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套路落空

“人怎麽還沒過來?”藥鋪之中,方玉柔有些不耐煩道。

聽方大夫語氣不佳,葉夫人馬上陪了個笑臉,“方大夫您別急,我那侄子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能到的。”

方玉柔有些郁悶,剛才聽到夥計說沈斌來求診的時候,她特別跟夥計交待了的,就說她不在。沒想到夥計自作主張加了句,說她随時可能回來,弄得沈斌的姑母和表妹就在鋪子外頭死等着她。她自然不可能為了避開她們,一整天都窩在後堂裏頭。不得已,才假裝剛從外頭回來。沒想到她都出來了,沈斌居然遲遲不來,架子倒是比她這個做大夫的還大。

說起這個沈斌來,方玉柔多少有些後悔替他醫治,當初不過是見他病症特殊,旁的大夫們都治不了,她一時起了好勝之心才給他醫治了一番,不能完全治好,只能控制。沒有想到,倒是替自己招來了麻煩。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簡直煩不勝煩。

跟着葉清淺和葉清音走了一陣子,殷昊有些納悶地問沈奕軒,“诶,你有沒有覺得,這條路很眼熟啊。”

“你剛才沒有聽到嗎?葉姑娘她們是要去尋一個姓方的大夫。”

聞言,殷昊的眼睛微微瞪大,“你的意思是……她們這是要去方玉……嗯,那個騙你的方大夫那兒?”

“應該是的。所以……咱們還要繼續跟着嗎?”

“……跟,為什麽不跟?我還得把我那騾子牽走呢。”

“你的騾子?”

“你別告訴我你沒有看出來,那兩姐妹看着不大對勁。”

“仔細看看,長得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應該是親姐妹,不過……确實不大和睦。”

“沈奕軒,你是不是掉到山崖底下的時候,摔到了頭,眼神不好了啊?她們倆個,哪裏像啦?依我看來,她們必然不是親生姐妹。肯定是葉清淺的娘死了,她那妹妹的爹死了,然後葉清淺的爹和她妹妹的娘又成了婚,這個後娘啊,就是……”

殷昊說到一半,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他突然想起,于他的兄長來說,他娘也是他大哥的後娘。

沈奕軒看他神情,很快就猜到了他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就不能是葉姑娘的爹死了,她妹妹的娘死了,然後葉姑娘的娘和她妹妹的爹成了婚呢?”

“因為……不是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嗎?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你看看葉清淺的穿着打扮,再看看她妹妹的穿着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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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是葉姑娘不愛打扮。”

“或許吧……反正剛才葉清淺朝着我使眼色,讓我認下她那騾子,這騾子的事,很明顯她是想要瞞住她家裏人的。”

之後,沈奕軒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些什麽。他想到的是剛才那騾子咬住他袖子時候的情形,一咬定就鼈一樣不肯松嘴,要不是見到它主子,沈奕軒覺得它能就那麽一直咬下去。因此,他很是懷疑,一會兒殷昊能不能從它主子身邊帶走它。

沈斌上騾子的時候是殷昊和沈奕軒幫的忙,這會兒見騾子停下來了,殷昊的步子加大加快,沈奕軒一看就明白了,也跟着加快了步子。

葉清淺正準備把沈斌從她家騾子身上卸下來,她是這麽想的,要是實在扶不住,摔他一下也是無妨,反正她家騾子個子一點兒不高大。沒想到才一伸手,殷昊已經在她身後開口,“我來吧。”

“多謝。”

聽葉清淺和他道謝,殷昊沖她笑了笑,那笑,燦爛地險些晃花了葉清淺的眼。

見殷昊不但把沈斌從騾子上扶下來,這會兒似乎還準備扶着他進藥鋪,葉清淺忙出聲阻攔,“沈二公子,到這兒就行了,已經很麻煩你們了。這剩下沒幾步路,我和妹妹可以的。您二位,帶着您的騾子,先走吧。”

葉清淺并不想讓‘沈大人’現在就見到他們家那位葉夫人,怕他以後怕麻煩,拒絕她的請求。另外,如果‘沈大人’和她一塊兒進去,她真的不知道,葉清音都會說出什麽話來。

葉清音急着帶沈斌看大夫,見葉清淺和那個藥鋪夥計在門口磨磨唧唧地沒完,沖着藥鋪裏頭就叫了起來,“娘,斌表哥我接回來了。”

聽到葉清音的聲音,葉夫人一喜,“方大夫,我侄子來了,我去看看去。”葉夫人這胎懷的還算輕松,毫不費勁地就起了身。

到了藥鋪門口,見多了好幾個人,葉夫人一時也沒在意,只把目光落在了葉清音、葉清淺和沈斌身上,見沈斌的臉色好像比剛才更差了些,葉夫人有些着急地說,“既然來了,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扶着你們表哥進去?”

這話,葉夫人主要是對着葉清淺說的。

“娘,這事都怪葉清淺,都是她磨磨蹭蹭的。”

葉清音才剛開始說話,其實還沒說到她想要說的重點呢,葉夫人已經一把掐住了葉清淺的胳膊,“我就知道是你作妖。小斌要是有什麽事的話,我饒不了你。”

因為葉清淺不胖,或者說,很瘦,所以葉夫人掐她胳膊的時候并掐不起什麽肉來,倒是被她的骨頭膈了一下,手指一疼,葉夫人眉間微皺,伸手就想在葉清淺腰身上掐一把解氣。

才剛伸出手呢,葉夫人只覺得手背狠狠一麻。收回被狠狠地拍了一下的手,葉夫人怒視殷昊,“哪裏來的臭小子,居然敢打老娘!”

殷昊二話沒說,把還沒反應過來的葉清淺拉到了身後,“你又是哪個山頭蹿出來的老妖婆,憑什麽掐葉清淺?!”

殷昊所言,話裏話外都是袒護葉清淺的意思,葉夫人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背,一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殷昊這會兒穿着的不是平日裏慣常穿的衣裳,是夜魅随便在成衣鋪子裏頭買的。

“哼!憑什麽?憑我是她娘!”

一聽葉夫人這樣介紹自己,殷昊有些僵硬地轉過了頭,稍稍壓低了聲音問被他藏在身後的葉清淺,“她是你娘?親生的嗎?”若真是親生的,那也只有‘重男輕女’四個字可以解釋了。

葉清淺沒有回答。是不是親生的不重要,現實是,葉夫人确實是她的娘,打她罵她使喚她,怎麽樣她都沒有人能管。

“你出去問問沈家的,到底還看病不看了?”方玉柔聲音不小,即便的沒有夥計傳話,葉夫人她們也都能聽到。

瞪了葉清淺一眼之後,葉夫人讓藥鋪的夥計幫忙扶着沈斌往裏頭去了。

葉清淺見葉夫人走遠,連忙走到了殷昊跟前,“沈二公子,麻煩您,把這騾子送到龍泉街上的馮家鋪子。”

“這騾子不是你的嗎?”

“是我的,但我……暫時不是很方便養着它。所以就寄養在馮家鋪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它居然跑出來了。”

“你把它寄養在那個什麽馮家鋪子以後,是不是沒去看過它。我跟你說,這個不管是騾子、馬還是驢,你養了它,成了它的主人了,它們就特別認主,你得經常抽時間去看它才行的。”

“我……昨天才把它寄養在馮家鋪子裏頭的。”

“昨天啊?”殷昊的眼珠子轉了轉,拍了下手,“那就對了,聽過一句話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覺得只是短短的一天,對它來說,都三年沒見你了。”

沈奕軒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殷昊在那兒一本正經地瞎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這麽用的嗎?他們的先生若是聽到殷昊這般用法,只怕要拿戒尺抽殷昊的吧?

見葉清淺似是被他震住,殷昊又繼續說,“它今天能從馮家鋪子跑出來,明後天肯定也是可以的。照我看,繼續把它寄養在馮家鋪子不妥。”

“可是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有地方可以養它。實在不行的話,我只能把它賣了。”

“這麽有情有義的騾子,我長這麽大年紀還頭一回見,你可千萬別賣了它。你沒有地方養,我有啊。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把它寄養在我這兒,鐵定比馮家鋪子強。”

“這樣,方便嗎?”

“方便啊,我養騾子養的可好了。”

葉清淺表情略怪異地看着信誓旦旦的‘沈大人’,實在沒有辦法想象一個朝廷命官養騾子的場景。

“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不過呢,為了它能好好待着,你得經常來看看它。每天有點難的話,你至少三天來見它一面。三天也不行?那五天吧。”

“我只能盡量出門,但我平時真的沒有太多時間。”葉清淺沒法一口答應下來,她能出門比較長時間的日子,一般都是送繡品的時候。“對了,沈二公子您住在哪兒?”

葉清淺一問殷昊的住址,殷昊頓時傻了眼了。客棧麽,他最多住一時,随時都可能要回府。可是他家……就算每次都讓葉清淺走後門,萬一哪天她從前門經過呢?而且他娘……殷昊于是在沈奕軒詫異的目光中,很幹脆地報了沈奕軒家的住址。

葉清淺點頭表示記下之後,轉身準備離開,殷昊又叫住了她,“葉清淺,你準備多久來我家一趟啊?”

“诶?”

“看你的騾子啊,看我有沒有把它養好。”

見葉清淺猶豫,殷昊又想了想,“這第一回,就五天後吧?至于以後,五天後我們見面再細說?”

五天之後,在‘沈大人’家,她和他……單獨見面?

葉清淺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即便今天騾子不小心跑出來了,也許馮家鋪子的人自此注意了,以後它就不會再跑出來了呢?這樣她送繡品的時候就能順便看它了。就算‘沈大人’養騾子養得好,也不能保證就一定不會讓騾子跑出來吧?而且她既要送繡品又要去看騾子,一回出門去兩個地方,肯定是比平時多花費時間的,一次兩次的還說的過去,次數多了,只怕葉夫人會起疑,她本就是個很容易起疑心的人。

更加不妥當的是,她再過兩個多月就要及笄了,這樣的年紀頻繁出入一個陌生男子家中,于名聲有礙。葉清淺閉了閉眼,她剛才究竟是怎麽就鬼使神差答應了要把騾子寄養在‘沈大人’家中的。

“沈二公子,我仔細想了想,把它寄養在您家裏,有些不大妥當。你平日裏應該也挺忙的,所以還是麻煩您把它送到馮家鋪子去吧,我相信,今天它跑出來一次,以後馮家鋪子裏頭的人會更加注意的。”見殷昊還要再說話,葉清淺忙道,“我娘她們在叫我了,我先進去了。騾子的事,就麻煩您了。”

殷昊:“……”

“幸虧她沒答應,不然還真不好辦。”

沈奕軒這麽一說,殷昊怒視他。

“不然呢?你報的是我家的住址,你能天天住我家裏嗎?”

“那她來了,你讓人來通知我呗。”

“你家……你不在,我在?時間久了,她不會懷疑嗎?”

“我……平日裏忙,讓你在我家借住。”

“你想的倒是周全的很。”

殷昊沒吭氣,但他滿眼滿臉都寫着倆字,‘自然’。

“現在,咱們先把這騾子送回馮家鋪子,然後你和我好好說說吧,你是怎麽成了‘沈二公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還開空調,這兩天開窗都覺得冷,氣溫這真是跳崖式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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