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兩個時辰後，少主才将周海菁體內作亂的東西給梳理幹淨。

葉子楣和章燚坐在椅子上看着兩個人。少主下床之後，葉子楣重新扶着周海菁躺下。少主看着陷入昏迷的周海菁越想越氣不過，同他們說了一句要出去，就風風火火跑出門外。

見着了在這守候的邵雙翎，他坐在小院裏用來美觀的石雕上面，見人過來從上面跳下來問，“少主是要去找顧獨一嗎？”

少主點點頭。

“你現在去見他，是為了打他嗎？”邵雙翎打量了一番這位少主。在擂臺上面只是遠遠一觀，前去說話的時候，精神也是繃緊的，沒有好好看過這位雲城教的二把手。

這麽一看倒是讓他看出了一點不一樣，左手上纏了紗布，剛來的時候應該還沒有，左手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倒是讓人有點好奇。

少主繼續點點頭。由于很少與人交往，所以少主的一些反應看起來可能有些異常。比如現在這樣，會乖乖回應每一個人的問話，除了涉及一些機密的事情。

邵雙翎又看向了少主沒有被面具覆蓋的深棕色的右眼，恍惚了一下，才說道：“您現在去找他，将他打死打傷，對屋內那位周小姐有什麽好處呢？”

“為什麽要對海菁有好處？這是我想做的事情。”

這個少主真是別具一格，難得被話噎住的邵雙翎十分尴尬。“周小姐和顧獨一之間的事情，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解鈴還須系鈴人，由他們自己解決不是更好嗎？”

“他們解決什麽事情是他們的事情，我想要做的是我的事情。這有沖突嗎？”少主還是不理解這個人的想法。

邵雙翎瞥見後面兩位靠在門板上面憋笑的樣子。

這位少主真是別具一格。

眼見語言戰術行不通，邵雙翎改變了策略，“如今正值比賽，在下這裏人手不夠，不希望惹出太多禍端。”

聽了這話，少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包，示意邵雙翎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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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錢夠了嗎？”

接住之後，邵雙翎才發現那裏面沉甸甸的都是銀子。讓他拿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了，少主，不去了。錢賦煮的湯藥好了，我們等海菁醒過來再做打算，行嗎？”葉子楣見邵雙翎也無法攔住少主的行動，只好開口解了邵雙翎的危機，将少主喊了回去。

少主思考這兩者之間哪一個更重要的時候，邵雙翎将錢還了回去，“在下還沒有窮到這個地步。”

少主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人手不夠嗎？”

“這只是。”邵雙翎恨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正要想法子做一個解釋。

這時葉子楣走過來解了邵雙翎的困境，她接過了錢袋子，圈住少主的肩膀，回到廳堂，“走了走了，先等海菁醒過來吧。不用理旁人。”

邵雙翎向葉子楣解救之舉做了感謝，并告知她飯菜一會兒會有夥計送過來。

葉子楣扭過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後章燚走過來将邵雙翎送出去。

他訴苦道：“我還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說不通的人。”

章燚拍拍他的肩膀，“少主只在這方面有一點執拗，順着她來就好。”

房間內，少主看着錢賦往周海菁的嘴裏灌湯藥，小聲的嘆了口氣。

“怎麽了，乖，嘆氣做什麽？”葉子楣走過來拿下了少主臉上的面具。

随着面具被摘下，少主的真實面目展露出來。那是一張極為不好看的臉。

臉上布滿了許許多多隆起的紅的黑的紫黑的山丘，額頭、臉頰和下巴竟無一幸免，除此之外夾雜山丘之間的，還有或黑或紅小型斑點。

這一張臉放出去，定能夠吓哭小孩，會讓人覺得比志怪小說裏的惡鬼還要恐怖。

與這張臉不相配的，是她的一雙眼睛——一雙罕見的異色瞳。右眼是深棕色，左眼為淺金色，陽光正好的時候，左眼就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這雙眼睛生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可以說是極不相稱，更難得的是這雙眼睛，通透毫無雜質。

仿佛映射了主人內心。

少主反射性地遮住自己的臉，又想到這裏面沒有外人，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我們家乖啊，總是這麽不自信。”葉子楣捏捏她的臉，以前還擔心會不會把臉捏壞，再試了幾次之後發現不會，逮着機會就捏幾下。

“不是不自信，是真的很醜。”少主每一次都要反駁她說的這樣的話，若是說她的審美有問題吧，可章燚長的也不醜。

少主內心很是郁悶，只是臉上刻意繃着。教主告訴她，她本來就已經很醜了，不能夠再做多餘的動作，會讓人覺得食不下咽甚至将自己的隔夜飯都吐出來。

“醒了醒了，海菁醒了。”錢賦的聲音響起後，伴随着一陣陣的咳嗽。

幾個人都在為周海菁的床前，海菁一下子就看到少主摘掉面具的臉，心裏暗想，她還是知道這個事情。

周海菁咳嗽了幾聲準備向少主道歉，卻聽到她講：“在你沒有醒的時間裏，我想過去揍一頓顧獨一。但是一個人勸住了我。”

看她們這個樣子，應該是沒什麽大事了。周海菁心裏想着，又覺得體力不支，在錢賦的幫助下靠在床邊，伸出手。少主走上前握住它，繼續說道：“他說你們之間的事情應該你們自己來解決。所以——”

少主頓了頓，她不太想說這句話，“你要怎麽解決？”

周海菁看着圍過來的朋友，又看着坐在旁邊的少主，“你是怕我和他說開了，就不要你們了嗎？”

“沒有，”少主先是極快地反駁，然後又小聲地跟了一句，“是。”

“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周海菁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們之間的故事其實很是簡單，一個頗負盛名的刀客，和一個落魄武館人家的女兒，在刀客落魄的時候相識，細心照料的時候，雙方萌生了愛意。

武館女兒雖然是被她爹爹從小以大家閨秀的方式培養的，但那個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的那一點點江湖氣被勾了起來。什麽也不顧的，想要和刀客遠走高飛。

含淚拜別了爹爹之後，武館女兒就開始跟在刀客身後，陪着他行俠仗義，倒也度過了一段快樂日子。只不過，當她回到故鄉的時候，卻發現爹爹又找了一個新嫁娘，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爹和繼母都不願意在認她為女兒。

爹爹更是放了狠話，你當時既然已經決定離家出走，那就收拾好你的行李，不再是他們家的人了。

當她滿心傷痕的回到和刀客的家中時，卻發現他們的家裏來了不速之客。刀客的親妹妹、義妹妹來家中做客，說是作客還不是來這裏做主人。

可憐武館女兒本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在那一段日子裏竟也明白了勞苦人家的不幸福。

又加之聽了親妹妹和義妹妹的談話，以及刀客的回答，她才發現，刀客竟在外有了婚約，婚約對象就是那個找人憐愛的義妹妹。武館女兒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質問了刀客，卻聽到他滿不在乎的回答，不過一個婚約而已，拖着她就行了，我最喜歡的人還是你。

“所以，你沒有告訴你親妹妹和未婚妻，我是你的妻子？”武館女兒問道。

“沒有，我是顧家未來的家主，婚姻大事不能随意決定。但我娶了她之後，就會随意找個理由休了她，當我成了家主之後，我會再迎娶你的。你暫且先忍耐一陣子，過了這一陣子就好。”

怪不得，怪不得。武館女兒總是看見未婚妻對她多有維護，但卻明裏暗裏示意她還是早早地尋一個好人家嫁了，原來源頭出在這裏。

顧獨一，我看錯你了。武館女兒在心裏這樣說道。表面上卻一番應承和敷衍。

她下定決心，要告訴未婚妻這個實情，告訴她這個男人根本配不上任何一個姑娘。留了一封書信放在未婚妻房間的桌子上後，武館女兒想到她聽到過的傳言，于是她決定去試一試。

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後，少主更生氣了，她決定要去揍那個男人一頓。

“別去了。”周海菁解釋道，“我說這個故事不是為了什麽，只是證明我心裏面已經想開了。不會離開你的。”

“不過，”周海菁難得孩子氣地鼓了鼓臉頰，“這件事情果真還是要解決的，不然外面的傳言，将我編排成一個我都不認識的人那可就毀了我們雲城教的聲譽啊。”

葉子楣也難得沒有拿她的年齡取笑，“我們雲城教還有聲譽？在哪兒呢？在哪呢？”

這兩人一捧一逗，倒是驅散了一點那個故事帶來的壓抑氣氛。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說了這個故事之後，氣氛一定不好才不想說的。”周海菁笑着說道，“現在是什麽時辰，我怎麽感覺這麽餓呢？”

“走吧走吧，去吃飯。今天現在這裏吃，等笑笑回來了，讓他帶我們去山下吃好吃的。”葉子楣開了個玩笑。

另一邊的邵雙翎聽了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後，說了與上述相同的一句：“顧大哥，你真的是一個負心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