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此恨綿綿無絕期

此恨綿綿無絕期

第二天清晨依然是南山把楚知白叫醒的。南山向他詢問了幾句醫囑相關的事。

楚知白很識趣地沒有細說昨天醉酒後的事，簡要地把他的病情說了一下，讓他不要擔心自己的情況，還沒有惡化到要去山上給自己找塊地的程度。

兩人來到了屠宰場邊上。屠宰場裏非常冷清，只有一個人在忙裏忙外。

在進入這裏之前，兩人先隐去身形待在屋檐上展開了觀望。

來的路上，南山和楮知白說過，屠宰場的屠戶已經被調包了，現在的屠戶另有其人。

他們在屋檐上等了許久屠戶都沒有出來，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一個他們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屠宰場，是蘇昌黎。

和前天相比，他面色憔悴，走路的時候也一瘸一拐地。

他把一袋錢放在屠戶面前，慢慢悠悠地說道：“縣令老爺希望你能加快速度完成我們要的東西，時間不多了。”

他的神情看着極不情願，像是被縣令強迫着過來一樣。

屠戶乜了那錢袋一眼，把它放在手裏颠了颠，随後不屑地說道：“就這麽些錢？打發叫花子吧？怎麽，他現如今窮途末路了倒想起要加錢了？要我說，你倒不如把縣令做的事全都捅出去，回頭量刑你還能從輕處罰。”

兩人很清楚，在縣令身邊的那些人裏，蘇昌黎屬于可以拉攏的。他雖然重義氣，但絕非不明事理之人。

蘇昌黎默不作聲地離開了，不過他前往的地方是知縣那邊。

屠戶抛了抛手裏略顯輕盈的錢袋子，別過頭看向了兩人所在的方向：“屋頂上的兩位大人，你們準備看戲看到什麽時候？”

兩人對視了一眼，根本沒想到屠戶會輕易識破他們的僞裝。

屠戶笑着說道：“不用太驚訝，僞裝術可是我最擅長的東西，不如你們猜猜，我的修為究竟如何？我到底是誰？”

兩人從屋檐上跳了下去，南山斬釘截鐵地給出了答案：“你是澹臺谷，難怪陳司巧會讓我過來，我們該算算賬了。”

這個名字楚知白聽蕭辰提起過，據說當初正道與魔教友好往來的最大阻力就是這厮。

澹臺虎卸去屠戶僞裝變成了一個青年人的模樣，看着身量極高，比南山高了一個頭。

澹臺虎笑了起來：“算賬？我可承受不起澄心境的人的怒火，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我手上有你無法拒絕的東西，可以讓你羽化登仙的渡靈草。”

羽化登仙，修真界幾乎沒有人可以拒絕這個誘人的籌碼。

南山冷哼了一聲：“你不會以為你開出的條件很誘人吧？如果我想位列仙班，你早就沒機會見到我了。我現在，只想把你揍一頓。”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看着态度輕佻，仿佛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南山沒給兩人一點反應機會，一拳把澹臺虎掀翻在地。他甚至沒有變會原來的樣子。

澹臺虎臉着地，剛想說話，南山就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背上。

南山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年你廢我修為的時候很狂啊。”

此話一出，楚知白覺得自己可以不用管澹臺虎的死活了。

當初他們只差一點點，如果不是這厮從中作梗，正道和魔教就可以和平共處了。

澹臺虎冷笑了一聲：“南流景，你我就是看你不爽，你不會以為你在靈樞宗待了幾年你就是正人君子了吧？你和你娘一樣下賤。”

南山臉色一沉：“你是不是覺得你活得太久了，有些寂寞，想下去和我娘再見一面。哦，差點忘了，陳司巧和我說過，你這樣的人應該只配投胎當牛做馬勞累致死。”

他說着又擡腳在澹臺虎後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腳，這一腳讓澹臺虎吐出了一口血。

在楚知白的角度可以看出南山在踩出這腳的時候，把大量靈力一同送進了他的體內。

這個量的靈力不至于讓他死，但也足夠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過了一會兒，南山笑着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把你交給荀望舒處理。你可以猜猜看，正道的人會怎麽對你。”

南山說着就用靈力把澹臺虎捆了起來，他的神情看着有些瘋狂。

楚知白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慌忙走上前拽了拽南山的衣角：“你還好吧……相信我，荀望舒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即使有他做擔保，南山的神情也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南山氣憤地攥緊了拳頭：“當初就是他殺了我娘，當年我處置不了他，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

楚知白變回原來的樣子抱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沒必要微課不是自己過錯導致的結果而感到難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南山逐漸冷靜了下來，身體變得沒那麽緊繃，呼吸也變得平穩了起來。

澹臺虎冷笑了一聲，他再度朝南山發出了嘲諷：“南流景，我說你怎麽可以這麽快到澄心境呢，原來是有楮知白在啊。你娘要是知道你幹出這種事情……”

眼看着南山又要發怒，楚知白立刻說道：“要不然你還是閉嘴吧，你這張嘴是說不出好聽的話嗎？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都這麽恨你了，說的話還能是對你有利的嗎？”

楚知白苦口婆心地勸着，勸到最後覺得光是安慰還不夠，然後又給澹臺虎下了噤聲術。

這個法術可以讓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內無法說話，持續時間視施法者修為和意願而定。

楚知白施展的噤聲術甚至可以讓澹臺虎一天都無法說話。

他不至于真讓澹臺虎一天不能說話，只是加了些限制，讓澹臺虎無法說出讓人感到厭煩的話語。

南山看着冷靜了許多，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疲累地嘆了口氣。

他低垂下眼簾，眼中滿是困惑：“居然被這種人勾起了心魔，我……”

楚知白拍了拍他的後背：“有心魔是人之常情嘛。他又句句戳人痛處，我聽了也會難受……我是說，我很讨厭他的說話方式。”

南山看起來應該是幾乎完全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事的，現在，他也只想把昨天的事暫時揭過。

似乎是不滿于他的回答，南山聞言立刻離開了他的懷抱，轉頭去搗鼓澹臺虎。

此時此刻的澹臺虎正在因為說不了話而煩惱着，南山冷笑了一聲：“這家夥我們先帶回宗門裏去吧，把他放在回廊上過夜。”

楚知白并不知道“放在回廊上過夜”意味着什麽，但他總有種預感：等澹臺虎到荀望舒手上的時候，已經是半死不活的狀态了。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确的，第二天早上他起來後第一時間就是奔去看澹臺虎。

他只看見澹臺虎奄奄一息地卧在角落裏，渾身發抖，小聲嘟囔着些什麽，絲毫沒有昨天挑釁他們的架勢了。

見到楚知白過來，他雙膝着地挪到了楚知白面前，他拽着楚知白的衣服下擺，低聲下氣地說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胡話的。”

楚知白借機用靈力探了澹臺虎的虛實，卻發現他身上除了已經破損不堪的靈核外，已經沒有任何外傷內傷。

他這副樣子倒像是被吓出來的。

院子中間的石桌邊響起了南山的聲音：“別搭理他，除非他現在已經願意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

他手裏拿着一個茶杯，不緊不慢地喝着。

澹臺虎再也顧不上所謂顏面，他害怕地說道：“我說！只要是知道的我都說！絕對不欺騙你們！”

沒等楚知白去扶，澹臺虎就自己爬了起來，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南山身邊，而後又“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南山坐在那裏，恍然又帶上了些許魔教首領不怒自威的氣質：“平身吧，你先說說，你當年為什麽要殺我娘？”

澹臺虎嘆了口氣：“因為我當初也要娶她，她拒絕了，她轉頭和靈樞宗那小子雙宿雙飛。我心中氣不過……後來一直在找她。”

他越說越是心裏沒底，站在遠處觀望的楚知白都險些沒聽清楚他後面說了什麽。

伴随着一聲脆響，南山手裏的茶杯碎了。茶水濺了出來，他卻似乎完全沒感受到疼痛和燙手一般。

澹臺虎被他吓得癱坐在了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不過這一次，南山及時調整好了情緒：“我再問你，你當年為什麽要阻攔正道與魔教交好，還幾次想要殺我？”

澹臺虎被吓得不輕，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覺得我們魔教就不應該和正道的人一起，只會讓天下變得更亂。”

因為意見不合就要動手置人于死地，楚知白已經可以認定他對南山抱有“恨屋及烏”的情緒了。

南山站了起來：“那你解釋一下，你當初為什麽要引起生死域動亂？你還是撒謊了，澹臺虎，你以為你的一切罪行都可以瞞天過海麻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清楚。”

澹臺虎這才願意說出實情：“因為你觸碰到了我們的利益……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絕對會相安無事。”

楚知白只覺得他說的話好笑：“如果他不針對你們，你們只會覺得他好欺負，更加肆意妄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