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畫面順暢的播放，劃過某個點時裴倦叫了停止，“麻煩往前稍微退一退，對，就是這。”畫面停在了男人下蹲的動作，視角的原因只能看到露出了一半的身子。“還能再調一調嗎？”

“抱歉裴隊長，監控只能照到這裏了。”

裴倦點點頭，将那幅畫面放大。裴倦一直看着那個動作，轉過頭和夏晛的視線重逢，用手指了指監控，“夏顧問，你覺得他像在幹什麽？”

夏晛歪歪頭，給出和他一樣的答案：“蹲着抱孩子。”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的皺着眉，疑惑的問：“為什麽？”

裴倦淡淡道：“沒覺得這個動作很像下蹲嗎？如果再仔細看的話，監控的右下角露出了一小部分不屬于會出現在這個人身上的東西，紙風車。但是，還有一點很奇怪。”

“選擇的這個角度。”夏晛接上裴倦的話，“太巧了，看不到這個人是誰，又能讓我們猜出來他在幹什麽。”

裴倦點點頭，薄唇松了松，露出一抹笑，“不錯。”

“過獎。”夏晛挑眉。

約莫不過五分鐘，周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隊長，有新進展，我們找到了自首者的家，也查到了他的身份。”

裴倦和夏晛互看了一眼，才一個小時，只是這進展比他們想象的要快得多。

“裴隊！”

裴倦點頭致意，拉開警示線進了屋。屋裏彌漫着一股不算新鮮的血腥味，從最裏面的房間蔓延到客廳，引來了幾只嘴饞的蒼蠅。

主卧中的床上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四周是被砸成碎片的啤酒瓶，摻着血液凝固後的紫紅散落在地板上，血腥又暴力。

“留好圖片，放進裹屍袋，給老窦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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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裴倦走出卧室，來到客廳，每個地方幾乎都逛了一遍，除去卧室中的那具女屍外，這間房子幾乎沒有值得可疑的地方。

“裴隊，你發現了什麽？”劉瑞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客廳中沉思着的人。

“這間房子很平常。”裴倦道。

“平常不對嗎？”劉瑞問。

“這恰恰就是最可疑的地方。”裴倦擡眸，“自首的男人說他喝醉了酒，打錯了電話。屋內的女屍從表面看也是死于酒瓶，種種跡象都在告訴我們，那個男人酗酒，而且瘾不算小，不然不至于失手殺了他妻子。”

“可是這有什麽問題嗎？”

“有，”裴倦淡淡點頭，“我剛才從客廳繞了一圈，包括廚房，廁所，連一瓶酒都沒有看到。如果這個男人酗酒成瘾，他一定會把酒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來方便他喝，就算是珍酒，我翻看了他們的櫃子，在裏面也沒有找到。”

劉瑞皺着眉，好看的眉眼也帶上了疑團，“确實如此，我剛才也從廚房出來，別說酒了，連酒瓶都沒有，他總不能喝一瓶酒賣一瓶酒瓶子吧？”

“不錯。”

裴倦又回到那處卧室，垂眸準備掀開床墊尋找線索時，倏的感覺到黑暗中一處視線盯着他。裴倦微眯着眼，在床頭櫃底下的空間裏，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直直的看着他。裴倦第一次有種被人的視線看的不自在的感覺，那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會流露出的眼神。

“這女孩是誰？”裴倦道。

周凱順着去看，哦了一聲：“就是這個小孩把我們領過來的。”

“她領你們過來的？”裴倦蹙眉。

“确實是她，當我們進到這個小區後，便發現了這個女孩兒。她手裏的紙風車太紮眼，我覺得有些奇怪叫住了她，這才發現這孩子可能就是自首者的孩子。詢問後了解了昨天他爸爸酗酒殺了她媽媽，但是爸爸已經跑了。我和劉瑞都感到奇怪，以防萬一留下兩個兄弟在底下和這小孩上去了。一進卧室就看到這一幕，我們還想再問她什麽，這小孩兒就直接鑽到那底下，和誰也不說話。要沒碰到她的話，我們可能還真沒這麽快找到這兒來吧。”周凱半倚在牆上，同情的看了眼縮起來的女孩。

裴倦低下頭，瞥了一眼地上的娃娃和風車，用盡量顯得不那麽清冷的語氣道：“你好，能先出來嗎？”

女孩只是盯着他，不說話也不動。

裴倦有點無奈，察覺到身後人的靠近，他擡起頭，對上夏晛含笑的眸，“裴隊長原來不會哄孩子嗎？”裴倦耳垂挂了紅，氣音中帶着倔強：“你來？”

夏晛挑了挑眉，痞氣的半蹲在地上伸出手：“小朋友，出來玩玩。”

女孩依舊是那副空白的表情，眼神卻一直盯着裴倦。

夏晛：“……”

極少見他一副吃癟的表情，裴倦莫名的有點想笑，出于禮貌忍着給他順順毛，站起來繞到另一邊，打開了床頭櫃，翻到了這家人的信息。

張啓清，男，34歲，無業游民。

宋皖，女，32歲，織布廠工人。

張恬，女，11歲。

裴倦側頭又瞥了一眼女孩，她應該就是張恬。

清查一遍後，警方将張啓清的家封鎖了起來，張恬被送到了看護所。

近一周的時間，警方都沒有找到張啓清的下落，他的妻子也只查出了是死于銳器傷。裴倦坐在辦公桌前，反複的看着畫出的線索圖，忽的想到了什麽般坐直了身子。如果張啓清真的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那女孩目睹了兇案，張啓清會不會選擇将張恬滅口？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這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把柄落在別人手上照樣會被找到。相比之下，裴倦倒更相信他會冒着風險到看護所裏帶走張恬。

夏晛因為道上的某些小事暫時沒有時間回來，其實他也沒有必要親自去，慕斯現身其實就已經足夠賞臉了，只是那群不入流的小幫派順嘴提了人，他不親自動手都不好答謝。裴倦開着車趕到看護所，現在是下午六點。

深夏裏的蟬鳴依舊聒噪，伴着孩子們歡快的嬉笑聲愈發顯得生機活潑。裏面的孩子們大都開心的做着游戲，兩只小金毛依偎在孩子們周圍，空氣中充斥着歡快的氣息。

裴倦走到前臺，敲敲桌子出示證件，“你好，我是刑偵支隊隊長裴倦，找一下前兩天剛進來的那個女孩，她叫張恬。”

前臺小姑娘臉上帶着粉紅，“哦好……張恬嗎，她不在這群孩子這兒。”

“那她去哪了？”裴倦眉梢浮上疑惑，蹙了蹙眉。

“這個小女孩兒性格比較……呃，不愛熱鬧吧，一個人呆在後院玩呢，我帶您過去？”小姑娘聲音輕輕的，心裏卻是“這怎麽會那麽帥……”

“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姑娘帶着裴倦走到後院，“就是這裏了，張恬在裏面玩呢。那您慢慢陪她吧，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說。”

裴倦點點頭，推了推門，出乎意料的是門居然很輕松的被打開了。張恬趴在吊椅上，手裏拿着一個洋娃娃，聽到聲響後擡起頭朝裴倦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裴倦關上門，走到張恬旁邊坐到椅子上。

“怎麽不和小朋友們一起玩？”

張恬無所謂的聳聳肩，撇了撇嘴，“他們太吵了，我的娃娃會聽不到我說什麽的。”

裴倦靜靜地看着女孩，輕聲問了一句：“你爸爸經常會喝醉酒打你媽媽和你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這要看我記得什麽。”張恬的玩着那個娃娃，說的話卻紮在裴倦的心上。可若真是酗酒成瘾，又說不過去。

“我爸爸媽媽都好忙，爸爸每天都出門找工作，媽媽又忙着做織布，他們已經很少有時間陪我一起玩了，上一次我弄壞了媽媽的機器，想要她陪我，但是媽媽不但沒有陪我還責罵了我一頓。爸爸也是，他們都不陪我玩。我真的很想和他們在一起玩，但是我吸取了教訓，不再纏着他們了……”張恬冷不丁的話讓人聽了有點心疼，裴倦安慰了她幾句，見沒有什麽異樣便和她道了別。

“我真的蠻喜歡和你們在一起玩的……就不能陪陪我嗎……”

裴倦打開門，在關上的那一刻，張恬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微笑着說了句再見。

出了看護所的門，裴倦看看表已經快八點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車旁站着一個身姿高挑的男人，混雜了匪氣和痞味的臉上挂着一個令裴倦過分中意的笑容，見他往這邊走，伸出手示意讓他過來。

裴倦掃了夏晛一眼，他換了一件與早上不同的衣服，是裴倦買給他的，另一種款式的沖鋒衣。

“換了衣服？”

夏晛捏了捏他的耳垂，“是啊，換個心情來見你，那件衣服在解決完人後就丢了，配不上你。而且……我發現你貌似很喜歡我這麽穿。”

裴倦臉上不顯，心裏砰砰的幾下讓他下意識想換一個地方來平複他的心情。不過有件事他說的倒是沒說錯，他的确很喜歡夏晛穿沖鋒衣的樣子，和他的人一樣，淩利又霸道，很适合他的風格。

裴倦上了車，系上安全帶。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裴倦轉頭問。

“問的周凱，他說你要去這裏，”夏晛挑了挑眉，不太滿意地湊近他，“但是你沒有和我說，所以，我有點不太高興，怎麽補償我？”

裴倦心裏無奈，但是想要安撫這種狼崽子，只能順着毛去哄。裴倦垂下眸，阖上眼，雙手捧着夏晛的臉，輕輕的将唇貼上他的唇，送上一個缱绻的吻。

夏晛很配合的沒有亂動，等待着這個溫柔的吻結束。

“我是不想讓你再來接我，但是你還是來了。怎麽樣，好點了麽？”裴倦刮了刮夏晛的鼻頭，手指又在他的唇角蜻蜓點水般勾了一下。

“嗯。”

夏晛眉梢上揚起顯而易見的得意，心情大好地發動了車子。

“你一個人來的？”

夏晛道：“慕斯開的車，我讓他換車回去了。”見裴倦點頭，又道，“那小女孩說了什麽？”

裴倦便把下午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夏晛沒說什麽，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小蛋糕，“今天去我那邊。餓了吧？吃點。沒讓他們多放糖，應該不甜。”

裴倦沒挑剔，而且他确實也餓了。裴倦吃了一小口，口感居然還不錯，“你怎麽猜到我可能會愛吃這種口味的？我自己之前也沒有吃過吧。”

夏晛一邊的眉挑得更高了，“心細得人疼啊。”

裴倦被逗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下車前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他的嘴裏，然後順勢把垃圾丢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