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夢魇

第三十三章夢魇

Mon毫無防備，驚的她差點把書摔落在地上。

Sam順勢把書從她手裏拿過來，看了一眼書的封面，問道：“你對福爾摩斯的書也感興趣嗎？”

Mon在電光火石間迅速想好了應答：“沒有，我只是想看一看你都喜歡什麽書。”

Sam把書利落地放回書架上，摟住Mon的腰道：“你看我就可以了，不用去管那些笨重無比的書。”

Mon覺得，Sam的性子可能真的和別人不太一樣——至少別人不會因為一本書而吃醋。她轉身和Sam對視，雙手圈在她的脖頸，深情道：“Khun Sam，我只是想借此多了解你一點，因為咱們倆是戀人，我不想和你差這麽遠……”

Sam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小傻瓜，咱們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呀。你看，你是學理科的，我是學文科的，一文一理絕配好嗎？ ”

Mon瞬間被她這套“理論”逗笑了，一時間笑得停不下來，Sam看着她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你還真是有一套你自己的logic……好了，我不和你說了，”Mon半天才收起笑，“我要去洗澡了。”

Sam忽然低聲暧昧地在她耳邊道：“那……我去床上等你？”

Mon用腳指頭都能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只微微紅着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就去了。Sam滿意地回到卧室。

因為明早還要起早上班，所以兩個人并沒有“玩”太晚，很早就睡了。入夜，果真如天氣預報那樣，外面開始狂風大作，雷聲滾滾。

Sam只覺得，明明自己是在睡覺，可是，為什麽突然之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穿過層層迷霧，Sam來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确定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可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Sam腳下是一條充滿花草的小徑，路的不遠處有一棟白色的別墅，別墅的外觀和裝修都很別致。她越看越熟悉，竟不由自主向別墅靠近。

走到別墅門口，Sam才終于想起來，這是母親去世前，他們一家三口居住的別墅。Sam仍然記得，當初買這棟別墅的時候，自己剛上初中沒多久，父親做生意剛有一些積蓄，母親不讓他買，可是父親最後還是買了，裝修風格也是按照母親喜歡的簡約素雅來的。她很開心，因為父母很恩愛，那曾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親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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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把這棟別墅拍賣了，說是不想勾起傷心的回憶。之後，她上大學走了，而父親，則在別處購置了好幾棟別墅。裝修風格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但是面對那些比之前那棟還要大的別墅，Sam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親情。

此時站在這個曾經溫暖的家門口，Sam忽然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可她卻說不出在期待些什麽。她按了門鈴，過了幾秒，竟然真的有人開門了。

Sam不禁瞪大了眼睛，開門的居然是她早已過世的母親！後面跟着的，還有以前那個、但現在Sam幾乎快要認不出的父親。

母親開心地把她迎進門，父親則高興地去了廚房。母親笑道，“Sam放學回來肯定很餓吧？再等等，一會爸爸就把飯做好了。”

Sam不由得愣住。因為在她的印象中，父親幾乎從來沒有踏進過廚房，他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勤快了？

Sam趁母親去廚房幫忙的空隙想過去自己的卧室看看，沒想到畫面一轉，她卻突然出現在父母的卧室裏，而卧室裏，還有剛才本來應該在廚房的父母。

“Nata，我求求你，不要再幹軍火走私生意了！”

“不用你管！你懂什麽？！這是我的事業！是我一直以來的宏偉夢想！你有什麽資格質疑我的夢想！”

Sam站在牆角，看見父母在争吵，想過去阻止他們，但是走近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如空氣一般穿過了他們的身體，不僅無法觸摸到他們，而且無論自己怎麽大喊大叫，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根本看不見她存在一樣。

“Nata，我求求你，”Sam看見，母親直接跪了下來，淚眼婆娑地擡頭看着父親，雙手緊緊拽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犯法的啊！你就算不為我想，你也要為咱們的女兒想吧！Sam她還這麽小，還有大好的前途，她不能有一個犯罪的父親啊！”

“哼！”沒想到Nata一下子甩開了她的手，突然俯下.身子擒住了她的下巴，他的力氣很大，Sam都能看見母親下巴那塊皮膚都被他勒出紅痕了。

“你放開我媽媽！”Sam情不自禁地吼了出來，可是，他們倆仍然沒有人能聽見。

“別忘了你說過，要給我做一輩子的奴隸的。奴隸怎麽能質疑主人的話呢？”Sam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這還是自己的父親嗎！他對母親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和地獄的惡魔有什麽區別！而自己，竟然曾經相信他和母親一直都很恩愛！

母親試圖把男人的大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可是沒有用，只好放棄。她像是一只乖順的貓咪一樣接受主人對她的肆意“把玩”，順從地點頭道歉：“對不起，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才對嘛，”Nata滿意地摸了一把母親臉上光潔細膩的肌膚，嗤笑道，“只要你聽話，我保證Sam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否則……”

“我聽話！”母親不斷地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着，哽咽道，“只求你……不要讓Sam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當然了，”Nata松開母親，微微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女人，勾起唇，像一個統治者般輕蔑地笑了笑，“Sam畢竟也是我女兒，我不會害她的……所以，你的戲必須要配合着我一直演下去！”說到後面，Nata直接加重了狠唳的語調，地上的女人似乎被他吓到了，蜷縮起四肢，如同一只木偶機械地點着頭。

目睹這一切的Sam不得不用手倚靠着牆壁，否則她根本站不穩。她驚得根本無法合攏嘴巴，她從來沒有想象過母親竟是被父親精神虐待到這個地步！那個男人竟然還會拿自己的生命威脅母親！而且，他居然還逼迫母親一直扮演恩愛的戲碼給自己看！Sam覺得，這個男人根本不配做母親的丈夫，她也不需要這樣的惡魔做父親！

Sam一時忘記了他們看不見自己，努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溫熱的淚珠卻順着指縫流淌下來。她扶着牆，喘着氣流淚看那個男人離去。她死死咬住唇瓣，身體氣到發抖，不禁握緊了拳頭，卻只抓住了虛無，什麽也做不了。

“呵呵呵呵……”

Sam被這忽然出現的冷笑聲吸引過去，只見俯在地上的母親突然仰起頭，對着天花板肆意大笑。Sam看見，她發出的聲音雖然是笑着的，但是，她蒼白憔悴的面容上滿是淚痕，頭發蓬亂，衣衫褶舊，配上這猙獰可怖的狂笑，眼前的女人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果不是知道這是自己的母親，Sam根本認不出來她。在她的印象中，母親是一個優雅漂亮有氣質的女人，可是，竟然被父親逼成了這樣！

Sam踉跄着跑了過去，喊了無數聲媽，但是，依舊和剛才一樣，母親依然看不見她。突然，她停止了大笑，從床頭櫃子裏拿出一個白色的藥瓶，把裏面所有的藥丸一股腦都倒在手心裏。

“不要啊！！！”

Sam看到母親的這個舉動馬上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麽，可是，現在的她什麽也阻止不了。

然後，Sam就看見，母親把那些白色的小藥丸一把放進嘴裏，合水一口氣吞下。Sam看了一眼藥瓶上的标簽，那可是安眠藥啊！她卻一下子吃了那麽多！

Sam驚恐萬分地看着母親，沒想到後者在吃完大量安眠藥之後卻一臉欣慰的笑容。她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白色信封，滿意地看着它，喃喃自語道：“Sam，我無法阻止你父親繼續做違法的勾當，他拿你來威脅我，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去冒險。可是，不管是為了你還是作為一個泰國公民，我都必須要讓Nata付出代價。

女兒，媽媽想要對你說的話、讓你做的事都寫在裏面了。媽媽累了，想休息了，以後媽媽要是不在你身邊了，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媽！……”Sam大叫着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Khun Sam，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Mon一并坐起來，她伸手把床頭燈打開，擔心地問道。

Sam臉上滿是恐懼，額頭都是汗珠，目光呆滞，只喘着氣卻不說一句話，像是突然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Mon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Sam，整個人就像是失去思考能力般呆愣着，脆弱又無助，仿佛處于瀕臨崩潰的邊緣。

這時，窗外依舊下着暴雨，一道刺眼的閃電過後，緊接着就是一聲驚雷，震得人胸口都在顫。Sam似乎被這聲雷吓到了，渾身開始發抖，她依舊不說一句話，雙眼卻在不停地流淚，喉嚨裏發出小獸般嗚咽的聲音，聽上去凄慘無比。Mon心疼死了，緊緊摟住她，一邊輕撫她的背部安撫她的情緒，一邊柔聲哄道：“別怕，我在你身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從噩夢之中猛地驚醒，Sam腦海中卻在重複播放着母親彌留之際的場景。自從母親去世，她總是能在每個打雷下雨的夜裏夢見母親去世的場景，這可能是她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夢魇。她沒有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可夢中的這個場景卻無比真實。她心中蓄滿了悲痛，卻不能向Mon訴說一個字。這種痛，這種無奈，她只能一個人獨自承受……

Mon其實也猜到了，在Sam的身上 或許發生過什麽事。她還記得第一次自己見到Sam失控的時候，是Sam在她自己生日的晚上喝醉酒後不停地喊媽媽，她當時就感覺Sam內心或許很孤獨。而今晚，Sam卻在噩夢驚醒之後失控，她是不是夢見了什麽可怕的事？

但Mon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問Sam。這畢竟也是她的隐私，雖然她們現在是戀人，但是彼此還是要有自己的空間。如果Sam想說，她自然會說。而自己可以做的，就是在她的身邊一直陪着她就可以了。更何況……Mon知道，自己和Sam并不可能有未來，要緊的任務是收集情報然後把他們都送進警察局——如果她有罪的話，當然也是一樣。而越了解就會越愛她，Mon怕自己到時候下不了手。

但此時，Mon的心裏只剩下了心疼，看見Sam流淚她的心也揪着般難過。

“謝謝你，Mon。”不知過了多久，Sam終于開口說話了。Mon聽到她帶着哽咽的哭腔，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緊，無聲的淚水終于順着臉頰肆意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