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認識?
認識?
席陵一直覺得,旁觀者沒有權利替殉難的人原諒幫兇。
他沒有果斷地對維吉爾下手,一是想看看人還能誇張到什麽程度。從伥鬼變成除暴安良的警察,今後又會變成什麽。
二是,純粹地想看戲。
維吉爾可能在演戲,實際上仍然幫着極點辦髒事。
也可能,做警察只是稍微消減一些良心的不安,如果他還有良心這種東西的話。
總之,現在不是個對付維吉爾的好時機。決定權在席陵手裏,不妨看看他還能做些什麽,利用維吉爾充分發揮一下剩餘價值。
席陵有更緊迫的事情。
他打開手機,點開莫謙的消息框。為了不讓維吉爾起疑,過去十幾個小時裏他都忍住沒有聯系莫謙,也就無從查證襲擊他的那幫人是什麽身份。
席陵心裏有一點點猜想,很可能跟主教有關。
自從宴會那天席陵被發現,主教就沒有聯系過他,要知道按照那家夥的暴脾氣,肯定會把任務失敗怪罪到席陵頭上,然後依依不饒。
怎麽這回像吃了啞藥似的?
可是,如果是主教搞鬼,還有一點很奇怪。
主教為什麽想整死他?
他們可是一個陣營的,表面上。
席陵想了想,飛快地給莫謙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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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謙沒有接着找他,說明那邊可能不是很方便。
席陵有點擔心他遇到麻煩。
“在不在?”
席陵等了幾秒。
莫謙的回應仿佛閃電:“你沒事吧!”
席陵松了口氣。
“我還好,你呢?沒人威脅你,找你麻煩吧?”
莫謙打了一大堆字。
“本來是有的,今早好幾個陌生人跑到家裏來找你的下落,我看着有點來者不善,就跟他們裝傻。那些人不死心,還跟蹤我來着。”
“跟蹤你?”
“是啊,吓死人了,可能是以為我要去找你報信吧。他們膽子賊大,在中心區都敢開着車堵我,現在的諾蘭頓還敢這麽無法無天,簡直不要命了。”
席陵渾身發緊。
“然後我就告訴阿列克謝,讓他來接我。”
“哦……”席陵松了口氣。
他今天的遭遇比莫謙的敘述驚險百倍,要不是冒出來個維吉爾,他現在可能已經在那幫人的手裏了。
席陵沒跟莫謙說,問了別的。
“你怎麽知道是主教的人?”
“阿列克謝說的啊,那王八蛋不是綁了你一回嗎?他們開的車都是一樣的型號。主教沖我來沒價值,肯定最終目标是你啊!我們覺得你一定有危險!席陵,你趕緊回來吧!我看那家夥好像有靠山,什麽都敢幹。”
席陵想了想,主教的靠山,不就是國王嗎?
他面帶微笑,安撫莫謙的情緒,敲出最後一句話:“放心,三天後我會平安回去。”
說完,他看了看手機時間,維吉爾去得也太久了,上下線溝通不暢,交接遇到麻煩了嗎?
席陵嘆了口氣,靠在卡車座椅上休息。樹林的盡頭有星星,偶爾一輛駕亮着紅燈的飛機劃過雲層,留下一連串泡泡般的雲。
很久沒這麽安靜過了,也不知道陸斯銘現在幹什麽?
維吉爾說的上線是他的話,陸斯銘現在會在附近嗎?
“砰!”遠處傳來一聲響,驚飛了樹林裏的鳥雀。
席陵一下子從座椅上彈起來,響聲很淡很空,他還是瞬間就辨認出是槍聲,型號還是維吉爾揣在口袋裏的點45左.輪。
想到維吉爾那張調查員證件,席陵又緩緩坐下,枕着手臂等了一會兒。在高危區域執行重要任務,遇到突發情況,再怎麽樣也不至于只發一枚子彈吧?至少該和對立勢力打成一片吧?這才對得起第七區調查員的身份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席陵沒有等到想象中的激戰。
他從游戲和實戰中都總結出經驗,當你的隊友輸出過低的時候,他往往是暴斃了。
席陵嘆了口氣,抓着手.槍跳下卡車。
真是為海沙大廈這些不靠譜的警察操碎了心。不知道陸斯銘天天和一幫能力欠佳的同事工作,會不會越來越暴躁?
樹林裏是泥地,維吉爾的行跡很好找,盡管看得出他極力掩蓋過,但攔不住席陵的眼睛。
席陵來到一處岩石堆前,用手機電筒照了照,沒什麽特別。
岩石堆前有許多喬木闊葉,可是兩旁都是些灌木叢,一看就是人為堆放的。
席陵踢開厚重的枝葉,岩石堆裏出現一道嶄新的黃綠色鋼門。
輕輕一推,鋼門就開了,發出吱呀一聲,席陵連忙閃進灌木叢,雙手持槍。
沒人。
席陵小心翼翼地進去搜查,拿起手機燈照亮。門後還挺寬敞,擺放着一堆實驗器皿,後方的場地還分成好幾個格子,似乎是存放标本的地方。
最裏面有節樓梯,通往地下室。
沿着樓梯往下走,又是一道鋼門,輕輕一推就開了。地下室比上面還寬,大約有兩個階梯教室大,存滿了席陵不認識的器材,還有擺放資料的玻璃櫃。
兩層都被翻得亂糟糟的,席陵随手一摸,沾了滿手的灰,看來被洗劫有一段時間了。他随手取下一本資料,當頭的署名就是認識的人:江語哲。
江博士的實驗室?
對了,之前好像是聽他說,在東部有個溯源疫病的實驗室來着。
可是這裏也沒見傳統意義上的病毒和疫苗啊?
席陵走到一排排玻璃櫃前,除了資料,還有好幾個特別巨大的櫃子裏擺放着形狀奇特的金屬條,樣子很像之前陸斯銘收繳的外骨骼和金屬蠍子。
有個櫃門上的鎖開了,中間一排“蠍子”裏空着一塊,席陵伸手碰了碰櫃門,兩只“蠍子”突然亮起紅燈,砰的一聲打碎玻璃。
席陵連忙後退。
游絲般的紅光在實驗室內閃爍,金屬爬動的窸窣聲在周圍流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兩只蠍子就不知道鑽哪裏去了。
席陵警惕地觀察地板,忽然紅光直射,一只蠍子沖他飛躍而來。
“砰!砰砰!”
被打中的金屬蠍彈飛回去,在空中翻轉幾下,以一種極強的平衡力穩穩落到地面,沖席陵發出嘶嘶聲。
席陵皺眉盯着這一幕。
兩只蠍子都不敢再進,繞着他焦躁不安地轉圈,是不是揮舞着尾刺突襲一下。
席陵放槍逼退他們。
樓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不是吧,離開一會兒你就有幫手找來了。”上面的人暴躁地說,“你小子一點都不老實呀!”
他似乎踢了誰一腳,緊跟着吃痛的嗚嗚聲。
席陵聽出來了,是維吉爾。
“把他嘴打開。”
維吉爾被取下堵住布,第一時間大罵:“你們兩個敗類,居然做叛徒,根本不配當警察!”
“嘻嘻,我們可不是叛徒哦,我們也是聽老大的話辦事嘛。你最好乖點,把數據都交出來。”
維吉爾渾身緊繃:“我都說了不在我身上。”
“那就在你同伴身上,”對方說,“你快讓他乖乖聽話,不然的話,咱們都是警察,也不想審訊室裏那套用到自己人身上。”
“誰他媽跟你們自己人!”
“呵呵,不識好歹。”其中一個掏出微型炸.彈,“不老實的話,就下地獄吧。”
維吉爾的表情瞬間驚恐。這種炸.彈體積很小,可是威力足夠毀掉整個實驗室,到時候席陵不死也傷。
他知道是席陵過來了,只可能是他。海沙大廈出了內鬼,篡改了他發給上線的情報,現在長官被引到別的地方去了,這些人就是沖着實驗數據來的。
維吉爾拼了,閉上眼睛沖席陵喊:“我知道你在裏面,趕緊跑吧!拿上車票走得越遠越好,別管我!”
他被捂着嘴拖出實驗室。兩個叛徒用無人機搭載微型炸.彈,無人機飛進實驗室,幾十秒後,只聽轟隆一聲,整座林子都劇烈顫抖。
維吉爾往前撲了幾步,伸出雙手抓了抓熱燙的空氣,可惜什麽也抓不到。
他崩潰地跪倒,雙手緊緊攥成拳,佝偻的身體像一張橫放的弓。
“你同伴現在沒了,還不老實交代的話……就會像他一樣哦。”
維吉爾雙眼血紅。這兩個雜.種故意的!
他們只有兩個人,控制他輕而易舉,可要再加一個,就很勉強了。
所以,他們一早就想幹掉席陵,而且是故意當着他的面殘害一個無辜的人,為了擊破他的心理防線。
維吉爾口中腥甜:“你們就是變着法折磨我……我也不會說的。”
“是嗎?”對方冷笑,“你還蠻有骨氣的,啧啧,就是可惜裏面那個小警察了,因為隊友太蠢,害得他沒命了,哈哈。”
維吉爾:“我跟你們拼了!!”
兩人低估了他的脾氣,一瞬間都有點呆滞。氣血上頭的維吉爾也顧不得別的,唯一的念頭就是魚死網破。
叛徒拿出槍,對準維吉爾,上膛。
“砰砰砰!”三發槍響。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維吉爾認為,在暴怒的狀态下,他似乎變成了一個超人,即使連挨三下也覺察不到丁點疼痛。
可是片刻後,他面前的兩個叛徒噴出鮮血,抽搐着倒下了。
維吉爾腳下愣住,看向他倆脖子上濕乎乎的血洞,一陣發寒,後知後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還以為要死了呢。
結果打的不是他啊。
他看向兩人背後。一棵樹後站着個苗條的人影。
維吉爾喜悅地大喊:“是你嗎?!”
席陵緩緩走出樹林:“是我哦。”
維吉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步跨到他身邊,沒找見席陵身上有傷。
“你不是在實驗室嗎!”
“我長了腿,”席陵拍拍他的肩膀,說,“警察叔叔。”
他繞過喜不自勝的維吉爾,朝冒着火光濃煙的實驗室走。
維吉爾連忙拉住他:“別!危險!”
席陵笑着眨眼:“不用怕,警察叔叔。”
維吉爾被他整得有點尴尬。
白天他們互相幫助,沒什麽可說的。剛剛讓席陵看見他最狼狽的樣子,還是靠着席陵才逃過一劫,從兩人的身份來看,實在有點丢人。
“你在哪個學校讀書?”維吉爾連忙跟上席陵。
席陵:“帝國大學。”
“帝……”維吉爾差點被口水嗆住。
能上那種學校的學生,一封感謝信對他的影響應該非常微不足道吧。媽的,那就等他轉正了,用海沙大廈的名義發表彰信好了,這下總夠分量了吧?
席陵則在歪頭考慮別的,他現在應該可以自稱是帝大學生吧?
越走近煙霧就越濃。席陵在實驗室外伸長脖子張望,一副不進去不罷休的樣子。
維吉爾擔心地說:“你找什麽呢?”
“烤蠍子。”席陵小小發揮幽默感。
“別了吧,等幫手到了再說……”維吉爾一激靈,“對了!我得馬上聯系……”
席陵搖搖頭:“不用了。”
維吉爾呆住。
席陵舉起手機,對他晃了晃,露出招牌微笑:“我告訴他了,應該很快就能到。”
靜默。
“你認識我上線?”
席陵點頭,一腳踹開鋼門,淡淡地說:“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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