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你背後有沒有其他人指使?你說你自己想要忏悔,你覺得警方會相信麽,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興許可以緩刑。”劉瑞看着眼前的人。自首的人叫汪遠,來到警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殺人了。

“緩刑?我為什麽要緩刑?韓沫玮這會子肯定滿世界找我,我還不想被他抓住,在這裏牢底坐穿有吃有喝多舒坦,死也是一顆子彈,一枚藥劑,一眨眼就過去了。可要是落到韓沫玮的手上,我想死他都未必會滿足我,何苦讨那個罪受。”汪遠說的倒也是實話,以裴倦對狼崽子的了解,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灘能說話的腐肉。

“不想死?不想死你還殺了人?”

裴倦從外面看着,見劉瑞情緒不對,壓低聲音:“穩住情緒,你要記得你是在審犯人,而不是要逼犯人。”劉瑞舒了一口氣,聽了隊長的話放松了許多。

“直接問他,我們內部的內鬼是誰。”裴倦的聲音低了好幾個度。

“我問你,我們隊裏的內鬼是誰?”

汪遠的表情有些難看,“我……我怎麽會知道你們隊的內鬼是誰?被自己人坑難受了顧不過來自己,還要別人去告訴你們。”

“問他,活着還是死了。”

劉瑞雖然納悶,卻裝的冷靜自然:“活着還是死了?”

汪遠的表情已經可以用糟糕去形容了,“你們這都是什麽問題?和驢都不沾邊,少拿來忽悠我!”裴倦冷靜的看着他的反常,心裏大概有了點譜,“夠了,你可以出來了,再審下去他也不會和我們說實話的。”裴倦摘下旁聽器和耳返,回了辦公室。

“夏晛,你認識汪遠嗎?”

“不認識,”夏晛半響沒有聽到回應,“自首的兇手?”

“是。但我懷疑他後邊還有人,你那邊的內部人員或許出了點問題,一開始我曾經被誤導你或許是兇手,上演了一出默劇,但很快被否認了……”

“我也相信你。”

裴倦一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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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

他知道這四個字代表着什麽,也許那人已經下手了,但夏晛明顯的是相信自己的。他在賭,也有承受的能力。他和夏晛,或者是他和韓沫玮在外人看來可能是清晰明了的謊言,但是只有他們兩個瘋子知道,他們謊言的背後卻是晦澀難懂的真相。

“我和你一起。”話筒那邊傳來低低的沉聲。

裴倦拒絕了。

“我答應過你,該抓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少一個都不算。”

裴倦再次來到木屋,想要找些線索。單人搜捕方便的多,倒省了不少交流的時間,而且沒有那麽多時間申請調令了。裴倦小心的進入兇案現場,經過曝光後,血腥的味道淡化了不少,卻依舊不能讓人忽略它蛛絲馬跡般的存在。裴倦觸摸着牆縫,一塊凹陷進去的磚塊,在手心有了明顯的觸感。果然,還是得晚上來才有意思。

裴倦用力一按,那塊牆磚竟慢慢打開,裏面赫然是一處密室。

裴倦貓着腰走進去,裏面不算太黑便将手電筒關上。緊裏面是一處照片牆,貼滿了每個空隙。他看到了古堡灰黯的光線,24具選人的過程,烹饪肉食的方法,蘇池倒地的血泊……甚至有他和夏晛三年前的擁吻,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直覺告訴他這個地方不能再留下去了,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沉重,他剛要轉身,便感到後頸被強硬的擊中,疼痛包裹着麻木,連見最後那人的力氣都渙散了。

裴倦的失蹤令黑白兩道的人都焦躁起來,周凱和劉瑞急瘋了一樣找他的蹤跡,卻都是一無所獲。支隊長無緣無故的消失像一雙神秘的大手,扼制着警方的行動,連一貫沉穩的張局都緊皺着眉,不安地在辦公室裏踱步。細謹冷靜如裴倦都不知所蹤,想在這麽大的地方找到他又何嘗艱難。能抓走裴倦,不難想象也能搗毀警方。

而夏晛那邊的氛圍直接掉進了冰窟中,一反常态的,夏晛并沒有發怒,也沒有怒吼,而是冷靜到極點的抽煙。但是底下的人卻沒一個敢上前搭話和安慰,因為這個時候的夏晛才是真正憤怒到極點的模樣。慕斯站在一旁驚起一身冷汗,他只見過兩次這個樣子的老大,一次是三年前,還有一次就是裴倦的失蹤。殘忍,狠戾,陰郁,釋放了天性的狼王。

他知道,現在的夏晛是沒有理智的。

明明三個小時前還保證平安歸來,互表心意的人,轉身便将自己推入了萬丈深淵。但是他不能貿然行動,否則一旦露身,便難以洗清裴倦的嫌疑。

他要忍。

煙灰缸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查,活着帶回來。”

煙頭被掐滅,一截火苗從另一截斷肢上掉落,從空中撲騰了幾下便放棄了掙紮。

裴倦倚靠在牆邊,脖頸上明顯的痛感讓他連睜眼都在發疼。雙手被束縛,昏暗的燈光照在牆角,陌生又熟悉的情況着實令裴倦罵了一句。只不過這次沒有溫暖的大手,也沒有舒服的床,只有一塊硬地板擱他渾身難受。裴倦不是很清醒,在一個不知道時間概念的空間裏昏昏漲漲的待了多久才回過神來。他咬破了嘴唇,疼痛感讓他的意識逐漸回籠,開始适應着黑暗的環境。裴倦利索的用玻璃割開繩索,站起的瞬間,脖子仿佛要斷了般的疼痛。

“操……這麽狠。”

出路全部被堵死,任憑裴倦如何用力,那門都完好的沒有動彈的意思。裴倦幹脆保留體力,尋找出去的線索,他的目光掃過牆上的照片,剛才進來的時候沒仔細看,靜下心後才發現這些照片的用意。偌大的牆壁除了兇案現場的幾處痕跡外,剩下的竟全是自己和夏晛的照片。

看來打暈他的便是那個內鬼了。

曾經留過警局部門,有機會接觸自己,有能力調查夏晛,而且做事滴水不漏,還能不被別人懷疑的人,只有一個。

“不愧是裴警官,猜人的能力也是如此出衆。”背後開門的聲音帶着熟悉的嗓音,“可惜,你是不是猜對的有些太晚了?”裴倦冷笑,放下手中的照片轉過身,“蘇池,我是該誇獎你假死的真實性,還是該痛罵你報複性的一拳。”蘇池完全卸去了僞裝,與夏晛臉龐相像的眉宇還是讓裴倦不由驚訝。“裴警官,這貌似不是一個反問句或者疑問句,你這是要兩罪并罰麽。”

裴倦了然,也不多廢話,一腳将蘇池踹在牆上,毫不留情的在那張臉上留下印記。蘇池借裴倦的力倚在牆上,嘴角溢出鮮血,就這麽盯着他,“裴警官下手可真狠,對着這張臉還能打下去。”“你不配和狼崽子有相似的特征。蘇池,即使你不玩這一套,夏晛也是我的。你和他就憑這層關系,也不可能在一起。”蘇池嘲弄的笑,扯過裴倦的衣領在他耳邊緩緩:“你以為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你。”裴倦皺眉,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毒氣已經彌漫開來。

“你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

裴倦半跪在地上,他不知道是不是瀕死的幻覺,隐約聽到倉庫的木屋外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幾聲悶響後一米光沖破了喧嚣,打碎了死寂。

他觸摸到了,他實質化的欲望,他的阿芙狄忒。

警方将這裏團團包圍,裴倦虛弱的被夏晛,不,是韓沫玮,用槍抵住了後腦勺。

“隊長!”

“裴隊!……你先冷靜一下,真出了人命可不是入牢那麽簡單了。”

“讓出一條路,放我們走,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韓沫玮冷冷的語調傳來,另一只手在裴倦身後安撫着。見對面并不打算讓他走,裴倦嘗試着逃出,卻被更加蠻橫的禁锢,發出一聲悶哼。

夏晛皺眉,毫不猶豫的一槍結果了旁邊的蘇池,鮮血濺了他一身,而護住的裴倦卻絲毫未沾。他用白布随意擦了一下槍口,“這只是警告,下一次,我不能保證能将裴隊長完好無損的交出去。”路被讓開,裴倦被推搡着進了副駕駛,車子像飛馳的馬一樣沖了出去。

裴倦感受着窗外呼嘯的風,只是問了一句:“你為什麽信我。”

“命。”

“別動,我的白玫瑰……”夏晛的吻像羽毛掠過般在裴倦耳側,“這輛車會帶着韓沫玮遠離塵嚣,開進大海,直到被翻滾的浪花吞噬。”

車子進了大海,車上有帶着假面具的死人,也僅此一人。夏晛親吻着與他劫後重生的人:“我終于可以擁抱你了。”裴倦笑出了聲,這麽傻的狼崽子哪能再找一個。裴倦當着他的面抽出一把槍,擁抱着他,将槍口抵在夏晛的後背,“這槍開完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堕落了。”子彈穿過兩人的身體,撞進洶湧的大海中。

夏晛疼的抽氣,笑罵着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所以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跟我說話?嗯?”裴倦帶血的唇烙在夏晛的心口。

“救命恩人。”夏晛也不顧厚着臉皮,結結實實的抱緊了他。

懷中人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不安的呼吸聲一塔一塔的融入周圍的空氣中,摻雜着海風的鹹腥和濕土的發酵,将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都蓋上了自然的僞裝。

“裴倦……裴……”夏晛的聲音因為疼痛顫抖了一下,他強忍着去查看懷中微喘的人。裴倦原本的臉色像是褪去了一層紅,連帶着脖子上的那一片肌膚都變得蒼白,細細的汗珠爬上他白皙的臉龐,黑色警服的胸口位置正在往外冒着血。

“別動……疼。”裴倦無意識的往夏晛懷裏蹭,泛白的手指捏着他便服上的領扣。“還知道疼?”夏晛被他自殺式的洗罪方式逼得火大,又覺懷中人依偎的動作,認命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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