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虛影還童
虛影還童
“沈遺暄。”
隐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沈遺暄費力地睜開眼,眼前卻是模糊一片。
“沈遺暄。”
又是一聲呼喚,沈遺暄猛然坐起來,混沌的意識逐漸變得清醒。他聞聲望去,只見遠處的桃樹下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襯得他身材挺拔、氣質出衆,不僅不低調,反倒更加引人注目。彼時微風拂過,桃葉晃動,零星的光斑落在他肩上,平添一股暖意,将男人身上的神秘感抹平了不少。
對方就這麽挺直地站立着,靜靜朝他注視而來。
“沈遺暄。”
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裏含着一道不明顯的溫和。
明明叫的是他的大名,可沈遺暄卻從中聽出了眷戀。
沈遺暄眼睫一顫,不受控地朝着那人走過去。可待他走近了才發現,他壓根看不清男人的臉。
即便如此,沈遺暄也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數不盡的熟悉感。
隔着那層模糊的屏障,兩人對視良久。
随即,沈遺暄聽見對方發出一聲嘆息。
“我要走了。”
沈遺暄沒來由地慌了神,他追問:“你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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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畫面一轉,呈現在沈遺暄眼前的赫然是庭院裏的那口井。而那個男人早已縱身一躍,跳進了萬丈深淵。
可惜的是對方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沈遺暄渾身僵硬地停留在原地,如同墜入冰窟。
……
……
“沈遺暄,醒醒。”
聽見自己的名字,沈遺暄條件反射醒過來,他大口呼吸,像極了溺水的人。
很快,他看見了樓曳。
樓曳眉頭緊皺,似乎被他這副模樣吓了一跳,說道:“做噩夢了?”
沈遺暄緩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他搖了搖頭,抹掉額頭上的冷汗,随後意識到外面的天還沒有完全亮。
“這麽早叫我做什麽?”沈遺暄面色蒼白,一副随時會暈倒過去的模樣。
“聽徐管家說那個男孩兒不在,我想趁着天亮前去他房間裏看看。”樓曳說。
沈遺暄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準備下床。
然而樓曳攔住了他,說道:“你還是別去了。”
“這是你應該對一個被你吵醒的人說的話?”沈遺暄說,“別浪費時間了。”
樓曳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最終松了手。
深夜的四合院充滿死寂,沒有一絲人氣,甚至聽不見蟲鳴鳥叫。
來到小七的房間門口,這一次不用沈遺暄提醒,樓曳便主動将發夾遞給了對方。
沈遺暄心領神會,将發夾接了過來。
沈遺暄開鎖的這段時間內,樓曳就在一旁的走廊上望風。
片刻後,樓曳就聽見另一頭的沈遺暄說:“開了。”
兩人進入房間,沈遺暄沒忘記問樓曳:“如果我沒跟着來,你打算怎麽進來?”
樓曳聳了聳肩,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讓小七認我做幹媽,我好光明正大進他房間啊。”
沈遺暄:“……”
知道樓曳的腦回路和別人不太一樣,沈遺暄轉過視線,沒接話。
他垂着眼皮,轉而看向那頭正在翻箱倒櫃找線索的樓曳,冷不防道:“你很喜歡黑色?”
“嗯?”樓曳看過來,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為什麽這麽問?”
“随便問問。”
過了一會兒,他才聽見樓曳說:“黑色順眼而已,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顏色。”
“哦,”沈遺暄平靜道,“我還以為你裝酷。”
聞言,樓曳道:“難不成你是在裝酷?從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好像就沒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出乎意料的,沈遺暄沒有反駁,他低下頭,讓旁人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曾經有個人說我很适合黑色。”
他語氣平靜,可樓曳還是從中感受到了幾分失落。
樓曳眉毛一揚,說:“那個人眼光不錯,至少有我一半。”
斂起思緒,沈遺暄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短短幾秒便恢複到了平日的狀态。
外邊的天已經翻出了魚肚白,兩人沒再交流,抓緊時間做正事。可房間裏有用的東西少得可憐,能藏東西的地方又都翻了個遍。
到底還有什麽地方是容易被遺忘的?
沈遺暄靜下心,目光下意識落在了那張空蕩蕩的床上。
他眉頭一鎖,想也不想走到床邊,旋即将手伸向床底。很快,他發現了異樣。
“找到了。”
聽見沈遺暄的聲音,樓曳連忙上前。借着微弱的光線,樓曳看見了對方手上的相冊。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這是個有用的線索。
樓曳:“走,去找屈無閑他們。”
趁着還有時間,他們來到了屈無閑和賈有意的房間。
一進門,樓曳便開門見山:“我和沈遺暄在那個小孩兒的房間裏找到了一本相冊。”
屈無閑立馬清醒大半,唯獨賈有意還側卧在床遲遲不起。
樓曳毫不客氣地上手叫人:“慫蛋,別睡了。”
可賈有意睡得死沉,任由樓曳怎麽推都無動于衷。
見狀,樓曳看向屈無閑,一臉質問。
“你們昨天幹什麽了?”
屈無閑:“……”
這話說的。
“什麽也沒幹。”屈無閑咳了幾聲,說道,“算了,先別管他了。”
樓曳這才沒說什麽,翻起相冊看線索。
這本相冊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光滑的封面多了幾道紋路,邊角也泛着黃,說明已經被人翻過了很多次。
裏面都是一些合照,開頭的幾頁照片好似蒙了一層濾鏡的老電影,甚至有幾張還是黑白照。一直翻到中間,這些合照才逐漸清晰起來,光是質感上就有了很大的提升,無論是細節還是層次感都不是前面的照片所能比拟的。
“我感覺我好像在看什麽中國攝影發展史——”屈無閑說到一半忽地止住,轉而将相冊翻回第一頁,“這個是……小七?”
他指着照片上的小男孩兒,語氣含着不可置信。
經過屈無閑的提醒,沈遺暄立即反應過來。他取出第一頁照片,與後面的合照一一對比,發現上面的小男孩兒竟然都是同一個人,而他的相貌和身高一直保持在七八歲的時候!
這也就說明……小七不是人。
樓曳神情嚴肅,說出了一種可能性:“有沒有種可能他也是皮影?”
不過很快他又将自己的想法推翻了。
樓曳将目光對準沈遺暄,問得幹脆:“他身上有沒有‘牢’?”
“‘牢’是什麽?”屈無閑問。
“簡單來說就是死人的欲望,”樓曳朝沈遺暄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破牢。”
“然後?”
“然後從那些死人身上得到微弱的陽氣。”樓曳說得随意,似乎認為沈遺暄的行為很是天真。
屈無閑一聽就明白了,對着沈遺暄蹙起眉:“你就是靠這個東西活着?”
不知為何,沈遺暄從對方這句話裏品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所以這就是你當時說他安全的理由?”這一刻屈無閑有些理解樓曳了。
畢竟除了賈有意以外,他和樓曳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了,哪兒還有什麽欲望。
沈遺暄對他們的态度視若無睹,道:“他身上沒有牢,也沒有陰氣。”
仿佛進入了一個迷宮,他們一時之間找不到出去的路,小七的身份更是成為了一道謎。
“等等。”樓曳忽然出聲,“你們有沒有發現小七身邊的女人長得都不一樣?”
剛才大家的重心都一致放在了小七身上,并未注意到旁人。
“照片背後有字。”樓曳說着,伸手将屈無閑取出來的那張照片翻了個面,上面的字跡一覽無遺:我和媽媽,1983年9月21日。
沈遺暄接着翻開第二張、第三張……
【我和媽媽,1984年9月10日】
【我和媽媽,1985年9月29日】
……
每一張照片的背面都留有這麽一句相同的話,小孩兒的字跡稚嫩方正,明顯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遺暄拿出手機查日歷,發現這些日期都是中秋節。
樓曳臉色不太好,說道:“後天就是中秋節了。”
或許是照片的緣故,他們想到這裏心情都有些凝重。
翻到最後一張照片,上面的女人果然是昨天被小七劈成兩半的影人。合照的背面也終于不再寫着“我和媽媽”四個字,而是變成了“我想拍張團圓照”,以及——
“爸爸在哪兒?”沈遺暄小聲念出下一句話。
就在這時,房間另一頭傳來了動靜,只見賈有意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對眼前的一幕俨然還沒反應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
直到聽見賈有意的說話聲,沈遺暄這才猛然間回神,略顯慌忙地将那張照片放了回去。
一旁默不作聲的樓曳則是将這一過程盡收眼底,他低下頭思考着什麽。
“我們發現小七的每一任媽媽都不是同一個人,她們大概率都是皮影。”屈無閑解釋完,發現賈有意只是淡定地點了點頭,像是沒聽進去。
“沒睡醒?”樓曳看出他的異常。
“老大,我好困。”賈有意說。
樓曳再一次看向屈無閑,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們昨晚到底背着我偷偷做什麽了?”
“真沒有,一回房間他就睡了,比豬還快。”屈無閑無奈,“你以為我們跟你們似的?”都啃到一塊兒了。
屈無閑說這句話就很耐人尋味了。
樓曳不過沉吟幾秒,正經道:“沒遇見皮影?”
“沒有。”
“好吧。”他依舊持有懷疑的态度。
突然聽見“砰”的一聲,他們扭頭望去,就看見賈有意撅着屁股一頭栽在枕頭上,倒床不起。
十幾秒後,床上傳來了呼嚕聲。
屈無閑平靜道:“看見了?”
樓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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