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王五怎麽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他本來只是向大官彙報情況，結果對方居然說是要教他畫圖。

還不只是要教他一個人，讓他叫了好些技術厲害的匠人來，說是要一起教。

哪怕對方只是逗他們玩，他也不敢拒絕，畢竟得罪了陳敏，陳敏哪怕只是表個态，都能讓他日子不好過，想不到對方竟然是真心實意地教他們。

一開始王五還學得心驚膽戰的，可他畢竟有多年的實踐經驗，只是經驗歸經驗，卻從來沒有整理成理論知識，和陳敏教的理論知識一結合，才上了一堂課，他就感覺自己的看圖制圖技術有了不小進步。

以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一下子通暢了，連腦子都像是清醒了很多。

再掉頭去看以前做不太出來的物件，似乎也都有思路。

王五連連感謝，其他人也都跟着道謝，甚至有人想給陳敏磕頭，在他們看來，這可是能代代相傳的絕密知識，對方居然就這樣沒有代價地教給他們了，這可是大恩人。

陳敏本意只是想通過教他們讓自己進步，而現在實操一番，也确實進步了，見到工匠們對他如此真心實意地感謝，心底有幾分感嘆，攔住他們試圖磕頭的動作，道：“你們真想感謝我的話，就把這些知識都學透，便是對得起我了。”

陳敏可還記得，學生進步了，當老師的才能進步。

他這麽一說，工匠們又誤會了，以為對方是為他們着想愛那個，一個個地感動得不行。

陳敏又連着教了好幾次，以至于在裴清上課的時候，進步明顯，其他人都覺得奇怪，忍不住打探起來，這一打探就發現陳敏這些天跑了好幾次的工坊，然後在那邊停留好一會才離開。

莫非是陳敏在那裏找到了好師傅？

有人想到了點，忍不住跑去工坊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陳敏不是找到了師傅，而是自己當起了匠人的師傅。

“陳敏這是想幹什麽？”得知這個消息後，工部的官員都困惑不已。

有人忍不住去問了裴清，然後從裴清口中得到了一個回答：當師傅教人可以更好地掌握知識。

Advertisement

而且陳敏之前就問過這個問題，而問問題的時間恰好就是他頻繁地去工坊前。

想到陳敏這段時間行蹤都有些隐秘，衆人直呼好家夥，陳敏這是找到了進步的方法，怕被他們發現才偷偷地去吧。

不過，現在他們也知道了這個辦法。

衆人對視一眼，深深後悔怎麽一群人找過來了，不然第二個知道這個辦法的人就是自己了。

只是去教工匠，說出去總有些不好聽，還有人有些猶豫，可是一些競争欲強的人已經去教人，他想得很簡單，反正遲早都會忍不住，還不如早點去。

畢竟早點去，能教的工匠能力也足夠，去得晚了，實踐能力強的工匠說不定都被人教完了。

有一就有二，而好面子的人眼看着工匠都要被教完了，而找身邊人教效果又實在不怎麽樣，也不得不加入了教學。

一時間，工坊裏工匠，尤其是有天賦的工匠，都格外地受歡迎。

原本有些工匠一心只有眼裏的活，也從來不思考，更沒有想過什麽進步，只想着過一天是一天，可看着身邊人的技術進步，還和工部的官員拉上了點關系。

盡管這點關系脆弱不堪，可怎麽都比他們這種完全拉不上關系的好得多，加上其他人技術進步，他們原地踏步也像是落後，也不得不奮起。

等工部尚書得知這件事後，都有點擔心自己的第一位置不保，也有點想找人教學一番。

然後這一找，工部尚書發現其他可能都跟不上他，唯獨工部內的官員，學習強度上來了，最适合被他教。

工部尚書說要交工部的官員，難道他們還能拒絕嗎，只能含淚将自己的經驗乖乖上交。

以至于裴清再來上課時，感覺壓力越來越大，學生們的實力越來越強，他都有點扛不住了。

在最後一堂課結束之後，批改出所有人的随堂測試成績後，裴清松了一口氣，勉強勉勵了幾句，就和工部尚書告辭走人。

他實在是被問怕了，為了維持當師傅的尊嚴，這麽些天都是在努力地學習中，不然真怕被學生問倒。

他白天在崇文館學習，本來中午是休息時間，可也要趁着吃飯的時間偷偷地學習三視圖，然後晚上回家還要繼續學習，學習強度堪比高三，好在這段折磨總算是結束了。

裴清松了口氣，工部官員也是松了口氣，總算是學完了，可以說這段時間是他們當官之後學習強度最高的時候了，一個個的也累了，只是大家都在卷，他們也不敢輕易落後。

一旦落後就好像被群體抛下了似的，會讓他們産生不安感。

總算是可以休息一會了。有官員感嘆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

陳敏看着自己手中滿分的成績，心裏很滿意，只是也不是那麽滿意，因為不光是他拿了滿分，工部尚書也是滿分。

他是第一，又不是第一。

次日，陳敏到工坊，視察完，注意到他前段時間教的學生，腳步一頓，課堂測試也結束了，他不必再費盡心思提高畫圖制圖的能力，起碼也是能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可是看着學生的目光，陳敏沉默了一會，心底嘆口氣，想着教完吧。

陳敏本以為只有自己會這樣，可沒想到，工部的官員似乎都想着教完最後的學生，沒有人直接撒手不管。

工匠們這麽多天學下來，也多多少少知道大人們為什麽會教他們，并不是完全出于好心，而是想要讓自己進步，本以為裴清那邊結束了，對方便不會教了，卻沒想到官員們最後還是來了。

工匠們從來沒有這樣地被人在意過，被人重視的感覺讓他們分外感動，心底油然生出了報答的念頭，他們之前就想過報答，只是他們和大人們的差距太大了，自己以為的好東西，送出來可能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我們學了三視圖之後，不管是畫圖還是看圖，都比之前強了很多，做工也又快又好，那我們要是把這些知識教給其他工匠呢，是不是就能讓他們也做得快又好，這樣不也算是幫上大人們的忙了？”

“我之前問過陳大人，他說想教就教，不過只能教給我們大盛人，不能教外人。”王五接着道。

對于要把知識教給其他人，在場的工匠還是有些排斥，可是想想官員們和他們身份差距這麽大，還教他們，他們若是舍不得教別人，那也太小氣了。

猶豫到最後，大部分人還是選擇教別人，至于一小部分沒有表态的工匠在大勢面前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小氣，主要是他們不教的話，也不影響大局，還會讓人對他們反感，還不如教教算了。

在一群匠人的努力下，工坊內的工匠技術都在悄無聲息地提高。

畢竟他們教三視圖的時候，閑着無事聊聊天，也總是會聊到建造器械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關系很淡薄時，哪怕知道對方的困難要怎麽解決，也不會吭聲，可現在有了一層教學關系，能告訴的自然也就告訴了，知識就這樣傳遞起來。

外人看不到這樣的變化，只有工部內部官員才發覺，現在能準時散衙的時候越來越多，工程和器械制造完成速度也比之前快了。

工部這邊輕松着，只是也沒有輕松個幾天，又接到了一樁大任務。

朝堂商議很久的戰事終于定下來了，明天春季大軍便要開拔，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軍械自然也在其中，工部就需要加急鍛造軍械，避免大軍開拔後軍備還沒有準備好。

和工部一起忙起來的還有戶部，戶部尚書簡直是焦頭爛額了，這臨近年末，戶部盤點賬目庫存，一個個都忙得頭打腳後跟了，這邊又要準備糧草，任務更重。

本來有個工部當難兄難弟的，戶部尚書還有點欣慰，可是眼看着工部忙了沒兩天，居然又開始準時準點地散衙，回府的官員表情也很輕松，一點也不忙亂，就讓戶部尚書有點嫉妒，還有點想不通。

要知道以往遇到這種事，工部也起早貪黑，比他們還辛苦，可現在怎麽看着一點不辛苦。

難道是他們偷懶不幹活？

戶部尚書有點懷疑，不過很快又否決了這個猜測，工部尚書為人他知道，況且這準備軍械是頭等大事，對方哪怕偷懶，也不敢在這上面動手腳。

只是戶部尚書知道，可有人不知道，注意到工部的不正常情況後，很快上朝時就有禦史上書彈劾工部尚書懈怠懶政，贻誤差事。

戶部尚書下意識側頭去看一旁的工部尚書，本以為對方會發怒，結果就看到工部尚書滿臉笑意。

不是，這被彈劾是什麽好事嗎？

戶部尚書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