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異世症

異世症

“我最近事情有些多，你沒有再去和那些人聯系了吧？”

“那些人？”陸以堯眨了一下眼睛，陳橋嚴肅地敲了一下他的手背，陸以堯被這親昵的動作燙得蜷縮了一下手指。

“之前讓你來接近我的人，你不是因為錢想和他們做了交易嗎？”

陸以堯靜靜地深呼了一口氣，“陳橋，你別說了。”

“什麽，”陳橋皺着眉看陸以堯，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嚴肅起來。陸以堯這幾天查了很多資料，也暗暗地問了醫生。什麽說法都有，癔症，夢游，精神錯亂，但無論哪個都不是陸以堯想知道的消息。

“沒有，你困嗎？”

陳橋點頭，眼睛亮晶晶的，“額，有點，要睡覺了嗎？”

“嗯，你睡吧。”陸以堯看着對方，“我看着你。”

“嗯？”陳橋疑惑地問，“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不。”陸以堯引導着他在床上，幫人蓋好被子。陳橋不明白為什麽陸以堯今天的情緒變化那麽大。他不懂，但陸以堯如果可以開心他做什麽都可以。

他想要他的omega開心，他歪了歪腦袋，“我睡着了，你就會開心嗎？”

“嗯。”陸以堯扯出一個笑容，雖然這個樣子的陳橋很鮮活，但這不是真正的陳橋，他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陳橋沒有記憶。

“哦。”陳橋用手握緊了被單，緊張地看他，“那麽睡覺前可以親親嘛？”

陸以堯錯愕，“什麽？”

“就是親一下。”陳橋不好意思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臉，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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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堯木着臉，“不可以。”

陳橋失望地垂下眼睛，聲音悶悶地，“額。”

陳橋有些失望，他尴尬地假裝打了個哈欠，“陸以堯，我困了。”

陸以堯靜靜地看着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嗯，等一下再睡好嗎？不着急，我有話對你說。”

陳橋乖乖地坐好，心情不禁雀躍起來，所以是他想得那樣嗎，剛才的拒絕是為這一刻最好的鋪墊。他的omega是一個很貼心、很浪漫的人，他願意陪他這樣演下去。

陳橋忍着笑，亮晶晶地看他，“什麽事啊？”

這個樣子倒讓陸以堯不知道怎麽把那兩個字說出來，陳橋努力忍着往上彎的嘴角，大度道，“說啊，沒關系你慢慢說，我有時間可以等的。”

藏在眉梢裏的喜色，陳橋的想法太顯而易見。現在說的話可能太過殘忍，但現在不說會惹出更多的麻煩。

陳橋心想，他的omega可能害羞了，他忍不住去握陸以堯手，卻被陸以堯輕輕地拍開了，陳橋的表情一下變得茫然，怔愣地看他。

“陳橋，你之前說我們是情人，是嗎？”

“嗯，算是，怎麽了？”陳橋莫名有些焦慮、惶恐，他有直覺，他的omega可能會說出他不願意聽的事情。

“就是我覺得我們不該……”

“夠了！”陳橋赤紅着雙眼，死死地看着陸以堯，“我不想聽。”

陸以堯被他這個樣子給驚駭到，但他深知他現在不說，以後會更麻煩，“陳橋，我們分開吧。”

房間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好半天，陳橋才慢慢眨了一下眼，他的表情茫然無措，臉色近乎慘白，他喃喃自語，“你……你說什麽？”

“分開吧。”

陸以堯心情有點難受，他轉過身不去看陳橋的模樣，聲音克制而冷淡，“你睡吧，我出去買一瓶水。”

明明房間裏也有水，陳橋怔愣看着遠去的背影。所以他的omega是讨厭他了嗎？讨厭到不願意和他待在一個屋子，讨厭到以後不願意見他，讨厭到要和他分開。

陸以堯出了門，沉重的心情卻沒有得到纾解，反而依舊格外得郁悶。明明知道陳橋不是真的喜歡他，但看到陳橋那蒼白無措的表情，他竟然感覺陳橋在難過。

但那不是真的，他清醒地想，陳橋喜歡的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他只是他的上司。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陳橋都上班無知覺的。這樣的事情對陳橋來說，像是一場沒有記憶的夢，夢是假的，他的身份是假的。

陳橋是做夢的人，他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思考。但自己不行，他是清醒的，他得制止這一場鬧劇，夢境裏的一切都是假的，沒人會把夢境當真。

那個吻就是一個錯誤，而現在錯誤該清零了。

奪命般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陸以堯蹙眉去接，是柳逸。

“怎麽……”，陸以堯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以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助理是怎麽回事了！”柳逸格外激動，話語裏帶着癫狂，“他不是精神分類，也不是夢游，他得了一種異世症。”

“什麽？”陸以堯猛地攥緊了自己的手機。

“這種案列很少，但我最近在國外收到了一個像你助理一樣的病人。其實這不能說是一種病，主要是因為壓力以及心理創傷造成的。”

陸以堯的聲音沙啞，“心理創傷嗎？”

“我現在手上的那位病人，他帶入了一個原始世界的故事裏，每天都帶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去野外生存。當然了，他的妻子和小孩沒把他的異常當一回事，只是覺得他是在和他們過家家。”

“最近是因為他說了一大堆奇怪的話，關于怎麽給動物治病，怎麽預防蚊蟲的事情。他妻子去山上的次數多了，以為他對荒野太過執着了，兩人大吵一架。他妻子說他有病，不然結婚這麽多年她不知道他會那麽多的野外知識。”

“清醒後的他當然不信妻子，然後兩人吵着吵着打了起來。然後兩人受了傷，來到了醫院。診斷的時候，我發現那位丈夫他曾經失去一段記憶，他的父親是一名獵人，在小的時候經常和他一起去野外打獵。所以他現在的記憶都是他小時候的回憶。”

柳逸似乎是格外的激動，“然後我就想到了你的助理，我找了各個世界的疑難雜症。發現你助理和我的這位病人他們不是首列，因為病症太過小衆，所以很少人知道。”

陸以堯心都揪了起來，“所以，是什麽，嚴重嗎？”

柳逸搖了搖頭，“這個異世症，主要是對現實的一種反應。就像我的那位病人，雖然他在原始世界的劇本中，但他依舊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的人際關系是和現實沒什麽差距的。”

“所以，”陸以堯有些颠覆認知，“是對現實的一種寫照嗎？”

“嗯吶，通俗一點來說就是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陸以堯渾身一顫，臉上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他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有危險嗎？”

“應該不會，我找了那些案列看過。其實，”柳逸嘆了一口氣，“說是生病，我認為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方式。案列中的病人的心理壓力幾乎都很大。像那位丈夫，他失去了記憶，一直都想不起來他的父親，所以痛苦。”

“我本人更傾向于把異世症稱為一種幻想。通俗一點來說，就是逃避，像我們小時候學習壓力大，就會幻想我們是世界的英雄，以後就可以把作業給消滅掉。對于我們來說我們是幻想，而他們是真正的帶入了劇情之中。”

“那什麽故事都可以嗎？危險的故事也會？”

“不會，幻想只所以稱為幻想，是我們知道那是假的。雖然他們代入了劇情之中，但大腦深處他們是知道這是假的，會自動屏蔽那些危險的事情。”

“那為什麽，”陸以堯想起陳橋說的abo,“陳橋為什麽總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哎，故事都是被潤色過的嗎，但是大體上都是現實生活的反應。你助理的故事，按理說是現實世界的東西，不過我們不了解，這就可能是一些我們未曾了解的領域了。不過，耐心發現，應該可以找得到。不用太過擔心的，你看，你是不是就在劇本之中？”

“說得也是。”陸以堯稍微放下了心。

“但是，”柳逸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你也聽到了這種情況出現就是有原因的，大多數人的心理都承受着不同的壓力，你的助理心理壓力估計很大。”

陸以堯沉默了一會。

柳逸的聲音帶着小心翼翼，“比起逃避，這種病症所反映的故事更稱得上是他們內心世界的伊甸園，在所謂的異世裏，他們可以把自己內心深處渴望已久的事情給做出來，或者表達出來。你說你的助理在他的故事裏對你很親近，是不是你平時對他不夠熱情？”

陸以堯想起那羞恥的稱呼，大腦宕機，所以陳橋是那個意思嗎？陳橋喜歡他嗎？

“如果不順着他的劇本走向去走，會怎麽樣？”

“也不會怎麽樣，”柳逸打了一個哈欠“就是會不利于他們走出幻想的世界罷了。”

陸以堯猛地擡起了眼，柳逸還在打哈哈，“心病嘛，壓抑得久了，也會變成大病的。你就當他是一個病人嘛，病人想要什麽就給什麽好了。”

陸以堯抿緊了唇，那陳橋想讓他當他情人他也要當嗎？

“反正，這個病涉及很多方面，要想解決你的線找到根源。”

“什麽根源？”

“就是什麽引起他會這樣的原因啊，還有就是導火線。一般都有導火線的，像那位丈夫，他的導火線是他家的後山，和他小時候的老家太像了。像英國的一個小姑娘，她的導火線是一條裙子，因為是她小時候一直想要卻沒能擁有的。”

“嗯。”陸以堯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

“當然了，異世症的範圍很小。一般只在特定的人或者事物之間會觸發，時間持續一般不超過三個小時。所以一般人做了什麽其實也很難被發現。”

陸以堯若有所思，怪不得，除了他，就沒有別的人發現陳橋的異樣，所以他是陳橋那個特定的人嗎。

心情一下複雜起來，有點感動，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種特殊是因為陳橋想壓他。

“就很奇怪哎，”柳逸的話裏帶着狐疑，“人家特定的人要麽是妻子、父母，以及戀人，你一個上司算怎麽回事？”

“難不成？”柳逸若有所思。

陸以堯的手臂都繃緊了，心裏解釋的措辭都想好怎麽說了，卻聽見柳逸驚訝地說，“你的助理把你真正當成了他的父親一樣？你這助理也太敬業了一點吧。”

“閉嘴。”陸以堯捏着眉心。

“好吧，總之你要想搞清楚你助理是個什麽故事。畢竟他現在最信任的人是你。”

陸以堯忽然怔愣住了，“怎麽搞清楚？”

“從他的話裏套出來啊，問啊，順着他啊。”柳逸嘆了一口氣，“心病難醫，還是要有人幫忙才行。”

聲音在耳朵裏失了頻率，陸以堯慢慢地垂下拿着手機的手，柳逸還在聒噪地提醒他該怎麽做。

但他卻已經聽不到了。剛才他好像拒絕了陳橋，故事還能繼續發展下去嗎？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所以，陳橋是真的喜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