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只有雨知道
第45章 只有雨知道
雨仍然滂沱地下着。
狂風呼嘯,徐栖定聽見雨點拍打廚房窗戶的聲音,與幹燥的心跳交錯作響,且有着越來越劇烈的趨勢。
始終得不到回應,他試探地将身體往前傾了傾,屬于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在耳邊驟然加重,亂了節奏。
一定被吓到了。徐栖定這樣想着,試圖捉住了那人的指尖,手掌附上去,包裹,慢慢收緊。
“可以嗎?”他問。
還是沒有動靜。
饒是再沒有感情經驗,也該明白接下來要做的事是絕對冒犯的舉動,需取得對方同意方可動作。可兩人此時已經離得極近,往脖頸撲來的熱氣像根羽毛在他心上輕掃,致使沖動無法抑制。
他等不了回答了。
手心像裹了只翅膀受傷的蝴蝶,鄒卻整個人因他而輕微地顫着。他在因我而慌亂。意識到這個事實讓人更興奮,徐栖定擡手摟上他腰,愈發覺得這是只失了方寸的蝴蝶,像是試圖要掙紮,可盈盈一握就能将其擁入懷中。
“那我親了。”通知取代詢問,他低聲說着,在黑暗中尋到另一個人的嘴唇。
由于偏了方向,吻起初落在唇角。往邊上移幾分,便觸到完整的柔軟。懷中人胸膛起伏得更重,徐栖定心一橫,輕輕吮了吮那片微涼的唇瓣。
雨。心跳。
時間好像落在他們手裏,能被延展得無限長。
如果說在沒來由的沖動占據上風前,他還能為這一切找到解釋與理由,那麽在這一秒裏,徐栖定選擇了承認自己的敗局。
對鄒卻的好感似乎已經超出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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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複又掙紮,手被甩開,那人的聲音帶着無措與不知名的情緒:“你,你認錯人了。”
沒給他回應的餘地,腳步聲已匆匆遠去。徐栖定站在原地,不大的空間內只餘他仍在作亂的心跳,以及窗外見證了這一切的大雨。
他靜了半晌,才邁步出去。客廳已經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笑嘻嘻地問有沒有完成任務。忽地心煩意亂起來,他用聽不出異樣的聲音答,“沒找着人。”
衆人頓時起哄道不準耍賴,要他重新選個任務。
到處都是漆黑。那些嬉鬧的嘴臉被黑暗隐匿起來,倒更令人心生厭煩。徐栖定閉了閉眼,盡量穩着情緒說:“不玩了,我去抽根煙。”
有人大叫沒意思,他假裝沒聽見,步子已朝着門口邁去。想在門外屋檐下看會兒雨,那裏卻已經有個別的身影。
雨聲夾雜微弱的異響,仔細分辨才勉強聽個清楚。
可是——
為什麽那個人會在哭?
心中混亂,在風裏攏着煙點起火,火苗竄起,這短暫的火光讓三五步外的人回了神,止住吸鼻子的動靜。
鄒卻轉過臉來。
“咔嗒”一下,徐栖定再一次摁住打火機,光亮便如願躍至那人的半邊臉,讓他看清了上面朦胧的淚痕。
沒聽錯。真的是在哭。
收起火機,吐出的煙很快在風裏散了。煩躁更甚,強行讓理智回籠,卻怎麽都想不明白現下是什麽狀況。
為什麽哭?被強吻就這麽讓人不适?
徐栖定能摸着自己的良心發誓,親一個人絕對是因為喜歡,而不是想欺負人。
轉念又想到高中時追自己的班花,趁着他課間趴在桌上小憩時偷偷親了他的臉。把那一刻心裏的不痛快拿出來琢磨一番,好像倒也能感同身受了。
鄒卻也是……那種心情嗎。
垂下眼睫,徐栖定看着不斷往地上砸的雨幕開了口:“不介意我抽煙吧。”
沒話找話,分明已經抽了快半根。
“……不介意。”
對話沒了下文,難捱的沉默像要把沉郁的心壓垮。平生第一次這麽想要發脾氣,徐栖定咬咬牙,欲轉身回到屋內,步子又被突然出聲的鄒卻絆住。
“剛才的那個事,我不會跟我哥說的。”聲音很小,已然聽不出哭腔了,“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奇怪,為什麽會有怒意上湧。
“誰跟你說的?”徐栖定盡量維持語氣平穩。
“我之前看到你們……”鄒卻把聲音壓得更低了,“看到你們接吻了。”
吃炒面那天。
他把臉側過去,笑了一下:“恭喜你們啊,我哥真的很喜歡你,跟我提起過很多次了。”
“雖然是個烏龍,但我覺得以防誤會加深,還是先不要告訴他比較好吧。”鄒卻又說,“他從廚房出來就去衛生間了,是去洗臉上的奶油。你來得晚了一點。”
額角突突跳,徐栖定掐滅煙問他:“你知道他喜歡我?”
鄒卻一愣,很快點頭,嘴角仍揚着:“嗯,一直都知道。”頓了頓又補,“很替你們……高興。”
“剛才不好意思了。”徐栖定打斷道,“冒犯到你了吧。”
“誤會而已,我沒關系的。”
還有什麽可說的呢,徐栖定想。他甚至無法解釋自己和鄒岩并未兩情相悅,那晚在街邊,是他自願接受了鄒岩的擁抱和親吻,而這一幕也被鄒卻目睹。
何況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那人說,替你們高興。
屋內嬉鬧的聲音隐約入耳,有人放起了那首經典的《一場游戲一場夢》,歌聲隔着門像是從上世紀飄來的。
徐栖定不再去看身邊的人,思緒像跌入婁烨的電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腦裏全是陳妍希在電影裏唱這首歌的樣子,還有《觀音山》,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的範冰冰。
只是忽然覺得剛才的吻也像個夢。
很合時宜地,竟然想起綠豆最喜歡的那首歌。挪威森林。有句歌詞講,美夢結束吧,火柴一般地可憐。
——無論是不是夢,好像都得結束了。
雨勢未見要減弱的跡象,反而更洶湧地下。沒再說什麽,徐栖定推門回到室內。鄒岩大概是剛從衛生間出來,正和衆人抱怨奶油黏在臉上太過黏膩,光用清水洗還殘留不适感。有人想看熱鬧,和他講起剛才玩大冒險的事,話裏話外若是他在場豈不是有好戲看。
“哎喲,你可錯過了,徐栖定沒找着你人。”
鄒岩享受這類打趣,自己既是話題中心,還和徐栖定被放在一起調侃。他也跟着笑:“是嗎,你們別老開這種玩笑了。”
“你不信問當事人嘛。”
被點名,徐栖定沒立即出聲。鄒岩試探着叫了聲他的名字,他才用一貫平和的語氣應道:“都失敗了還提。來吧,不是想讓我換個任務做嗎,說說看。”
口哨和起哄頓時此起彼伏。
讓鄒岩決定任務內容,倒是沒敢為難他做別的,不過一口悶完一瓶酒。頭有些暈,徐栖定在一片叫好聲中擱下酒瓶,又忍不住轉頭望向門口的人影。
成為了個秘密吧?今晚被視作烏龍的吻,除了他們,就只有雨知道了。
分明本該是很普通的夏天夜晚。
這一晚,徐栖定在失落中認定自己強吻的舉動确确實實只給對方帶去了驚吓和不适,也信了鄒卻口中的祝福與面上的笑。
而他沒辦法知道。聽着雨聲落下眼淚的那一瞬,鄒卻想的是……無望的初戀,好像真的需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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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時間線回現在!他們當年的陰差陽錯當然不止是這個“烏龍”吻那麽簡單,畢竟綠豆和全面鏡的故事是如何結束的還沒有講到,前文那些沒解釋清楚的懸念後面都自然會揭曉的。謝謝大家給我機會願意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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