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決定

決定

洗手間彌漫着淡淡的香薰味，沒人其他人。

陸以堯環顧一周，沒有發現自己想找的人，他暗暗思考，難道去別的洗手間了？

他心頭一煩，剛想走出外面，忽然耳邊出傳來輕微的聲音。聲音嘶啞難耐，陸以堯的腳步一頓，順着聲源走去，在一件緊閉的廁所隔間停下。

聲音嘎然而止，周圍變得死靜。陸以堯的目光盯着緊閉的門，會是陳橋嗎，要不是的話他就成了變态了。

他拿出手機給陳橋發了個信息，手機的鈴聲響起。陸以堯舒了一口氣，而後心又提高，他剛才看到陳橋喝酒了。因為擔心喝了酒的陳橋可能會再次陷入異世界劇本，他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而且……他看到陳橋獨自一個人過來的時候，背影看着很難過。

陸以堯覺得自己很奇怪，他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理性的人，但最近在陳橋的事情上，感性總是戰勝了理智。自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陳橋，是我。”

很快，門開了，只是探出的腦袋不是陳橋，而是一個小男生，一雙大眼我見猶憐地看着他，不确定地問，“你是軟件上面的那個？”

陸以堯面無表情地回答，“不是，認錯人了。”

“哎，不是。”胳膊給拉住了，陸以堯的表情變得很難看，男生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氣，“不是嗎，我和你也行，我什麽姿勢都會的。”

男生瞪大眼睛，讨好地沖陸以堯笑了一下。眼前的這個人看着氣度不凡，英俊強壯，他怎麽樣也不虧。

陸以堯的目光放在拉着自己的手上，不知道為什麽，對方的手也算不上難看，但他卻莫名感到惡心。

“撒開！”冷厲的聲線帶着微微的怒意。

那個男生被吓得白了臉，他抖着縮在門後面，嘟囔着給自己找面子，“什麽啊，不是來這裏做什麽。這是專門的廁所，來都來了裝什麽清高。”

陸以堯的心情差到了極點，雖然知道花間坊亂，卻不曾想這種事情會被自己碰上。他全身散發着低氣壓，俊美的輪廓有一絲裂縫。他安慰自己，還好陳橋不在這，不然可能會看到不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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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離遠，只剩下那個男生氣急了在罵人。

而在不遠處的隔間，陳橋大張着腿坐着，雙手捂着自己的臉，手指縫隙露出的一雙眼睛，猩紅滲人。

王樂半天不見陳橋回來，只覺得奇怪，正想去找他。就碰上一個穿着西裝，英俊高大的男人，男人氣場強大，只是表情陰沉，看着有些眼熟。

王樂的酒微微醒了，有些驚訝地看着他。陸以堯的視線微微放在他身上，“有事？”

王樂低下了頭，眼神閃躲，“沒，沒事。”

他的內心掀起巨浪，這不是陳橋的老板嗎！

陸以堯的眼尾露出些許疑惑，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眼前的這個人是陳橋的朋友。他試探性地問，“陳橋的朋友？”

王樂尴尬笑笑，“嗯，您認識他？”

“我的助理。”

“哦。”王樂撓頭，陸以堯并沒有走的意思。他未曾與這種位高權重、身世優越的人相處過，怎麽都感覺不自在。

陸以堯斟酌片刻，問，“你找……”

“王樂。”

兩人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後面。陳橋站在身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聲音平淡，“王樂，你來找我？”

王樂點頭，“你去了那麽久，我來看看你。”

陳橋走上前，沖陸以堯昂首，“陸總。”不動聲色地把二人給隔絕開，他繼續問，“陸總，好巧。”陸以堯看着陳橋身後，沒任何人。他想，陳橋應該去了別的洗手間，怪不得自己找不到。

“嗯，和幾個朋友過來。确實好巧，碰見了陳助理和你的朋友。”他的目光看向王樂，王樂接受到陳橋投射過來的目光，急急忙忙地點頭，“王樂，在一家互聯網公司當程序員。”

“你好。”

王樂有些猶猶豫豫地看陳橋，陳橋淡淡地看他，“今天就到這吧，那件事下次再聊。”

提前舊事，王樂的眼底劃過一絲戾氣，“嗯，那你慢慢考慮，那我先走了。”

安靜的走廊只剩下陳橋和陸以堯，陸以堯輕笑，“你的朋友有點拘謹，是我打擾你們了嗎？”

陳橋慢慢解釋，“沒有，他喝多了，反應變慢也正常。”

陸以堯點頭，轉而關心陳橋，“你也喝酒了？”

陳橋低着頭去看自己的衣袖，不确定地想，應該沒有很重的酒味吧。他下意識退到社交安全的距離，“一點點，不多。”

沒聽見陸以堯的回答，陳橋忍不住再往後再退。卻被陸以堯拉住了胳膊，兩人的距離拉近，陸以堯的嗓音很輕，

“再退就撞牆了。”

陳橋似乎是懵了一下，随後才慢慢地應聲，“嗯，我知道了。”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笑，陳橋擡手的動作一頓，陸以堯看了一眼手表，“還要喝嗎？”

陳橋把擡在半空的手給放下，不自覺地撚了撚手指，他平靜搖頭，“不了，我回去了。”

“是挺晚了。”

花間坊洗手間被設計的很華麗，一是格調要求，而是為了滿足沒寫癖好特殊的人的需求。陸以堯心裏暗暗慶幸，還好剛才陳橋沒有去他剛才去的那個洗手間，不然怕污了他的眼睛。

陳橋走在他的身後，去往大廳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富麗堂皇得裝潢，擦得蹭亮的鏡子天花板以及藏在牆上的小格子，陸以堯很難不猜到這是什麽地方。

身後的腳步聲不緊不慢，陸以堯想快點走出這裏。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後的腳步聲忽然停下了，他疑惑地回頭，看見陳橋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陸以堯的心底升上一股冷意，陳橋現在看的他的眼神，沒有幾分鐘之前的尊敬，那雙眼睛裏面帶着欲望已經許久不見的委屈。陳橋抿着唇，眼睛緊緊地看着陸以堯。

陸以堯的表情由怔愣到無奈，像是認命，又像是慶幸，他戲谑的聲音傳過長廳，傳到陳橋的耳邊，“我的alpha,過來吧。”

陳橋醍醐灌頂般驚醒，身形明顯的晃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動。陸以堯內心思考着別的問題，害怕陳橋的這個樣子被別人看到，又害怕他會做出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大步上前，關心地問，“怎麽了？”

陳橋擡眼看他，眼神赤裸，帶着攻擊性。只是下一秒，他就怒罵道，“你剛才去哪了？”

陸以堯不明所以，承受着他的怒意，“我能去哪？”

陳橋氣紅了臉，瞪着他，剛剛才那是什麽地方，對方能不知道？他心裏堵着一口氣，看到陸以堯關切地看他，明明已經消氣了，但還是想着給他一個教訓。

“我知道你不想我給你錢，但是你不要再來這個地方。這種地方怎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以堯莫名覺得這樣振振有詞的陳橋很有意思，“這是什麽地方，我來這裏又會怎麽樣？”

陳橋的簡直就要被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omega氣笑，“能怎麽樣，你一個omega,去到那種地方，你知道會遇見什麽人嗎，要是被拖進隔間，就會被好幾個惡心的家夥給××OO……把××……”

陸以堯猛地捂住了陳橋的嘴，“夠了。”陳橋的話過于刺激，他實在難以想象平時社交禮儀滿分的助理會說出那麽直白的花，說實話有點驚訝，也有點紅不一樣。

陳橋瞪他，似乎在說，怕了嗎。

陸以堯心累，“除了你，沒人會想壓我。”畢竟別人只會想讓我壓他們。聲音很低，陳橋沒聽到，迷茫地看他。陸以堯的情緒起起伏伏，陳橋的這個樣子有點讓他想起了他小時候養過的兔子，養得熟了，他就肆意妄為，把花園裏的草都啃得坑坑窪窪的，被抓到後提在手裏，就在手裏颠得如同麻花。

陸以堯的臉上露出些笑意，忍不住去摸了摸對方的頭，陳橋的臉瞬間爆紅，躲避着後退，捂着自己的脖子，頗有惱羞成怒的意味，“你幹什麽亂摸我！”

陸以堯看着反應巨大的人，有些驚訝，但還是乖乖道歉，“抱歉。”

“哼。”陳橋傲嬌地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脖頸，眼前這個omega打的什麽主意他太清楚不過了。

不像兔子了，像張牙舞爪的貓，陸以堯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不遠處有電梯的出口，他這時又慶幸花間坊的人性化。

他半拉半哄着人，“先出去吧。”雖然不确定陳橋會不會在他以外的人面變成眼前這樣，但總歸不安全。陳橋茫然且氣惱地想，陸以堯現在好主動。

半拉半哄進到電梯，所幸一路上沒有碰見任何人，來到頂樓，他憑着記憶找到自己在這裏的房間。花間坊的老板曾經和他合作過，一直在頂樓給他留有一個vip套房。簡單給嚴簡和張赫發了信後，陸以堯舒了一口氣。

他看着坐在布藝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人，難得沉默。不是他的錯覺，這種眼神，和剛才大廳裏那些觊觎陳橋的人很像，不一樣都是，對方的眼裏帶着一點隐忍還有……他不确定地想，害羞？

“你怎麽又出來了？”陸以堯問的是劇本裏的陳橋，但陳橋卻沒聽懂他說的話，開心又緊張，“我一直都在啊。”

“一直都在？”陸以堯皺起眉。

陳橋緊張到去摳自己的手，神情頗為期待，“嗯，我一直都在的。”

一直都在嗎，陸以堯凝神思考，這段時間他暗暗地試探了很多次，陳橋只有在喝酒後才會代入阿爾法的劇情之中嗎？他垂眸沉思，不自覺地想起來那晚的那個吻。

他猛地搖搖頭，不應該想這個的，陳橋喜歡的是女生。

但是，陳橋的這個樣子真的很難有說服力。腦子裏慢慢形成一副脈絡圖，酒會是引子嗎，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陳橋。陳橋有些期待地看他，“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陸以堯被自己嗆到，“洗澡？”

“嗯。”陳橋頗為羞澀地看了他一眼，這讓陸以堯心中的警鈴大響。他不動聲色地後退，“不着急，說說你現在的情況先吧。”

“在關心我嗎？”

“額……算是吧。”

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陸以堯卻笑不起來，他很迷茫也很困擾。這樣的陳橋到底對他到底算什麽，他喜歡女生，卻把自己當成他的情人。

“你想知道什麽？”

“什麽都說說吧，最好是最近這段時間發燒的事情。”他得了解陳橋故事裏的背景，才能判斷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麽，以防萬一。

“舊派對abo的抵觸依舊激烈，最近城西那邊可能會很危險，你別去。”陳橋嚴肅地看着陸以堯，最近很不太平，城西的項目還在進行，他去過幾次，發現那邊有殘餘的反動派。

“abo？”第二次提起了，陸以堯決定他要好好研究一下有關陳橋多次提起過的名詞。

“嗯，反動派大多數是舊時代留下的人，他們不接受第三性別，發表反動言論，甚至發動恐怖襲擊和人體實驗。這已經完全脫離本來舊派的思想，很恐怖的一個組織。”

怎麽還扯上了恐怖組織，陸以堯越發疑惑。陳橋見他蹙着眉，安慰他，“現在最大的恐怖集團是有加洲那邊一個姓羅的，那個人做事心狠手辣，殘害了不少的人。”

陸以堯身上的氣息越發沉默，他靜靜地看着陳橋。如果陳橋一直這樣下去，他就不得不告訴他實情，并送他去醫院了。

“但是沒關系，這些事情離你很遠的。”手忽然搭了上來，陸以堯驚愕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只手，陳橋站了起來，把人給抱進懷裏。準确來說，是砸進自己的懷裏，因為陸以堯僵硬着沒動。

鼻腔裏是淡淡的酒味和陳橋衣服上裹挾着淡淡的檸檬洗滌劑的味道，他巋然不動，陳橋卻還在像安慰小孩一樣拍着他的背，“我會保護你的。”

聲音堅定而鄭重，讓陸以堯快要把陳橋推開的手頓了一下。

“陳橋，”陸以堯的聲音帶着不為人知的無奈，“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他把手放在陳橋的腰上，輕輕地環住，這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個擁抱了。希望你能遇見你喜歡的女孩子，能擁有快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