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好硬
好硬
顧墨遲被她氣笑,他倒是想打她一頓,但是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睛,有氣都不知道該怎麽撒。
聽着她軟軟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解釋和道歉,他伸手把人攬進懷裏。
祝卿安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堵胸膛,寬厚而溫暖。
只是她對他的突如其來的動作毫無準備,身體跟着慣性撞了過去。
她“嘶”了一聲,脫口而出,“好硬。”
沉默。
致命的沉默——在祝卿安看來。
幾乎是說出口的一瞬間,祝卿安的神情就滞住了,下意識想拍自己的嘴,又發現人還被他抱在懷裏。
恨不得把腦袋埋起來,然後咬斷牙齒——不知道顧墨遲有沒有聽到。
但是也不能怪她,誰讓他這麽突然抱自己的,還把胸練的跟堵牆一樣,誰撞上去都得說一句。
反正肯定不能怪她!
祝卿安只能在這堪比物種進化的漫長時間裏,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也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禍從口出”的尴尬。
同時還有一種後知後覺的羞恥熱意從臉頰蔓延至耳根脖頸。
懷裏的人渾身都紅的發燙,縮成小小一團,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吭一聲。
顧墨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攬住人的胳膊頓住一瞬,但看到她的反應,唇角勾起,無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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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臉皮薄,雖然偶爾語出驚人,但比誰都容易害羞。
顧墨遲清了清嗓子,默契忘記剛剛的插曲,直言道:“人和人之間沒有可比性,沒有人是沒有缺陷的,你很好,是我用所有詞彙都沒辦法形容的好,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什麽樣的人,而是無論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都喜歡。”
恢複了剛剛那個清目明朗,不染世俗的模樣。
祝卿安終于從烏龜殼裏鑽出來,顧墨遲正微垂着眸,兩個人的目光适時撞上。
她看着他那雙明亮而有神的眼睛,聽到他說:“而且,我不介意被你占便宜。”
“因為我賺的錢花不完,它們本來就都是你的。”
“……”
他确實有能力說出這種話。
祝卿安心髒莫名抖了一下,這樣的感覺從心裏慢慢蔓延至周身,氣氛變得剛剛好。
他牽着她的手往醫院裏走,問:“剛剛在醫院被罵了?”
祝卿安一愣,“……你怎麽知道?”
顧墨遲捏了捏她的掌心,“我怎麽不能知道?”
祝卿安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問他怎麽會在這裏,收回目光,跟着他往前走,“你怎麽會來醫院啊?”
顧墨遲視線落在她身上,眼底笑意溫和,又摻雜着些看不明的情緒,“現在才知道問我?”
“……”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他們從電梯裏出來,ICU的大門緊閉,家屬禁止入內,連門都是不透明的,顧墨遲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又把外套脫掉蓋到祝卿安身上。
“你先在這兒坐着,別亂跑,我去找一下值班醫生。”
祝卿安乖巧的頭。
時間還不算晚,陳立南的主治醫生也沒下班,顧墨遲走過去問了問情況。
剛剛跟楊敏怼回去的護士剛好也在,她抱着病歷單忍不住打量起這個男人,看起來斯文有禮,舉止投足也透露着矜貴,跟剛剛那個攔住人的女生看起來倒是登對。
一個貴氣、一個優雅。
就是不知道怎麽會跟3號床病人一家沾上邊,怎麽看怎麽都不是一類人。
快下班,等着主任确認檢查結果,她反正閑來無事,猜測起這兩個人的關系。
畢竟剛剛動靜鬧得那麽大,她們跑了以後在辦公室也吐槽了挺久。
主治醫生給顧墨遲看了各種CT和檢查結果,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但就是腿部受傷嚴重。
說到這裏,醫生也難得閑聊起來,問:“你跟患者是什麽關系?”
顧墨遲慢條斯理的看着檢查單,直截了當道:“他女兒老公。”
醫生看着牆上的CT圖,也沒忍住輕嘆了口氣,腦子裏還過着剛剛那荒唐的場景,還有小姑娘那年輕漂亮的臉,同情道:“攤上這麽一家人,可是夠你受的。”
“你是沒看到,那鬧得可兇了。”
“明明是自己老公違章出的車禍,到頭來不光怪罪到醫院頭上,連自己閨女都罵,說的可真是難聽,就我們這些外人聽起來都受不了,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怎麽忍下來的,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不過我看這閨女可比她那個老婆好多了,跑上跑下交那麽多次費用也沒說什麽,哪跟她一樣,不想掏錢什麽話都說的出來。”
“要不是有這麽個閨女,患者現在還得在普通病房靠升壓藥維持血壓呢。”
顧墨遲默默的聽,面上仍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沒什麽大反應。
主治醫生最後臨了了跟他坦白囑咐,“普通病房消殺效果沒有那麽好,雖然現在轉到了ICU,但是有沒有受到感染的影響我們也不能保證。”
顧墨遲點頭,“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他雖然是主治醫生,不過眼前這個男人态度雖然溫和,但也難掩身上的氣場,他也不自覺端正起來,“最壞的結果可能是以後都沒辦法再走路,送進去的時間太晚了,你們要做好準備。”
顧墨遲聽完禮貌的道謝,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關上門以後還沒走兩步,腳步就頓在原地,目光裏滿是走廊盡頭的身影。
孤零零的坐着。
單薄又消瘦。
男人唇角輕抿着,周身彌漫着寒意,比醫院的冷氣更甚。
祝卿安愣神的在長椅上坐着,剛剛把機票退掉以後就收起了手機,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瓷磚上響起腳步聲,在空曠封閉的走廊形成回聲。
一步一步。
寂寥的聲音不知不覺被時間無線拉長。
“走吧。”頭頂上傳來男人的聲音,“醫生說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很晚了,我們去找個地方住。”
祝卿安擡眸,剛好對上顧墨遲的目光。
——
一番折騰下來,太陽已經落山,世界的盡頭只剩下一條朦胧模糊的邊界。
“我們去哪啊?”祝卿安看着車窗外問。
顧墨遲:“去別院。”
祝卿安有些驚訝,“還能住嗎?爺爺奶奶不是也都到北城了嗎?”
顧墨遲耐心的給她解釋道:“管家還留在這裏。”
“公司還有這裏的業務,出差的時候我會住,爺爺奶奶每年偶爾會過來待兩天。”
祝卿安微愣:“爺爺奶奶也在嗎?”
顧墨遲漫不經心的随口回答:“不在,今天只有我們。”
只有他們?
祝卿安“噢”了一聲,注意力又放回窗外,上次來還是六年前,這麽久過去了,這裏看起來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巷口熱鬧,拐進去以後就只剩一條清幽的小巷。
管家照舊等在門口,只是頭發又花白了許多。
祝卿安看着他覺得親切,沒有當年初見時怯生生地樣子,彎起眉眼喊了一聲:“李叔叔。”
管家連連應聲,還跟他們說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知道她要來,特意做了蟹黃面在廚房。
祝卿安乖巧道謝,然後垂在身側的手就被男人捉住,十指緊扣,是他最喜歡的牽手方式。
管家看到他們相握的手,慈祥的笑了笑。
祝卿安跟着顧墨遲往園子裏走,另一個手不自然的撓了撓鼻尖。
上次來她還是個小姑娘,這次就變成顧墨遲結婚證上的老婆,還被當時的管家看着,總歸是不太好意思。
管家做的飯還是原來的味道,吃完晚飯後祝卿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問:“我住哪?”
那時候她住在單獨的房間,會有專門的人打掃,雖然他們結婚以後就一直住在一起,但是記憶裏顧墨遲的房間從來沒讓別人進去過,就連打掃和收拾都是他自己來的。
她無意識撥弄自己的指腹,腦子裏的想法一個蹦一個。
殊不知這些小動作全都被身側的熱看在眼裏。
顧墨遲的撓了撓祝卿安的手心,在她眼底停留片刻,唇角微勾的問:“你想住哪?”
祝卿安抿了抿唇,這也不是她想住哪的問題吧!
見她不說話,男人追問,“想住你原來那間?”
祝卿安倒是無所謂,應了下來,“昂。”
“但是好像只有我那一間收拾了,要不讓李叔找人來幫你打掃一下?”
“……”
祝卿安沒有這個意思,要是這時候專門說他們不睡一個房間豈不是更尴尬。
她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睡哪都行。”
男人目光沉靜,眼角含着淡淡笑意,而後像是随口一句,“不用不好意思——”
他特意停頓了幾秒,又徐徐開口。
“李叔知道你是我老婆的。”
話音落地。
祝卿安本能的擡頭和他對視,耳根不自覺染上絲絲熱意。
顧墨遲的房間在別院最裏面,位置靠裏視野卻很好,正對着小院,正值夏末,矮牆上還纏繞着青綠色的藤曼。
他牽着她的手,推門進入。
祝卿安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顧墨遲的房間。
在碧水雲居,那間卧室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從購買的時候好像就有祝卿安的一部分。
但這裏不一樣,這是顧家兩位老人的園子,這間屋子是顧墨遲童年居住過的。
不讓任何人進入他的卧室。
像是一片獨屬于他的領地,不容他人踏足。
但是現在,他卻牽着她的手,帶着她打開房門。
也打開屬于他的一切。
顧墨遲說自己有個會要開,讓她自己先洗漱,還交代說衣櫃裏的衣服都是幹淨的,可以随便拿。
祝卿安點頭應下,然後他就拿着電腦到屋子的另一側。
夏天天熱,她又在外面坐了好一會兒,身上出的汗黏滋滋的,确實想洗澡了。
祝卿安打開衣櫃,都是顧墨遲常穿的款式,一水兒的襯衫西裝,還有幾件睡衣,但尺碼太大,她穿不了,于是熟門熟路的挑了件棉質襯衫。
拿到手裏的那一刻,腦海裏不由自主閃過一些畫面。
上次她就是穿着襯衫,被他抱在腿上。
祝卿安扭頭看了眼,屏風并不能完全擋住視線,男人黑發垂落額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銀色細邊眼鏡,桌子上擺着筆記本電腦。
一副禁欲斯文的模樣。
等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男人聽到聲音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收回視線重新落到電腦上。
房間裏會議的聲音還沒停,祝卿安知道他工作還沒結束,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幹脆打量起這個房間。
卧室面積很大,黑白灰的主色調,沒什麽裝飾物,看起來幹淨整潔,只一眼就知道房間主人是一個有條不紊的人。
床對面的書桌上是顧墨遲的童年照。
祝卿安俯身湊近,照片裏的人長着一張白白的小臉,五官和現在看起來差別不大,就連那幅不動聲色地表情都如出一轍。
只是那時候年紀還小,臉頰上還有嬰兒肥,看起來比現在可愛不少。
祝卿安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不經意側頭瞄了一眼。
畢竟。
真的很難把這個清冷疏離的男人跟可愛扯上關聯。
祝卿安視線在書櫃上游移,架子上還有成套的課本和練習冊,看起來顧墨遲經常在這裏居住,也跟現在一樣,拿着練習冊坐在那張桌子面前。
她一本一本看過去,卻突然看到一本不太一樣的,好奇心驅使,她伸手抽了出來。
封面沒有任何裝飾,只是簡單的卡其顏色,木材質地,分量也不輕,像是本畫冊。
表面還有深淺不一的痕跡,看起來是用了很久。
指尖落到頁面邊緣。
掀開。
裏面整整齊齊夾着張畫紙,落筆還顯得稚嫩,看得出來執筆的人不是專業人士,但畫裏的人,和她長着同一張臉。
祝卿安面色一滞,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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