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沙萊醫院

沙萊醫院

“不要緊張,”席陵的嗓音通過聽筒傳來,“照我說的做,會沒事的。”

洛希深吸一口氣,緊緊抓着方向盤,盯着後視鏡裏追蹤而來的車輛,胸前的安全帶勒得他有點犯暈。

“看上去他們人很多,為什麽要追我?”洛希問。

席陵斟酌着用詞,帶了點笑意:“因為……你送了花?”

席陵用調查員權限連接上了海沙大廈的導航系統,洛希所在的街區路況在他的屏幕上一覽無餘。四輛車呈矩陣狀咬在洛希身後,還有更多的增援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看起來,對方很不希望洛希透露出一些“秘密”,竟然派出這麽多條狼狗。

他把追蹤車輛的情況實時告知洛希,緊張的洛希一路火花帶閃電,沖出了包圍圈。

“怎麽樣?”洛希的聲音擔心得發抖。

席陵盯着車道上不斷彙聚的紅色小點,說:“我覺得……你還是暫時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現在你身邊的幾條路說是死亡公路也不為過。”

“啊!?”

“到海……”席陵剛想說話。

“我去醫院吧,”洛希想了想,“正好,有一單……”

席陵覺察到不妙:“你等……”

“刺啦。”他的屏幕突然熄滅了。

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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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陵從地鐵座位上跳起來,周圍的人都埋頭看着手裏的電子産品,不存在信號故障的可能。

那就是他單方面被信號屏蔽了?

地鐵廣播響起甜美的電子女音:“尊敬的乘客你好,前方到站帝國大廈,請拿好您的随身物品,不要擁擠……”

白色大門打開的一剎那,席陵就朝地鐵站沖了出去,沒有導航領路,他只能根據剛才看到的地圖結合洛希的話簡單推測他去了哪。

醫院。

隐隐約約記得,地圖上顯示帝國大廈附近有個康複中心,名字叫做沙萊。

席陵想起,父親生前也是在沙萊醫院工作的。這個康複中心既然和沙萊醫院有着同樣的名字,看起來應當是一家人。

父親的“賬本”揭露了沙萊醫院參與投放致病物質的醜聞,冬原學生組織雖然在聯邦法庭上敗訴,可是輿論卻迫使沙萊醫院調查重組,或許“康複中心”只是他們的新身份。

席陵趕到沙萊康複中心的時候,靠近公路的停車場上孤零零地停着洛希的車,鑄鐵大門上懸挂着“封閉管理,禁止無關人員入內”的鐵牌。

檢查了洛希的車,沒有打鬥的痕跡,康複中心的大門也是鎖上的,看起來他應該是聯系了裏面的人。

難道昨天送花的地點就是這?

席陵挑了一處花壇,從圍牆上躍了進去。

沙萊醫院曾經是帝國時代最著名的診療中心,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有着相同名字的沙萊康複中心,居然是死氣沉沉,內部花木雜亂地生長,俨然一副無人打理的樣子。

席陵摸出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門亭也沒有人,紅色車擋信號燈富有規律地眨眼。

他走進大樓大廳,收費處玻璃後坐着幾個昏昏欲睡的護士,埋頭整理着病歷,仿佛沒看見席陵。

席陵接着往裏走,一樓門診,二樓就是治療中心,走廊裏居然沒有開燈,大白天沉浸在陰森的氣氛中,一道道灰白的房門緊閉着,裏面時不時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怎麽這地方不太正常啊……

席陵繼續往上走,三樓大廳裏有處護士站,指示标上表明了本層每個醫生的辦公室。這時候終于有人注意到他,一個護士從病歷堆裏擡起疲憊的眼睛,渾身突然變得很戒備。

“你是什麽人?”

席陵想了想,笑着說:“家屬。”

護士疑惑地打量他:“家屬?有預約嗎?”

席陵觀察周圍,就他一個,于是笑着走到跟前:“有哦。”

一記手刀,快、準、狠。

物理麻醉和藥物麻醉有着同樣的效果,護士兩眼翻白,暈乎乎地倒在工位上。

席陵迅速在病歷堆裏翻找起來,康複中心的多數病人都是當初諾蘭頓帝國的士兵,還有很多來自東區或是冬原的病例。

一旁的醫療手冊上寫着康複中心接收病人的标準,他們無條件接納舊帝國的軍人,這些人上過戰場,大多身染疾病,而且窮困潦倒。

還有就是,當年的醜聞後,為了負起社會責任,他們會無條件接收來自東邊的“歇斯底裏症”患者。

而且,從剛才開始,四樓一直傳來瘋狂敲擊和搖晃鐵門的聲音,照病歷記載的病人組成成分來看,這個康複中心,實際上算半座瘋人院。

席陵從護士站裏找到一把折疊小刀,來到辦公室區域。

這塊區域堪稱整個中心最正常的地方,開着燈,幹淨整潔,空氣裏甚至飄蕩着淡淡的花香味,牆壁上懸挂着歷代帝國國王的畫像。

一扇門虛掩着,院長辦公室。

席陵正要伸手,背後想起稀稀落落的掌聲,在走廊裏顯得格外空曠。

“你還真是有本事呢,居然一個人找到這來了。”

席陵轉過頭,眉毛略微驚詫地擡起:“老師?”

尤金嫌惡地盯着他,怒火沖天:“別這麽叫我!你以為你也配嗎!”

他的目光看上去像要吃人,席陵本能地後退半步,尤金卻步步緊逼,鞋跟踏起清脆的聲響。

“你也患了……”席陵挑選着用辭,“歇斯底裏?”

“不,我現在清醒得很,”尤金咧開猩紅的嘴唇,掏出一把折疊刀,繼續逼近,“皇後,我要殺掉你!”

席陵站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沖過來,高高地揚起手裏的刀子,敞露的手臂上暴起一股股青筋。

尤金拼盡全力一揮,刀鋒上閃着銀亮的冷光,然後……被席陵穩穩制住手腕。

“你放開我!”他惱火地掙紮。

席陵很想笑,但現在的情況必須保持嚴肅。

他收緊虎口,尤金疼得皺起臉蛋,掙紮得越發用力,可惜在席陵面前,還是像只羸弱的貓咪。

“冒昧問一下,你到底為什麽要殺我?”席陵說。

尤金的嘴唇咬得發白,憤怒與恥辱一并交織在臉上。

不,他做得到……

現在只是出現了一點意外。

“誰讓你這麽幹的?”席陵聯想到上次,露出暧昧的微笑,“我說,你就那麽聽傑德的話,他讓你做什麽都……”

“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尤金飛快打斷他,嘴裏蹦出的詞像炸開的槍子,“我跟你之間,是實力的較量……”

“實力?”

席陵忽然明白了,他喊的那句“皇後”。

“你想,取代我?”

“……”

不是吧?還真有人放着好日子不過,想跑到黑.幫去的?

席陵不理解。

“總之,你今天過來,就不要想走。”尤金陰沉地說,擠出一個冷笑,重重摁下辦公室牆邊的按鈕,“等死吧!”

尖銳的鳴笛聲嘶嘯起來,伴随着鎖鏈門禁被解開的聲音。頭頂的天花板,也就是四層的地板轟隆作響,湧出一片獸類的嚎叫。

身處在聲波的正中央,席陵被吵得頭暈目眩,尤金朝他的手臂狠狠一劈,趁機溜掉了。

席陵緊追出去,然而等在他面前的,是一群殺紅了眼的“歇斯底裏症”大軍。

護士站擠滿了穿着病號服的人,無一例外,四肢和後背都裝載着泛光的金屬骨骼。

可以料想,一旦沖過去,就會像投入狼圈的羊一樣,被這幫喪失理智的人撕得粉碎。

席陵拔腿就跑,躲進三樓電梯。瘋狂的病人咆哮着沖向他,電梯閉合的一剎那,許多只蒼白的手有力地紮向門縫,像痙攣的花莖一樣抽搐着。

門外傳來剛才護士的慘叫聲,席陵遲滞了半晌,在心裏給他畫了個十字。

尤金呢?

既然病人是無差別攻擊的,他為什麽沒事?

難道,那種外骨骼,真有精神控制的效果?

精神病患的行為是無法預料,不受控的,要是他們連精神病人都能控制……那這種能力,也太可怕了一點。

電梯緩慢下行,但席陵覺得,這座康複中心沒這麽簡單。

不過,當務之急是找到洛希,不能讓他出事。

剛才混亂中他沒忘了瞧一眼院長辦公室,裏面的裝潢只能用奢華兩個字來形容。

說是辦公室,卻擺放着各色珍奇的古董,天花板和牆壁都鑲着華貴的黑色天鵝絨,品味是奇怪了點,但價值确是實打實的。

藍種鳶尾不要錢般鋪陳在房間角落,散發着濃重到暈眩的香氣,零碎的花瓣散了一地,有些明顯是今天送來的,還帶着新鮮的露水。

一串鑰匙遺落在地板上,車鑰匙的型號和門口的相同,基本可以判斷是洛希的。

也就是說,他要麽被抓,要麽跑了。

席陵想了想,既然要滅口的話,似乎沒有抓他的必要。抓人,也不像Relived的風格,他們更喜歡斬草除根。

走出電梯,一道健碩的身影嘶吼着沖向席陵。

席陵巧妙彎腰,躲開沖着腰間的攻擊,旋腿踢向對方的腹部。

這一下用了十足的爆發力,可是踹在上面,只發出了沉悶的一聲,絲毫沒有削減對方的力量。

席陵改變思路,舉起□□,刺向他手臂上的骨骼,手臂用力下沉。

“嘶嘶!”被切斷的鋼鐵骨骼爆出微弱的電流,病人的動作明顯遲滞了一瞬。

頭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席陵背後的電梯劇烈地震動起來,片刻後居然被從上方破壞了,墜落下去。

席陵傻眼了。

怎麽做到的?

這幫人,真的不是游戲裏的爆種生化兵嗎?

與此同時,他面前的病人大吼一聲,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再一次撲向他。

席陵沒有退路,外面的走廊已經被他們堵死了,反手持刀擋開一擊,拽着電梯井內的鋼纜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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