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看星星
看星星
簡喻白屁颠颠就跟過去了。
這地方簡喻白是第一次來,陸沉不是,往年他都提前把要交的标本收集好,然後就回家,跟別人待着沒意思。
今年不一樣,多了個有意思的。
得給小朋友找點兒好玩的。
森林裏面潮潮的,空氣都是濕漉漉的,夕陽的餘晖裏,一前一後的人影在樹蔭下走動。
世界不吵了,忽然浪漫起來。
“我們去哪兒啊”簡喻白脫離了唠唠叨叨的苦海,心情好了很多。
陸沉看簡喻白快撞樹上了,把人拉過來, “好奇啊”
簡喻白點點頭。
不知道是餘晖灑小朋友臉上了,還是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的。
陸沉揉了下他, “看星星。”
簡喻白驚訝了下,眼睛就彎起來了,彎得很淺,但笑意難得帶着別樣的東西……純粹又真摯的東西。
看星星可是比黃昏更浪漫的事情。
陸沉不知道怎麽找到這地方的,有點兒繞,小路要走到盡頭,還要經過一條小溪。
簡喻白踩了顆石子滑了下,陸沉把人扶好,手遞過去, “牽着。”
簡喻白晃晃悠悠把人牽着了,兩人手拉手走過石板橋,像逃了晚飯出來偷玩兒的小孩。
走過那條小溪,竟然是一片蒲公英林。黃昏像定好了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宣洩燦爛,整個天際都被鋪上了昏黃又絢爛餘晖,光點在指尖和花草間跳躍,一灑就是一片亮眼的燦爛。
風吹過蒲公英,吹起一些輕輕的絮,帶着夏季特有溫度的光陽裏夾雜着草木氣息,就這樣無處不在覆蓋在人身上,暖暖的。
這是一片很廣沃的天地,除了山川草木,就只有兩個少年時身影。
這也像個秘密基地,一份浪漫的禮物,來自自然,也來自少年的掌心。
簡喻白彎腰折了根蒲公英,對着陸沉吹散, “好漂亮啊!”
就知道小朋友會喜歡,陸沉摘掉簡喻白頭發上沾着的輕絮, “待會兒玩。”
天快黑了,再晚就看不到路了。
蒲公英中央有條小道,泥土軟軟的,能留下來人和夏天的腳印。
兩人走得不快,并肩走着,像漫步在黃昏裏的情人,路被走得老長老長,時間也被拉得老長老長了。
“你怎麽找到這兒的”簡喻白摘了一把蒲公英,路上還在吹。
“小時候就有的。”這條路記載了很多東西,六七歲的夏天,和那個滿是蟬鳴蒲公英的童年。
那時候兩個小小孩兒,會穿過一大片白桦林,手牽着手,坐這兒看半晚上星星。
“你和你的小跟班經常來嗎”簡喻白問。
“嗯。”陸沉輕答, “現在換你了。”
簡喻白笑笑,煞有其事的鞠了個小躬, “謝謝沉哥。”
陸沉就看着他,小朋友沒心沒肺的,倒顯得他眼裏情緒有些複雜, “你不介意”
“介意什麽”簡喻白懵懵的。
“……”看來是真不明白, “走吧。”
目的地是排廢舊的河堤,坐在上面吹着晚風,可以看到對面一整個九區,比在青木的時候清晰多了。
陸沉先上去了,簡喻白上不去,把手伸過去, “六哥拉我。”
陸沉把人拉上來,兩個就并肩坐着。
天色徹底黑下來,最後一點燦爛被低垂下的夜幕吞噬,在地平線聚成一條金色的光線,最後一點點消失。
兩人腿垂在河堤,風吹過頭發,帶着入夜微涼的溫度。
簡喻白挪了一下,湊過去問, “你冷不冷”
陸沉偏頭看着小朋友,等待他的下文。
簡喻白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笑盈盈的邀請, “你手可以揣我口袋裏,暖和的。”
夜幕蓋了蒲公英,世界就剩月光照明。
陸沉忽然說, “簡喻白,你對誰都這樣麽”
簡喻白不解地眨了下眼。
“小朋友,”陸沉手撐在身後,頭朝簡喻白偏過去,呼吸的熱氣替代縫隙間涼涼的空氣,他低聲說, “不能讓別人揉你,也不能讓別人湊你這麽近。”
簡喻白懂了,動動唇剛想解釋今天真的是那女孩子自己湊過來的,陸沉已經緩聲道, “有些事,只能和一個人做。”
星子在天空亮起來了,心裏也有什麽東西像破土的芽在滋生。
簡喻白猶豫了小幾秒,把自己捂得熱乎的手蓋在了陸沉手背,輕輕拍了拍,軟軟的聲音像宣誓一樣, “我是你的小跟班,我只跟你做。”
“……”
秋山的夜色是真的很好,最重要的是,在這裏能很清晰的看到九區那片燈影朦胧的地方。
漫天星辰遍布在眼前,像住進了天文望遠鏡裏的世界,星星很亮,擡眼就像擁有了一整條銀河。
簡喻白帽子被陸沉戴上,指個這顆問問,指着另一顆也問問,陸沉都會簡要解釋上兩句。
簡喻白指着一顆很暗很暗的星星問陸沉的時候,陸沉忽然說, “有個幼稚的傳說……”
“星星才不代表死去的人,”簡喻白難得打斷陸沉的話, “死了就消失了,永遠不見了。”
簡喻白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失态了,欲蓋彌彰地疊着手指, “咔”一下, “照了”張陸沉的側臉,星空成了少年的背景,虛拟的照片被永遠藏在夏天的記憶匣裏, “我把你和星星放在一起,你就永遠不會老去。”
星星看累了,簡喻白打了個淺淺的哈欠,自然而然把腦袋枕陸沉肩上去了。
陸沉看着九區在想事情,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睡着了。
擔心外面風大吹感冒了,陸沉把人叫起來,簡喻白腦袋藏在帽子裏,嘀嘀咕咕的, “我再睡會兒,一會兒。”
“冷,回去睡。”
“六哥……一會會兒。”
“……”
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有點兒晚了,天黑了路看不太清。陸沉把人從河堤上抱下來,把手遞過去, “牽着。”
簡喻白自覺牽上了攤開的手掌。
牽手本來應該顯得奇怪,但在這樣的氣氛裏,牽手顯得水到渠成。
今晚簡喻白心情好得不得了,把陸沉偏大的手牽得緊緊的,走路上的時候花田裏還有螢火蟲,他輕輕捏了捏陸沉的手, “六哥,你人真好。”
陸沉聽到了,挑一下眉,痞氣一笑, “六哥不止人好。”
這種臺詞怪怪的,簡喻白就不說話了。
張全全和泰雅帳篷都沒關,像守着孩子回家的留守老人,見簡喻白回來了,警惕上前詢問, “沒發生什麽吧”
簡喻白搖搖頭,接過張全全泡好的枸杞水,坐他們邊上。
李亞婷剛好來串門,正打算往簡喻白旁邊坐,簡喻白就挪了挪。
她以為在給自己挪位置呢,也跟着挪了挪。
簡喻白記得今天答應過陸沉的,就站起來,抱着杯子拿了個小凳子自己坐一邊了。
氣氛一度有點兒尴尬後泰雅忽然笑了, “哈哈哈老妖婆,你也有搭讪失敗的一天哈哈哈”
泰雅和李亞婷沒坐多久就回去了,這荒郊野外的,男女之間得保持距離。
張全全拉好帳篷門,換衣服,簡喻白就坐着不動, “小白,你不睡覺打坐呢”
簡喻白握握手裏的杯子, “我感覺我要失眠了。”
他現在不止後頸,渾身都不太舒服,特別想……想湊到那個熟悉的人旁邊。
“失什麽眠哦小屁孩兒,”張全全換好一套東北大貂的睡衣,路過簡喻白的時候拍拍他的肩, “快,睡覺去,明早還要早起采集标本,你這天天打盹兒的,上山睡着小心野獸給你吃了。”
簡喻白還坐着不動,等張全全把床鋪好了,他才站起來說, “我出去上個廁所。”
然後人出去就沒再回來了。
陸沉剛到就被蔣言找過去了,回來就看自己帳篷面前蹲着個小企鵝。
本來打算順道去張全全棚子裏把小朋友拎回來的,沒想到人自己自覺會找家了。
簡喻白正發呆想着待會兒找什麽借口蹭床呢,陸沉蹲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等我啊”
簡喻白吓一跳,擡起眼來看到是陸沉,就小聲說, “我失眠了……”
“嗯。”十一點了,的确可以算失眠了。
“我脖子還疼……”
“哦。”
這人怎麽聽不明白話呢。
“六哥……”簡喻白索性攤牌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覺嗎”
簡喻白得償所願進了陸沉的帳篷。
他不是嫌棄張全全,全全公公人特別好,但真要睡同一個房間……簡喻白說服了自己半天,無論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很排斥。
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陸沉。
陸沉要準備一些和老師們明天一起進森林的東西,沒那麽早睡,簡喻白也不睡,就跟着他,問“需要幫忙嗎”
哈欠倒是淺淺的打。
陸沉卷着圖紙,輕“嗯”了聲。
簡喻白覺得體現自己價值的時候到了。
“把簡喻白帶去睡覺。”
“……”
簡喻白昨晚沒回家,帳篷沒帶就算了,衣服也沒帶。裏面穿的是件淺色薄毛衣,洗漱完脫了外套就鑽進被子裏了。
秋山的晚上是真的有點兒冷,簡喻白就把腦袋露出來等陸沉。
陸沉也沒忙太久,擔心簡喻白後頸是真的難受,回來就看着正在打哈欠的簡喻白,調侃一句, “幫倒忙”
簡喻白笑着往裏面挪了挪, “我失眠了。”
“……”陸沉走過去,把燈關了,掀被躺了上去,那塊兒地方被小朋友捂得熱熱的,還有淺淺的牛奶香。
床不算大,兩個人睡得貼着,雖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但上次喝酒了,這次不一樣,簡喻白端端正正的像條擺盤好的魚。
陸沉側了個身,關了燈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能聽見聲音, “難受”
簡喻白搖了搖頭,動作只能通過枕頭被摩挲的聲音判斷。
其實開始是有點兒,原來離開陸沉大半天才會明顯不舒服,現在一兩個小時,就會潛意識想找陸沉。
聞到那股苦味,所有難受的感覺就緩和了。
“喂,”陸沉聲音放得低低的,在黑暗中,像催眠樂, “轉過來。”
“嗯”簡喻白聽話翻了個身,兩人面對面,看不見臉,只能感受到淺淺的呼吸,簡喻白眉心被撓得癢癢的。
忽然,後頸覆蓋上什麽涼涼的東西。
陸沉幫簡喻白揉着他的腺體,嗓音已經有些疲乏了, “睡吧。小朋友。”
簡喻白聽着陸沉均勻的呼吸,覺得世界都安靜了,就只剩下這讓人安心的聲音,也慢慢閉上了眼睛,輕輕說了聲, “你特別特別好。”
陸沉應沒應他記不得了,很快就睡熟了。睡前還特意把自己的雙手安安分分放胸前抱着。
睡着睡着又去摸他的“熊”了,摸到就摟着。夜裏冷了,就往熱熱的懷裏鑽。
簡喻白昨晚睡得特別安穩,導致七點過被叫起床的時候還特別不願意,摟着什麽,一直往有溫度的地方縮。
陸沉就這麽被摟着,身上像挂了只布袋熊。
他輕輕拍拍簡喻白的背, “喂,老師來了。”
“……!”簡喻白蹙着眉迷糊了一下,反應過來立馬條件性反射精神了,迷離的眼神還沒捕捉到老師,就先看到了自己抱着的陸沉,腿還勾人腿上了。
感官随着意識的清醒開始複蘇……簡喻白感覺腰邊有什麽東西硬硬的戳着自己……
剛想伸手去摸摸,手停半空中就反應過來什麽事兒了。
自己也是男孩子,清楚得很。
反應過來臉頰和耳尖瞬間泛粉了,呼吸一瞬間都有點兒忘記了。
陸沉就看着簡喻白的懵懂變成羞澀,一晚上都保持着這個任人宰割的姿勢終于能換換了,他偏偏頭,嗓音帶着晨起的啞,調笑一樣, “清醒了”
何止清醒了,簡喻白縮了縮脖子,恨不得自己有個殼,想避開陸沉熱熱的呼吸, “你,你別湊過來了……”
“昨晚摟着我說再抱一會會兒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簡喻白啞言了。
陸沉這麽說話的時候,簡喻白都不知道怎麽答。總覺得他在耍流氓。
陸沉玩笑開過,坐起來,揉了下簡喻白藏了一半在被子裏的腦袋, “我今天要出去,跟着歐陽他們,別亂跑。”
陸沉很少說這麽多話,唠唠叨叨的像個家長。
簡喻白現在腦子還是懵懵熱熱的,就“哦”了聲。
等陸沉走了,自己跟着他們去采标本的時候才想起來,應該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應該叫他多穿件衣服……
“小白,發什麽呆呢”張全全胡亂扯了堆草草,就打算交差了事了。
簡喻白啥都沒采,坐塊兒石頭上發呆,被張全全叫了,目光才從森林深處抽回來, “你叫我嗎”
“啧啧啧,看這小家夥跟個望夫石一樣。”歐陽也坐過來休息,給簡喻白遞了瓶水,還順道擰開了。
簡喻白都習慣他們的調侃了,接過水問, “你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嗎”
“沉哥”歐陽活動活動肩頸, “好像晚上吧,也不确定,明早也有可能。往年他都不在,今年難得參與一次集體活動,那些老師還不榨幹他。”
簡喻白聽了把水瓶擰上,背上自己的包,張全全問他去哪兒, “我去采蒲公英!”
簡喻白當然不止要采蒲公英。
這裏和九區,就隔了片白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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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晚惹粗長道歉!
睡前小浪漫,謝謝閱讀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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