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應酬

應酬

陳橋正在雅逸那邊開早會，他全程低氣壓，表情平淡，語氣冷厲，氣勢逼人，沒人敢看他，雅逸的負責人與高層一言不吭，會議室雅雀無聲。陸以堯到的時候，甚至在會議室外面都能聽見陳橋的嚴聲厲語。

産品開發部部長正和陳橋彙報他們下半年的情況，陳橋一針見血，“love是去年的創意，你還想繼續拿來用嗎？”

産品開發部的部長尴尬地笑了笑，“但是love在市場的反響很好，所以我們就針對這一點做了比較少的調整……”

“反響好？”陳橋似乎是被氣笑了，“比去年低了幾個百分點，是沒看見嗎？産品開發部，是不用幹活了是嗎！”手指戳在報表上面，産品開發部的部長的頭更低了，會議室裏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産品開發部部長額頭已經直冒冷汗了，他急忙解釋，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大堆，卻對上陳橋平靜且幽深的眼睛，他立刻就僵硬在了原地。

就在他以為暴風雨就要來臨的時候，安靜的會議室裏面響起磁性的聲音，“陳助理。”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往門口望，陸以堯扶着門把手，長身傾立，臉上是淡淡的表情，眼睛環顧一圈，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感。看他的人都低下了頭，陳橋用眼神詢問，陸逸堯的眼睛彎了彎，表情變得柔和。陳橋內心的怒火壓了下去，平靜道：“怎麽了，陸總？”

“我過來聽一下，”陸以堯欲把門關上，“你繼續。”

衆人心裏直流眼淚，兩尊大神都在這裏了，會議開得如同在遭受酷刑。會開完，衆人臉上都不怎麽好看，陳橋簡單講了目前雅逸的情況，陸以堯陷入了沉思。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辦公室只剩下陸以堯和陳橋。

“陳助理，我才發現我好像給你布置了一個很是艱難的任務。”陸以堯交疊着手，苦笑地看着陳橋。

“沒有的事。”

“蘇怡她是我母親唯一的一個學生，我本以為她可以把雅逸給守好，但……”陸以堯嘆了一口氣，“她可能也怪我，她想離開，怕是決定了很久的。”

陳橋沉默地聽着陸以堯的話，陸以堯說完站了起來，他離陳橋很近，呼吸打在陳橋的額頭上，帶着笑意且有些抱歉的聲音，“讓你費心了。”

陳橋看見陸以堯手臂上的肌肉随着他站起來的動作緊繃有舒展開，黑色的皮質袖箍環繞在上面，讓肌肉的變化更加明顯。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那被禁锢着的手臂下面是多麽極具爆發力。他見過陸以堯去健身時的樣子，那是一具力量與美感相結合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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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把目光地開，眼神變得平和，“這是我應該做到。”

由于蘇怡的離開，雅逸只能去尋找新的首席設計師。但現在國際上有名的大師就那麽多個，不好找，不好挖。而且在珠寶這個幾乎飽和的市場，雅逸急需新的血液，以及新的創新。

陳橋知道這個差事不好辦，但對方是陸以堯，他還是不想看到對方眼裏落寞的神情。

“晚上，你陪我出去應個酬。可以嗎，陳助理？”

“可以，”陳橋沉默了一會，又再次開口，“您不用詢問我的意見，您是我的老板，安排我工作是無可厚非的。”

陸以堯開玩笑道：“這不是看我們陳助理剛才大動肝火了嗎，我當然要溫柔一點，給你順順毛。”陳橋的內心诽謗，一點都沒有順成功。

“吉米就不讓她去了，晚上的局都是我的一些男性朋友，她一個女孩子會不自在。”陸以堯邊看文件邊開口，深邃的眼睛含着笑意。

陳橋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嗯。”

晚上的局說是應酬也不能說是應酬，畢竟來的客人好幾個是陳橋見過的。他們都是陸以堯的朋友，身份顯赫。看到陳橋他們見怪不怪地笑着打招呼，“陳助理，好久不見了。”

說話的是張赫，張氏集團的小公子，家裏是開影視公司的，家裏還有一個大哥。他剛才從倫敦留學回來，這場接風宴就是給他準備的。

陸以堯去洗手間了，陳橋的态度不卑不亢，“張總好久不見了。”

張赫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陳助理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剛被我爸打發去了公司裏面打雜。”身邊的好友也附和着他，“那很快就可以賺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了!”

“啧，什麽人生第一桶金，第二桶，第三桶還差不多，自從上一次做生意賠的褲底都不剩之後，我爸就嚴查我的銀行卡流水了。”

“那你這次回來幹嘛？”嚴簡打趣地問，張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臭了臭，旁邊的好友直接替他回答了，“這不是在國外包養的小情人被他爸發現了嗎？”

張赫笑罵，“去去去，你的消息有那麽靈通了。”

“哎，我不禁知道，還知道是個男大學生，長的像個洋娃娃一樣。”那人還在幸災樂禍，張赫的臉色卻沉了沉，嚴簡也只是淡笑着。氣氛一瞬間變得尴尬。陳橋适時開口，“張少爺，聽說最近簽了一個大明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合作一下。”

張赫臉色緩了緩，不理會之前調侃他的那人，直接看向陳橋，“嗯，剛從別的公司挖來的，一個大美女，很有氣質。”

嚴簡也笑了笑，“陳助理，你真的是一點沒變，整個人還是那麽沉穩。”氣氛慢慢回籠，衆人慢慢攀談起來。

陸以堯進來的時候，正聽見張赫打趣地問陳橋要不要考慮還個公司發展。知道是玩笑，但陸以堯還是內心不舒服了那麽一秒鐘，随即揚聲開口，“怎麽那麽久沒見，一回來就要挖我牆角啊！”

張赫看陸以堯臉上的笑容終于變得明顯了，“這不是一直挖不過來，心癢癢嗎？”陸以堯上前，用拳頭輕錘一下張赫，“歡迎回來。”

張赫此刻才感受到了朋友之間的溫暖，“嗯，回來了。”

嚴簡看不下去，“行了，別肉麻了。趕緊開桌了，就等你了，以堯。”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陸以堯的笑容淡淡，角落裏無人問津的陳橋眉頭細心地發現，陸以堯身上的衣服換了。陸以堯環顧一圈周圍，對上陳橋擔憂的眼神，微微笑了笑。陳橋心裏抒了一口氣。

陳橋的存在使得張赫和嚴簡他們灌起酒來更加肆無忌憚，但沒人敢灌陳橋，因為一開始陸以堯就笑眯眯地說了，“陳助理等會要開車送我回去的，他可不能喝酒。”語氣溫柔眼神卻是鋒利的。

陳橋在衆人的看熱鬧的目光中笑了笑，“聽陸總的。”

張赫一聽就笑了，“你啊，還是那麽護短。”

陸以堯也不否認，“嗯，陳助理是我的人，當然要護着。”衆人哈哈大笑，陳橋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冰水，安靜地聽着幾位大少的交談。

陳橋不喝酒，他舉止矜貴地吃着菜。偶爾有人問他有關工作上的事情，他也一一答了。他私底下的性格可能會被人評上一句無趣，但在這種應酬上，他可以稱得上是八面玲珑。

這種時候，他就發揮了他良好的溝通能力，和其他公司的高層在攀談着。一番交流下來，對方感嘆，“陳助理深得陸總心是有原因的，我也想要一個這麽優秀的下屬。”

陳橋語氣淡淡，“陳總擡愛了，上次去貴公司發現貴公司的員工也很不錯。”楊利笑了笑，忽然想到什麽，湊了過來，“聽說那個外國佬拒絕了雅逸？”

陳橋有些尴尬，這是前幾天的事情，他一直在接觸一個珠寶大師，也就是Jesse，本以為他能成功邀請對方加入雅逸，卻被對方的助理告知已有心怡的公司，還是雅逸的競争對手。事後，陳橋總結失敗的原因。總得來說，還是雅逸名氣不夠，吸引不了國際上的名師，“嗯，我們和Jesse的合作立場并不相同。”

楊利擺擺手，“得了吧，那個外國佬心比天高，早年我和我小媽去歐美那邊參加一個珠寶的晚宴，碰見他了。對外國人那叫一個熱情，哎，看見我們這些個東方面孔，那臉拉得啊。”

陳橋點了點頭，楊利繼續開口，“你們談崩了，也正常，聽說對方去了詩派，就今天，一去就給人家原來的那幾個重金挖來的設計師一個大大的下馬威。別場面，嘿，別提多熱鬧了……”

陳橋安靜地聽着，楊利的本家是做建材的，家裏的小輩很多，在各種領域都有點關系。對方知道的事情很多，肯自己一個小小的助理說這些事，其原因不止和陸以堯有關，也是真的賞識他。

陳橋聽他說完，立馬笑着站起來，拿起一個酒杯，“楊總真是個性情中人，我敬楊總一杯。”

楊利立馬笑着擺手，“別啊，等會以堯肯定和我急。”

陳橋笑了笑，沒有說話。陸以堯被張赫抓着訴苦，煩不勝煩，這時終于分了一半的注意力過來，他笑了笑，“要是陳助理自己敬的，那就喝吧。”

楊利立馬就笑着罵了一句，“不是說讓陳助理送你回去嗎？”

陸以堯喝得有點多，他彎着唇一臉笑意地看着陳橋，眼神看得人莫名溫柔，“說笑的，哪能讓我的助理幹這些事。”那一開始為什麽那麽說呢，還不是怕自己的朋友沒個輕重，胡亂灌人喝酒。

楊利了解陸以堯，笑罵着，拿起了酒杯。陳橋心領神會，和楊利的酒杯碰了碰，喝了下去。酒過三巡，整個包廂裏面都有些亂糟糟的。陳橋依舊很清醒，楊利似乎喝得多了，開始磕磕絆絆地和他講Jesse的不是，看起來是真的很讨厭對方。

“我姑姑之前還想讓那個外國佬設計首飾，最終被我給阻止了，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個樣。睡模，潛規則，還特麽看不起人！”

楊利越說越生氣，不過很快他又有些落寞，“我們國家有名的大師少了點，在創新者方面還不夠，要不然，要不然……”

楊利的眼睛已經快閉上了，旁邊有人探過頭來，“喲，楊大少醉了！”

一群人湊過來，笑嘻嘻的。楊利忽然猛地擡起頭來，“放屁!老子千杯不醉！”

陸以堯笑了笑，“別理他，他喝醉斷斷續續的，從小就這樣。”

楊利嘿嘿笑了笑，“還是以堯了解我。”

這一個包廂的人和陸以堯的關系都算不上差，甚至好幾個都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他們喝醉說笑，甚至說了許多陸以堯小時候的趣事。那些只屬于他們的時光裏，都是陸以堯閃閃發亮的人生，陳橋聽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