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17日淩晨。

“A組,負責從左側包抄,周凱,你帶15人從這裏走,注意隐蔽。”

“得嘞,A組跟我走。”

“B組,由劉瑞和李嘉帶領,從右側欄截,堵住那夥人的後路,确保A組隊員的安全,我們會在這裏給你們掩護。”

“收到。”“放心裴隊。”

兩小時前,他們剛接到上級組織命令,一個犯罪執搶分子團夥藏匿于這片林中,已經确定他們了的位置,而他們的任務,就是将這些人一網打盡。

“你怎麽來了?”裴倦蹙眉,看着趕來的蘇池。蘇池輕輕一笑,沒去看他,“擔心隊長,也想實踐一下,我保證不會讓隊長擔心的。”“所以你就私自違反命令。”裴倦沒什麽起伏,默默擦着槍,“你會拖我後腿。”蘇池靜靜地看着他擦槍的動作,與記憶裏的人重合。

一聲爆炸響起,裴倦正眼從臺上跳下來,帶着人馬沖了進去,将裏面的團夥一網打盡。裴倦放松了警惕欠身,一頂陰森的槍口仿佛抵在他的後背,盡管那人咬着牙有因為疼痛而扭曲的神色,那發子彈依舊穿透空氣,見了血。

“蘇池!”裴倦一愣,朝着開槍的人補了兩下,接住倒地的人。他的手有些顫抖,白手套上沾着他傷口裏汩汩的鮮血。

“小蘇!艹。”周凱踢了那死人一腳。

蘇池咳出血來,一只手想碰裴倦的臉,又收了回來。笑着看着他,“隊長,我的手髒了,就不碰你了。”沒有等到裴倦緩過神來,原本鮮活的生命就輕易地成了一灘死水。裴倦胸腔一緊,難以言說的難過仿佛要将他吞噬。

太突然了,明明這人昨天還說要請自己喝咖啡。

上一次那麽壓抑,還是小狼崽子被火燒的時候。

裴倦站在原地,看着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将他擡走。裴倦擡眸,與其中一名醫護人員對視了一瞬,他好像沒有見過。接下來的半個月,局裏一直蒙着一層陰霧,裴倦面上依舊在做和平常一樣的事情,但知道他的人都心明,老大在煩悶,在自責。

可他是隊長,他不能有消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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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電話響起,裴倦掐了下眉頭,接通了電話。

“小裴呀,聽周凱他們說你因為先前的事情還有些自責,現在好些了嗎?”那邊傳來張局放下保溫杯的聲音。裴倦輕笑一聲,“張局不用擔心我,那幫混小子淨會瞎猜,您找我不只是為了要問候我的吧?”

電話那頭被嗆了一下,雄厚的嗓音又傳出來,“你上級體恤幹部不行嗎?沒事我就不能找你?”

“那行,沒什麽事我就挂了。”

“哎……等會兒,”張局嘆了口氣,“沒事兒那麽聰明幹什麽?我來找你是因為有個案子,暫名為湘湖殺人案。死者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多年前逃匿的A級罪犯韓沫玮的表妹程小娟,也是目前已知他唯一的親屬。”

韓沫玮……

裴倦皺着眉,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張局,是我……那年抓走的罪犯嗎?”

“你知道啊,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确實是那個毒枭。”

裴倦心口一空。

他知道他不是。

可惜張局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韓沫玮,三年前從A級監獄逃離,他的同夥設計放了一把火作為掩護把他救走了,此後便再無蹤跡。這人奸詐的很,逃匿後我們只查到了他的原住址,但那裏早就空無一人了。且在比對庫無法識別他的容貌,所以我們認為,他入獄時做了些手腳,而且已經換了新的名字,所以才無跡可查。借這次機會,務必将兇手與韓沫玮一網打盡。完成這次A級任務後,我會向上級提攜你為總隊隊長。”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想要這個位置,我能拒絕麽。”張局聽出他的玩笑意味:“別跟個小姑娘似的,幹不幹?”

裴倦勾唇,“幹。”

挂了電話後,裴倦的一顆心非沉反懸,猶豫了一下,給狼崽子打了個電話。

接通了,那邊傳來摔杯子的聲音和夏晛的怒吼。夏晛捶了一下牆,一聲悶哼傳到聽筒裏,“誰?”“老大,是裴警官。”夏晛洗了把臉,随意一甩流血的手,平複了語氣。“怎麽了寶貝兒。”

裴倦沉默良久,然後開口:“韓沫玮。”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傳出一聲淺笑,“你怎麽那麽厲害啊,什麽都知道。”

“原來你是有名字的。”

“但是我更喜歡現在的名字。”夏晛應了一聲,又有些好奇,“你就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了麽?”裴倦嘴角扯起一個弧度:“有啊,我現在可有某人的證據了,警力可是在全力追捕你。但是我現在只想給你放句狠話,讓你知難而退。”

“哦?”夏晛的心情意外的好了不少,“盡管說,我把它打印出來,每晚祈禱着入睡。”

可是這句話着實讓他愣住了。

“我會幫你查出兇手,但是你的身份過于特殊,溜出局子那碼事還沒有沉舟,所以我警告你給我安分點,要是敢有點風浪,我就拿鏈子整天整天的拴着你的脖子。”裴倦語氣中的張狂令周圍的空氣都下降了好幾度,其他人的臉都因為過度緊張顯得很不自在,眯着眼不敢瞅夏晛的臉。

夏晛低着頭又笑起來,“好啊,反正我一輩子都是你的小狼,正愁脖子上少點什麽。”

電話挂斷,空氣中彌漫着壓抑的氣氛,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眼前的老大暴怒而受到牽連。“滾吧,別壞了我的心情。”夏晛放緩了語氣,腦海中浮現出了裴倦身着制服又帶着輕狂的好看模樣,實在不想抹去這份難得的記憶。那群手下趕忙溜出去,每個人在心裏都不知道把裴倦拜了多少下,以祝他們逃出魔爪。

“那,老大我親自去查?”慕斯問。

夏晛若有所思地用手指點了幾下桌子,“先不用,我很相信裴倦的能力,你跟着他,保護他的安全。若裴倦少了一根頭發,我不能保證把那群作案者碾成肉泥,再挫骨揚灰。”

慕斯心底一涼,也不好多問什麽。

湘湖。

警戒線将湘湖四周圍了一圈,将新聞記者和吃瓜群衆隔在了外面。“怎麽這麽多人,”裴倦蹙眉,沉着臉下車,“不知道這是幹擾警方工作嗎,嫌事不夠大?”裴倦甩開那些記者,拉開警戒線,套上手套靠近屍體,湖水的靜美與腐爛的屍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凱剛走近,便被屍體上蠕動的屍鼈刺激的往後退。劉瑞笑話他,拍他的肩膀,“都看過多少回了,還和小姑娘似的。”周凱沒了和他反駁的力氣,連連擺手,“不行,我受不了那些蛆,小時候掉進過糞坑,一看到這些我就頭皮發麻。”

“這不是蛆,”窦兆樂帶着手套,呵着拍拍他的肩膀,順手撈起一只,把周凱吓得躲到劉瑞身後,“人家是有名字的蟲,別亂按名字,哪天惹的人家不高興了半夜爬你被窩。”

周凱撇嘴:“哎呀老窦,都是同事至于嘛。”窦兆哼了一聲:“你以為你的分數線和法醫的分數線是一樣高的嗎?”

欺人太甚!

周凱找隊長訴苦。

“我的分比法醫分數線還高了三十分。”

“……”

窦兆查完一遍,向裴倦走來,“草草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皮外傷,只有頭部的一個致命傷,應該是自制土槍,我先帶回去解剖,再檢查一下有沒有其他人的DNA。”

“行。”

裴倦幫着刑警将屍體搬上車,松手時意外發現程小娟後背後的拖痕,“等一下……老窦,我現在翻過來屍體會炸嗎?”

窦兆思索了一下:“輕一些應該可以,她不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上半身還截留在空氣中,應該不會發生這麽背娘的事兒。”

“嗯,”裴倦淡淡的說,“要是炸了我把你塞進去。”

“……”現在收回這個話還來得及嗎?

屍體被翻了過來,程小娟的後背有一道不算明顯的拖痕。“這裏不是第一現場,”裴倦蹭了一些程小娟後領中的泥土裝進小袋裏,“把這個一塊化驗,速度要快。”裴倦下了車,換上幹淨的防化手套,拍拍周凱肩膀:“叫上劉瑞和我去程小娟的家裏看看,讓李嘉和王勇清理現場,盡量避開人群,盡量不要引起群衆恐慌。”

“明白。”周凱點頭,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好像被拍了無數下肩膀。

程小娟住在一個不算很大的小區中,從外形上看應該有些年頭了。推開門,一股濃濃的女生生活氣息撲面而來,幾人走進屋內,裴倦打開冰箱,裏面有一些不算新鮮的蔬菜和幾個發黴的饅頭,廚房裏也沒有清理痕跡,像是一段時間沒見過人了。

卧室沒開窗,裴倦打開窗簾,暖陽進入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封閉的小空間頓時變得亮堂起來。床鋪下有幾千塊錢和兩張銀行卡,還有一些舊報紙。裴倦打開程小娟的衣櫃,裏面的衣服都疊在了一起,剛要轉身,瞥見衣物深處有一封淡黃色的匿名信。大致內容是那人約程小娟到老地方見面,他要帶她去安穩的地方過日子。

難道兩人關系很親密?或者是和程小娟之間有很深的聯系?否則程小娟一個小姑娘怎麽會和他一起走呢。裴倦皺眉,總不可能是夏晛……不對,如果是以夏晛的名義呢?

裴倦給李嘉撥通電話:“把附近所有的監控都調過來,集中排查。”

“收到。”

“隊長,”劉瑞和周凱從衛生間走出來裏,劉瑞手裏拿着一個塑料制品,“在垃圾桶裏發現了這個。”

兩道杠。

“懷孕了?”裴倦蹙眉,捏緊了手中的東西。窦兆明明化驗過,程小娟是未懷孕。思量片刻,還是和他通了電話。“不可能,我就算學識再怎麽淺薄,也不會連一個女人是否懷孕這種事都分不清,我的檢測不會出錯。”确實。與這種東西相比,裴倦更加信任窦兆。“老窦,我把這個東西讓人給你捎過去,你迅速化驗,看是否與正常的驗孕棒有出入。”“好。”

“回放這一段,”裴倦指着程小娟走出小區的那條視頻,“慢一些。”畫面中,程小娟挎着一個小巧的背包,有意識般躲避攝像頭。

“隊長,好像有問題,”周凱疑惑,“按那封信的內容,對方是要和程小娟私奔,且很有可能不再回來了。那她為什麽只帶去了一個小包?就算是嫌東西多不願拿,也不可能放棄銀行卡和存折,哪裏不是取?”

“聰明。”裴倦難得誇人,想着這學渣終于開竅了。周凱被誇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說的不錯,這其中有不少的矛盾點。其一,如果那封信是真的,且兩人都做好了奔走的打算,為何是要寄一封匿名信,我不認為這是情侶間的什麽互動情趣。如果是真的,根據我們目前所知的消息,韓沫玮是程小娟的表兄,就算是他要阻攔,也不會冒着被警察發現的危險動手,沒有意義,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其二,我已經向老窦核實,程小娟的HCG分泌異常,所以導致驗孕棒向他傳達了錯誤的信息。我們不妨大膽的推想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家夥以韓沫玮的名義邀約,而韓沫玮是她唯一的親人,所以才會去找他證實。而程小娟不願意讓警方找到他,所以一路上都閉着監控走,想要以此來保護他呢。

“其三,程小娟雖然被抛屍湘湖,但我們經過勘察可以肯定,這并不是死亡的第一現場,而是兇手的故意為之。将程小娟轉移到湘湖,費時費力還易被發現,我覺得不只是為了混淆警方的試聽,我擔心極有可能是讓是想讓本地警方,也就是我們,去解決這個燙手山芋。”

一番話下來,所有人罕見的沉默了。

“周凱,拷下來帶回去。派幾個人守在周圍,其餘人回警局待命。”

警局——

“隊長,化療結果出來了,這些土壤是南郊的,只有那有這樣質地的沙壤。”技偵将資料遞給他。“立即帶人去南郊。”

南郊木屋——

經過處理,地上浮現出了清洗血跡後的點點熒光。“裴隊,除了有血腥味和這些熒光外就沒有其他發現了,不過可以确定,這裏就是兇案現場。”劉瑞道。

“隊長!”周凱急急地跑過來,“……有人自首了。”

三人不約而同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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