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說好的不做卧底?

說好的不做卧底?

氣氛突然間變得安靜下來。

席陵抱了很久,捕捉到一點不對勁,慢吞吞松開雙臂。

陸斯銘的雙眼低垂着,周身柔和無害的氣質讓他與以往大不相同,顯得極為不真實。

這是面對喜愛之人才會有的。

席陵也糊塗了一瞬間,繼而變得手足無措,摸了摸鼻尖。

陸斯銘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席陵并沒有給他答案,而他偏偏又是個不弄清楚誓不罷休的性格。可是這一次,居然沒有足夠的勇氣再問。

或許……還不到時候吧。

席陵比他小五歲。

需要一個比他年少五歲的人給承諾,他何時變得這麽可笑起來了?

他并不了解席陵,也可能,讓他糊塗愛上的席陵,原本就不是會兩心相許的人。

可是……

陸斯銘閉了閉眼,手背攥出青筋,似乎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可是,他不後悔。

不論席陵是怎麽樣的,至少他自己的感情,無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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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長……”席陵輕聲叫他。

不是名字,而是一貫以來的稱謂,似乎更加佐證了,席陵并沒有接受的心思。

席陵輕笑了兩聲,忽然挽住陸斯銘的胳膊,帶着淡淡香氣的頭發貼在他的肩膀上。

“你好像,比我想的要單純呢。”

陸斯銘皺眉:“什麽是單純?”

席陵看着他明明可以欠下無數情債的臉,仔細想了一會兒,笑着俯近他的耳朵。

“就是……誇你的意思?”

離淩晨還有三個小時。

窗簾上透着微弱的燈光,兩人并排躺在床上,可是誰都沒有睡覺的心思。

後來又接了幾次吻,有幾回快要擦槍走火的肢體觸碰,可神奇的是,明明該做的都做了,卻都反常地克制起來,好像都很害羞。

席陵摸着脖子上的腺體,熱燙灼手,細微的神經突突跳動,沒有一刻消停。

他對生理方面的知識了解不多,并不知道标記該怎麽進行。

陸斯銘顯然懂得比他多,為什麽不繼續呢?

席陵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

“你不是說累了嗎?”身邊傳來聲音。

席陵暧昧地看向他:“多虧了你,我充滿電了哦。”

陸斯銘抿唇,視線若無其事地挪開。

席陵漸漸明白過來他的小動作,這個看似冰雕似的男人,面對他偶爾出格的挑逗,臉皮薄得讓人驚奇。

席陵忽然想到什麽,一拍腦袋:“對了,我有東西送給你。”

陸斯銘看着他跳下床,兩條纖細的白腿才睡袍下飛快跑動,足踝上殘留着道道鮮紅的指痕,忍不住再一次挪開視線。

席陵跑出房間,很久沒有動靜,陸斯銘沖着黑暗裏喊了一聲。

“稍等一下!”席陵大喊,隐隐有些水聲。

陸斯銘不放心,還是起身跟了過去。

客廳裏,席陵正在沙發上淩亂的衣堆裏翻找,聽見腳步聲立馬回頭,睜大了圓潤的杏眼:“咦,你怎麽就過來了,不是說讓你等等嗎?”

他穿着涼拖,腳下沾着水漬,腿根還在不斷往下淌水。

“那什麽,去洗了一下,”席陵罕見地露出羞怯的神情,細白的手掌擋住半張臉,聲音漸漸小得像蚊子叫,“不然,怪不舒服的……”

陸斯銘即刻意會,不禁也有些臉熱,擋住嘴唇輕咳了聲:“是我沒顧及到。”

席陵沖他明亮地眨眼。

“找到了!”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禮物盒,“生日快樂!”

陸斯銘訝然,遲疑地收下禮物盒。

“你……知道我的生日?”

“我知道得可多了呢。”席陵起身抱着手臂,眼神深邃,“希望你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

陸斯銘摩挲着禮盒上的絲帶,盒子是深空一般的絲緞藍,閃爍着淡淡的鱗光,漂亮得像孔雀頭上的羽毛。

席陵送給他的東西,怎麽會不喜歡?

“怎麽不拆?”席陵催促。

陸斯銘不太舍得,猶豫了一下,還是拆開盒子。

他的雙眼微微睜大,看着盒中的水晶八音盒,是只籠中小鳥。

知更鳥。

轉動發條,知更鳥開始唱歌,是首從未聽過的曲子。

席陵說:“我自己譜的,就在冬原東部那一晚。”

“……”

“好聽嗎?”

陸斯銘捧着八音盒,定定地看向他:“好聽,像童話一樣。叫什麽名字?”

席陵挑了挑眉:“這個嘛,我是想讓你起名。”

“我?”

“這樣的話,”席陵挽住他的胳膊,笑得開懷,垂眸看着八音盒,“它就是我們共同完成的曲子了。”

為他人譜曲,是藝術家表達感情的最高方式。

而邀請共同譜曲,則飽含了他對那個人最崇敬的認同。

席陵想,大概陸斯銘并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他說他沒心沒肺,實則席陵的情感都藏在了一點一滴的含蓄中。

像首婉約的詩。

陸斯銘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忍不住擡起席陵的下巴。

“那就叫,《星星》吧。”

璀璨的星光落進房間。

陸斯銘:“我也要事情要告訴你。”

席陵:“欸?”

他忽然感到一點恐慌,該不會是……太久沒去上課,被大學除名了吧?

陸斯銘從抽屜裏找出一冊文件,手指點了點封皮。

“東區的案件調查報告,青雀、東港中學有關的案子都在裏面,大概有一百來件。專案組加班加點,已經全部處理完了。”

席陵張大嘴,看着卷宗的封殼,感到無比沉重。

這的确是件最好的禮物。

陸斯銘:“你提供的線索,我都會追查下去。你回來的很是時候,東區的整頓工作也會從明天開始。”

席陵翻看着案卷,良久:“我……替那裏的人謝謝你。”

“謝?”陸斯銘說,“這是職責範圍內的事,只不過以前的人都辦得太糊塗。”

席陵知道,這只是開始。

東區是帝國時代遺留下來的混亂地帶,想要一朝一夕肅清,是絕對不可能的。有許多黑.幫都是從那裏發家,包括Relived。

不過至少,現在有陸斯銘在,現在的勢頭良好。

席陵莞爾一笑:“我見過國王了。”

陸斯銘一怔:“什麽?”

席陵合上案卷,慵懶地坐在沙發上。

“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那家夥,上次,他居然自己出現在我面前。”

席陵的五指在扶手上起落,眼中饒有興味。

“你記得他的體貌特征嗎?”

席陵搖搖頭:“我覺得,他很奇怪。”

“……”

“能說嗎?不像個活人。”

席陵仔細地回憶和國王見面的那段經歷,經過長時間的藥物折磨,大部分細節都有些模糊了,可是國王給他的感覺,卻無比清晰地烙印在腦海裏。

席陵可以肯定,他進入房間的時候,裏面并沒有人。

國王給他的虛幻感,很可能是因為他的形象來自技術成像,而并非活生生地站在席陵跟前。

也就是說,那個狡猾的家夥并沒有真正現身。

席陵最大願望就是将國王繩之以法。

這樣,他還有阿列克謝就都可以徹底解脫了。

席陵忽然站起身:“我得走了。”

陸斯銘猝不及防:“現在?”

席陵指了指太陽穴,傾身吻了他一下:“我得快點把腦海裏國王的樣子記下來,否則線索就斷了。”

陸斯銘明白他的意思,在偵查過程中,繪制嫌疑人畫像是很常用的手段。

可是,非得是現在嗎?

他一本正經地開口:“現在太晚了,明天你和我去海沙大廈,偵查科有專業的繪像師。”

席陵愣了一下,他原本是打算去找阿列克謝的。

不過,陸斯銘的提議似乎也有道理。

陸斯銘看着他:“睡吧。”

席陵局促起來,壓低頭顱嗯了一聲。

陸斯銘眼中帶着柔和的笑意,手臂伸了又伸,終于下定決心攬住他的肩膀。

席陵不僅漂亮得不真實,連他這個人的存在,也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的手臂擁得很緊,像是給懷中身軀強大的安全感,也是告慰自己。

在他的懷抱中,席陵從沒有這樣安心的時刻,感受到另一個人被另一個真摯濃烈的愛意環繞着。

愛與信任是組成安全感的必備要素,缺一不可。

可是他的心裏還有遺憾,根據過去十幾年的人生經歷,太過美好的東西,通常不會持續很久。不過,席陵并不擔憂,他學到的最有用的一點,就是珍惜。

……

晨曦很快到來,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

經過一夜,席陵隐隐覺得,他和陸斯銘之間的關系産生些許變化,可是仔細注意,又似乎沒有不同。

席陵坐在車裏,手脫着腮,看着早高峰高速路上車水馬龍。

所以,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雖然說,他的确是不太在意,也不是那種睡一次就要纏上的性格。

可是他真的很好奇,陸斯銘到底是怎麽看待他的?

不要一個籠統的“戀人”。席陵想知道的是全部。

關于他的過去,關于他的身份,關于他曾經做過的,或是無奈或是被迫的錯事。

席陵需要的不是寬恕,而是一視同仁,才能消解他經年累積的負罪感和歉疚。

有罪必罰,有錯必糾,才是他靈魂信奉的救贖。

席陵從來不覺得他高人一等。

“這學期已經結束了。”身邊傳來陸斯銘的聲音。

席陵回歸神,忽然覺得如坐針氈,輕輕咳嗽一聲。

“啊……是嗎?那考試成績……”

“缺考。”

“有什麽後果嗎?”席陵弱弱地問。

陸斯銘沒說話,車子停在海沙大廈門口。

席陵跟着他走進大廈,身邊穿梭着衆多警察,也沒像第一次那樣害怕。

偵查科在三樓,耗費整個上午的時間,席陵配合繪像師初步确定國王的長相。

陸斯銘一直陪在他們身邊,盯着畫像上的人沉思。

“對了,”席陵終于找到機會,“不能補考嗎?假期我一定好好看書!”

陸斯銘看向崔斯塔:“去調查局開一份證明,盡快找學院遞交。”

崔斯塔滿臉笑容:“好的。”臨走時拍拍席陵肩膀。

席陵:“?”

陸斯銘:“插班的在職人員遇到特派任務,可以申請擇期延考。”

席陵撓頭:“可是我不是海沙大廈的人啊。”

陸斯銘從畫像上擡眼:“現在是了,調查員。”

席陵:“??”

陸斯銘嘆了口氣,手指揉了揉眉心:“我早就想給你頒發這個頭銜了。”

席陵嘴角抽了抽,說什麽不想讓他做卧底呢?

“別太大壓力,”陸斯銘拍肩,“你一天之內幹的活,比我手下那幫人……一年的進度還多。”

“所以?”

“所以,你是精英。”

席陵掩嘴:“不不不!我一點經驗都沒有!只是個考試而已,我去申請補考好了!”

“補考會扣績點,想不想畢業?”

席陵眼巴巴點頭:“想……”

陸斯銘揉揉他的頭發:“那就乖,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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