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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嵇堰從屋中走出, 恰逢洛管事到了主屋。

洛管事擡眼看向主子之時,滿臉驚愕。

嵇堰神色已平靜,淡淡地暼了眼他:“什麽事?”

洛管事悶咳了兩聲, 擡手往自己的嘴上指了指:“口脂……”

嵇堰翻開了手,指腹上也沾了些許的口脂紅。

往西廂瞧了眼,又複而轉身回了屋。

看着郎主回了屋, 洛管事笑意便開始止不住了。

這府裏估計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

滢雪從主屋跑回了西廂,把自個兒關在屋中冷靜。

她的沖動只那一瞬間。

強親嵇堰後, 她便後悔了。

要是嵇堰反應再快些,擋住了她的動作,這般丢臉,只怕她都不敢再去尋他了。

便是現在,臉上似乎還有方才滾燙沸騰的熱意。

但躲起來不見客,也不合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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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冷靜了片刻,她便出去待客了。

女眷多在頤年院, 正欲去頤年院, 卻有女使來說侯府夫人到了。

滢雪便直接往前院而去。

侯府夫人帶着一雙兒女前來, 嫡女與嫡次子。

嫡女十二歲左右的年紀,嫡次子則是十六七歲, 樣貌清隽, 不比那餘三郎差。

只是不知這嫡次子為人如何。

餘家三郎和侯府嫡次子,說不清楚誰好, 但餘三郎肯定不是良配。

侯府夫人大抵四十來歲,保養得當,看着三十歲出頭, 端雅大氣。

滢雪記得,話本裏邊提起過這永寧侯府, 是站在嵇堰這邊的。

是友軍!

滢雪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一禮:“夫人萬福。”

侯府夫人笑道:“我來做客的,嵇娘子便莫要這般客氣。”

滢雪:“侯夫人能賞臉來三妹的生辰宴,怎能不客氣?”

侯夫人:“我家侯爺甚是賞識嵇大人,此番來赴宴,不過厚着臉皮來讓我家四郎見一見嵇大人的風采,也好向嵇大人學一學。”

說着,看向身旁的兒女,介紹道:“這是我的一雙兒女,四郎和五娘。”

然後又與他們說:“這位便是嵇娘子。”

兄妹二人甚是溫善有利的朝着滢雪一禮:“娘子萬福。”

滢雪面上挂着笑:“二位郎君與姑娘也好。”

“筵席還未開始,大家夥都聚在婆母的院子,侯夫人與小郎君,還有姑娘,不妨先到頤年院坐一坐,等開席再到前院來。”

“正好,我也給嵇三姑娘帶了t生辰禮過來,便先送過去。”

侯夫人身後有個婢女捧着一個匣子,顯然是贈給嵇沅的生辰禮。

滢雪領着侯夫人幾人去了頤年院。

頤年院談笑融洽,聽到是侯府夫人來了,都起來往院外迎去。

滢雪見到那一色穿着打扮青春靓麗的年輕小姑娘,就覺得好似闖入百花争豔的園子中。

嵇沅本就是個小姑娘,她的生辰宴,必然都幾乎是同齡小姑娘,如此才好結交。

她大抵也能分得清誰是嫡女,誰是庶女。

庶女是比較內斂的,可打扮卻如嫡女一般靓麗。

不管是嫡女還是庶女,這些小姑娘都很是漂亮。

便是如此,滢雪還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瞧到了嵇沅。

侯府夫人見到那一身靓麗衣裳的嵇三姑娘,眼神也是一亮。

此前這嵇三姑娘都沒有什麽存在感,她倒是不怎麽在意,今日稍稍一打扮,仔細一瞧,還真是個可人的小美人。

滢雪走到嵇沅身旁,笑盈盈的說:“三妹,侯夫人親自來給你送生辰禮,你還不謝過侯夫人。”

昨夜滢雪把嵇沅留在鶴院,讓她頂着兩本話本站了許久,好讓她今日下意識的擡頭挺胸。

今日一早,蘿茵與青芽便到頤年院給她上妝打扮,穿上這身靓麗的衣裳,再擡頭挺胸,整個人的氣質俨然不同了。

今日見到她的人,都不禁愣了愣。

這貌美靓麗的小姑娘,與一個月前在鄭國公府的喜宴上可謂真的是天差地別。

那會這姑娘打扮簡單,又是含胸駝背,旁人只覺得應該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并不出彩。

嵇沅上前一步,朝着侯夫人盈盈一福身:“阿沅謝過侯夫人。”

看着甚是落落大方。

嵇老夫人今日也是被自己這內向的閨女給驚豔到了,這不過才去與戚氏待了大半日,怎的變化就怎麽大?

侯夫人把匣子打開,裏邊是一對金鑲白玉的手镯。

她把匣子遞給嵇沅:“這是我做姑娘時戴的,收藏了二十來年,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保存得很好,看着像新的一樣,且一瞧便知價值不菲。

這禮,送尋常小輩算是貴重的了。

滢雪輕輕掃了眼餘夫人,她的臉色頗為僵硬。

也是,這侯府夫人都帶着嫡次子來赴宴了,也是有兩分結親的意思在的。

便只是嫡次子,侯府的門檻也是餘家比不了的。

滢雪陪着衆賓客在頤年院說話,不一會,嵇堰便過來問候了。

嵇堰今日不再是一身烏色衣裳,而是藍錆色的翻領胡袍,許是顏色沒有那般暗沉,是以讓人覺着也沒有以往那般冷冽了。

嵇堰本就有一副好皮囊,又有男人的陽剛氣息,不喜溫潤如玉的世家郎君,偏愛這樣的,視線都忍不住往他身上落去。

滢雪見到嵇堰,心下有幾分慌,再看他那下唇似乎紅了一塊,更是心虛地收回了目光。

嵇堰與衆賓客簡單的問了好,視線掃過那鹌鹑一樣的戚氏。

啧,真慫。

再瞧了眼,卻是望向那抿了口脂的唇上,嫩紅水潤潤的。

方才殘留在他唇上的花香,應當是她那口脂的香。

滢雪覺得有一道炙熱得好似要把她烤化的視線投來,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多做他想,也知是嵇堰。

他對她是有欲的,這點是他自個承認的。

想到這,便覺得他那視線好似都是帶着幾分色/氣。

嵇老夫人到底是過來人,瞧向兒子的下唇,又懷疑的瞧了眼戚氏,只琢磨了一下,便收了目光。

罷了,她也不管了。

好一會後,開席的時辰到了,大家都往前院去。

嵇老夫人與侯夫人有說有笑,并肩而行。

嵇堰走到戚滢雪身旁,伸手徑直握起了她的手,感覺到她縮了縮手,便壓低了聲音道:“方才不是大膽得很嗎,怎現在這般膽小了?”

滢雪面色一紅,擡眼嬌瞪了他一眼:“不許提方才的事!”

她擡起視線,才發現嵇堰那黑沉沉的雙目緊盯着她的雙唇,心下一慌。

她把聲音壓得極低:“這麽多人,郎主莫要如此。”

說完後,緊張地抿了抿唇,往四周瞧去。

是有人在打量他們夫妻的,她只得表現得從容來。

嵇堰收回了目光,往前望去,聲色低低沉沉的警告:“沒有心理準備,便別亂來招惹我,你扛不住。”

滢雪不再說話。

夫妻敦倫是夫妻間遲早都要經歷的,她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便是扛不住也要扛!

嵇堰見她沉默不語,也沒有羞赧之色,微微蹙眉,也不知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往前院而去,一路無話。

到了前院,嵇老夫人得了一會空,把伺候閨女的小婢女喊了來,仔細問了一嘴閨女今日的變化。

“大娘子昨晚忙得差不多的時候,便讓姑娘頂着書站着走路行禮。行禮間,還得維持笑意,一直重複了好多回呢。”

嵇老夫人納悶道:“不該呀,先前教導禮儀的也是這麽教的,怎的阿沅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子?”

婢女道:“聽大娘子說,這只是短時間內讓姑娘身體生出了反應習慣,再過一日,便不會這般了。”

嵇老夫人又瞧了眼戚氏,輕一嘆。

戚氏确實比她會管家多了。

吃了生辰宴後,年輕的都去逛園子去了。

滢雪見着嵇沅離開的時候,那餘家兄妹也去了,微微蹙眉,但她也不好離開,便只喚了青芽去跟着。

許久後,滢雪正維持着婆媳表面上的融洽,陪着老夫人和其他府中的夫人說話時,青芽回來了,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滢雪起了身,道了聲有些事要處理,便先失陪了。

看着人走了,便有一家夫人忽然開口問嵇老夫人:“這嵇大人成婚也有大半年了吧,這嵇娘子怎不見遇喜?”

嵇老夫人心有不喜,暗道他們倆人最近才住到一個院子裏去,要是戚氏遇喜了,那才是留不得戚氏在嵇家呢。

她面上笑道:“成親都沒還一年,不着急。”

“可不能不着急,旁的人家成親,不過兩三個月便遇喜了,這大半年還不遇喜得要重視呀。”

嵇老夫人的臉色微僵。

侯夫人瞧了眼說話的人,可半點也不慣着,面色冷淡道:“生辰宴的美味佳肴都堵不住你的嘴,下回永寧侯府有筵席你可別來了,我怕被你這張嘴堵心。”

侯夫人的話沒留半分情面,讓說話的人變了臉色,原本鋪墊這些,是想要自薦自家庶女的,但被這麽一斥,只能期期艾艾地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見侯夫人都說了這樣的重話,旁人更是不敢再開話頭。

嵇老夫人面色稍緩,感激地往侯夫人望去。

侯夫人等着人少了一些,才與侯夫人道:“遇喜一事不能操之過急,我嫁入侯府的時候,也還不是一年後才懷上的。”

嵇老夫人也不能直言說,說她那兒子兒媳前幾日才确定夫妻關系,先前都是分院別住的,哪裏可能懷得上。

不能直說,只能點頭:“我明白的,也不催他們,免得他們有壓力。”

侯夫人聞言,這才由衷規勸:“高門大戶娶妻就好似一場博弈,妻賢夫禍少,妻惡夫禍多。”

“我看人看得準,你家這兒媳是好的,豁達通明,不驕不躁,辦事也有度,如此娘子,在這洛陽城中,也難尋得到,你得好好珍惜了。”

嵇老夫人知曉侯夫人在勸她莫要太在意過往之事,略一颔首,輕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如何,我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摻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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