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懲罰

懲罰

傑德領着席陵停在包廂前。

“離開久了,回來覺得不習慣?”傑德問。

席陵沒有和他敘舊的興致,深呼吸:“你到底想帶我做什麽?”

傑德盯着他,上前一步,席陵警覺地後退,後背抵上堅硬的牆壁。

傑德的身影籠罩着他。

席陵渾身發抖,僵硬地偏過身體,盡可能離他遠一點,雪白修長的脖頸上浮出一道道筋絡。

“你這麽不乖,會吃虧的。”傑德說,伸手握住他的下巴。

席陵的雙頰泛紅,被他的中指抵住喉管,說出的話也含糊不清。

“我都已經……跟你回來了,你就放過我吧。”

傑德長久地垂着眼睛,微微上彎的嘴角流露出滿意的情緒。

一直以來,他都很喜歡看到席陵如此柔弱聽話的樣子。

可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久,傑德輕易就能洞悉席陵的謊言。從他漂亮的嘴唇裏吐出認輸的言語,只不過是出于動物害怕危險的本能,而不是真正對他心悅臣服。

“我在裏面也很想你,”傑德低頭耳語,“你呢?”

他高大的身影緩緩欺近牆壁,一條手臂繞到席陵身後,緊緊摟住他的腰。

席陵渾身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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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傑德重複發問,唇擦過席陵的耳鬓,發間淡淡的香氣讓他的嗓音低沉了許多,“有沒有想我?”

他掐住席陵的脖子。

席陵嗚咽了一聲,皺着眉頭艱難擠出一個音。

“我……”席陵飛快地搜索着借口。

傑德臉上的沉溺不見了,似乎他根本不在意席陵的答案,忽然飛快地問:“我送你的花收到了嗎?”

“……”

花?

早就扔進垃圾桶了。

傑德的下巴抵在席陵肩上,松開了他的脖子,雙手環住懷裏嬌小的身體。A和O之間的差異實在是太大了,席陵整個人都被他牢牢得鎖在懷裏,脖子得到解脫,卻依舊難以呼吸。

“你知道嗎?我都快瘋了……”傑德的話擦過耳際,溫柔得像夜裏照進枕畔的月光,似乎他真的很委屈、很委屈,“那裏面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每天都那麽單調、絕望,等着未來糟糕的命運。我睡不好覺,總覺得某天就會被他們拉走,帶去行刑場。

“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親愛的?”傑德牽起席陵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你會害怕?”席陵梗着喉嚨,手臂僵得像塊石頭,卻不敢擺脫。

“我當然怕,”傑德無奈地辯白,“我也是個人。”

可是,和人沾邊的事情,他一點也不幹。

“我在這裏等你。”傑德終于放開了他。

席陵如蒙大赦,沉重地呼出一口氣。

傑德看着他紅透的臉,眼中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愉悅,輕聲催促:“過去吧,他在等你。”

席陵皺眉:“他?”

“是啊,”傑德垂下眼睛,“去了你就知道了。”

席陵試探性地推開兩扇大門,包廂裏面一片漆黑。

他懷疑地看向傑德。

傑德鼓勵地一笑,眼底帶着深意。

席陵慢慢踏進一步,半邊身影被房間裏濃稠的黑暗吞噬。

“吱呀,”大門關上了。

席陵驚訝一瞬,猛然回頭,随即恢複鎮定,自嘲地搖搖頭。

傑德……不會又把他推進什麽火坑吧。

他早該習慣了的。可那家夥有一張漂亮的臉和能說會道的嘴,稍不注意,還是會被他蒙騙。

席陵集中精神,觀察這間神秘的房間。

眼睛适應黑暗後,他注意到屋子裏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有很多塵埃狀的光浮在空氣中,營造出一種類似晨曦的氛圍。

席陵繼續往裏走,啪嗒一聲,腳下似乎觸動了什麽開關,整片區域都亮起來。

沙發上坐着一個高挑的男人,穿着白色制服,面帶友好的微笑。

席陵有點恍惚,一時間還以為在做夢。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太虛幻了。席陵不太清楚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不過照他的直覺,這間屋子剛剛不可能有人。

難道他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安靜地注視他一步步走來?

席陵後背一寒,有種被黑暗裏的怪獸盯住的恐懼。

“我們終于見面了,”男人優雅地擡起右手,搭在扶手上,“皇後。”

這一下席陵立刻明白過來他的身份,雙眼微微睜大:“國王。”

“是,”國王點頭,幽默地笑了笑,“我們的代號是不是很般配?”

席陵往後退了半步,滿臉驚惶:“你、居然……”

居然真的是存在的?

席陵都快相信了,國王只是傑德編造出來的,沒想到……

“我當然是真的,”國王單手撐住額頭,揚起下巴打量他,“我們不能因為沒見過,就否定。”

席陵腦子亂得厲害,雙手緊緊攥成拳。

“你一直都沒出現過,現在為什麽……”

“為什麽?”國王平靜地看着他,“你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

恐慌撅住席陵的喉嚨,他說不出半個字。

什麽意思?沖他來的?

因為他太出格,所以要懲罰?

“我可是一直看着你呢,我的皇後,”國王的手指緩慢地起落,“你怎麽可以那麽心安理得地背叛我?”

“……”

“當初要不是傑德收留你,你早就被公司的人弄死了吧?”國王欣賞着席陵的表情,淡淡一笑,“你過來之前,他還找我商量,能不能稍微寬恕一點。”

席陵難以置信地擡眼。

“你看,你總是在傷害對你好的人。”國王幽幽嘆氣,“即使我很為難,也必須給你長點記性了。”

這句話印證了席陵的猜想。危機就在前方,席陵顧不上太多,轉身朝門的方向逃跑。

可是,這件房子比他想象中更複雜,一道電流從腳心竄起,頃刻間麻痹了全身,強烈的眩暈讓席陵瞬間倒下,短暫地失去了意識,等到知覺漸漸回籠,身體仍被一股巨大的疼痛籠罩着。

大門打開一瞬,有人走進來。

國王說:“交給你了。”

昏昏沉沉中,席陵感覺有人把他打橫抱起。他的身體綿軟得像一塊吸足水的海綿,無力地朝下仰倒,眼中的世界颠倒過來,恍惚瞧見國王在燈下模糊的身影。

光消失了,一切又歸于黑暗。

傑德帶他回到走廊上。

“還好,他不算太生氣。”傑德柔聲說,仿佛在安撫。

席陵想開口,可嗓子一片麻痹,支吾了幾個音節,放棄了。

他還是怕得不行。

國王要對他做什麽?

傑德抱着他走進電梯,到負一層,再沿着灰暗的水泥石階下樓。

階梯盤旋不盡,好像通往地獄的深淵。陰冷潮濕的氣流讓席陵打了個寒顫。

傑德把他抱得更緊了,笑着輕聲說:“沒有人比我對你更體貼了,對吧?”

席陵抿緊嘴唇。

走到地底深處,牆壁上挂着各式各樣的武器和刑具,當中還有一張鐵床。

床的中央和四角都焊着鋼圈,剛剛夠一只手腕大小。

傑德把他放在鐵床上,摸了摸席陵的頭發,眼中充滿憐憫。

危機感啃食着席陵的身體,他啞着嗓子喊:“你怎麽這麽聽他的話,你是他養的狗嗎?!”

“那怎麽辦?”傑德說,慢慢地禁锢住席陵的四肢,直視着他的眼睛,“誰讓你老是不乖。”

“……”

“要是你沒有離開我,”傑德抓起針筒,輕聲地嘆息,“今天也就不用受這樣的罪。”

冰冷的液體推進血管,席陵剛剛複蘇的意識又逐漸流失。

被藥物控制的感覺席陵曾經非常熟悉,太久沒有重溫過,一時間竟然還有點不适,麻痹的四肢在痛覺的刺激下劇烈痙攣。

剛來的時候,席陵老是不乖,除了被丢進地下室管教,他們居然拿不出更多的方法對付一個小孩子。

傑德說過,席陵很倔,就算是挨了再多毒打,也堵不住他想逃跑的心思。

後來不知道是誰先想出用藥的辦法,一開始是麻醉劑,劑量掌握得很好,讓席陵既處于無法反抗的程度,又能清晰感知到疼痛,更可以預防他在中途因為過度的疼痛反應死掉。

次數一多,麻醉劑就變得不管用,他們開始換不同的藥物,接連折磨席陵的精神,直到他變得乖巧聽話,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其中有一種藥物是席陵最為恐懼的,那東西讓他不間斷地沉浸在亢奮和疼痛之中,時不時操控着他深陷癫狂的邊緣。藥效過後,飽受摧殘的神經系統會變得無比低沉沮喪,比死亡還要痛苦百倍,重新用藥才能緩解。

席陵已經快忘了那是一種多麽絕望的境地,但随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藥物在身體中發生作用,一切似乎都回來了。

快被他遺忘的噩夢,全都爬上他的身體,貪婪地啃咬着他。

地下室入口,看守在門邊的馬仔們不安地對視。

隔着厚重的地板,一聲聲慘叫還是穿透而來,震得他們頭皮發麻。

“是不是死人了?”

“怎麽可能……老大那麽寶貝他。”

馬仔搖搖頭:“聽着真他媽瘆人,還不如直接給個痛快呢。”

“不是說他救了老大出來嗎?怎麽還受這種罪?”

說這話的人齊齊挨了一頓白眼:“這不簡單……他怎麽混到警察身邊的,給老大戴綠帽子了呗。”

席陵躺在鐵床上,全身被汗水打濕,幾縷額發粘在皮膚上,半張着嘴急促喘息。

頭頂亮着的白燈晃得他發昏,略微動彈一下,腦袋偏垂到一側。

傑德解開他手上的鋼圈。

“這次沒哭呢。”他抱起席陵。

席陵使不上勁,歪靠在他的懷裏。

“聽說主教也想對你用這個,上次是阿列克謝代替你受過。”

席陵奄奄一息:“你們一幫禽獸。”

傑德吻了吻他汗津津的額頭,擁緊席陵:“噓,我跟他們可不一樣。”

“……”

“我是真的愛你。”

席陵痛苦地皺起臉,分不清是內心的疼痛還是藥物的餘威。

傑德看着他的模樣,輕柔的嗓音帶着心疼:“想見陸斯銘嗎?”

似乎是安慰一樣,他摸了摸席陵的頭發。

席陵的的心裏敲起警鐘,雙目射向他:“什麽意思?”

“沒什麽,”傑德收緊懷抱,貼近席陵的後背耳語,“只是想讓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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