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
倒下的軀體并沒有立刻失去行動能力,而是機械性地抽搐了許久,鉗住洛希的掌心才慢慢松開。
洛希奔向子彈飛來的位置,一頭銀發的阿列克謝正緩緩放下槍。
他不緊不慢地朝洛希出示證件,蒼白的嘴唇抿了抿。
“海沙大廈調查員。”
要是仔細一點,一定會發現他的證件照片的僞造的,而調查員編號也跟席陵的一模一樣。
“放心,我不會害你,”阿列克謝說,指了指胸前的警徽,“帶我去找他。”
海沙大廈,中控指揮中心,密集的訊息洪流般湧入網絡。
“大約三個小時前,他的調查員ID在環城地鐵帝國大廈站登錄,在那之後就失去了網絡支持,合理懷疑是北極星動的手腳。”
“……”
“技術科暫時取消了一部分中央系統的權限,我們找到席陵登錄ID進行的操作,他在調取一輛汽車的實時路況。”
“誰的汽車?”陸斯銘皺眉。
“呃,”崔斯塔撓撓頭,“你那個相親對象……所以,席陵突然消失,是不是說明他們兩個都遇到了危險?”
陸斯銘閉了閉眼,用盡全力壓制住內心的焦躁,抓着咖啡杯的指節卻緊到發白。
“查那輛汽車的目的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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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邊的程序員弱弱地發聲:“北極星剛剛突破了攔截!”
崔斯塔震驚:“這麽快!能不能想想辦法?”
很難。
目前失控的……不如說是恢複了本來面目的北極星,就像一種植入網絡系統的超級病毒,對他曾經熟悉無比的程序堪稱降維打擊。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長久以來過于依賴北極星,簡直讓人類逐漸忘記了如何獨立行走,面對這種毀滅式的情況一籌莫展。
“沒關系!還能發送指令,我們的權限還在,差不多十幾個小時候就能修複漏洞!”
陸斯銘搖搖頭,等不了了。
他馬上就要找到席陵。
陸斯銘查到洛希所在的花行訂單,根據經驗鎖定他應該會去的地方。
沙萊康複中心?
在對席陵産生感情後,他曾經偷偷調查過有關席陵的事,記得這個名字,席陵的父親曾經是沙萊醫院的員工。
陸斯銘抓起手機,發現有條匿名短信,內容是:荊棘,接收時間兩小時前,很簡單的詞居然還打錯了。
他抓起外套,徑自朝大廈外走。一旁的崔斯塔注意到,立刻指了幾個人一齊跟上。
……
暗無天日的病室裏,席陵仰面躺下,盡可能控制着心跳和呼吸,谛聽周圍的細微聲響。
有沙沙的聲音時不時滑過牆壁,很像夜晚蟲子老鼠之類的響動,席陵不太确定那是什麽,但應該比先前的精神病人纏人,畢竟,整個病房裏除了一面監控器,就沒有其他的措施限制他。
監控器是一面輕薄觸屏電腦,席陵覺得它有大作用,就沒砸壞。
等到摸清了那種沙沙聲的巡視規律,席陵在它們離得最遠的時候一股腦從床上彈起來,破壞掉屋子裏的電箱,監控顯示屏頓時熄滅。
席陵取出脖子上的項鏈,上面吊着一塊小小的金屬讀取器。作為老練的特工,電子技術是響必備技能。
讀取器接入電腦,席陵簡單地操作了幾下,用儲存錄像替代了實時監控,也就是說,監控那頭的人無論何時看他都是剛才乖乖躺好的樣子。
然後,席陵調出了整個沙萊康複中心的地圖。康複中心使用的都是同一個網絡,席陵找到另一個名稱相近的電腦,發現了被困的忒休斯。
好的,現在離成功就差最後一步:帶着忒休斯一塊跑出去。
還蠻簡單的嘛,席陵想。
席陵打開病房門,左右望望,走廊盡頭裏蹲着些高大的黑影,似乎是巡邏的人累了,靠在牆壁上休息,太黑,看得不是很清楚。
這就有點奇怪了,明明是人,怎麽能發出剛才那種蟲子一樣的動靜?
席陵搖搖頭。
在電子地圖的指引下來到六層,忒休斯待的房間也沒有什麽防護,條件倒是比他的那間好了很多。
席陵敲敲門,裏面響起忒休斯神經質的大喊。
“別過來!你們這些魔鬼!別過來!”
有那麽一瞬間,席陵懷疑那個變态醫生給忒休斯注射了歇斯底裏病毒。他推開門,看見忒休斯鎖在角落的床底下,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時明顯愣了一下,緊接着猛然竄出來,緊緊抱住他。
“居然是你!我的天哪,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是外面那些不人不鬼的怪東西。”
席陵:“怪東西?”
他下意識張口詢問,忒休斯露出驚恐的眼神。席陵覺得沒必要過問別的事,當務之急是馬上離開。
可是下一秒,高頻率的沙沙聲沖着他們所在的房間奔來,走廊外仿佛掀起了猛烈的海潮。虛掩的病房門被金屬大力撞開,一個巨物粗暴地闖進來,猩紅的探照燈籠罩着整面牆壁。
席陵做好了準備,拔出從病房裏找到的匕首,可是看清楚那東西的樣貌,整個人還是呆住了。
他真的沒在看恐怖片嗎?
席陵愣愣地看向忒休斯,忒休斯哭喪着臉,捂住嘴唇,差點就要吐出來。
簡單來說,這種巨物之所以讓席陵覺得像人,因為它們就是人的一部分。
四條裝載了金屬骨骼的下肢像風扇扇葉一樣組合在了一起,奔跑時速度極快,行動時卻只有細微的噪音,堪稱絕佳的“看守者”。
席陵一點都不想和這種東西對線,抓起忒休斯的手:“跑!”
“看守者”發出一聲沉重的嗡鳴。
呵呵,第一次聽見大腿叫。
嗡鳴過後,整座樓都響起了警報。席陵肯定那玩意連上了網絡,還附帶遠程追蹤系統,像牛皮糖一樣粘在他們後面。
忒休斯氣喘籲籲:“我、我不行了。”
席陵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不準!”
渾身劇痛的忒休斯頓時充滿了力氣,拔腿狂奔。
警報聲吸引來的“看守者”越來越多,不光有腿,還有軀幹上肢,以及別的奇形怪狀的人類零件。
一顆彈軟的球形探頭落到席陵腳步,席陵強忍着不去看它是什麽,擡腿踩爆。
一瞬間的間隙,兩個“看守者”繞到他們前方,擋住去路,背後伸出幾把碩大的鐮刀。
走廊響起空曠的掌聲。
“黑蛇那家夥說你很不乖,我還覺得他在誇張,”醫生走到他們幾步外站定,單手插進兜裏,皮笑肉不笑,“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嗯?”
他身後人影重疊,幾個神情呆滞的病患不斷走近,仿佛機械一樣沒有生命力。
“怎麽,你還指望一個正常人給你磕頭求饒嗎?”席陵搖搖頭,淡淡一笑,“你這種只敢躲在陰溝裏的人渣,還是趕快去死比較好。”
“……”醫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憤怒地發號施令,“把他給我抓過來!”
與此同時,樓下的混亂裏突然夾雜着幾聲槍響。
醫生的表情微微一變,席陵怔了怔,大喊:“我在這裏!”
他的心髒怦怦直跳,醫生猛然沖向席陵,抓住他的脖子,對着漆黑的走廊高聲咆哮:“別動!”
黑暗中火星亮了一瞬,席陵下意識偏頭,子彈打中醫生的左肩,醫生一陣吃痛,扔下席陵跑走。
席陵脫力地跌在地板上,不遠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他被大力拽進懷裏。
……
席陵緩緩閉上眼睛,恍然間有股一切結束的解脫感。
“怎麽來得這麽晚……”他低聲喃喃,卻不是責怪,語氣中充滿了放松。
“我……”陸斯銘嗓子低啞,像哽着什麽東西,擠不出話,情急之下煩悶地皺緊眉,抓住席陵的雙臂收得更攏,“是我不好。”
席陵眨眨眼,覺察到不太對,慢慢抱着他的後背。
“我沒事哦。”
“……下次不要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為什麽?”席陵不理解,“我,不是調查員嗎?”
“你要一個人面對數不清的敵人嗎?”陸斯銘壓抑着嗓音,眼中浮出薄怒,瞬間又低下頭去捏緊雙手,“席陵,你也可以依靠我。
“你也可以……信任我。”
席陵愣住。
這是覺得,他在排斥他嗎?
增援趕到了,走廊裏亮起燈光,擠滿了人。那些奇形怪狀的“零件”們早也随着醫生的消失逃之夭夭。
“接着追。”陸斯銘說。
“會不會跑出去了?先發通緝令?”崔斯塔問。
席陵一怔,通緝令?
他們已經查清楚了嗎?
陸斯銘冷笑了一下:“他才不會呢。”
他轉頭看向席陵:“等忙完了找個機會,我有話跟你說。”
席陵看着崔斯塔和尤裏西卡帶着人遠走,試探着說:“不如……現在?”
陸斯銘打量了一下周圍。
席陵攤手:“回去後我還得準備補考,照你說的,行動結束後學院會給我安排考試機會,時間不多了啊。”
輪到陸斯銘驚訝了:“你……”
“我?”
“所以你,是為了完成任務才跑到這裏來的?”
席陵:“對啊。”
“……”
“你雖然沒有給我布置任務,但我覺得,作為一個調查員,就是應該不顧危險深入最隐秘的地方。”
陸斯銘突然覺得,以前從來沒有看透他。
又感覺到,一直以來并沒有看錯人。
席陵別過眼睛:“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我是擔心。”他控制不住坦誠起來,輕輕嘆息。
席陵看着陸斯銘的眼睛,抓住他的手:“不要為我擔憂。”
“……”
他怎麽可能做得到。
席陵是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喜歡他?
陸斯銘情不自禁攥緊了手。
席陵疼得輕輕抽氣,無奈地笑:“我……其實也是在為未來努力。”
“你已經很努力了。”
“還不夠,”席陵搖搖頭,“除非有一天,國王真的消失。”
到那時候,他才能徹底逃開昏暗的過往。
陸斯銘很想告訴他,國王的身份基本調查清楚,時間一過,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
可是看到席陵的臉,他無法狠下心,讓一個渴望新生的人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我會幫你。”他最後開口,“這也是我的職責。”
樓頂傳來密集的槍響,席陵和陸斯銘對視一眼,飛快跑上樓梯。
陸斯銘剛想伸手,人就沒影了。
康複中心通往頂層的樓道上擠滿了扭曲的零件們,崔斯塔為難地看着張牙舞爪的怪東西,一時間有些心軟。
“怎麽,你還把他們當人看嗎?”尤裏西卡問。
“可是,根據查到的線索來看,他們就是曾經的荊棘騎士團……”
“閉嘴吧,”尤裏西卡呵止,“諾蘭頓帝國早就消失了,從他們冥頑不靈地選擇追随斐諾開始,就決定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沙萊得到的第一批耗材,來自戰敗後的荊棘騎士團,這些人并不像普通貴族那樣貪生怕死,相反對帝國有着極端的狂熱。
他們簽下自願協議,把從戰場上回來的殘破身體無私奉獻給斐諾伯爵,為帝國散發最後一絲餘熱。
斐諾把他們變成國王口中的次等載體。可惜,這家夥可沒有對帝國的狂熱忠誠,他只是個趣味低下的變态醫生,從小就喜歡解剖血淋淋的軀幹。
他知道“國王”并不是真正的國王,只不過是利用國王的噱頭虛張聲勢,但那又有什麽所謂呢?
讓他玩得開心就好。
斐諾醫生站在閣樓頂上,一手挾持着缇安,一邊朝着零件們發號施令。
一共有三條路通向頂樓,不斷爬出的零件把其中兩條堵得水洩不通,無法再逼仄的樓道裏使用爆破戰術,而只能用子彈掃射,一時間居然被這些奇形怪狀的武器占了上風。
席陵從另一條捷徑爬山了樓,從背後瞄準斐諾。
“別動。”
斐諾驚詫地回過頭:“你膽子還真是大啊。”
“你綁架了我的老師,”席陵指了指他臂彎,“我當然要找你算賬。”
缇安被堵住嘴,眼裏流淌出絕望的淚水。
“老師?”斐諾大笑,“你不是覺得她該死嗎?”
席陵皺眉。
斐諾突然松開手,慢慢把槍塞到缇安手裏,緊握住她的手,笑着引誘:“給你個機會,只要你沖他開一槍,我就放了你,怎麽樣?”
缇安拼命搖頭。
“拒絕什麽?類似的事情你不是幹過嗎?為了一份好工作,你不惜背叛曾經的親友和學生。”
“……”
席陵手上一頓,他居然什麽都知道。
斐諾諷刺地說:“你們的一切都渺小得令人發笑。”
話語剛落,一發子彈從側面正中他的太陽穴,斐諾露出惱怒的神情,身體搖搖欲墜,卻在最後一刻使出全部的精力,握緊缇安的手開了一槍。
“啊!”強大的後坐力和噪音震得缇安靈魂出竅。
席陵瞪大眼看過去:“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眼中燃燒着怒火,仇視着呆滞的缇安和倒下的斐諾,身體站立不穩,擡手摸了摸鮮血淋漓的脖子。
席陵抱着他,喉嚨裏發出顫音:“為什麽不躲!你明明能躲開的!”
斐諾先中槍,還擊的動作堪稱0.5倍速,阿列克謝卻一動不動。
他閉上眼前,把大部分體重靠在席陵身上,久違地感到溫暖和釋然。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笑話嗎?”
席陵氣惱地抓住他,眼睛一片通紅:“我他媽記不住!”
“我說,”阿列克謝搖搖頭,忽然笑了,想摸摸他的臉,卻看到自己滿手鮮血,“我說雪人,靠近太陽的話,會融化掉的……”
席陵怔怔地眨眼,視野一片模糊。
“席陵,”阿列克謝虛弱地靠在他肩上,依戀地蹭了蹭,“你身上太暖和了……”
席陵顫抖着抱緊他。
不,為什麽,他說的話這麽絕望?
席陵回來過後找過阿列克謝很多次,這家夥卻像故意躲着他。
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他?
洛希緊跟上來,看到這一幕驚恐地捂住嘴。
“他怎麽了?!”
席陵:“趕緊叫醫生!”
他幫阿列克謝做了簡單的急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止血。
好在沒有傷到動脈。
“好!我這就去!”洛希慌忙回頭,又轉過身,“對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席陵接過一看,是封充滿了哀怨和未來寄托的信,大致是說,他被植入了芯片,遲早會成為國王的載體,是為了席陵自願的,希望席陵好好活着,遠離傑德和國王……
席陵抓着信紙,恨不得把他踹醒。
這個傻瓜,誰讓他自作主張的?
席陵鼻子酸得厲害。
他一直都知道,阿列克謝很孤獨,和他不一樣,遇到令人絕望的事,會真的變成一攤融化的雪人。
如果席陵對抗的方式是奮起反擊,那麽他就是兩個字:犧牲。
阿列克謝的心髒比月光下的琴弦還要敏感纖細,看起來堅不可摧,可是他人的恫吓和欺騙,他都會相信。
只要涉及到了席陵。
他就準備獻出全部。
席陵抓緊他血糊糊的手。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僅剩的一起長大的小夥伴。
陸斯銘踩過清理幹淨的樓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崔斯塔在他背後輕咳:“你說,這算來得早還是來得晚呢?有些人是不是應該加點勁了?”
趕到的醫務奔赴過去,遮住了席陵的身影。陸斯銘回頭看向滿地的碎渣,久久沒有出聲。
“你都不吃醋的嗎?!”
“我很高興,”陸斯銘說,“和他有共同的願望。”
“願望?”
陸斯銘看向遠處:“你以為我為了什麽才回來?”
崔斯塔撓撓頭,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說實話,在第一區比諾蘭頓清閑多了,到這來累死累活不說,還時刻都有生命危險。
“我曾經很讨厭這個地方,一想到就會回憶起那些惹人厭惡的熟面孔,好比傑德和斐諾,以及那個早就上了斷頭臺的國王。”
這些東西像極了舊日的幻影,邪惡、肮髒、腐敗、惡心,跟眼前散碎的殘肢一樣,像是墳墓中的屍體。
已經死去的東西就應該被鎖在墳柩裏,不要再染指嶄新的世界。
陸斯銘想親手抹除那些讓他厭惡的殘影,為黑暗的時代劃上終結。
“長官……”
“往日興許很黑暗,那就讓未來變得好一點吧。”陸斯銘頓了頓,看着朝他走來的席陵,會心一笑,“我想想他求婚。”
席陵說,他也在努力。
那他們一起。
所以陸斯銘很高興,他們的靈魂原也如此共鳴,朝着同一條相似的路。
崔斯塔眼神一亮:“好啊!這個好!”
尤裏西卡無奈抱臂:“不如現在?”
“噓。”陸斯銘擡起手指。
他還不願意太強勢,精心準備的禮物總要在合時宜的時候獻出手。
“謝謝你。”席陵說。
陸斯銘看了看忙碌的醫護:“回去?”
席陵想說什麽,卻點點頭:“好。”
……
回到中心區,生活似乎恢複了平靜。
曾經布滿各處的電子眼被拆除,極點公司的廣告标語也被盡數撤去,數不清的大廈豪宅被查封。
随着極點的倒臺,以前肆虐在諾蘭頓的黑.幫勢力也作鳥獸狀散,市民無不為嶄新的未來歡呼雀躍。
席陵最近一直很忙,忙到陸斯銘下班後也沒怎麽見過他。
他的補考成績下來了,幾乎各科都達到了A的水平,這對一個插班生來說是極其罕見的。
拿到成績那天晚上,席陵開心得睡不着覺,纏了陸斯銘好久。
氛圍暧昧,夜色深長,很适合發生點什麽的時候,席陵卻點到為止,推說很困。
陸斯銘準備的戒指在抽屜裏等了半個月了,剛剛明明是最好的時機,一不小心又溜走。
席陵的假期還沒休完,第二天清早人就不見了,卧室收拾得很幹淨,桌子上擺了一張旅游廣告單。
陸斯銘下意識以為他走了,一整天都忙着找人,還特意打聽醫院那邊,看席陵有沒有去找他那個重傷的幼年好友。
實在忍不下去的陸斯銘在下班前打通了席陵的電話。
“去哪裏?”
席陵:“啊?我給你留言了,沒收到嗎?”
一旁的崔斯塔連忙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最近太忙了我忘了告訴你……”
陸斯銘眯眼瞧了瞧,莫名覺得他是故意的。
“單人旅行?”
“對啊。”席陵坐在沙灘上,眺望着夕陽下的大海,“熬夜備考那麽多天,趁還有點假期餘額,趕緊恢複一下精力?”
“我聽說你去見那個朋友了。”
“……”席陵噗嗤一笑,“你以為我會跟他一塊?”
“他還沒出院。”
“沒幾天了哦,”席陵笑着說,“等他出來我們就到第一區彙合,對了,我這裏信號不太好,幫我訂張票怎麽樣?”
“發地址,”陸斯銘幹脆地說,“我今晚就到。”
“欸……”席陵意味深長地驚嘆。
陸斯銘突然回過味來,認真地問:“席陵?”
“嗯嗯,我在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那邊的聲音天真無辜,“故意什麽?”
席陵真把他拿捏得很透。
陸斯銘想起他沒送出去的戒指,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麽?”
“知道……什麽?”席陵拉長了語氣,吐出的字音像只撩人的小手,“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陸斯銘覺得,他好像無處遁形。
可是非但沒有覺得不安,反而升騰起熱烈的欣喜。
這是他等的那個機會嗎?
席陵輕輕一笑,慵懶地說:“我要回酒店了,地址發你……晚上見。”
“晚上見。”
電話挂斷了。
陸斯銘盯着屏幕,直到光芒熄滅,看向牆上鐘表轉動的秒針,很想給它加上油門。
忽然,電話又響起來。
陸斯銘擡起手,席陵輕快的嗓音傳來。
“你來了嗎?”
陸斯銘也被感染地笑了笑:“有這麽快?”
席陵暧昧地說:“可是,我怎麽看見你的心已經在我這了呢,剛剛還跟我打了個招呼。”
“……”
他就是有能把情話說得人喘不過氣的本事。
“突然想起你還是我的老板,我是不是該收斂點?”席陵問。
陸斯銘:“沒關系。”
今晚就會正式完成升級。
他是不會準許席陵有借口和竹馬一塊旅行的。
未婚夫這個身份夠格了吧?
下班前五分鐘,崔斯塔第一次處理自家長官的請假單。
早退五分鐘,請假,回歸日未定。
終于開竅了呀,不容易啊。還得是席陵本人出手,其他人勸長官就是一副節奏在我的樣子,完全不管用的。
崔斯塔嘆了口氣,默默替他勾掉那五分鐘零頭。
長官,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今天晚上被迷到神魂颠倒,應該是毫無懸念的事。
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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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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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