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拉扯
第44章 拉扯
言抒當然不會傻到相信多吃了幾個杏子就會長胖的鬼話,讓她氣惱的是,這人太知道自己的痛點和軟肋,總是可以輕松地達成目的。
還不是自己沒出息,她扭過身子,生着悶氣。
午飯在服務區随便吃了點,沒什麽可選的,只有抓飯和拌面。這邊的面叫“拉條子”,手工扯出來的,勁道有嚼勁。可能真的是杏子吃多了消化不良,言抒吃兩口就飽了,望着還剩下大半盤子的拌面嘆氣——一人一份,大家都吃完了,蔣铮抽煙去了,陳小鷗甚至又進了服務區的小超市,說要買點零食路上吃。再看自己,剩得也太多了,一盤拌面她只動了三分之一,實在有些浪費。
言抒一根一根往嘴裏送,如同嚼蠟。
“吃不下了?”
坐他對面的男人靠在椅子裏,擡眼問她。
言抒嘆了口氣,點點頭,“浪費也沒辦法了,我盡力了。”
男人沒說話,身子前傾,連盤帶筷子把她的面端到了自己面前。
“你幹嘛?……哎我吃過了……”言抒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對面的人已經低頭大口吃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部隊呆過的關系,紀珩吃飯很快,三口兩口吃完,扯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
“走吧,屬你磨蹭。”
言抒自知理虧,收了聲,乖乖跟了上來。
五個人兩輛車又上路了。按照紀珩的計劃,今晚到哈丹,住一晚,明天一早到烏爾津家拜訪他的家人,後天參加婚禮,然後就要馬不停蹄地往最終的目的地——伊達城去了。
很多人覺得在車上的時間很難打發,一定要看會書或者追個劇之類的,言抒從不覺得。這一趟車程,光是看窗外的風景,就看不夠。偶爾會看到白花花的羊群,被放羊人訓練得對形十分整齊,言抒忍俊不禁。
傍晚了,太陽黃澄澄一個,仿佛千斤重,眼瞅着要掉下山坳。又到了服務區,紀珩和蔣铮下來抽煙放松,言抒和陳小鷗去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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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時,正好看到對面的天空被夕陽染得橙黃橙黃,暮霭籠罩的山尖都透着瑰麗,青翠的草地更像染了胭脂,泛着橙黃色的光。
“真好看啊!”言抒不禁感嘆。
“學姐”,陳小鷗在旁邊扯她的袖子。
“你說。”言抒還沉浸在丹霞似錦的美景裏。
“你看那個人,有沒有些眼熟啊……”
順着陳小鷗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女人,大波浪太陽鏡,穿一件火紅的修身夾克,站在一輛gl8旁邊抽煙。車上的人遞出來一瓶水,她兩根夾了煙的手指輕輕晃了晃,表示她不想要。
這麽妩媚張揚的穿衣打扮,不是邵菁又是誰。
邵菁也看見言抒了,紅唇輕揚,沖她招招手。
“邵菁姐,好久不見。”言抒穩步走上去,打招呼。
“确實很久沒見,但你的動态我可是一清二楚,這不,我也來了。”邵菁說完,得意地拍了拍身後商務車的車門。拉門沒關,估計也是想透透空氣,言抒看到了裏面的人和機器,其中有個人她認識,鴻應棉紡廠開業那天,這位小兄弟是攝像師。
“不明白您的意思。”言抒不知道邵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邵菁輕笑了聲,猛吸一口,煙頭扔在地上,低頭踩滅,再擡起頭,噴出一口白煙。
“開齋節啊!我知道你怎麽想的,早新聞播不了了,就想找個有熱度、能出內容的選題,借此鹹魚翻身是吧?但你不想想,你才來勒城幾天啊?初來乍到,一窮二白的,拿什麽翻身?再說,我都還沒翻得了身呢,怕是還得等一陣子,才能輪上你。”
煙不可避免地飄到言抒面前,言抒也沒掩飾,厭惡地皺眉。
這次出行到哈丹然後拐道伊達城,紀珩、蔣铮、陳小鷗、言抒四個人各有各的說辭和理由——紀珩是去參加烏爾津的婚禮,蔣铮是去出席在哈丹舉辦的系統內“安全教育”交流會,言抒和陳小鷗則是為了“開齋節”這個選題,去拍攝素材。畢竟哈丹和伊達城,都是古老的民族聚集城市,很有民族特色和代表性,至今還保留着相對完整的開齋節的習俗和禮儀,确實能深挖出一些內容。
而且“開齋節”的一個特點就是“忙食一物”,在“吃”上有很多的講究,從《吃“勒”嗎?》的選題角度看,再适合不過了。
“邵菁姐”,言抒笑眯眯的,“我這一趟出來确實是為了采集開齋節的素材,畢竟我現在手裏有個美食欄目在做,這是我份內的事情。至于您說的翻不翻身,抱歉我還真沒想過”。
言抒笑得雲淡風輕。
“而且在我看來,确實也不需要在這件事情上耗費太多精力,畢竟我只在這調制輪崗一年,就算真的不受待見,忍忍也就過去了。不像你啊姐,得一直拼,好不容易贏了這個,還有下一個等着。”
言抒面帶微笑,語氣溫柔,卻是綿裏藏針。吓得陳小鷗不自覺地拽她的袖子。
邵菁不怒反笑,“在這兒跟我伶牙俐齒地沒用,有那能耐還不如去和你那好姐妹使使。到時候連個配音都輪不上,有你哭的。”
“那我們到時候再看。”言抒拉了陳小鷗,想要走。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很佩服你的”,邵菁的一句話卻把言抒攔住了,“算你有點骨氣,沒着了那老色胚的道兒。”
一絲黯然在邵菁的臉上劃過,稍縱即逝,馬上又恢複了飛揚跋扈。
言抒懶得與她理論,都是些沒營養的口水仗,拉着陳小鷗,各自回到了車上。
這是距離哈丹的最後一個服務區了,離芳姐家已經很近了。紀珩和蔣铮商量着,先把芳姐送回去,然後他們一行四人到哈丹住店。
芳姐讓家裏人事先準備好了很多吃的,帶給紀珩他們路上吃。還專門送給了紀珩一把小刀,是當地的特産,紋飾秀麗,刃口鋒利,一看就是做工上乘的好刀。
“按我們這裏的風俗,這種刀都是送給英雄的”,芳姐和紀珩說,意有所指。
看得言抒眼一熱。
芳姐說完,又轉過去和蔣铮道歉,說不知道此行還有其他人,沒準備那麽多,等她回勒城的時候,給蔣铮也帶一把。
“不用不用”,蔣铮連連擺手,“心意領了,但這個鋒利程度,算得上管制刀具了,我看到沒沒收已經是渎職,更別提帶在身上了。就當我沒看見,沒看見。”
告別了芳姐,衆人回到車上,繼續上路。
言抒幾次猶豫,還是決定問問紀珩。
“芳姐……安全嗎?”
她指的是讓芳姐知道蔣铮的身份,并且知道紀珩和蔣铮有來往。
“她老公死了。”紀珩口吻平淡。
言抒一愣,這倒出乎她的意料。芳姐的馄饨店裏裏外外都是她一個人在忙,言抒想當然地以為她沒結婚或是離異了,真沒想到她還有如此複雜的人生經歷。
可這哪兒跟哪兒啊?答非所問,這和她的問題有關嗎?紀珩你看到人家是年輕貌美小寡婦,怕不是昏了頭!
言抒氣不打一出來,索性轉過去,不和他說了。
天有些黑了,紀珩旋開了大燈。
“和隋螢一樣,死在了崔紅英的酒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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