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祈願牌

祈願牌

阿箬以為她是在說笑,根本沒當真,笑罵他幾句就過去了。

三人坐着周伯的驢車,去到彩霞鎮時,天剛黑不久,街上挂着五顏六色的花燈,好看極了。

許子昌聽人說,鎮上最熱鬧的地方是淮水街,因那兒有人舞獅,還有西域人過來表演繩技,他便帶着林雀和他姐姐去往淮水街。

舞獅之處,鑼鼓喧天。

一頭大紅獅子威風凜凜地在街上游行,它時而翻騰,時而跳躍,每此騰空翻滾,都會惹人拍掌尖叫。

有小童端着一個銅盤,低着頭,同觀賞舞獅的人要賞錢。

林雀出門前,特意找桐嬸換了錢,她從荷包裏拿出三文錢,放到小童的銅盤上。

阿箬姐弟見她賞錢,也跟着她,往盤上撒上銅錢。

他們看完舞獅,又去不遠處看人表演繩技。

這些人是在拿命換錢,林雀看一個八歲大的女童面不改色地在一個足有二樓高的細繩上行走,心一直撲騰急跳,等看到女童平安落地後,一顆高懸的心這才落下來。

林雀撫摸着心口,“這也太危險了。”

許子昌道:“旁邊有會武功的人看着呢,如果這小姑娘掉下來,會有人及時接住她,她不會有事。”

“萬一接不到,那豈不是就活活砸死了。”

阿箬同林雀一樣,不喜歡看人表演繩技,心裏覺得不舒坦,她給女童抛下十文賞錢後,就拉着他們去看西域人。

這些西域人來彩霞鎮是賣香料、珍珠、寶石、毛毯等物,這些東西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太貴了,彩霞鎮的鎮民買得起此物的人,少之又少。

當然,也有西域人另辟蹊徑,不賣貨品,他們将自己的駱駝拉出來,如果有中原人想坐一次駱駝,他就收些錢。

阿箬從來沒見過駱駝,本來想去騎一騎,一聽他說騎一次駱駝要五十文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同林雀低聲抱怨,“這哪兒是騎駱駝,這明擺着不是搶錢嗎?憑什麽他拉一頭駱駝,讓人坐坐就收五十文,我還想把我家牛和羊拉過來,讓人騎一騎,就收六十文呢!”

許子昌道:“在中原,人有牛和羊又不稀奇,他們就是看咱們彩霞鎮沒有駱駝,這才拉駱駝過來賺錢。你要是有一頭駱駝,照樣可以這樣叫價。”

阿箬覺得她這弟弟就是針對她,她每說一句話,他就回怼她一句,真的很容易讓她覺得惱火。

她頓時不想和弟弟說話了,轉頭同林雀聊。

“雀兒,你看那人,長了一雙藍眼睛,同我們生的眼珠子不一樣。他們長得也比我們中原人高,男人們長得高頭大馬的,肩寬胸闊,腰一看就有勁。”阿箬用手摸摸下颌,輕啧一聲,“就是他們留的這胡子吧,太奇怪了。”

“嗯,西域人的眼睛像是藍寶石,特別好看,她的衣衫也漂亮。”林雀伸手指了指一個西域女子,她頭戴青色薄紗,烏發如墨,穿着露臍上衣和青色曳地長裙,走動時,額上帶的銀飾叮當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響。

街上的好多男人被這西域女子所吸引,蜂擁到她的攤位上。

阿箬拽住許子昌的手,“你可別被外來的狐貍精給勾走了,他們西域人來咱們彩霞鎮買賣東西,大賺一筆錢就走了,她們可不會留下來給你做娘子。”

“你放心,我沒打算尋西域女子為妻。”

許子昌心有所愛,根本不會被西域女子勾走,方才他往左邊瞧,是看到明月橋下,有人在賣祈願牌。

“那兒似乎挺熱鬧,我們過去看看!”

他引着阿箬、林雀往橋下走去,同一個阿婆買了三個祈願牌。

這祈願牌是用來求願的,一人一年只能到萬福樹下祈一次願,若求多了,就不管用了。

林雀的願望很簡單,就是想和阿昭有一個孩子,她将願望寫在祈願牌上後,雙手合十,對着萬福樹彎腰一拜,祈求上天實現她的願望。

阿箬則希望自己早些嫁得如意郎君,她用筆在祈願牌上寫好願望後,想湊過去看許子昌寫了什麽。許子昌如守驚的鹿一般,猛然吓了一跳,他用手一擋,沒料到自己用力太猛,不小心将祈願牌掉入河中。

他氣道:“許阿箬,我剛寫好的祈願牌,被你給毀了!”

許子昌才在祈願牌上寫好他想給雀兒姐姐當贅婿,結果這祈願牌就丢了,真是氣死他了。

“我給你再買一個祈願牌,你重新寫,不就行了。”

阿箬往老婆婆那兒走去,打算重新給他買一個祈願牌,但沒想到,今日來彩霞鎮看花燈的人特別多,老婆婆的祈願牌今日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完了。

她心虛地朝許子昌走過去,告訴他那東西賣完了。

許子昌心中憋悶,朝湍急的小河看了一眼,也不知如果他現在跳下去,還能不能找到那祈願牌了。

阿箬見他盯着河在看,便知他在想什麽,她緊緊攥住他的手,告訴他莫沖動,一個祈願牌而已,明年他再來找阿婆買,挂在萬福樹上祈願就好了。

許子昌失落地看着萬福樹,他們今日都在樹下祈願了,唯獨他沒機會祈願。

是不是老天爺今日就不許他許願,不讓他入贅到林家呢?

他的運氣也太差了。

“子昌,你別不開心了,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林雀從橋下走來,将一盞漂亮的荷花燈,遞到許子昌面前,“你可以用河燈,向河神祈願,這樣就能實現你的願望了。”

他怔怔看着林雀,心中湧流出陣陣暖意。

方才那些不開心的事,霎時間随風全都飄散了。

“林姐姐,你從哪兒尋來的河燈?”

林雀指了不遠處的一個黃衣女子,“那位小姐剛來到河邊賣河燈,她說花燈節這天向河神許願,能實現願望。”

阿箬見這河燈好看,也想去買,跑去找那女子買河燈。

她為哄弟弟消氣,一口氣買了十盞河燈,讓他一次放個夠。

許子昌被兩人輪流一哄,氣也就消了。

三人在河邊放完河燈,又去長樂街買小食吃,他們一路逛,一路買,就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阿箬正吃着酥餅,一見有人再賣炙肉,兩三嘴将酥餅塞入口中後,猛地抓住許子昌的手,讓他給自己去買炙肉。

“你不是才買了酥餅嗎?怎麽又要吃炙肉,你是饕餮嗎?”

“哼,小氣鬼!我剛才給你買了十盞河燈,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給我和雀兒買兩串炙肉,就舍不得花錢了”

許子昌:“……”

阿箬問:“雀兒,你想吃炙肉嗎?”

林雀本不想吃,但她看阿箬想吃後,便輕輕點頭。

許子昌一聽林雀想吃炙肉,态度立馬就變了,“你們在這兒等着我,千萬別走遠了!我給你們去買炙肉、炙蝦!”

阿箬就知道自己搬出來林雀,這小子就會給自己買東西。

她竊笑兩聲。

林雀見離自己不遠之處,有人在賣簪子,便往那兒走去。

她一眼就瞧中一支并蒂蓮花簪,“這支簪子怎麽賣?”

“這支簪子怎麽賣?”

“二十文。”

林雀剛伸手,一只修長的大手也伸過來,抓住了那支花簪。

兩人竟是異口同聲。

她擡頭一看,見與她看上同一支簪子的人是紀雲梵後,将手縮了回去。

“紀少爺!”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問:“林娘子也喜歡這只花簪?”

林雀道:“嗯,這支簪子的寓意好,雕的荷花也漂亮。”

“那這支花簪就送你了。”紀雲梵從錢袋裏拿出二十文,将錢放在小攤面前,便走了。

“紀少爺,這怎能勞您破費?”林雀急忙追過去。

紀氏茶莊經常照顧她的生意,上次她去賣茶,紀雲梵還讓人多付她一些銀子,她才有錢在這兒與朋友游玩,林雀哪好意思再讓他給自己付錢。

紀雲梵見她朝自己追過來,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彎。

“少爺!少爺!”

林雀想抓住他的袖子,讓他停下

紀雲梵突然停下,轉過身來,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撞了撞林雀的肩膀,她猛地不小心撞到紀雲梵的胸前。

“對不起,紀少爺。”

一陣清雅的茶香襲來,紀雲梵還來不及觸碰到她的手,林雀就從他懷中退出來。

溫香軟玉,轉瞬便離。

“你……”

紀雲梵還未開口,就見一個黑衣小郎君朝林雀喊了一聲林姐姐,飛快地朝她跑過來,抓住她的袖子,“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剛才我和姐姐去原地找你,沒有見到你,都快急瘋了。”

他說完,似乎才注意到旁邊有一個人似的,詢問林雀紀雲梵的身份。

“子昌,這是紀氏茶莊的少莊主。”

“原來是紀少爺!”

許子昌早有耳聞,甚至是早就見過紀雲梵,但卻裝作不認得他的模樣。

阿箬朝這兒走來時,見到紀雲梵也在這兒時,興奮地朝他打招呼。

紀雲梵淡淡地應了一聲。

“少莊主,您今日也出來看花燈吶!要不然我們一起游玩?”

他正要應下,卻見許子昌突然捂着肚子說,“林姐姐,我身體突然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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