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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四十八章

◎三年期限（三）◎

四目相對的瞬間, 衛慈的心跳猛然加快，出于本能，她想都沒想, 立刻挪開了視線。

卻又不知所措, 只好拉住了江晚凝的手，與她沒話找話說。

謝南州：“……”

又不看他。

她不是說, 他是她所認識的男子當中，最為俊美好看的一個麽？

謝南州不明白, 夫人她這又是怎麽了？

不過，方才得知謝定徹的治療一切順利, 對謝家而言，是極大的好事，謝南州即便胸口郁結，但尚且可以忍受。

衛慈是京都貴女，想來，心思繁雜多變, 也是在所難免。

謝老太太這時發話：“老大無恙，需得靜養，你們且都先回去吧, 待他蘇醒，你們再來探望。”

謝定徹“犧牲”之後，他的院子就一直空置着，眼下尚未歸置, 此前，他身邊的随從死的死, 傷的傷。故此, 謝老太太就将謝定徹暫時安置在鏡月堂, 好歹方便照顧。

謝老太太堅信不久之後，長孫就會恢複如初，當場笑着下令：“去回事處給大公子挑幾個得力的侍從，另外，大公子的庭院也該重新打掃清理出來了。”

“是，老太太！”侯府下人，亦歡喜至極。

這廂，衛慈與江晚凝結伴離開，謝南州就走在她二人身後。

衛慈瞥見了甬道上的人影，知道男人就在身後幾步開外之處，她拉着江晚凝的手，步子又加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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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凝不曾習武，就是個弱女子，見狀詫異一問：“衛慈，你走這樣快作甚？”

“……”衛慈閉了閉眼，她抿着唇，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眼下顧不得解釋，拉着江晚凝一路快步往缺月閣的方向走去。

謝南州：“……”

這下不用再懷疑了，夫人這便是對他避而遠之。

謝南州劍眉微擰，在他看來，他與衛慈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也不像前幾日那樣鬧了罅隙。

夫人沒理由躲着他。

謝南州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自尊更是不可能讓親自上前問個所以然。

是以，謝南州換了一條道，往侯府外面走，他得去一趟軍營。

長兄這次死裏逃生，懸在他心頭一把劍，也能稍稍放下了，但他肩頭的重擔尤在。

*

京都。

大皇子收到飛鴿傳書，他埋伏下的殺手無一幸免。

沒能殺了付恒，大皇子自是心中不快。

可此刻，溫香軟玉在懷，大皇子看了一眼嬌俏美豔的衛蘇雯，心情有大好，一想到這女子是付恒的心上人，他更是得到了寬慰。

擡起美人下巴，大皇子笑着納悶一問：“當真奇怪，你到底有什麽魔力，讓我這陣子如此癡迷于你，甚至于不惜冒險聽從你的話，去殺了老二。”

衛蘇雯心虛使然，眼底掠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被她遮掩。

還能有什麽魔力？！

是她盜取了大皇子所養的那位外室的氣運吶。

大皇子對那外室的癡迷，都會轉移到她身上來了。

今時今日，衛蘇雯已經不求什麽真情，她只想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勢與地位。

衛蘇雯狡黠一笑，在男人胸口嬌滴滴埋怨：“殿下這話好沒道理，即便沒有我，殿下也不想留着二殿下，難道不是麽？二殿下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一旦讓二殿下入住東宮，殿下這個大皇子在朝中可就沒什麽地位了。”

衛蘇雯很會讀懂人心。

打蛇專打七寸。

太子之位是付恒渴望至極的東西。

同樣也是大皇子最想要的。

他們這些男子，看似會心悅某個女子，可實則，真正所愛的，只有他們自己。

衛蘇雯只覺得她已看透所有天下男子的心。

她才不會像二妹妹那樣，為情所困。

二妹妹大概到死都不會知道，付恒此前對她的所有寵愛，原本皆是屬于二妹妹。

衛蘇雯在想，有朝一日，她要将奪走二妹妹氣運的事，親口告知二妹妹，看着二妹妹怨恨又無能為力的絕望眼神，自己定會歡喜極了。

大皇子朗聲一笑：“哈哈哈，你說得對，付恒的确不能留了。”

他很好奇，懷中人如果跟着付恒，也未必沒有光明前景，為何又接受了自己的示好？

“告訴我，為何選了我？”大皇子眼神癡迷。

衛蘇雯太熟悉這股眼神，是一個男子渴望得到一個女子的眼神。

她貪戀的享受着這一刻的寵溺。

如今，應對男子，她更是游刃有餘：“殿下，我已經說過了，我此生誓不為妾，付恒不欲讓我當正妻，那我索性就連側妃的位子也不要了。”

她這般坦蕩爽快，讓大皇子更是心癢難耐。

可正要更進一步時，衛蘇雯卻雙手推開了他，在他面前嚣張的晃了晃手指。

“殿下，你若當真誠心，那便明媒正娶。”

衛蘇雯豁出去了，她才不要像姨娘那樣，一輩子委曲求全。

二妹妹為了付恒可以自殺，可第二天就能一口答應遠嫁西洲。

她倒是佩服二妹妹意決絕的舉動。

她為什麽不能呢？

她也要毅然決然。

大皇子果然又高看了衛蘇雯一分，再加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好感，讓他更是下定了決心：“我今日就入宮，向父皇求賜婚聖旨。”

衛蘇雯嬌滴滴的噗嗤一笑：“那就看殿下的本事了，我在府上靜候佳音。”

大皇子雖不能直接拿下衛蘇雯，可不止為何，一看見她就恨不能撲上去，遂又逮着美人，好一番耳鬓厮磨，這才舍得放開。

*

次日，得知謝定徹蘇醒，謝家衆人紛紛前去探望。

謝定徹眼下暫住在侯府冰室，以免盛暑出汗，傷口會腐爛，結痂之前，只能保持身子冰涼。

衛慈過來時，恰好看見謝南州兄弟二人從地下冰室上來，她立刻止步，随即轉身，帶着錦蘇疾步離開。

她以為只要自己走得夠快，謝南州就看不見她。

可實則，謝南州将一切納入眼底。

男人的臉迎着晨光，深邃幽眸中的神色微晃。

謝無恙就跟在謝南州身側，遙望不遠處的身影，他十分欠揍道：“二哥，二嫂好像在故意躲着你。”

謝南州：“……”

不是好像，分明就是！

謝南州沉默了，謝無恙又說：“二哥，實不相瞞，這不是我第一次瞧見二嫂拔腿就跑。這兩日，二嫂似乎每次瞧見你，都是扭頭就走。你到底哪裏惹了二嫂了，讓她如此不欲見到你。”

謝南州不僅沉默，面色更是冷沉了。

謝無恙：“二哥，你怎麽不說話？”

“二哥，二嫂嫂今日晌午做鍋子，老三老四他們都會去吃，二嫂喊你了麽？”

“不是我說你，二哥啊，二嫂嫂除了過分美貌了一些，也沒什麽大的缺點，你不要整日繃着一張臉，太不近人情了。”

謝南州：“閉嘴。”

衛慈沒有邀他晌午吃鍋子。

他對她，也并無不近人情。

另外……

過分美貌，算不得缺點。

他就喜歡她的美貌。

令人賞心悅目。

謝南州懷揣着滿腹的心思，這便從侯府啓程趕去軍營。

*

晌午将近。

謝南州今晨僅食了一碗荷葉清粥，這個時辰早已腹中難受。

但他素來足夠隐忍，便是餓了，也會等到晌午，與将士們一道用午飯。

可今日不知是怎麽了，謝南州心緒不定，總會想到衛慈是不是在府上煮了什麽人間美味。

“來人，把老三老四給我喊來。”謝南州一聲令下。

廣寒立即接話：“侯爺，兩位公子與小姐，前不久策馬疾馳，離開了軍營，回侯府用午膳去了。”

這似乎在謝南州的預料之中，男人擡起幽眸，又問：“陸十六那厮呢？”

廣寒神色讪了讪，如實答複：“回侯爺，小郡王也随公子們一道去了侯府。”

果然！

這些人一個個是當他不存在了麽？！

還是說，是衛慈故意将他落下了？！

謝南州豁然起身，因着動作過猛，埃幾上的茶盞翻倒，滾下幾案，又在木地板上連滾了數圈。

足可見，他方才起身的動作有多急。

廣寒真想提醒一下自家侯爺：注意儀态。

侯爺面對千軍萬馬時，也不曾失态半分吶。

這……到底是怎麽了？

“備馬，回府！”謝南州沉聲悶喝。

廣寒會意，這便走出營帳，去牽赤電。

謝南州大步邁上前，直接飛跨上馬背，驅馬疾馳，身後一陣塵埃飛揚。

廣寒與江白吃了一嘴的土。

“……”

*

缺月閣。

謝南州風塵仆仆趕來，還沒行至月門，就聽見愉悅的嬉笑聲從庭院中傳來。

伴随着的，還有一股令人食/欲/大增的奇香。

謝南州大步往前邁的同時，喉結不住滾動，口中亦是開始生/津。

雖說着香氣有些嗆人，可也着實勾人胃口。

邁入庭院，就見西側涼亭下圍坐了一圈，謝家幾人，以及陸洛塵皆在場。

昨年的梨花釀，醇香撲鼻。

讓那股子嗆辣味，更是濃郁了些許。

幾人正推杯換盞，完全沒留意到謝南州的靠近。

謝南州：“……”

直到男人上了涼亭，這才被錦書瞧見。

“姑爺？姑爺怎的來了？”

謝南州神色淡漠，清俊眉目之間的冷意，仿佛可以驅散了酷暑的燥熱。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謝無恙是個人精，是唯一一個主動起身給謝南州騰座位的人。

石案上擺放着一只鍋子，裏面的湯汁豔紅，正煮到沸騰，湯面上漂浮着紅油與芝麻，還有幾片剛下鍋不久的的薄牛肉。再看鍋子周圍，擺放着數十盤切好的蔬菜與肉片。

有酒有菜有肉……還真是會享受！

謝南州一個輕挑眉，看向了衛慈。

衛慈仿佛事先就知道這人會看她，先一步低垂下了眼眸。

因着梨花釀與辣鍋子的緣故，衛慈早已面色酡紅，眼梢隐隐溢出幾分媚态，她眼神躲閃游離，謝南州一眼就辨別出，她隐有醉态了。

謝南州邪念起，落座之際，便親手給衛慈倒了一杯酒：“夫人，這陣子，謝家多虧了有你，我在此敬你一杯。”

衛慈自是不便推脫。

可她哪裏知道，謝南州體格異于常人，千杯不醉。

幾杯過後，衛慈明顯招架不住了。

謝南州看似故意一問：“夫人，二殿下即将抵達京都，你們……既然是舊相識，不知夫人對二殿下如何看？有多了解他？”

江晚凝小口咀嚼一塊涮羊肉，總覺得侯爺是在套話。

衛慈忽的笑靥如花：“噗嗤——哈哈哈哈，那付恒不過爾爾，整日就知道裝模作樣，夫君有句話說得極對，付恒他……不通文墨，非良人矣。”

這話聽了，可真讓人身心舒坦。

沒錯，謝南州就是故意套話。

确定了衛慈的确已經忘卻舊愛，他心頭郁結，大有好轉。

這時，謝雲音賊兮兮笑道：“二嫂，那……在你看來，我二哥如何？”

幾人都是醉酒微酣，行為言辭愈發放開。

衛慈眨眨眼，瞄了幾眼謝南州，因着醉酒之故，她模樣嬌憨，像極了十四五歲的狡黠小姑娘：“夫君吶……不可言說。畢竟，我與夫君之間，有三年之約，三年期限後，我就要從謝家離開了。”

轟！

這句話仿佛是一聲驚雷。

無疑，讓在座的人，皆震驚到了。

陸洛塵拍案道：“傳言都是真的？夫人與謝二當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那太好了！夫人一和離，本小郡王一定登門求娶。”

此時，涼亭下出現一刻詭谲的安靜。

謝南州的臉色仿佛是抹了鍋底，陰恻恻的。可這張俊臉上又逐漸浮上一層嫣紅，不知辣紅了臉，還是氣紅了臉。

作者有話說：

陸十六：靜等機會撬牆角～

謝家衆人：二哥，你到底行不行？！

謝老太太：豬，弄丢了小白菜，你也別回來了。

謝南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