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

四十五

回東宮的路上, 雲川珩心情複雜。

父皇授意蕭國六皇子蕭顯去鼓動雲千複謀反的事，他怎麽也想不到。他知曉父皇想要穩固朝局、掌控朝綱，可以這樣的方式, 實在是出人意料。

蕭顯已經成功鼓動雲千複生出謀反的心思，朝堂上部分朝臣已經選擇站在雲千複那邊, 就等着合适的時機去動手。

而父皇想要的, 正是他們動手, 然後将他們一網打盡。在這件事裏, 會犧牲很多人, 也許罪有應得, 也許無辜。

可父皇的決定, 無法更改。何況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一步，已經無可挽回了。

上京中，很快就要發生大事了。

思及于此，雲川珩不由加快腳步，帶着些匆忙之意回到東宮。

在東宮等他的安樂昭看見他急匆匆回來時，有點詫異，正準備開口的時候, 被直接走向自己的雲川珩抓住手腕, 而後往長廊之外帶去。

安樂昭很是不解, 可看着他面上的着急之意，應當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她沒有立刻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而是等到雲川珩将她帶到東宮的書房, 等他确認周圍都安全後才出聲：“表哥, 發生什麽了？”

雲川珩緩了口氣, 轉身将書房的門關上，而後再走向眼露疑惑的安樂昭。

他眉心緊蹙着, 着急的神色尚未消退，因回來的太着急，額頭上冒出些小汗珠。

安樂昭取過腰間的手帕，擡起去替他擦拭着額上的汗珠。她沒有出聲催促，在等雲川珩穩住情緒後再給自己回答。

雲川珩看着安樂昭，眼神閃爍着，而後帶着她去到一邊坐下。

安樂昭很少能看見這副模樣的雲川珩，他從小的性子都很淡然，無論遇到什麽都能保持鎮定冷靜。但今日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安樂昭取過桌上的茶壺，另只手拿過一只空茶杯，斟一杯茶遞到雲川珩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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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川珩定了定神後開口：“昭昭，最近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出門了，順便也提醒你父親和母親，都不要出門，更不要和雲千複那邊有一絲一毫的來往。”

“還有你祖母的娘家，也就是謝府那邊，若是可以，小心的提醒他們一下。”

安樂昭不解：“這是怎麽了嗎？陛下找你過去說了什麽大事啊？”

雲川珩道：“具體的，我不能告訴你，只能說，父皇正在做一件很要緊的事，在那之前，他不會允許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他眼神緊張着：“昭昭，我不希望你受傷，或者被牽扯進危險的事情裏，所以，這次你聽我的，好嗎？”

安樂昭回望着雲川珩的眼睛，眼底浮現出些詫異，而後又有思緒運轉。

皇帝陛下正在做的事情，自然是很要緊的，雲川珩不告訴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至于事情的重要性，想必也是非常的重要，否則雲川珩也不至于露出這樣的表情，和自己說這些話。

安樂昭眨了下眼，認真的點頭：“好。”

“我會将這些話轉告給父親和母親，還有祖母，讓他們和身邊之人都小心些。”

雲川珩臉上緊張的情緒這才褪去，露出個笑來。他伸出手，将安樂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安樂昭笑了笑，擡起另只手覆蓋在雲川珩手背上，又帶着些安慰之意的輕拍了拍。

準備分開前，書房內，安樂昭伸出手将雲川珩抱住。

雲川珩愣了下，卻也只有很短暫的一瞬，他便反應過來，而後将安樂昭回抱住。他稍稍低頭靠在安樂昭頭上，心緒漸漸平穩下來，覺得心安。

安樂昭放在他身後的手輕輕拍了拍，給予他安撫之感，又柔聲道：“表哥，不管皇帝陛下要你去做的是怎麽樣的事情，我都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從小到大，只要是表哥想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即使是現在，也依舊如此。”

雲川珩心驚，又覺感動，默默将安樂昭抱緊了些。

安樂昭擡起頭，笑眼彎彎的注視着雲川珩：“表哥，那最近這幾天，我就不來東宮看你了，等事情結束後，我再來。”

雲川珩點點頭：“好。”

雲川珩笑了下，眼神溫柔。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帶着暖意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她面頰。

安樂昭眼中笑意深深，微動的眸子裏清楚顯映着雲川珩的面容。而後雲川珩從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他稍稍低下頭，認真而鄭重的在安樂昭的額間印下一吻。

安樂昭順勢閉上眼，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随之将環抱着他腰身的雙手攏緊了些。

雖然不舍，可到底還是需要暫時分開。

雲川珩将安樂昭送到東宮外，目送着她上馬車，看着馬車向前行駛而去，在他視線之中只留下個模糊輪廓後，他才收回視線，轉身回東宮書房。

父皇交給他的事情不少，每一件都非常要緊，不可耽擱，也不能随意，得花上好些時間來處理。

接下來這段時間，看來是不能好好休息了。

回到安國公府，安樂昭沒忘記雲川珩叮囑的話，直奔父親和母親的房間，只不過沒瞧見父親，只看見了正在刺繡的母親。

看見安樂昭一臉着急着過來，雲霓裳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向她：“怎麽了？昭兒，為何如此着急？可是有什麽事？”

安樂昭抓着雲霓裳的手，帶着她一起坐下：“母親，父親沒有在家嗎？”

雲霓裳眨了下眼：“你父親剛才被宮裏的人叫走了，說是陛下有事找他。”

安樂昭瞬時詫異：“剛才？”

雲霓裳點點頭：“是啊，就在你來這裏之前的一盞茶左右吧。才走不久呢。”

安樂昭：“……”

那豈不是在回來的路上就跟馬車所坐的馬車錯過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同時心情沉重着。看來，皇帝陛下是沒有準備讓安國公府在他所要做的那件事情獨善其身。雲川珩大概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會突然叫走父親，否則也不會叮囑自己那些話。

見安樂昭神情有異，雲霓裳不解，有些擔心的詢問：“昭兒，你怎麽了？你找你父親有事嗎？”

安樂昭抿了下唇，擡起頭的時候讓房間裏的侍女都出去，然後牽着雲霓裳的手，将她帶到更為安靜的卧房所在。

之後，安樂昭才将今日她在東宮中的事告知雲霓裳。

雲霓裳震驚：“你的意思是，陛下正在做一件要緊的事，可能關聯甚廣，所以我們安國公府得小心注意着些，盡量獨善其身？”

安樂昭握着她的手：“完全的獨善其身大概是不可能了，不然這個時候陛下也不會把父親突然叫進宮去。”

“只是不管陛下要做的是怎麽樣的事情，都肯定特別要緊，所以，之後父親回來，您也別太過問，只要注意好自己身邊，管理好府中的事情就好。”

“另外，錦元那邊也看着些，最近別讓他出門玩了，以防萬一。”

雲霓裳點點頭：“我明白的，你放心。”

她又有些別的擔憂：“那……太子殿下那邊呢？他還好嗎？”

安樂昭道：“表哥心裏有數的，他這麽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當的。我相信他。”

聽她這麽說，雲霓裳笑了下，抓着安樂昭的手拍了下：“那就好。”

陪雲霓裳說了會兒話後，安樂昭才離開。

從這邊走出去，安樂昭又去往祖母謝青竹居住的院子。

謝青竹正在看書。她面前的桌案上擺放有一堆書，早些時候自己來請安時沒見着這些書，應當是她今日翻找出來看的。

安樂昭在她對面入座。

謝青竹擡頭看了安樂昭一眼，又看回手裏的書。她問：“這個時候，你怎麽過來了？”

安樂昭道：“祖母，勞煩您跟謝府的人說一聲，讓他們這段時間盡可能不要外出，避開和雲千複之間的所有接觸。”

謝青竹愣了下，覺得安樂昭的話有些奇怪，将書放下，表情嚴肅了些。她眯了下眼：“你的話，是何意？”

安樂昭将告訴雲霓裳的那些話又再重複了一遍給謝青竹。

謝青竹聽說後，眉頭蹙起些，神情比剛才更凝重了些。

皇帝要做的事……太子甚至沒有直接告訴安樂昭是什麽事，只是提醒她要注意身邊……

謝青竹凝神思索着，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安樂昭出聲：“祖母，您能讓瑩兒回去跟謝府的人說一聲嗎？”

謝青竹回過神來，擡眸看向安樂昭：”樂昭，你和太子殿下的好意，我替謝府先謝過了。只是，以謝府在上京的地位，你真覺得如若陛下真有什麽要緊的事要做，會不動用謝府的人嗎？”

安樂昭一愣。

謝青竹又道：“你剛剛說，你父親已經被陛下叫進宮了，那麽，謝府如今的管事者，很快也會被叫進宮。也許，你父親回來了，謝府的人就過去了。”

安樂昭：“……”

謝青竹嘆了口氣：“皇帝親自要做的事，一定牽扯到權勢與朝堂，謝府是不可能在這件事裏獨善其身的。不過你也無需太過擔心，謝府屹立在上京城多年而不倒，自有其道理，謝府的人能處理好這件事的。”

“何況，謝府世代忠于皇帝陛下，陛下召喚，應是吩咐事情，不必太緊張。”

安樂昭放在身前的手握緊了些，心中詫異着。她看着謝青竹，詢問：“祖母，您為何能如此快的看清楚局勢？”

謝青竹道：“上京的局勢無非也就那麽幾種，你還小，沒見過那些事情，也就不懂。等你之後嫁進東宮了，陪在太子殿下身邊，多少都會知曉如今朝堂上的局面。”

“等那些事情你看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會懂的。那些事，從來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