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放下心扉

放下心扉

一天勞累的工作讓陳橋暫時把與陸以堯相處的尴尬給忘掉,下了班,他就又開始焦慮起來了。

他看着地下車庫陸以堯的車,拿出手機,上面是陸以堯給他發的信息,“等我,我們一起去回去。”

他沒有回複,他不知道怎麽回複。皇上已經被陳靜帶了回去,自己沒有理由拒絕陸以堯。如果拒絕倒是顯得他還在意,但早上出門的時候,他明明答應過陸以堯不去想那些事情。

他有些抓狂,怎麽可能不想,社死的是他。

等了十分鐘,陸以堯下來了,他抱歉地說,“有一點工作沒處理完,等久了,抱歉。”

陳橋搖搖頭,“沒關系,我等的也不是很久。”

車子發動,卻不是開往別墅的路。陸以堯看着前方,“陳靜約了我們吃飯。”

陳橋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問,“你是怎麽和陳醫生認識的”

陸以堯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陳橋連忙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

“額,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确實去找人查過你,但是是因為擔心你,你會覺得困擾嗎”陸以堯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帶着受傷。

陳橋微微低下了頭,“是我做的事情很過分嗎”

“也沒有,我就是擔心你,其實你的問題我都看在眼裏。我早就懷疑了。不喜歡去醫院,不愛喝牛奶,很多的這樣的事情,我其實是想等着你和我開口,但是你沒有說,我其實有一點害怕。”

陳橋詫異地擡起頭,陸以堯在說他害怕嗎,因為擔心他

陸以堯苦笑,“你以為我很強大嗎,有好多事情我都感覺無能為力,我是真的很想看着你好好的,順便……”車子在停車場停下,陳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

但是他們都沒有下車,陸以堯傾身過來,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我想貪心一點,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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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陸以堯,像水一樣,溫柔得慢慢把他包圍,微微掀起的漣漪碰撞着皮膚,像母親溫暖的手,讓他很想哭。

他扭過頭,眼淚忍不住落下,陸以堯很貼心地下了車,陳橋乘機擦了眼淚。

陸以堯幫他開了車門,笑得平靜,“我們都不要害怕,我們走吧。”

話雖如此,但陳橋的情緒依舊不是很高,陸以堯說來見陳靜,見她做什麽呢,他不可能想不到原因。

他只是害怕,他不想把那些埋藏在心裏的,那些醜陋的傷疤展示在陸以堯面前,那樣太醜了。

他在陸以堯面前一直以來都是完美的樣子,他一直以來也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如果陸以堯了解到真實的他,會不會覺得差別很大呢,他還會喜歡他嗎

陸以堯一眼就看出了陳橋的擔憂,他輕笑一聲,“你不要擔心我的看法,你怎麽樣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

“畢竟——”他扭過頭,嘴角微勾,“你在異世症做過的事情才讓我真正驚訝。”

陳橋懵了,什麽意思,不是說他在異世症做過的事情都在陸以堯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嗎。但……真的有人能那麽平靜地接受下屬把自己當成愛人這件事嗎

更別說他還眼光獨到,選取的是abo世界的劇本。越想,他越尴尬,陸以堯已經大步往前走了。他趕緊跟上,再糟糕都不可能比他把陸以堯當成自己的omega這種事情更糟糕了。

心情忽然就變得很是微妙,自己抑郁症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說出口了。

陳靜訂的是本地一家有名的私房菜,穿着刺繡素袍的服務員,帶着他們穿過布局氣派的中式庭院,又穿過長長的長廊,周圍是很輕的流水聲,服務員說後院有一個人造的瀑布。

長廊的旁邊裝飾得素雅的圓形拱門,能看到花園池塘,水車運作,竹子挺立。周圍很安靜,水聲掩蓋了處于城市之中的喧嚣。處于這樣的環境,身體不禁慢慢放松下來。

但是,等到服務員把他帶到包間門口的時候,心髒忽然又開始快速地跳動起來,他看着緊閉的門,手有些使不上力氣。

進了這扇門,他就要面對那些他不願面對的事情,十多年的根深蒂固,他早以習慣了怎麽饒開它讓自己活得舒坦些。

但是他也知道,他沒有解決,他只是讓事情沉澱,然後越發嚴重。要是真的放下了,就不可能有異世症的發生。

他的呼吸急促,他什麽都知道,但是要他去直視傷痛談何容易。看着那扇門,他萌生了後退之意。

只是,還未等他退後一步,前面的的陸以堯回了頭,沖他伸出了手。陸以堯臉上是平靜、安逸的神情,陳橋看得有些愣。

手情不自禁地伸了過去,被輕輕地拍了一下,像安撫也像鼓勵。

終于,門被推開了。

陳靜穿着素雅的小袍,盤坐在地鋪上,前面是四方小桌,前面放着茶點,和一個精致的花瓶,裏面放着一支白色黃蕊的花。

她的眼裏露出笑意,“來了,坐吧,還沒吃飯吧。”她起身,走進了裏面放着卷簾的包間,陸以堯和陳橋跟着進去。從外面看平平無奇,但是裏面竟然可以看到整個後院的風景。

很快服務員就陸陸續續上了菜,這樣的氛圍不得不說很是讓人放松,陳靜對異世症的事情閉口不談,只是偶爾說些她在國外見到的趣聞。

陸以堯淡淡地回複,偶爾說到陳橋,氣氛很是輕松。

陸以堯和陳靜似乎是有很多話題,從國內說到了國外,從古巴比倫說到了當代中國,終于陳橋忍不住了,“你們直接問吧!”

陳靜露出笑,“問什麽?”

陳橋喝了幾口燒酒,度數不高,但是由于心裏有事,腦袋暈乎乎的。他嘟囔着,“我又不是不肯說。”

陳靜的眼睛彎彎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還以為我還得再聊一會才能切入正題。”

陳橋抱着抱枕不說話,陸以堯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陳橋擡頭瞥了他一眼,腮幫子有點鼓。

“那行,”陳靜起身,去自己的包裏拿出一疊資料,“這是我接觸的一些案列,你們看看。”

兩人看完,然後陷入了沉默。陳靜拍了拍手,“不要那麽悲觀,雖然這個症狀沒有固定的恢複時間,但按照我的判斷,陳橋的潛意識裏已經知道了,那是假的世界。畢竟陸先生也說了,abo世界裏的劇情越來越不連貫了。”

“這是個好事,說明他已經意識到這是假的,恢複肯定也是在這段時間。”

陸以堯真誠地點了點頭,“謝謝。”

“好消息說完,我們來說一些不怎麽好的消息。”

瞬間陳橋的後背都崩緊了,陳靜注意到,但是卻沒有停下,“這個症狀的發生的緣由有很多,現在我們得知道背後的原因。”

“陳橋,”陳靜忽然看向他,目光帶着平靜,“我得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陳橋被兩道目光注視,神經都繃緊了,他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說來。

“一件一件來吧,”陸以堯和陳橋并坐在一排,他伸手去細細撫摸着陳橋的背脊,表情平靜,“羅書豪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欺負過陳橋,所以在abo的世界裏,他被當成了一個很大的反派。還有同學會的前幾天,異世症裏的陳橋告訴我,他要去辦一件重要的事,我認為說的就是這件事……”

陸以堯平淡地說着這些聽起來就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在他的語氣裏壓根沒有任何的起伏,好像他說的是一件平常無比的事情。

陳靜聽完,若有所思地分析,“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每一件事都對應着陳橋的心裏變化,那麽現在的陳橋知道了他異世症的事情,那麽異世症的陳橋也必将迎來結局,但是這個結局究竟在什麽時候發生我們并不知道,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有危險,畢竟陳橋和我看過的案列都不一樣。”

危險,這才是今晚他們相聚在此的最終目的,誰也不知道告訴一個在睡夢中的人你處于夢中,他的心理變化是怎麽樣的。

看着陳靜陷入沉思,陸以堯表情凝重,陳橋忽然就笑了。也許他不應該有什麽好顧忌,他的身後并不是他一個人。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樣了。

“還是我來說吧,我意識到自己有時候會情緒低落的時候是在上班後的一年,那時候我總是做夢,想到以前,想起上學打工的日子,在醫院交不起費用的日子,想起羅書豪的欺負,肖樂妹妹的死,我感覺到呼吸不暢,我很難受,很壓抑,想從樓上跳下去。”

陸以堯繃緊了身體,嘴抿成一條直線。陳橋扯出一個笑,“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我控制自己不去想,然後我發現我做不到,我越來越覺得難受,白天我越冷靜,夜晚我就感覺全世界都是空的,只有我一個人。我感覺到害怕,我上網去查,他們說我這是抑郁症的症狀,然後我去找了陳醫生。”

年少時候的貧窮和自卑,痛苦與壓抑被深埋于心,在他功成名就之時,那些支撐着他走過來的東西已經刻骨銘心。總是等到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他勸慰不了曾經的自己,只能看着年少的自己慢慢變得腐爛。

說完後,陳橋抹了一下眼睛,笑得有些悲傷。

陳靜沉默了一會,然後和陸以堯對視一眼,“嗯,我知道了。今天就到這吧,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陸以堯的手越過他的背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摟着陳橋,對陳靜說,“我有一個朋友,他對這方面有一些研究,我等會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你,希望可以給你有所幫助。”

陳靜和兩人一起出來,服務員送了店內私釀的清酒,陳靜笑着遞給他們,“我不喝酒。”

陸以堯接過,很快一輛黑色的車開過來,車窗緩緩下降,裏面是一個英俊的男人,看着他們,點了點頭。

陳靜笑着說,“我未婚夫過來接我了,再見。”

陳靜上了車,男人又沖他們點了點頭。車子慢慢開走,陸以堯把視線收回來,看向陳橋,露出一個微笑,“我們也回家吧。”

天上,滿月灑下極亮的月光,天的北方,幾顆星子閃爍耀眼。風吹得格外輕,發絲擦過眼睛,陳橋眨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帶着周圍的桂花香,一起卷進他的肺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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