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是舒妍

第8章 我是舒妍

紀珩是來給老板娘送東西的,拎在手裏,挺大一包,之前分吩咐手底下人上貨的時候順便帶的,淩晨的時候剛拿到。

馄饨店裏發生的口角,他在門外看到了。男男女女拉扯在一起,無非那點破事,紀珩并不打算參與,于是徑直走進店裏,只想把東西給老板娘,然後走人。

可那個被黃毛拽着女人,上一秒還冷着張臉,見到了他,卻委屈巴巴地叫他的名字。

他沒動聲色,但腦海裏快速搜尋了一下,沒什麽印象。大概率是經常來酒吧玩的客人。認識他,也不奇怪。

但黃毛覺得她是陪酒女,卻是錯了。這女人雖然妝容明豔,打扮得卻很素——渾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指甲上也幹幹淨淨,沒有任何修飾。看人的眼神沉靜自制,哪像那些陪酒妹,眼神都帶着鈎子。

但再怎麽樣,他都沒打算插手。

一群痞子看到紀珩,不自覺地噤了聲。黃毛自然也看到了,心下忐忑這女人和紀珩的關系,也怕招惹了別人的馬子捅了馬蜂窩。但從沒聽過紀珩身邊有女人,虛張聲勢的面兒大。于是黃毛擋在過道的身子微微往裏讓了讓,足夠紀珩過去,但卡在言抒手腕上的手勁兒依舊沒松。

紀珩從拉扯在一起的黃毛和言抒身邊走過,眼神偏都沒偏一下。

果然。黃毛看紀珩沒有要搭理的意思,心底松了口氣,像為了解氣似的,手底下使的勁兒更大了。言抒的手腕子像要被人捏碎了,她掙了兩下,掙不開,情急之下,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腦袋。

“紀珩!”

聲音明顯大了許多,甚至稱得上是喊,還透着些許的理所應當。

這次紀珩停下了。

直呼他大名不說,他怎麽還聽出了一絲……不滿?

紀珩回過頭,帶着狐疑,又一次看向那個眉心擰在一起、臉皺了、明顯在忍着疼的女人。

他确定,他并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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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聲音屬實有些大了,已經不是拉拉扯扯,有些強拉硬拽的意思了。紀珩沒再看言抒,眼神掠過衆人,直接看向了黃毛,聲音很低,有些粗粝,像浸了冰,沒一點溫度。

“要打出去打,少他媽在這店裏惹事。”

說完他朝老板娘走去,只是一個轉身,聲音和表情,就都柔和了許多。

“東西買回來了。”

老板娘在和紀珩說着些什麽,眼神時不時朝言抒這邊遞過來,聲音很柔很低,但言抒聽不太清。

“你不用管,再要什麽再和我說。”

黃毛愣住了,一時拿不準紀珩的态度,腦子裏一百八十個轉。沒聽說這馄饨店聯通這老板娘和紀珩有什麽關系啊,可聽他的意思,他們在老板娘的店裏惹事,是踩了紀珩的線了……?那手裏這小娘們兒幾個意思?不是紀珩的人還連名帶姓地喊?還是說本來就是紀珩的馬子,紀珩只想給她點教訓?如果是這樣,這娘們兒他可不敢惹。回頭倆人又膩歪一塊了,他不得讓紀珩扒了皮了。

眼瞅着紀珩和老板娘說完了話,轉身走了出來。黃毛也不傻,當然聽出了剛剛紀珩的語氣不善,本來和言抒那點事兒,就是為了男人那點面子。但把紀珩惹毛了,就不單單是面子的問題了。他不敢再多耽擱,惡狠狠地瞪了言抒一眼,低聲罵了句什麽,帶着那幫痞子,趕在紀珩前面,“嘩啦”一下,散出了店門。

只留言抒一個人,活動着火辣辣的手腕,趕緊朝紀珩的方向追了出去。

紀珩步子邁得大,走得很快,言抒只能在後面一溜小跑地跟着,

他出現得太突然了,看到他的第一眼,言抒甚至能感覺到所有的血流都轟上了腦袋,心跳也突然開始劇烈。是腕間的劇痛,把言抒拉了回來,甚至來不及細想,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舉止神态、穿衣打扮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但言抒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人長得高大挺拔,線條冷硬,往狹小的馄饨店裏一戳,極不協調,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繼而就會注意到他的眼睛。

雙眼皮并不寬,卻深邃狹長,還是言抒印象中那個好看的眼形,這也是言抒一眼就認出他的原因。

只是,如今那眼神冷得很沒有一絲溫度,像鷹一樣,逡巡伺察,鋒利而敏銳,卻唯獨沒有情感。高挺的鼻子也像一堵牆一般,拒人于千裏之外。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人一下子變成這樣,言抒一時間還是無法緩過神兒來。

就這麽腦子懵懵地跟在他身後,直到紀珩進了單元門,她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麽?

他也住這棟樓?

遲疑間,紀珩一步兩個臺階,已經快到了。

言抒趕緊又追了幾步,也一步兩個臺階,仰着頭,目光追着紀珩,看他停在三層,站在自己對面的門口,準備刷指紋進門。

對門住的那位神神秘秘、晝夜颠倒、害她蹑手蹑腳起來看貓眼的人,是他?

“等一下”,眼看着紀珩打開門要進去,言抒才走到二樓半的平臺。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叫住了他。

紀珩皺着眉,一臉不耐,垂眼看向言抒。

他向來不和女人多糾纏,可這女人怎麽回事,黏糊得像塊年糕,還跟過來了。

居高臨下,紀珩的眼神像裹了刀子,言抒甚至能感覺到胸腔裏心髒的狂跳,話沒出口,人先打怵。

“剛才……謝謝。”

伸手不打笑臉人,言抒先道謝,好歹人家給自己解了圍,順便自己冷靜一下。

紀珩嗤笑了聲,還知道說謝謝。剛才在馄饨店她喊他那架勢,他以為自己被人訛上了呢。

“不用。”

和黃毛拉扯在一起的女人,如果不是在馄饨店裏,紀珩是一定不會管的。他沒那個閑工夫和這女人在這謝來謝去的,轉身又欲進門。

言抒情急之下,三步并兩步跑上了樓梯,停在了紀珩的身後。

“我是舒妍!”

果然,紀珩拉門的手停住了。

他轉過身,盯着言抒的臉。

追了一路又跑樓梯,言抒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她深呼吸,努力壓制着氣息,也讓自己冷靜。但他像鷹一樣審視的目光,太銳利了,言抒心髒都快跳出來了。似乎為了讓紀珩相信似的,言抒稍微平息了些,又說了一遍。

“我是舒妍。”

他是記得她的吧?不然不會停下來。但是還要說些什麽呢?言抒一時間找不着頭緒,和當年一樣六神無主,就這麽傻站在那。

男人微擰着眉,眼睛盯着她的臉。不過幾秒鐘,言抒感覺像熬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砰!”

紀珩轉身進屋,帶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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