖頭失笑:“這個老二,還死鴨子嘴硬,偏不承認對衛丫頭動心了。”

王婆子附和:“老太太,侯爺許是要面子。”

謝老太太不以為然:“老二的确要面子,他今日可算是在情敵面前徹底扳回了一成。”真是太有心機!

*

謝南州大步走出鏡月堂。

卻是在甬道上忽然止步。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道,一條通往衛慈所居的缺月閣,另外一條則是通往他自己的無極齋。

謝老太太的話,無疑讓他猛然清醒了過來。

是啊,他從前素來不将女子放在眼裏,尤其是除卻謝家以外的女子。

更是不曾察覺到旁的女子的美貌。

可對衛慈,他好像已經全方位欣賞過她的美,無論是臉龐,亦或是身段,甚至是她的一雙柔荑……在謝南州看來,都是極美的。

某個念頭在腦中愈發清晰起來。

謝南州不是一個蠢人,在男女之事上遲緩,無非是因着常年肩負家族重擔的緣故。

他心中有信仰,眼中有山河,從不知目光所及之處,還會渴望着看見一女子。

就在謝南州陷入猶豫之時,一持劍護院疾步走來,神色匆忙,似是知道了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侯爺,京中有消息送來!”

謝南州蹙眉凝神:“說。”

護院:“皇上龍體并無大礙,探子說,是大皇子故意設計,誘了二殿下回去,怕是會……”做了看砍刀手的動作。

謝南州眼底掠過一絲鄙夷。

原是皇家手足相殘。

謝南州腰身筆挺,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且看鹬蚌相争。”

京都越亂,謝家在西洲就越安全,待時機一成熟……

謝南州眯了眯眼,收斂了眼底的一切旖旎神色,邁向了通往無極齋的那條甬道。

終究還是讓自己避開了誘惑。

*

缺月閣。

衛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江晚凝前不久來尋她,對她坦白了一切。

一對手帕交便互訴衷腸了一番。

對江晚凝的清醒,衛慈甚是歡喜。

“江姐姐,你能想通就好,四弟既然答應了會替伯父洗脫罪名,那便能辦到,謝家與二殿下不同的。”

衛慈的言辭之間,都透露着對謝家的信任。

她的變化之大,更是讓江晚凝好奇。

“衛慈,你當真……已經不再心悅二殿下?”

衛慈笑了笑,十分坦蕩,仿佛那樁錯誤的癡情早已随風逝去。

“嗯,我自己也沒想到,原來二殿下是那般普通尋常。江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早已千帆過盡。”在上輩子無數個難熬的夜晚,她已大徹大悟。她最後是死在衛蘇雯手裏的,可若非是付恒的縱容,衛蘇雯又豈能殺得了她。

江晚凝拉着衛慈的手,百感交集。

衛慈卻竊笑了一聲:“江姐姐,你與我家四弟之間可是有什麽了……”

“衛慈!”江晚凝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尚未婚配,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揶揄,雖立刻捂住了衛慈的嘴。

姐妹兩人一番嬉鬧,許久不曾這般歡喜。

謝無恙偷聽到了這裏,也不敢繼續在屋頂久留了。

畢竟,這裏可是他二嫂嫂的屋子。

這廂,謝無恙去了一趟無極齋,将衛慈的話原封不動的告知了謝南州。

還故打趣:“二哥,二嫂嫁來西洲之前可是要死要活,這才沒過去多久,二嫂嫂就将她那情郎抛之腦後了。二哥,你可真厲害,不愧是我二哥。不如……二哥傳授一二呗,你到底給二嫂灌了什麽迷魂湯?”

謝南州:“……”

男人素來正經,此刻便是一臉肅重,可無人知曉,他冷漠外表之下,內心已是一片春波蕩漾。

女子之間的閨中之話,大抵都是真心話,錯不了的。

而且,謝南州已經沒理由繼續懷疑衛慈。

衛慈嫁入謝家之後的一樁樁、一件件事,皆是有利于謝家。

她救了他,也救了大哥。

謝南州捏着卷宗的指尖緊了幾分,眼底有什麽悸動之色掠過,他看向謝無恙:“老四,你日後少去缺月閣。”

謝無恙:“……”

一開始是誰吩咐他時常盯着二嫂的?

“是,二哥。”

謝無恙一離開,謝南州暗暗吐了口濁氣,他告誡自己,眼下不是放縱自身的時候。

再過幾日,孫神醫就要給大哥拔除鐵鈎,意味着大哥又要經歷一場鬼門關。

朝廷雖暫時沒有動靜,但謝家的危機一直都在。

謝南州知道,他沒有資格順遂心意。

萬一,屆時一将功成萬骨枯,他死了呢……

衛慈還可以另嫁。

他不能耽誤了她。

一時間,謝南州思緒繁多。

*

兩日後。

西洲與中洲的交界之地。

忽的一陣雷雨襲來,付恒與朝廷欽差的隊伍只能暫且放緩趕路。

心腹騎馬行至付恒身側,提醒了一句:“殿下,西洲境地守衛森嚴,無人會對咱們不利,可眼下已經離開西洲,殿下需得萬般小心。”

想要付恒死的人可不少。

付恒一旦消失,大皇子等人争奪儲君之位的勝算就會大大提升。

雷雨來得太過突然,衆人毫無準備。

周禦史幾位官員倒是乘坐馬車,付恒太過悶熱,索性騎馬前行,此刻已是渾身濕透。

付恒忽然扯出一抹自嘲笑意。

不成想,他的安全還需要謝南州來維護。

的确,在西洲境地,無人可以傷及他。

可一旦一離開西洲,他的那些手足們只怕都會安耐不住吧。

他雖離開了京都,但對京都的消息了如指掌。

比方說,大皇子與衛蘇雯勾搭上了。

大皇子的目的是長寧侯府衛家的兵力。

付恒覺得無比嘲諷。

他彼時竟還覺得衛蘇雯是他的紅顏知己。

而今看來,真不知他是中了蠱?還是撞了邪?

“轟隆隆——”

驚雷在當空炸響。

付恒倒是不擔心,他不在京都這陣子,朝中會有大變。

畢竟,他的母族強大,即便帝王龍體有恙,也無人可以撼動他在朝中的地位。

“殿下!小心!有刺客!”

昏暗之中,心腹驚呼,随即拔劍出鞘。

付恒也自行拔劍。

那雙冷眸隔着雨簾,掃視前方。

他的手足們還真是一刻都等不及,竟直接埋伏在西洲與中洲的交界之地,這是打算等他一出西洲就下殺手。

付恒眸色凜冽,唇齒輕顫:“統統給我殺了!”

一時間,打鬥一觸即發。

付恒壓抑了太久的狂躁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一出手便是死招。

打鬥聲、雷鳴聲、嘶吼聲……混雜交織在一處,讓人聽了觸目驚心。

直到殺戮散去,周禦史才從馬車內走下來。

而此時,方才那幾位官員也被一并殺了。

是付恒所為。

他殺紅了眼,沒有看清是敵是友,那可怖的瘋病在這個雨夜徹底爆發了。

付恒知道自己會發瘋。

他甚至于處在瘋魔之狀時,意識還是清晰的。

忽然,付恒勾唇一笑,擡劍一步步走向周禦史,在周禦史驚愕的眼神之中,付恒笑了:“周大人,你家的女子當真都是卑賤,就如同長寧侯府的貴妾,還有衛蘇雯!”

他現在懷疑,是衛蘇雯做了手腳,才導致他這幾年如同中了蠱一般。

周禦史環視四周,除卻屍首之外,便只剩下付恒自己的人了,他後退了兩步,雙腿發軟,轉身就要落荒而逃。

然而,下一刻,一把長劍從被他後背刺穿,他悶哼了一聲,垂首就看見自己的身體被長劍捅破。

“哈哈哈……跑啊,我看你能往哪兒跑?周大人,朝中難道沒人告訴你,你其實是個敗類,除了拍馬屁,一無是處,也就只有父皇那樣的昏君才會重用你!”

哪怕是付恒,也極為鄙夷周禦史。

長劍拔出,周禦史當場斃命。

付恒也同樣知道謝家滿門忠烈,可那又如何?人活在世上,為達目的就該不擇手段。

儲君之位只能是他的!

“殿下!殿下!這……這可如何是好?”心腹走上前,膽戰心驚。

付恒卻仰面朗聲大笑。

他展開雙臂,享受着這一刻最真實的自己。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他啊!

從前實在是壓抑太久了。

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更是不是溫潤如玉的二殿下。

他就是個瘋子!

“哈哈哈哈……還能怎麽辦?!回去之後就如實告知父皇,有人暗殺我,順帶也殺了周大人他們。”付恒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

不遠處,目的這一切的陸洛塵吞咽了幾下口水,他是奉命暗中護送付恒徹底離開西洲。

萬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

陸洛塵胳膊肘戳了戳身側的謝木澤。

“謝三,這二殿下敢情……是個瘋子啊,他該不會嫁禍給謝家吧?”

謝木澤:“……”

他也回過神,道:“速速回去禀報二哥。至于二殿下到底會如何做,那是他的事了。總之,他不是在西洲境地被人暗殺,便與謝家沒關系。”

看來,謝家都小瞧了二殿下。

這二殿下一瘋起來,自己人都是一個都不留啊。

太狠!

*

西洲這邊并無雷雨。

待謝木澤回到常勝侯府,已經是第二天傍晚時分了。

謝木澤毫不誇張的禀明了一切,也言明了自己的憂心之處。

可謝南州卻反而釋然了。

付恒,原是個瘋子……

既是瘋子,那便還會瘋狂,人一旦瘋狂就會陷入不可控的境地。

謝南州負手而立,立于小徑一側,頭頂是蒼天巨木,擋住了夕陽浮光,讓男人的臉氤氲在一片光與影的交織中。

“無妨,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一派胸有成竹,似是已準備得差不多了。

衛慈從後花園子過來,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兩人已經兩日未見,衛慈忽然就覺得心跳加速,剛要換一條甬道,卻聽見男人磁性低醇的嗓音傳來:“過來。”

衛慈一僵。

她看向謝南州,兩人四目相對。

如此,她便是想逃,也沒法逃離了,遂只好老老實實挨近了男人。

衛慈今日着一身鵝黃色低領束腰的裙裳。

不得不說,這套衣裳實在是精妙。

将女子婀娜的身段,勾勒得一覽無餘。

衛慈還沒靠近,謝南州便斥責一般問道:“你躲什麽?”

衛慈當即擺手:“不是!我沒有!”

美人瓷白的面頰,瞬間便泛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粉。

謝南州感受的真切。

她在心慌。

謝南州眉目溫和了下去,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此刻唇角笑意缱绻:“夫人,你慌什麽?”

衛慈啞然,欲語卻無詞:“我……”

謝木澤此刻一臉無語,這便是夫妻的相處之道?

“咳咳……二哥,那……”

謝木澤尚未說完,謝南州擡手一揮:“老三,你可以走了。”

謝木澤:“……”

得,他是多餘的了。

謝木澤撓撓頭:“那,二哥二嫂,我先走了。”

這廂,錦書與尋墨十分默契的遠離數丈。

謝南州自是觀察到了這一點,由衷評贊了一句:“夫人,你的婢女很有眼力勁。”

衛慈覺得自己快要繃不住了:“夫君,你有何事?”

兩日未見,謝南州此刻看着衛慈,只覺得夕陽無限好:“無事就不能單獨見你?”

衛慈:“……”

作者有話說:

衛慈:給個準話,你到底想怎樣?

謝南州:我想怎樣,難道表達的還不夠清楚?

衛慈:你表達什麽了?

謝南州:你猜~

衛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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