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偶遇故人

偶遇故人

陸以堯有些無奈地聽着他的朋友們編排着他的事跡，他看了一眼陳橋，對方的表情淡淡，看起來是對這種事情不太感興趣。

嚴簡還在打趣陸以堯，“你小時候長的像個小王子一樣，穿着白襯衫和背帶小西裝，還穿了個小皮鞋，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嗬，那打扮，和我們整個大院都格格不入。院裏的小姑娘一看都看傻眼了，一個個本來說好長大後要嫁給我的，哎，通通都說要嫁給他了！”

“喲呵，那不是情敵嗎？”有人打趣。

“可不是，”張赫笑了笑，“那時候小，恨得牙癢癢的，但家裏人又說不能打架。我們就想了一個辦法？”

“辦法，什麽辦法？”有人好奇地追問，陳橋雖然沒什麽表情，但耳朵确實一一直聽着那邊的信息的。

“後面我們把一只癞蛤蟆塞到他的書包，他給帶回了家，把溫女士給吓了一大跳！”

衆人哈哈大笑，話題中心的陸以堯無奈擺手，“行了，喝酒吧。”陸以堯喊了停，衆人也只好作罷。

嚴簡有些猶豫，“以堯？”

陸以堯很是平靜，“沒事啊。”溫女士的過世一直都是陸以堯心裏的一道疤，嚴簡說上頭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些內疚。張赫拍了嚴簡的後背一巴掌，似兄長一般的呵斥，“亂說話。”

陸以堯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他和溫雅母子關系一直很好，說實話那麽多年過去了雖然想到還是會難過，但也沒到那種提都不能提的地步，只是他身邊的朋友都怕他會多想，對他格外照顧。

在沒人搭理陳橋的時候，他就一個人默默地喝酒，适時地搭幾句話。他是陸以堯身邊的第一總助，沒人會給他不痛快。包廂裏是嬉嬉笑笑的調侃聲，夾雜着幾句似真似假的八卦。就在他埋頭喝酒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道目光在看他。順着目光看去，是陸以堯。

對方笑得有些抱歉，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手機，示意陳橋看。陳橋不明所以，打開手機，發現了陸以堯剛才給他發的消息，“陳助理，剛才有不認識的人裝作服務員往我身上潑酒，人已經帶走了，需要一個人出去簽一下字，你可以幫忙去一下嗎？”

陳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打了一個好，然後起身，和周圍的人說了一聲失陪。陸以堯看到人出去後，放松地把背靠着真皮沙發上，楊利捏着酒杯問他，“陳助理幹嘛去了？”

陸以堯無奈，“幫我辦事。”順便少喝一點酒。

今晚的聚會來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大少，随便搭上哪個，都可以保證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于是有人打起了這方面的心思。

Advertisement

在聚會開始前，陸以堯出洗手間後，一輛餐車失控地向他撞來，昂貴的紅酒撒了他一身。眼前是眼睛帶着淚，長了一副我見猶憐模樣的男服務員，戰戰兢兢地給他道歉。陸以堯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誰，但他久坐上位，對圈裏的一些事情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并不代表他想觸碰。

他叫來了酒店的經理，把臉色蒼白的男孩給帶走。

陳橋簽了字後，走到不遠處陽臺透了一口氣。他的身姿挺拔，即使是在沒人的角落他也依舊站得筆直。他是真的有點累了，他沉默地看着城市的高樓大廈，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學弟？”

聲音帶着不确定，陳橋疑惑地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個穿着正裝的俊朗男人在看着他，對方帶着金絲眼鏡，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唇薄而紅，桃花眼有神而深邃，顯得有些深情，他似乎是被懵住了的陳橋給取悅到了，“陳橋學弟，不過來給許久未見的學長一個大大的擁抱嗎？”

陳橋終于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上學時的學長，在學校裏很有名，有名到即使從不關注校園風雲榜的陳橋也對盛顯允這個名字有所耳聞。後來，兩人的關系徹底走近，直到畢業後才失去了聯系。

沒有理會對方伸出雙手讨要擁抱的動作，他只是微微地點點頭，“嗯，好久不見。”

“真傷心，我們小橋那麽久了還是那麽不近人情。”話這怎麽說，但他臉上絲毫不見難過的樣子。

“學長最近在幹什麽？”

“剛剛從國外回來，”盛顯允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聽說學弟在陸氏工作？”

陳橋點頭，盛顯允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他勾勾唇，“那真是太好了！”

陳橋有些不明所以，忽然盛顯允上前一步，抱住了陳橋，在陳橋的脖子處蹭了蹭，語氣有些意味不明，“好歹曾經差一點就成為了戀人，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吧。”

陳橋皺了皺眉，掙紮了一下，卻被盛顯允抱的更緊了，陳橋面無表情，“放開。”

盛顯允松了手一臉遺憾，“許久不見你的脾氣還是這樣。”

陳橋不理會他的調侃，看了一眼腕表，再看盛顯允，示意自己還有事，“改天再聚吧。”

盛顯允笑而不語，陳橋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不甚在意的聲音，“學弟，追到喜歡的人了嗎？”

陳橋的腳步微頓，然後快步走了。回到包廂的時候，他剛一坐下就發現陸以堯在看着自己，陳橋疑惑地回以眼神詢問，陸以堯微微搖頭，回了一笑。

陳橋不明所以，正巧身邊有人和他交談，他也沒有多想。

身邊的張赫一臉奇怪，“你幹嘛啊，就算是，你也不用這種表情吧。”陸以堯搖搖頭，剛才張赫有事出去，回來卻一臉八卦，他說他看到陳橋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對方還說了“戀人”、“曾經”等話。

陸以堯倒不是覺得喜歡男人有什麽，只是聯想到之前陳橋喝醉酒說的那些話，有些擔憂陳橋是不是讓渣男給騙了，畢竟他的助理在感情上過于單純了一點。

張赫一臉震驚，“你不會是恐那什麽吧？！”

陸以堯用像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張赫撇撇嘴，“就知道不可能，就拿你把人家當自己人來看的态度，就算是你恐那什麽，也能免疫掉。”

“你不是在國外也有男朋友嗎？”

張赫聳聳肩，“我那是玩玩而已，新鮮罷了，再者我和我那個也是各取所需。陳橋看起來那麽死板的一個人，要是喜歡就真的是那種沖着一輩子去的了吧。”話語裏都是唏噓。

陸以堯一個晚上的好心情此刻變了個味，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說話了。

“今晚差不多得了吧，太晚了。”張赫也喝得差不多，他環顧一周，他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一開口，就有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陳橋看陸以堯等人都站起來，他也立刻站起身，衆人早已吃飽喝足，只是顧忌幾位大少的面子不好開口裏離開。現在陸以堯等人說要走了他們也起身要離開。

陳橋到這種時候往往都是有些忙的，喝醉酒了的人要安排在酒店住下，要堅持回家的人得安排車送回去，還有要去下一局的……但他都沒管，因為陸以堯站在他面前，替他拒絕了別人向他提出要去下一場的邀請。

陸以堯比陳橋高半個頭，陳橋站在陸以堯的側後方，看到對方下颚，喉結随着說話而滾動，陸以堯的語氣平淡，“陳助理就不去了，他等會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愣了一下，連忙說好。烏泱泱的一群人很快就散了。張赫被他爸派來的司機給帶走，走的時候還企圖拉着陸以堯當擋箭牌。嚴簡倒是想去下一個局的，但看到張赫走了，楊利回家陪老婆了，陸以堯……一副不怎麽開心的樣子，他也說了再見。

只剩下陸以堯和陳橋，路邊的風有點大，陸以堯不走，陳橋也只能安靜地站在他的旁邊。

陸以堯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慢慢解釋道：“沒安排司機，住在酒店一晚可以嗎？”

陳橋喝得有些多，原本暈乎乎的腦袋被冷風一吹，頭有些疼，他的反應變得有些遲鈍，意識到陸以堯是在和他說話，他連忙回答，“好。”

兩人往回走，陸以堯走在前面，他的身形并不單薄，精壯結實，給陳橋擋去了一半的風。陳橋走的有些慢，酒精讓他的思緒有些發散。

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陳橋走着走着停了下來，他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眼眸發深，他低下頭，看着腳尖像是不開心。陸以堯似乎是察覺到了陳橋不見了的事實，他停下來，轉頭看見了不知道看了自己有多久的陳橋，表情很淡，眼神卻帶執拗與渴望，似乎是要把自己深深地記在腦子裏。

陸以堯微愣一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陳橋就低下了頭，剛才的一切都好像是錯覺。陸以堯沒想太多，走到陳橋的身邊，帶着歉意的語氣，“風很大，都冷得感冒了吧。”說着他把自己的外套遞給陳橋。

陳橋想拒絕，但陸以堯說話的時候看着對方的眼睛，眼神溫柔帶着笑意，總會讓別人産生不該有的錯覺。

陳橋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有一點冷，謝謝陸總。”他接了過來，陸以堯滿意地看着陳橋披了上去，兩人繼續往回走。

風裹挾着冰冷，呼吸都帶着冷意。被燈光污染的城市天空是紅色的，沒有月光，路邊的人造燈太過暗淡，陸以堯沒能看見陳橋輕嗅了一下自己的那件外套。

開了兩間房。

陸以堯洗完澡躺在床上平靜地回想着有關今天的事情，多年的好友回來了，讓自己的助理陪着自己來吃飯，吃飯的事知道陳助理的秘密……

陸以堯的呼吸變得有些輕，陳橋是什麽樣的人他太了解了。穿襯衫把扣子給扣到最上面一顆的人，對待生活嚴格，對待感情估計更為嚴苛。一想到昨晚失态的陳橋，他覺得陳橋被騙渣男騙了的可能性很大。可自己只是他的上司，沒有任何立場對他的生活以及感情指手畫腳。

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可能，他最後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不要越界多管閑事。就在他剛想關燈睡覺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陸以堯一臉疑惑，敲門聲還在锲而不舍地響着，聲音越來越重，頻率也越來越快。

陸以堯疑惑地起身開門，只是開門後他就愣在了原地。門口是穿着浴袍，頭發還在滴水的陳橋，浴袍松松垮垮，陸以堯幾乎可以看到他的一大半胸膛，蜜粉的皮膚讓人移不開眼，鎖骨精巧得如同美玉。似乎是剛沐浴出來，身上帶着熱騰騰的水汽。陸以堯不明所以，“陳橋，怎麽了，有事嗎？”。

陳橋一臉冷漠，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陸以堯，裏面蘊含着欲望與陸以堯看不懂的東西。陸以堯的眼皮忽然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