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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五十章
◎侯爺吃醋(二)◎
“……哪來的三年期限, 為夫一無所知。”
這句話在衛慈腦子裏不斷重現。
小舟停泊在了荷花塘中央,四下無人。
陸洛塵等人想要尋過來,也非易事。
此地, 倒是談感情說愛的極好地方。
謝南州在衛慈面前坐下, 他一雙筆直的大長腿屈着,可還是覺得小舟難以容納他, 男人的雙膝觸碰到了衛慈的裙擺。
漫天荷葉遮擋住了頭頂烈日,水面反射的浮光打在人臉上、眸子裏。
四目相對, 衛慈一手握着那朵蓮花,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上。
她又開始窘迫了, 手中蓮花顯得莫名突兀。
這小舟實在是逼仄。
而且,這裏是荷花塘,衛慈再也不能轉頭就走開了。
謝南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好看的薄唇溢出淡淡淺笑,仿佛是目的達成。
衛慈:“……”
這一刻,她慌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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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南州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其實, 即便謝南州向她表明了心意,她亦不會再做出飛蛾撲火的事來。
上輩子,付恒起初對她的态度, 不亞于還是将她捧在掌心呵護,可後來呢……人心易變。
她母親亦是落了個蘭因絮果的下場。
花開花落,總是避免不了的。
衛慈還會心動,也覺得眼前男子頗為出衆, 被他的缱绻目光纏着時,她也會心跳如鹿。
但……
也僅限于此了。
無論謝南州認不認三年期限這樁事, 在她心裏, 他與她的姻緣僅有三載。
想清楚了這樁事, 衛慈稍稍鎮定。
她一雙桃花眼潋滟迷離,純澈幹淨,如被水洗。
謝南州就那麽看着她,唇角噙着淡淡淺笑。
時間一點點過去,謝南州沒有言語,亦沒有動作,就那麽看着。
衛慈:“……”還沒看夠?
饒是衛慈有再強的耐力,被男人這般凝視,她也受不住了,遂主動開腔:“夫君,你、你……在看什麽?”
謝南州倒是一臉坦然:“夫人生得極美,秀色可餐,為夫一時情難自禁。”
衛慈:“……!”
秀色可餐?!
這算是花言巧語麽?
衛慈水眸睜大,又開始懷疑謝南州是不是換了一個芯子。
還是說,他這是要使什麽美男計?
想拉攏她替謝家效力?
總之,衛慈想到了諸多可能,唯獨不認為謝南州這番話是真心實意。
頓了頓,衛慈應承了一句,面上神色看似頗為嬌羞:“多謝夫君厚愛了。”
謝南州循序漸誘:“西洲的傳言對你我夫妻感情不利,今日,我帶夫人外出一趟,打破謠言。夫人,你也這般認為的吧?”
衛慈:“……”不,她從不這般認為!
在男人幽眸凝視之下,衛慈心口不一,應下了:“好……都聽夫君的。”
看來,謝南州方才說那番甜言蜜語,只是讓她配合。
也是了,倘若“三年期限”的消息傳入京都,帝王必然會懷疑謝南州有意抗旨拒婚。
謝南州滿意一笑。
那雙狹長鳳眸之中又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
從荷花塘上來,謝南州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牽着衛慈的手。
還厲聲吩咐了手下:“來人!傳本侯之令下去,不得再有人肆意造謠本侯與夫人之間的夫妻情義,“三年期限”純屬無稽之談。”
其實,這樁事還有一人知曉,那便是謝老太太。
此刻,謝老太太的神色就頗為精彩。
老二可是親口對她提及過“三年期限”,怎麽?當下,又變成無稽之談了?
謝老太太一直守在謝定徹身邊,祖孫兩人并沒有去荷花塘邊湊熱鬧,可她老人家倒是不會錯過一絲絲的消息。
聽了下人禀報,謝老太太捧腹大笑。
謝定徹納悶一問:“祖母,您為何這般發笑?”
謝老太太眼睛裏泛着光:“你二弟學會扯謊了。衛丫頭是個實誠人,亦不知當下作何感想?”
謝定徹詫異:“二弟素來穩重,辦事說話都是滴水不漏,打小就是咱們兄弟幾人當中最為嚴謹的一個,怎麽?他對誰扯謊了?”
謝老太太遂将“三年期限”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告知了謝定徹。
“你二弟八成是後悔了,他對衛丫頭有了那個心思,又放不下臉面,幹脆就一口否決了大婚當日親口所說的話。”
謝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
前幾日憔悴的臉色,也已經恢複到了精神矍铄,到底是習武的女子,與養尊處優的婦道人家的體格不同。
謝定徹愣了愣。
不成想,二弟在大婚之日,還出言傷過衛慈。
彼時,她聽了二弟的話,亦不知是否難過……
謝定徹眼底掠過一絲微光,未置一言。
***
赤電是一匹出色戰馬,它是純種汗血寶馬,其父還曾效忠過上一任謝家家主。
比尋常戰馬高出了一個馬頭。
衛慈頗為詫異,謝南州自己高大也就罷了,他的坐騎較之旁的戰馬,格外骁勇高大。
衛慈被謝南州提上馬背,視野一下就開闊了起來。
謝南州随後跨了上來,坐在她身後,男人握住缰繩之際,将她圈在長臂之間。
日頭雖烈,但好在有風拂過。
謝南州帶着衛慈行走在林蔭長道下面,動作十分悠哉。
赤電很通人性,大抵知道自家主人的目的,它延長了脖頸,自長街走過,迎着無數雙百姓的目光。
與此同時,謝家護院也到處貼了告示,誰再亂嚼舌根子,肆意散播謠言,軍法處置。
不出半日,衛慈與謝南州是名義夫妻的謠言,被擊得粉碎。
“散播謠言之人其心可誅,侯爺與夫人分明恩愛逾常、如膠似漆、珠聯璧合!”
“就是嘛,咱們侯爺幾時接近過女子?方才侯爺帶着夫人路過此地,下巴都快蹭到夫人耳垂了。”
“還真別說,侯爺與夫人郎才女貌,當真相配!”
“這一對璧人,太惹眼了!”
今日是端午佳節,百姓們又得見了人人仰慕的侯爺,自是歡喜雀躍,而更養眼的是,侯爺與夫人共騎一馬,這一幕着實叫人心情亢奮,一個個仰長了脖頸,咧着嘴觀望。
赤電慢慢悠悠往前走,衛慈倒是不覺得熱,兩側槐樹綠蔭匝地,真正讓她不适的是無數雙視線的矚目,以及脖頸一側溫熱的呼吸。
她不敢輕舉妄動,明知男人的臉就在自己耳側,她不敢裝過頭去。
身子被一雙鐵臂禁锢,衛慈只能如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男人身上似有若無的冷松香,仿佛無處不在。
此刻,衛慈一心以為,謝南州今日這一出,只是為了消除傳言,不讓朝廷知道她與他是明面上的假夫妻。
廣寒與江白一行人跟在後面。
侯爺與夫人出行,他們自是要随時保護左右。
可親眼看着侯爺與夫人這般恩愛,衆人心中一半歡喜,一半蒼涼。
侯爺,可曾考慮過他們這些單身漢子的蕭瑟心情……?
“噠、噠、噠……”赤電繼續漫無目的往前走,馬尾在矯健的後/臀/甩來甩去。
衛慈因着渾身緊繃,鬓角出了細密薄汗,将她天生的體香帶了出來。
謝南州垂眸,眸光落在了美人雪膩的後脖頸上,他覺得,就連那些細微的小絨毛,也格外的可人。
他自然也感覺到了懷中人的緊張。
謝南州表面一派鎮定肅重,內心卻是邪念起。
男人忽然開腔,嗓音極致的低沉磁性,故意稍稍歪着頭,唇離着衛慈的耳垂近了幾分:“夫人,你出汗了。”
這道聲音卷入耳蝸,衛慈渾身一僵,後脊椎骨一陣酥/麻,這股酥/麻蔓延到了她的後尾椎。
要如何形容呢?
像是突然被人用羽毛撓了腳底心。
渾身本能的緊繃起來。
謝南州感覺到了她的反應,男人唇角輕輕一揚。
十分愉悅。
衛慈頓了頓,方道:“我、我尚可。只要今日能順利配合夫君完成任務就行。”
驀的,謝南州又不太高興了。
對她而言,只是完成任務麽?
忽然,謝南州夾/緊/馬腹,加快了馬速,帶着衛慈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衛慈尖叫一聲。
卻引來男人一陣低笑:“夫人也是出身将門,這騎射技藝,還需得練練。”
其實,衛慈并不害怕。
反而覺得刺激。
她幼時的确喜歡騎射,也羨慕旁人可以策馬疾馳。
可她是衛家嫡長女,又被口頭許配給了付恒,言行舉止都不敢放縱,素來束手束腳,壓抑自身許久。
這一刻,謝南州無疑讓她體驗了一下渴望已久的滋味。
赤電狂奔到了一片曠野,四周有溪水流經,成片的槐樹上還挂着殘存的花穗。
“籲——”
赤電停下,衛慈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又察覺到了那股明顯的抵觸,一轉過臉,就對上了謝南州深沉如墨的眸。
男人突出的喉結滾了滾。
衛慈粉唇半張,吐氣如蘭,方才太過刺激,她面頰上染上了一層嫣紅。“夫君……你、你那……寶劍又硌着我了。”
謝南州如此前一樣,依舊未做解釋,只淡淡應了一聲:“哦。”
衛慈:“……”
此處空曠,四下無人。
廣寒一行人亦不知去了何處,衛慈不明白了,既然要演戲佯裝夫妻恩愛,那就得在人群之中,這荒郊野外……演給誰看?
衛慈試圖動了一下,腰/側忽然被男人握住。
“別動。”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
衛慈當即不敢動彈半分了。
“夫君,你我……來這裏作甚?”
荒郊野外、杳無人煙吶。
謝南州眉心輕擰。
他盼着與她獨處,不受旁人叨擾。
她難道不想麽?
他倒是覺得此處極好,無人過來打擾他二人。
謝南州自是不會直接言明。
只道:“夫人,與我在一塊,你難道就不心生歡喜?”
衛慈:“……”
她應該心生歡喜麽?
是否歡喜,她暫時根本理不清。
可緊張倒是真的。
尤其是這幾日以來,每每與謝南州獨處,總有股被他團團圍困的錯覺。
衛慈側着身子,巴掌大的精致面前近在咫尺,謝南州此人素來極具攻擊性,對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是勢在必得,如獵豹一般,但凡被他盯上的獵物,都不可能逃脫。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的朱唇上。
在行動之前,謝南州腦子裏已經将過程幻想了數遍。
他甚至還幻想出了衛慈可能會浮現出來的神色。
親她!
狠狠親!
親到她深刻意識到她是他的妻子為止!
一個外表越是斯文肅重的男子,一旦失控,就會如同決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謝南州自己心中很清楚,他此刻渴望什麽。
可下手之前,他還是多此一舉的問道:“夫人,你覺得為夫如何?”
衛慈愈發茫然:“……夫君是曠世英豪,文韬武略,是極好的人。”她在迷惘之中,認真的拍了馬屁。
抱緊謝南州的大腿,日後才有好日子過啊。
她非常識時務。
良禽擇木而栖。
她既知道謝南州是最後的贏家,那可不得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
況且,她所言,也是大實話。
謝南州對這個回答,僅有一半滿意。
衛慈是站在世人的角度評價他。
但并非是站在一個女子的角度。
謝南州喉結滾動了幾下,眼底眸色愈發深沉,只要他稍一低頭,就能得償所願。他太清楚自己的力量優勢,也知道一旦自己開始捕獵,衛慈插翅難逃。
他骨子裏甚至隐隐渴望着以強勁姿态困住她。
他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這純良的兔兒,還一無所知的以為,他是個好人。
“夫人……”謝南州輕喚了一聲。
就在男人即将低下頭去捕捉那令人肖想的粉唇時,天際忽然傳來一陣嘶鳴。
是海東青在上空盤旋。
這只海東青海是謝南州親自馴化,能找來此處,也實屬正常。
衛慈:“嗯?夫君,你喊我作甚?”
謝南州眸色沉沉,到嘴的獵物又只能放過,他當然談不上什麽好心情。
他十三歲開始執掌家主之位,素來給人肅重自持之感,人人都以為,他乃天之驕子,是衆望所歸,一心向陽。
可從無人窺探過他內心的陰冷與暴戾。
謝南州一手握住缰繩,另一只手還放在美人的腰側,那只手紋絲不動,以至于沒有引起美人的一絲絲懷疑。
就像是一只蟄伏的獵獸,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讓獵物察覺到危機。
謝南州唇角輕揚,笑了笑:“無事。”
一言至此,他擡手吹了口哨,上空那只海東青像是得了命令,如箭矢一般疾飛而來。
謝南州擡臂,海東青順從的停靠在而來他的鐵臂上,鷹爪十分有利的攀附着謝南州。
那鷹爪上綁着信箋。
這本該屬于機密。
衛慈很識趣的撇過臉去。
謝南州知道她在避嫌。
換做是之前,謝南州會贊許她的做法。
可當下不同了。
她此生只能是他的人。
除非他死了。
饒是衛慈與二殿下是始龀之年相識又如何?最後的贏家才是真正的王者。
“夫人,幫為夫将信箋摘下來。”
謝南州一言至此,衛慈只好照做。
衛慈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挨近海東青。
這種獵鷹十分厲害,單單是鷹爪便鋒利無比,宛若利刃。
衛慈剛要下手,就難免犯怵。
謝南州看着她的眉目,溫和安撫:“不用怕,你是我的人,它不敢傷你。”
衛慈原本已經下定決心,她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可聽了謝南州這話,愣是手一抖。
心尖也跟着顫顫巍巍、酥酥麻麻。
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勁,但又不敢繼續細細推敲。
名義上,她是他的妻,是屬于他的人。
這話從謝南州嘴裏說出來,平添了缱绻意味。
衛慈“哦”一聲,這又繼續伸手,将海東青鷹爪上綁着的信箋摘了下來。
海東青完成任務,撲騰翅膀飛遠。
謝南州雙手得空,接過信箋,打開掃了一眼,幽眸之中随即掠過一抹異色。
衛慈一個字不多問,只催促:“夫君,時辰已不早,咱們回去吧,”
謝南州凝視着美人眉目。
這樣快就回去?
她還真是不想與自己單獨相處。
不過,今日好歹有收獲,想來,今日之後,再無人會非議“三年期限”的事。
他也一口否決自己曾經說過。
這小女子只能有苦難言。
謝南州并不覺得自己卑劣。
相反,他那天生的骨子裏的邪念蘇醒之後,只覺得自己太過正人君子,一直在給衛慈适應的機會。
“好。”謝南州将信箋放入袖中,一手握住了缰繩,另一只手仿佛十分自然的放在了衛慈的腰側,“那你坐穩了,這便立刻回府了。”
衛慈:“……”
就像來時一樣不行麽?
為何要掐着她的腰側……
她真想提醒謝南州,大可不必如此。
可又擔心自己是太過小題大做了。
謝南州不是孟浪之人,坊間傳言,他根本不好/女/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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