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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五十四章
◎重回京都(一)◎
好好的酒饋還沒徹底結束, 壽星卻是先一步離席了。
謝老太太素來注重規矩,卻是沒法怪罪衛慈。
這事皆是自家孫子的錯啊!
謝老太太對孫輩的教導,從未涉及過男女相處之道, 如今想來, 對謝家子弟的教導方面,還需得改進一番。
衆人這個時候皆已差不多飯飽酒足, 紛紛起身告辭。
就連謝定徹也由貼身小厮攙扶着離開。
很快,酒席上僅剩下謝南州、謝老太太, 以及溫氏姑侄二人。
恐怕,整個謝家上下, 僅溫良玉還站在謝南州這邊,她趁機會讨好謝南州,道:“表哥方才無非只是好心,衛氏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些,大家為何都偏向着衛氏?表哥……又沒做錯什麽!”
溫氏側過臉,看向自己的侄女。
這個蠢貨!
一個男子當衆提及一個女子的月事, 這難道還不是錯事?!
便是溫氏此次也沒法替自己的兒子說項。
聽見侄女這番話,溫氏都覺得臉面無存。
溫氏讪讪的看向謝老太太:“母親,良玉不懂事, 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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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太太鼻音出氣,瞪向謝南州:“旁人不懂事就罷了,家主豈能也不懂事!”
謝南州:“……”
大意了。
怎麽每回與衛慈說話,他總會弄巧成拙?
謝南州表面故作鎮定, 似是四平八穩,站起身, 對謝老太太道:“祖母, 孫兒去看看夫人。”
看着孫子一臉正派的君子模樣, 謝老太太唇角猛地一抽。
這個臭小子,是半點不肯認錯。
“去吧,別再惹衛丫頭生氣。”若非是看在謝南州乃家主的份上,謝老太太定會罰他。
可家主需要立威,謝南州在謝家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只要不是天理難容的大錯,謝老太太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是,祖母。”
謝南州直接離開,無視溫氏姑侄。
溫良玉無奈到跺腳,可也只能如此。
溫氏委屈巴巴:“母親,南州與我都不親了。”
謝老太太哼笑一聲:“虧你這個當娘的還知道兒子跟你不親!”
溫氏:“……”
她現在才意識到,難道遲了麽?
溫氏沒了丈夫那日起,天就仿佛塌下來了。
而今,她再不能失了兒子的庇佑。
溫氏在行事上愈發小心翼翼,今天還特意守在謝老太太身邊盡孝道。
謝老太太告知了她一樁事:“那周禦史在回京的路途中,被二殿下誤殺了,你可歡喜?”
溫氏一愣。
周禦史那個狗賊死了……
按理說,她應該高興啊。
可……
為何并沒有想象中的狂喜?
溫氏怔然。
謝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沉吟一聲,語重心長說道:“已逝之人,怎麽都回不來了,便是你殺了所有人,心頭也不會好受,當下最為關鍵的,是活着的人。幾個孩子長到這麽大都不容易,你倘若真有心,莫要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溫氏的丈夫,可是謝老太太的嫡親長子啊。
謝老太太自己難道不痛心?
她的幾個兒子都沒了……
溫氏垂下頭去,又是一副憂傷的鹌鹑模樣。
謝老太太一瞧見她這般,胸口便會賭上一口氣。
她那個英明神武的長子,怎就娶了這麽一個柔軟無能的妻子?!
謝老太太擺擺手:“罷了罷了,我與孩子們這些年都沒指望你,今後也指望不上你,你自個兒顧好自個兒就行了!”
溫氏抿唇,怯怯的看着謝老太太,一雙淚眼婆娑的眸子顯得格外委屈:“母親,您是在嫌棄我麽?”
謝老太太胸口又是一堵:“……”閉嘴!
***
衛慈回到缺月閣,面頰一直滾燙,面上的嫣紅不曾消退。
她都不知今後該如何面對謝家衆人了……
謝南州莫不是故意為之吧?
可她也沒招惹他,謝南州犯不着折辱她。
雖然……
這樁事也算不得折辱。
可她委實臉皮子薄,此時此刻,恨不能徹底遠離西洲,找個杳無人煙的地方躲起來。
錦書憋着笑意悄然靠近。
“小姐,姑爺要見你,正在院中等着呢。”
衛慈被氣笑了。
他這回倒是學會在院中候着了?
此前,可都會堂而皇之直接邁入屋內。
“不見!”
衛慈悶悶一聲,側躺在榻上,又翻了個身。
此刻,庭院中站着的謝南州,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劍眉緊擰,手中提着一只兔子燈,是他昨日專門外出,給衛慈準備的生辰禮。
不見他……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女子的月事,難道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謝南州記憶力甚好,上月得知了衛慈的月事之後,便就記下了。
今日酒席上,若非看見衛慈打算食用螃蟹,他亦不會出言阻止。
他的本意是好的。
可顯然,他的小夫人并不這般認為。
錦書出來回禀時,謝南州遞上了兔子燈,還不忘交代道:“夫人這五日不可碰涼水,你要好生侍奉在夫人身側,不可讓她貪涼,若是腹痛,可以飲些紅糖水。”
錦書接過兔子燈,點頭如搗蒜:“是,姑爺!”
脆生生的“姑爺”二字,讓謝南州通體舒暢。
謝南州沒有久留,交代完,這便離開。
衛慈躺在榻上,自是聽見了男人的話。
衛慈拉了薄衾蓋住了自己的臉。
“……”
謝南州,他能不能莫要再盯着她的小日子不放?!
就連腹痛喝糖水這樣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錦書提着兔子燈邁入內室,笑道:“小姐,姑爺對您當真體貼入微,不然,又豈會将小姐的月事記得這樣清楚。對了,小姐,這是姑爺給您的生辰禮。”
衛慈側過身來,便看見了錦書手裏提着的兔子燈,下面點綴了豔紅色纓穗,煞是好看。
衛慈欲語卻無詞。
這五日,她是絕對不會踏出缺月閣半步了。
“擱着吧。”
衛慈有氣無力,又翻了個身,背對着外間。
***
京都,皇宮。
付恒入了宮,面見了承乾帝,才發現帝王根本就沒有龍體抱恙,且還在短短一個月之內,納了兩位新妃子,可謂是龍精虎猛。
如此,付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有人故意送了假情報去西洲,便是為了騙他火急火燎歸來,再在途中設下埋伏,就是為了要他的命。
原本,付恒可以将矛頭指向謝南州,讓謝南州背負上“截殺欽差”的罪名,但付恒改了主意。
他跪地禀明情況,強調說:“父皇,兒臣是在離開西洲境地時,遭了暗殺。那波殺手似是被周禦史察覺到了什麽,竟殺了周禦史滅口。兒臣猜測……是京都的人所為。”
付恒腮幫子微微鼓動。
他在那晚雨夜陷入瘋魔之後,修整了好幾日,這才敢繼續趕路。
此次随行西洲的大臣,無一活着歸來,皆是死于他之手。
他絕對不會讓承乾帝懷疑到他頭上。
付恒一言至此,意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試問,京都誰最想讓他死?
當然是對太子之位最有競争力的幾位皇子!
這時,承乾帝一雙虎眸微眯,他并沒有關切付恒的傷勢,他正當年輕體壯,不缺子嗣,尤其是最近左擁右抱着鮮嫩的美人,更是感知到了一股“千秋萬載”的力量。
故此,付恒被刺殺一事,并沒有讓承乾帝勃然大怒。
他反而陰陽怪氣:“京都誰會害你?老二啊,你可是想多了?朕以為,會不會是謝南州所為?他故意等到離開了西洲境地,這才下了殺手。”
付恒垂在廣袖下的手握緊了幾分。
自是明白了承乾帝的意思。
“父皇所言在理,但眼下沒有任何證據,兒臣只能吃了悶虧。”
承乾帝卻頗為惋惜道:“可憐了周禦史了。”
一言至此,承乾帝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周禦史知道承乾帝的太多秘密。
他一死,承乾帝雖少了一個奸佞輔佐,但也算是鏟除了一個禍害。
死了一個周禦史,還有無數個類似于周禦史這樣的人前赴後繼。
承乾帝不缺兒子,也不缺大臣,他恨不能在這龍椅上再坐上五百年。
***
從朝陽殿的千步漢白玉石階走下來,付恒仰面望着天際的烈日,幽眸微眯,眼底鄙夷之色盡顯。
随即,嘲諷一笑。
“呵……”
難怪天降警示,謝家二郎入駐中洲。
父皇啊父皇,您是不是太老了,以至于再也不适合坐在皇位上了?
付恒忍着內心即将咆哮而出的狂怒,太陽穴青筋突突直跳。
幼時起,他便開始學着聖人之姿,每一步皆走得小心翼翼,整整二十年,都在為了坐上太子之位而準備。這幾乎長達數千日的抑郁與蟄伏,讓他已快要等不及了。
不知不覺走出了皇宮,心腹早已在宮門外等候已久。
付恒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無人知道他內心的瘋狂。
心腹走上前,壓低了聲音禀報:“殿下,在您前去西洲期間,衛二小姐與大皇子暗中好上了,大皇子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迎娶趙尚書之女,反而向皇上請求賜婚,讓衛二小姐做正妃。這日後……只怕,長寧侯府的勢力,就要落入大皇子之手了。”
心腹心驚膽戰。
畢竟,每次衛二小姐與二殿下幽會,皆是他把風。
之前,他看得出來,二殿下對衛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喜歡,反而嫌棄冷落衛大小姐。
殿下設計讓衛大小姐遠嫁,也是為了可以與衛二小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此刻,卻見付恒面上毫無他色。
似是半點不在意。
是啊,他的确不在意。
付恒如今更是懷疑,衛蘇雯那個女子對他做了手腳,否則以他的心性,絕無可能腳踩兩條船!時至今日,更是覺得此女非但索然無味,還一股世俗氣。
付恒幽眸微眯:“去給我徹查衛二小姐的一切底細,一絲一毫也不要放過,她的生辰八字、身邊親近之人、所讀之書……一切細枝末節,我皆要知曉!”
衛蘇雯必然對他做了手腳,否則,他又豈會鬼迷心竅了一般迷戀于她?!
他付恒,寧缺毋濫!從不是什麽好/色/之徒!
他的精力皆在大業之上,不大可能為了一個女子而轉移注意力。
衛慈幼時救過他,對他一片真心,他又豈會不知?
真心待他的人,世上寥寥無幾。
按着常理來說,他絕對不會辜負了衛慈的真心。
可他不僅辜負了,還親手促成了她遠嫁。
心腹:“是,殿下。”
付恒擡手掐了眉心,只覺得宛若是做了一場荒唐的黃粱夢。
他真希望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
***
付恒離開皇宮,并沒有回府邸,而是去了一趟長寧侯府。
長寧侯衛舟漾見了他,頗有些心虛,給大皇子與次女賜婚的聖旨已經下達,衛舟漾本人亦是吃驚,更是不知,大皇子會主動求娶次女。
畢竟,衛蘇雯是庶出,大皇子卻要娶為正妃,這便是給了衛家極大的顏面。
衛舟漾原本很看好付恒。
但聖旨已下達,他自是會往好處想——大皇子未必沒有入住東宮的可能。
衛舟漾親自在堂屋見了付恒,起初态度還算客氣,笑道:“二殿下,這……聖旨已下,便是木已成舟了,只能說,你與蘇雯有緣無分。二殿下蘭芝玉樹、龍章鳳姿,必能有良緣。”
其實,衛舟漾此刻除卻心虛之外,還有一股暢快。
據他所知,付恒根本沒打算以正妻之禮迎娶次女。
他以為,付恒必然是後悔沒有珍視自己的女兒。
可誰知,付恒一開口,卻提及了衛慈,而非衛蘇雯。
“侯爺,我與衛慈從前就有婚約,并未正式解除過,她嫁去西洲不合理,懇請侯爺出面,在皇上面前言明此事,取消衛慈與謝南州的婚事,若衛家必須嫁出一個女兒,侯爺的庶女可以頂替衛慈。”
衛舟漾以為自己幻聽了。
頓了頓,這才豁然起身。
“二殿下,你是不是瘋了?慈兒已經遠嫁西洲,你又要老夫取消婚事,這天下豈有這等荒謬之事!恕老夫不能贊同!”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若是再将衛慈接回來,日後也再難嫁人。
那豈不是丢盡衛家顏面?!
況且,剛嫁過去就和離,對衛慈也沒有一點好處,只怕會名節盡毀。
對上付恒陰鸷幽冷的眸,衛舟漾猛然驚覺,這家夥不是在開玩笑。
衛舟漾更是困惑:“二殿下,老夫對衛慈的婚事心知肚明,這可是你想要的結果!怎麽?這又後悔了?老夫的女兒,不是你說棄就棄,說想要就要的!”
付恒冷笑一聲,裝都懶得繼續裝了,他看向衛舟漾,眼神如刀片剮過:“呵,侯爺,你對慈兒幾時在意過?如今這一副護犢之态,做給誰看呢?我此前對不住衛慈,可是侯爺呢?”
衛舟漾:“你……”竟是無話可說,“來人!送客!”
此刻,衛蘇雯站在庑廊下聽得真切。
她咬緊牙關,塗了丹寇的手指緊緊摁着欄柱。
付恒的态度雖是在意料之中,可她還是不能忍受。
付恒還真從未心悅過她!
她搶來的二妹妹的那份氣運消失了,他便當真對自己沒有一絲絲的留戀,好生絕情!
不過,付恒最終充其量只是一個失敗者!
她沒必要因小失大。
衛蘇雯懶得躲起來,付恒一邁出堂屋,兩人就在廊庑下遇見了。
對上男人毫無溫度的冷眸,衛蘇雯抛開之前的一切僞裝,捂唇竊笑:“二殿下,皇上已經将我賜婚給大皇子為正妃,你想讓我去換回二妹妹,怕是不能了。”
付恒未置一言,目光很快從衛蘇雯臉上挪開,徑直款步離去,宛若根本沒有看見衛蘇雯。
大抵……這世上最大的鄙夷,便是漠視了吧。
***
不出半日,心腹将剛查到線索禀報給付恒。
旁的事調查起來或許會慢些,但重新驗測生辰八字,只需将衛蘇雯的生辰八字送去給法華寺高僧一看即可。
“殿下,果然有問題,衛家大小姐不是煞星,二小姐的生辰八字才是!而且,前不久已經有人調查過此事。”
付恒眼底溢出一抹諷刺與憤恨。
衛蘇雯那種禍害,便是轉手送給皇兄又如何?
這一刻,付恒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對衛慈太過疏離了。
他一開始聽到有關煞星的傳言,為何不去證實一二?
這衛家後宅還真是暗室欺心!
不用查也知道,衛慈的生辰八字是被誰做了手腳。
付恒眼底掠過一絲異色:“你是說……前不久已有人調查過衛家姐妹的生辰八字?”
“回殿下,正是。”
付恒:“……”
理應不是衛家。
也不會是大皇兄。
難道是西洲那邊……
謝南州的手都已經伸到京都了麽?
付恒眯了眯眼,交代道:“讓汪公公今晚開始,重新給皇上點香。”
心腹明了了。
汪公公是貴妃與殿下的人。
所謂的點香,是在帝王所用的香爐添加了旁的東西,可令得帝王多疑猜忌,陷入夢魇。
在付恒看來,他的父皇根本不配為帝,既然父皇自己不作為,那便由他來指引……
***
夤夜,帝王果然驚夢醒。
懷中兩位美嬌娥也沒能擋住帝王下榻。
承乾帝連夜宣見肱骨大臣庭議,商讨如何才能壓制住西洲勢力。
于次日天光破曉之時,總算琢磨出了最好的法子。
那便是宣見謝南州歸京,已加封之名,實則架空他,名升實貶。
***
西洲。
轉眼五日過去,謝南州這才再一次來到了缺月閣。
書上有寫,女子月事期間,易燥易郁。故此,謝南州特意等到五日後,這才來見衛慈。
此刻,正當落日黃昏,晚風徐徐,吹散了白日裏的燥熱。
男人一襲白月色錦緞長袍,料子用了暗繡,上面的竹葉紋絡隐約可見。
衛慈正在涼亭下做花釀,謝南州的忽然出現,又讓她本能的不安了起來,只一雙清澈的水眸眨了眨,防備的看着他。
沒錯,是防備之色。
她可真擔心謝南州會突然語出驚人,亦或是做出什麽叫人意想不到的事出來。
謝南州也意識到了小妻子的警惕與迷惘。
他負手而立,面容清隽俊挺,開腔時,嗓音格外磁性溫和,似是故意控制了音調:“夫人,你可想去泛舟?”
這個時辰去荷花塘泛舟,的确是極好的體驗。
衛慈正撚着花瓣的手指一緊:“不了,今日……還有旁的事,無暇分神。”
謝南州看出了她的推脫,直言:“夫人月事不是好了麽?”
衛慈呼吸猛地一滞:“……!”他還提那事!
拜他所賜,這五天,她都不曾踏出過缺月閣,實在沒臉見人。
衛慈惱羞成怒,可又十分克制,忍了又忍,終還是忍不住,沖着男人怒嗔道:“謝南州,你可知……你有多惱人?!”
謝南州:“……”他惱人?
作者有話說:
謝南州:本侯被嫌棄了,不過,沒關系,本侯喜歡強制愛~
衛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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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