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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裴清還是知道宮中禮儀的,在快進門的時候松開了太子的手。
不過一進門,他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還不是一兩個,可是順着目光找過去,對方又很認真地看着書。
裴清有點困惑,不過這點困惑在看到高岩和周淩就抛之腦後,裴清摸了摸帶着的盒子,決定趁着師傅還沒來,先把禮物分出去。
只是要分禮物的話,裴清瞥了眼坐在他桌案左前方的大皇子,對方正百無聊賴擺弄着桌上的紙筆,看得出來對上課不太耐煩。
大皇子也确實坐不太住,他體質較旁人就多幾分燥性,崇文館內對他人适宜的溫度,對他來說就有幾分燥熱,尤其是他剛才還大量運動,體內的熱意還沒冷下來,就更坐不住了。
大皇子聽着身後裴清小聲說話的聲音,對方似乎是帶了什麽禮物來,太子和兩個伴讀都收到了,只是不知道裴清送的是什麽,高岩發出了小聲的驚訝聲,周淩氣息也有點不穩。
至于太子,從聲音就聽得出他很高興。
大皇子面色不變,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案上敲着,不知道裴清和太子說了什麽,身後的聲音消失了一瞬,不禁讓他有些好奇。
大皇子眉頭微皺,感覺自己對于裴清的關注似乎有些多了,正想不再關注身後的動靜,就發現裴清走到他身邊了,手裏還拿着一個盒子。
這是給他的禮物?
念頭一冒出來,大皇子本能覺得不可能,就見裴清為剛才的事道謝,表示這是禮物。
大皇子瞥了眼太子,對方似乎是知道這件事,看到這一幕表情也很自然,大皇子本來想拒絕的,可是想到之前聽到的驚訝,對這份禮物也有些好奇。
見大皇子收下禮物,裴清松了口氣,就看大皇子直接打開了盒子,露出裏面的兩支鵝毛筆。
昨日謝雲煜知道鵝毛筆的做法後,又讓人多做了幾份,然後還讓裴清多帶了幾支鵝毛筆出來,有備無患,裴清本來都以為用不上,沒想到就用上了。
“千裏送鵝毛?”大皇子想起一句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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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猜的出這大概不只是鵝毛,但是不妨他調侃裴清。
“是鵝毛做的羽毛筆。”裴清糾正,然後用自己的鵝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大皇子瞬間明白為什麽太子幾人會驚訝了。
送了筆,肯定也要教一下怎麽握筆寫字,裴清教完後注意到窗外有人朝這邊走過來,趕緊坐回了座位。
一個身材瘦弱,面容嚴肅的男人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先看了眼裴清,裴清被這種标準嚴師眼神看得心頭一跳。
在現代讀書的時候,裴清雖然也遇到過這種嚴師,但那時候他可是學霸,面對老師的眼神也不怵,可現在他是學渣,自然有點害怕。
而很快,裴清的預感得到了驗證,比起之前的杜師傅,陸師傅對裴清的态度就差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裴清快講學時不安穩坐在座位上,反而去找別人說話,對裴清很是特殊,時不時地就要喊他起來問話。
就算太子有心幫忙,也沒有辦法幫。
好在他問的都是昨天的問題,昨天裴清看過記錄,早上出門前謝雲煜還開小竈給他補習,雖然答得有些磕磕絆絆,但還是答下來。
只是陸師傅看起來還是不太滿意。
裴清也沒多想,只當對方是要求高,可當他用羽毛筆快速記錄陸師傅的授課內容,正記得專心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怒喝:“你在幹什麽?”
裴清手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才發現不知何時,陸師傅停下講課,到他身邊來了。
對上陸師傅怒氣滿滿的臉,裴清下意識心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又沒有幹什麽壞事,還是認真聽講,有什麽好心虛的,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陸師傅,我在記筆記。”
“你這用的是什麽?”陸師傅沉聲問。
“羽毛筆,用鵝毛做的,寫起來容易,速度還挺快的。”裴清解釋道。
裴清覺得自己說的是優點,可是在陸師傅耳中那就是他投機取巧,還不打自招,頓時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呵斥,什麽身為太子伴讀,不思上進,投機取巧……
裴清都蒙了,從來沒有被罵這麽慘,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他這也算是不思上進嗎?這不是為了好好學習,還弄出羽毛筆來速記,生怕耽誤了學業。
裴清拳頭都緊了,看着陸師傅的那張臉很有種往上砸一拳的沖動,只是深吸口氣,裴清還是忍了下來,這不是在外面,是在東宮,不能動手。
罵了長長的一段,陸師傅一把抄起羽毛筆,面帶厭惡地折斷,然後讓裴清去外面罰站。
裴清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他也不想繼續坐在這裏了。
裴清總算是明白為什麽有些學生會因為厭惡一個老師,那門功課也不想上了,真的是太氣人了。
不過一出來,冷風一吹,裴清發熱的腦袋一下子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因為太生氣,連外衣都沒穿就出來了,不禁有些後悔,只是這時候再進去拿衣服,又好像有點丢臉。
裴清想了下還是算了,下課也沒有多長時間了,他忍一忍。
只是身上的熱氣很快就散去,加上小風一吹,熱量帶走的就更快了,裴清忍了又忍,最後決定還是不能認輸,要自救。
裴清往旁邊站了站,避開風口,然後開始打軍體拳熱身,順便發洩一下怨氣。
大皇子隔着窗戶看着裴清出來後的一舉一動,臉上原本還有些愠怒,可現在,卻直接笑出來。
他本以為裴清是個忍氣吞聲的懦弱性格,有些怒其不争,可現在看來,對方一點也不懦弱,只是剛進宮,還有所顧忌,畢竟從對方的一套拳法就能看出對方其實是想動手的。
如果是別人看出了裴清的念頭,只會覺得此人有些睚眦必較,不尊師重道,可大皇子本身就有些狷狂,見裴清這樣反而非常的欣賞,同時對他練的拳法也有些好奇。
尤其是将一套拳法看完,大皇子發現這拳法似乎比他平時練得還好些,拳路适中,動作精煉,上手也容易。
只是一套拳法練完,裴清身上是熱了點,可是一停下來,就還是涼涼的,而且這一冷一熱,似乎對身體更不好。
裴清皺眉,正發愁要怎麽辦,就聽屋裏一陣喧嘩。裴清看過去,大皇子忽然起身,也沒和陸師傅說話,拎着兩件外袍出來,一件是他的,一件是裴清的。
一出來,大皇子就看到裴清眼睛緊盯着他手裏的外袍,嗤笑一聲,将兩件外袍都丢到裴清面前。
裴清下意伸手去接,外袍被屋內的熱氣烤得暖烘烘的,裴清一拿着就想穿上了,只是……
裴清擡頭看向大皇子,對方臉上表情依舊桀骜不馴,壓根就不像是幫忙,而是來找麻煩。
“看我幹什麽,穿上!”大皇子不耐煩地表情。
裴清手忙腳亂地将自己的外袍穿上,頓時暖和了許多,只是大皇子的外袍還在他手上,這是一件紫貂披風,摸起來更是暖和的不行。
見裴清拿着披風還不穿,大皇子眉頭微皺,不過想到裴清剛才穿外袍都笨手笨腳的,沒有說什麽,直接将披風給裴清套上。
裴清本來就穿得像個團子,再披上毛茸茸的披風,像是貼膘後肥嘟嘟的小紫貂,尤其一雙眼睛和大皇子見過的幼年紫貂一模一樣,清澈地亮閃閃。
大皇子沒忍住,在裴清頭上摸了一把,算是把披風給裴清的酬勞。
摸完一把,大皇子看了眼他的披風,這摸一把未免太虧了,忍不住又多摸了幾把,才轉身回了屋內。
陸師傅沒想到大皇子居然敢這麽目無師長,氣得渾身顫抖,可是他敢随意訓斥裴清,對大皇子卻不敢如此放肆,只能委婉了說了幾句,有種色厲內荏的味道。
大皇子對他的區別對待很是不屑,卻什麽話都沒有說,陸師傅見他沒反駁,松了口氣,大皇子這樣也算是保全了他的師道尊嚴,然後繼續講課。
只是他在講課,屋內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覺地落到了大皇子和屋外的裴清身上。
有人猜測大皇子和裴清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不然怎麽會對他如此特殊;也有人猜測大皇子是故意針對太子,知道太子喜歡新來的伴讀,故意和對方親近,刺激太子。
不過不管是哪種猜測,都不妨礙他們對裴清敬而遠之,畢竟裴清現在看着沒事,可之後就說不定了,他們若是和裴清親近,說不定會殃及池魚。
以至于等講學結束,裴清進來後就發現自己似乎不太受歡迎,原本還有人好奇地看他,甚至看得出來是想和他接觸,可現在,一個個地對他都敬而遠之。
裴清還只當着是因為自己被陸師傅嫌棄,所以這些同學也跟着嫌棄他,倒沒有多傷心,只是有點驚訝于陸師傅的影響力。
裴清走到大皇子身邊,想将披風還給他,順便也道聲謝,要不是對方拿着衣服出去,他這次受寒肯定不會少,還可能冷病了。
“不用,這披風送你了。”大皇子不在意道,見裴清吃驚,想了想道,“就當你送那兩支鵝毛筆的謝禮。”
兩支鵝毛筆換個紫貂皮的披風,裴清回憶了下紫貂皮的價格,心抖了一下。
只是大皇子能送,他也不可能直接收下,這太貴重了。
裴清一個勁地想拒絕,反而惹惱了大皇子,哼了一聲,道:“你要是不想要這件披風當謝禮,那就給我……”當伴讀,也算我的謝禮。
只是最後的話到口邊,大皇子瞥見裴清清澈透亮的眼睛,握緊拳頭,将話咽了回去。
他清楚,他如果只是和裴清這般接觸,皇帝也不會說什麽,可如果他真将這話說出來,皇帝便不會容忍裴清繼續留在宮中,甚至是留在京都。
不過一個有趣的小玩意,罷了!
大皇子直接将紫貂披風接過,重新披上,就朝外走去,沒有再搭理裴清。
其他人都只當裴清的拒絕徹底惹惱了大皇子,連太子都是這樣以為的,見裴清站在原地,還走過去安慰他:“大哥性情就是這般,有幾分喜怒不定。”
對上太子關切的眼神,裴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對于大皇子冷臉走人的事,裴清确實不太介意,因為對方雖然走了,但也将麻煩帶走了,若是對方将披風留下,那他才麻煩了。
哪怕裴清再沒有政治敏.感度,也知道自己成為太子伴讀,就不該收大皇子這麽貴重的禮物,而且這還是對方常用的披風,送給他,他還收下,是什麽意思,想左右逢源?
而且裴清有種直覺,大皇子沒有說的話恐怕更危險,不然對方不會說一半又咽回去,就沖這點,裴清都對大皇子生不出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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