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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裴清看他們都說學會了,略微思考一下,便同意了。
因為裴清想到了一個他準備教案時忽略的因素,這些官員都是成年人,也有過實踐,學習能力應該比普通學生強,倒是可以加快進度。
裴清拿出下一個階段的木塊,只是他剛放到桌案上,剛才說話的郎中又道:“裴師傅,再難點吧,這都太簡單了。”
屋內安靜了一瞬,然後又是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裴清看看手裏的教具,再看看其他人,疑惑:“你們确定嗎?”
裴清自我感覺不算簡單了,但見衆人都是一致說簡單,就把難度更高的木塊拿出來。
裴清沒有注意到的是,他一将木塊拿出來,不少工部官員都抽了口涼氣。
有官員覺得是不是因為他們剛說簡單,所以裴清故意拿了特別難的出來,可是看看裴清放在旁邊的木塊,再看看新拿出來的,震驚地發現複雜程度增加的并不算多,但就是看着很難。
利用剛才學到的知識略微分析一下都感覺頭開始痛了。
有人開始後悔剛才附和陳敏的話,可現在也不能反悔了。
裴清還是和剛才一樣,随意挑出一個教具講解起來,其他人都認真地聽,比起剛開始要認真不少。
因為這個木塊明顯難度高很多,哪怕認真聽了都不敢說一定能學會,至于不認真聽,除非天賦絕佳,不然肯定是不會了。
等裴清講解完一個,工部官員還等着裴清講第二個呢,就聽裴清說道:“我講了一個,你們也來畫畫看吧,你們來領一下羽毛筆和紙。”
這話一出,在場人都僵住了,就看着裴清在準備的木塊中随便挑出一個來,放在桌案上,這是一個由圓柱和長方體組合起來的木塊,中間有挖空。
裴清道:“就先畫這個吧,難度适中,先畫一刻鐘吧,就當是随堂小測試,時間到了我就收上來批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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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書看着裴清拿出來的木塊,一口涼氣抽得牙縫有點酸爽,這個木塊在裴清準備的那些東西中算是中等難度,可是有挖空,就需要做虛線,對于他們這群人來說,難度恐怕要再高一級。
陳敏看着這個木塊,也覺得難度有點高,可剛才一直是他說簡單簡單,現在裴清按照他要求拿出難度高的,讓他再說太難,他說不出口,只能沉默着去裴清那裏領羽毛筆和紙。
陳敏動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動,只是路過陳敏身邊時,表情都很複雜。
後悔啊,剛才就不該和陳敏一起說簡單,現在倒好……
衆人就是後悔,怎麽沒想到學完還要做測試呢?
他們情願做課後的功課啊!
這随堂測試和私下做功課可不一樣,私下不管用什麽手段,只要最後給人看的時候做的不錯就夠了。
可現在,測試做得差也找不到手段遮蔽,其他人都知道。
這下不懂裝懂的,臉要丢大了。
陳敏盯着桌案上的木塊看了好一會才動筆,落筆流暢,看得身邊的人都羨慕,忍不住想探頭去瞄一眼。
然而頭剛剛歪一點,就聽到工部尚書的咳嗽聲,吓得一激靈,趕緊專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畫了一個長方形的紙,試探着往上加線條,只是具體線條畫對沒有,他不知道。
裴清站在前面看着下方的情況,看着衆人抓耳撓腮,莫名體會到了當老師的快樂。
以及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不管年紀大還是年輕,當學生的話,好像都是一個樣。
陳敏絞盡腦汁才将三視圖畫了出來,不過看到自己畫出來的圖,臉上還是不自覺地露出一抹自得笑意。
旁邊初學水平就遇到高難度考題,此時焦頭爛額的同僚注意到他志得意滿的笑容,只感覺拳頭發癢,想要在他臉上摩擦一下,抹掉他的笑容才舒服。
工部尚書也将三視圖畫了出來,注意到陳敏停筆,瞥了眼他紙上的圖案,凝神看了一會,見陳敏滿臉自信,忍不住搖了搖頭。
雖然他是想看笑話,但如果陳敏真的能力有那麽強,他也感到高興。
工部尚書的動作雖然輕微,但陳敏也注意到了,心底一驚,低頭仔細看起自己畫的圖,并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如果是別的人這個表态,陳敏會相信自己,可他知道工部尚書的制圖能力和他不相上下,就有些動搖了。
裴清早就注意到陳敏停筆了,見他不再修改,便過來收他的卷子,陳敏想說他再檢查一下,可是內心的驕傲不允許他這麽說,只能看着裴清收走功課。
裴清接下來又收了幾張卷子,其中并沒有工部尚書的,因為對方說想多檢查檢查。
裴清覺得工部尚書的話稀松平常,可落到陳敏耳中,卻像是在對他說的,臉色一時間有些發白。
以至于裴清拿起卷子批改時,就看陳敏一副緊張到不行的樣子,下意識看了眼紙上的名字,不是陳敏啊?
雖然是提前交卷,可連着兩份批改完,裴清忍不住嘆氣,不是說學會了嗎?
裴清充分懷疑是有人不懂裝懂。
不過裴清還記得下一份卷子就是陳敏的,也對方第一個讓教難度高的,他應該是真會吧。
裴清興致勃勃地拿出最後一份卷子批改起來,陳敏在下面仔細地觀察裴清的神色,發現他嘴角帶笑,顯得很滿意的樣子,不由得松口氣。
裴清是這個表情,是不是代表他做得不錯,那就是說,工部尚書他的錯了,他對了。
意識到這點,陳敏瞥了眼工部尚書,眼中有了些許亮光。
如果說最開始,其他人還有閑心關注陳敏,那眼看着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眼看着快要到了收卷子的時間,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木塊上。
如果視線有溫度的話,恐怕木塊都能燒起來了。
只是再看,該不會的還是不會,有人開始動歪腦筋,想抄一下別人的。
只是這屋子裏就這麽幾個人,而裴清早在時間快到就提高了警惕,來回巡視,讓他們工部官員體會了一把被考官監督的感覺。
“時間到,我來收了。”裴清一個個地收過去,後面的人都能看到前面人的卷子如何。
本身寫得差的,看到前面人也寫得差,就松口氣,而看到別人寫的比自己好,就忍不住焦慮。
而寫得好的,看到前面人寫得差,也是松口氣,而若是比自己還好,就忍不住嘆氣。
雖然也就十幾個人,硬是弄出了一幅考場百态圖。
裴清看着感覺分外有意思,想要回去的時候把這個圖畫出來給謝雲煜看,畢竟對方在大理寺,應該很難遇到這種有趣的事。
有了剛才的批改經驗,加上後面收的這些卷子不是完成度很高,就是完成度很低,沒一會,裴清就批改完了,忍不住搖了搖頭。
收卷子的時候裴清就做好了工部官員寫得差的準備,可批改完才發現他做的準備還不夠。
裴清從卷子中擡起頭來,就發現屋內安靜得不像話,工部官員的表情一個個地也很嚴肅緊張,注意到他看過去,都不敢對視,顯然也是知道自己的成績肯定不怎麽樣。
裴清拿起最上面的一張卷子,是工部尚書的,放到了一邊,随後拿起了陳敏的,有些贊賞道:“陳郎中,你的三視圖畫得很不錯。”
這話一出,陳敏臉上的笑意就遮掩不住,帶着點傲氣,然後就聽裴清接着道:“就是有點粗心,你看你這裏,這裏有條虛線畫錯了,要是認真點,就是全場唯二的滿分了。”
“不過你是第一次畫,就畫這麽好,已經很厲害,下次再接再厲,不要粗心。”
裴清點了點左視圖上的一條虛線,有點可惜。
陳敏看着他點的虛線,下意識朝着桌案上的木塊看去,渾身一僵。
而聽到裴清說的唯二滿分,陳敏側頭看向工部尚書,想到自己剛才的志得意滿,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裴清還覺得自己是在鼓勵教育,看陳敏臉紅還以為對方是不适應這樣的直白誇贊,就看到對方紅着臉暈了過去,要不試試工部尚書眼疾手快,就直接摔地上了。
“他這是怎麽了?”裴清可不知道陳敏剛才和工部尚書的眉眼官司,着急問道。
工部尚書倒是猜到了陳敏是為什麽暈過去的,只是直接說出來的話,似乎對陳敏的名聲有影響。
“難道是我剛才誇得太厲害,他害羞過頭了,才暈過去?”看着陳敏暈倒前臉紅的樣子,裴清猜測道。
看到陳敏暈倒,其他人也都圍了上來,擔心不已,只是都不明白陳敏是為什麽暈過去了,聽裴清這麽一說,感覺似乎有幾分道理。
工部尚書面皮抽動,道:“都散開,趕緊讓人去喊個大夫過來,說不得是有什麽急病呢?”
衆人一聽這話也反應過來,趕緊去找大夫,來的還是裴清的熟人——之前給他看病的林太醫。
看到林太醫進來,裴清就感覺口中泛起一股若有似無的酸澀藥味,臉緊繃起來。
林太醫聽人說工部有病人,進來就看到了裴清,下意識地以為所說的病人是指裴清,伸出手來就要給裴清把脈。
裴清被他把脈太多次,看到他伸手,也下意識地伸手,不過瞥見一旁的陳敏,裴清立刻反應過來。
等下,這又不是他病了,他把什麽脈。
“林太醫,不是我病了,是他,暈過去了。”裴清收回手,指向陳敏。
林太醫這才注意到一邊還昏迷着的陳敏,有些尴尬,給陳敏把脈。
“怎麽樣?”裴清擔心問,“是有急病嗎?”
林太醫本來要說結論的,聽裴清這麽一說,又多把了一會,确定無誤後,搖了搖頭道:“并無急病,倒像是心緒起伏過大導致的昏厥。”
“早知道我就不誇那麽厲害了,沒想到陳郎中居然這麽害羞,真看不出來。”林太醫這麽一說,裴清就代入進他剛才的猜測,恍然大悟。
林太醫本能覺得裴清說的可能不太對,可是看着脈象又覺得不是不可能,便點了點頭:“可能是這樣。”
林太醫說的是可能,可落到其他工部官員耳中,就成了陳敏就是因為害羞才昏過去的。
一時間,其他人心情都很複雜,看向陳敏的眼神也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畢竟陳敏平時看着很有些倨傲,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不禁誇。
工部尚書聽着其他人的議論聲,內心一言難盡,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陳敏。
不知道陳敏醒來之後知道自己被誤會成這樣,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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