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至寶何懼遭蒙塵

至寶何懼遭蒙塵

每月一號都是浮梁城趕集的日子,和別的地方比起來,浮梁城的趕集沒那麽人擠人,甚至顯得略有些空曠。

這種大型活動自然少不了露陌宗的參與,師徒四人外加一個蕭離都起了個大早,背着籃筐就往趕集的主要地帶去了。

自從上次南山威脅那位魔修之後,來打擾他們的魔修就少了很多,所以這一次他們也放心地沒有讓蕭離留守。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集市上已經有了很多人,每個攤位上的人都熱情地叫賣着,食物的香味從街頭彌漫到了街尾。

即使貧困使他們苦惱,他們也依然熱愛着自己眼下的生活,忙忙碌碌地為自己的未來奮鬥着。

他們似乎始終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努力,未來一定會變得更好,就一定可以讓自己的後輩離開這座名為故鄉的無形囚籠。

頭天晚上南山就已經在紙上寫下了需要采購的東西,他們兩兩組在一塊,開始分頭購買東西,蕭離則是去挑選自己想買的東西。

楚知白照常和南山一起,他倆負責挑選接下來幾天要食用的蔬菜瓜果。

春筍是他們的首要選擇,春筍嫩而不澀口,楚知白也愛吃。但是他無法通過觀察分辨出筍新鮮不新鮮,更不會砍價。

挑揀的任務最終都落在了南山頭上,楚知白就在一旁看着。

南山俯身在攤位上挑挑揀揀,沒一會兒就挑好了。攤主接過春筍放秤杆上稱了稱,而後露出了一個憨厚老實的微笑。

“差一點到3斤,我再給你挑揀點?”攤主一邊說着一邊手已經碰到了攤位上的春筍。

南山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回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就這些,多少錢?”

攤主收回手,有些不快地說道:“便宜點給你,28铢錢。”

真的好便宜,對春筍價格沒概念的楚知白不由得想到。

南山沒有與他讨價還價,把春筍放到自己的背簍裏後就走開了。

他們沒走多遠,攤主就用方言小聲說道:“切,還以為這掌門能有多大方呢。”

最近幾天楚知白一直有在學習浮梁縣這邊的方言,再加上他學習能力強,現在與人進行常規的溝通交流完全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南山并沒有說些什麽,他也便沒有多計較。

他們要采買第二個東西的是西番谷的種子,這東西是幾十年前一個商人從幾個黃毛外邦人那裏買過來的外來品種。

本來他們對這東西不以為意,結果卻發現種出來的作物不僅容易養活而且吃了還抗餓。到而今,絕大多數浮梁縣的人都會去種植。

不過這東西目前只在浮梁縣有,并沒有在人類地界廣泛傳開。

南山一眼就選中了一個外邦人鋪設的攤子,那個外邦人身量很高,一頭金發在人群裏顯得格外紮眼。

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看着華貴無比,面料極好,在這滿街粗布葛衣的人裏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他的頭上還戴着一頂很高的黑色帽子,衣服很修身,鼻梁上還架着單邊眼鏡。很典型的外邦商人打扮,并且非富即貴。

他一開口,就是外邦人說本綁話時舌頭都捋不直的口音:“你們好,請問兩位先生是要買種子嗎?我這裏有很多。”

于楚知白而言,比起浮梁縣這難懂的方言,還是這位外邦友人的口音更友好一些。

南山點了點頭:“我要買西番谷的種子……對了,這個藤條是什麽?”

外邦人笑着說道:“都是從那什麽新世界運過來的,用你們這邊的話來說應該是叫紅山藥。種出來的東西很甜,還抗餓。”

對于普通人來說,只需要挂上抗餓兩個字以就足以證明這個食物的價值了。

南山微微颔首,好奇地詢問道:“這東西多少錢一斤?”

外邦人嘆了口氣:“一文錢一斤,本來沒這麽貴,但因為我們外邦人來賣東西要交關稅,一來二去就這麽貴了。這西番谷的種子倒是便宜些。”

楚知白拽了拽南山的衣角,剛想提醒是不是對方在故意擡高價格,南山就說道:“好,你這裏的紅山藥我全買下了。”

外邦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先生真是好眼光!我這裏還有教您種植紅山藥的書,您需要嗎?”

越看越感覺是來騙錢的,楚知白悄悄地看了一眼外邦人的表情,他只覺得這人谄媚,滿肚子的壞水。

南山搖了搖頭:“這就不用了,我們有農具。你還是把東西給我們吧。”

外邦人還是不願意,他繼續說道:“那不然您再看看我們家的炸魚薯條?純正異邦美食,您二位肯定沒吃過。”

說得倒是挺天花亂墜啊,楚知白無奈地扶住了額頭。

南山皺着眉頭堅決地說道:“我說了,我只要西番谷的種子和紅山藥的藤。”

外邦人依然是一副笑臉,他将東西放稱上稱了一下之後說道:“那好吧,一共是200文,請先生付錢吧。”

付錢是交給楚知白來辦的,在南山的要求下,他非常不心甘情願地把錢付給了異邦人。

付錢的時候,異邦人狠狠地在他手心上掐了一把,結果掐在了他虎口的繭子上。

出于“回敬”的心理,楚知白也在他虎口上掐了一把。

外邦人被痛得吼了一聲,周遭的人紛紛朝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兩人走遠後,南山笑了起來:“如果這個外邦人說的是真的,那我想,這個紅山藥和西番谷的價值絕對超過200文”

他笑得很高興,仿佛從來沒想到自己可能已經被騙了的事情。

楚知白無奈地嘆了口氣:“可如果他說的不是真話,那你就是拿200文買了喂豬的草。這藤看着很老,不适合人吃。”

南山無奈地攤了攤手:“那真這樣我也沒辦法,只能以後和外邦人做生意的時候多長個心眼咯。我們碰上這種事情,沒得告的。”

楚知白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為什麽會沒得告?”

南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地方,修真界管不到,普通人也不會想管我們修士的事。”

天空的東邊,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很溫暖,但楚知白卻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惡寒。那一瞬間,好像外界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聲音。

楚知白有些不解地問道:“那你到底是為什麽要在這裏成立宗門呢?”

南山無奈地笑了笑:“因為實在是閑着無聊吧,要是讓我成天和靈樞宗那幫老頭打交道,我會被他們氣瘋的。”

對南山這種想法,楚知白莫名有種特別的自信:我倒是覺得,在他們把你氣瘋之前,你會先把他們氣瘋。不過他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楚知白點了點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現在是在給當年你拒絕我的邀請一個合适的理由嗎?”

南山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當然可以這麽理解,不過當時就算我回到靈樞宗,我也無法阻攔洛聞莺挑戰你,我大概會成為第一個被打趴下來的。”

按照陳司巧的話來說,南山那時候是個實打實的老人,修為是沒有的,身體機能是只夠活着的,只有各種各樣的符紙傍身。

楚知白還想問些什麽,但下一刻,南山笑着跑向了另一個攤位。那個攤位上兜售着各式各樣的書籍。

這也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标:挑選幾本适合給普通修士看的書籍,可以是秘籍,也可以是普通話本。

終于有一個區塊是擅長的楚知白積極地投入到了挑選書籍的行列中去。

楚知白一眼就看中了一本修真界常用的修士定基礎的秘籍:“我覺得這本可以。”

南山點了點頭:“不如你來挑吧,我去旁邊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要買。”

這是他們最後一項任務,只要買完書,他們就可以去購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楚知白小心翼翼地挑揀着,正當他挑完書準備付錢的時候,他無意間在攤位的角落位置看見了一本很特別的書。

其他的書大多幹淨,沒有大瑕疵,而那本書紙張泛黃,還帶着些陳舊書籍特有的氣味。他上前一看,發現那是《太師經》的第四卷,而下面的那本是第五卷。

他忍不住朝攤主看去,只見那是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比某個裝老人的更像一位老人。她佝偻着身軀,不停地咳嗽着。

從楚知白的角度,也就是他的側面看去,可以看見她的胸廓形狀與常人有明顯的不一樣。看着就是個常年咳嗽的人會有的樣子。

楚知白指着《太師經》,有些驚訝地問道:“老婆婆,這本書你怎麽賣啊?也是按斤賣嗎?會不會不太合适?”

老者笑了笑:“那是自然,你要買啊?因為那本書太舊了,我放這好久都沒有人買,送人都沒人要。”

楚知白笑了笑:“那我買下了,這個要多少錢呀。”

老者有些驚訝,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一共10文錢。”

楚知白悄悄地多給了些錢——不過用的都是他自己的錢。

他付錢的時候,老者感嘆道:“許久沒有碰見認得《太師經》的修士了,上一次還是那個誰?姓南的那個小子?但是他也是不肯買,說吧不能奪人所好,只是借過去謄抄了。”

楚知白有些驚訝地把書放進了背簍裏:“老爺爺和我師父很熟嗎?”

老者眯起了眼睛:“不止,我還認得你師姐呢,陳司巧,她現在是這個名字吧?以前我還和她一起……什麽來着?記不太清楚了。年紀大了,這腦袋瓜子都不靈光了。”

老者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是誰啊?這麽看着我幹什麽?你不會要偷我書吧?我勸你別這麽做。別看我年紀大,我可是你們修士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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