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大約天道也是看臉的
大約天道也是看臉的
楓塘鎮,北洲重鎮。正值深秋時節,楓葉如火。
南北大官道貫穿其中,又臨着雲河,好幾個大渡口,人煙阜盛,物資豐饒,是北洲繁華的大鎮,來往客商也極多。
茶館酒館臨街傍水,街巷渡口人聲鼎沸,一片繁華熱鬧。
茶館中說書人正說的酣暢:“話說那林家小姐的容貌,真個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可有青葉宗褚仙尊貌美?”
茶館客人中忽而有人問道,這一問出來,其餘客人也都笑着起哄。
說書人嘿嘿一笑:“諸位官人,說句不怕冒犯的話,咱們這位林小姐的容貌,雖說比不上褚仙人天姿國色,玉骨仙姿——”
“如何妄議仙尊,”
這時,一位老者皺眉道,“眼下正是我們北洲仙宗有盛事,聽聞各方仙家宗門都有來賀,這等妄議之詞,若是被人聽到,豈不是給我們北洲招禍。”
“仙尊自然不會與我等小民計較,”
說書人忙沖着虛空一拱手道,“況且仙尊盛顏,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怎麽能說是妄議呢?我們十坊生了女兒的人家,都在屋裏挂了褚仙尊的畫呢,誰不盼着自家女兒長大後能有褚仙尊一分半分的姿容?”
茶館二樓一個雅間內,褚白聽到這裏,微微一皺眉。
“噗。”
坐在褚白對面的一個華衣男子一口茶噴了出來,哈哈一聲笑得仰倒,“褚宗主真是盛名天下。”
“閉嘴,”
褚白淡淡一聲,“薛莊主,知道為何你修為一直沒有進益麽?喜好這些民間污言濁語的話本細事,心思不純,道不可為。”
“好好好,你純,你可為,”
薛滿城笑道,“連道侶都不想找,難道就不覺得寡淡?”
說着,拿起桌上一枚松子在手裏抛了抛又道,“話說回來,這各派宗門內,還真不好找一個能配得上你的。”
“話多。”
褚白靜靜回了一句,倒也不惱,垂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仙門宗派中,他難得好友,這話痨薛滿城算是唯一。
薛滿城一時沒說話,眼底透出些許的驚豔:
此時褚白背窗而坐,窗外就是渡口旁的楓林,滿窗都是層層疊疊的楓葉,殷紅如雲霞,映得一身白衣的褚白,像是一幅畫。
畫中人又是如此絕世姿容,就連垂下的眼睫落下的陰影,都像是藏着無盡意味的水墨山水。
薛滿城一時驚豔後又有點心塞:大約天道也是看臉給天賦的。
褚白不僅容貌在仙門是一絕,更是整個仙門宗派中最年輕的元嬰後期仙尊,獨立一派,成就青葉一宗,可謂天縱奇才。
薛滿城含笑微微一嘆:
唉,人比人,氣死人。
好在天道還算公平,就比如此時,他看褚白如享受一場饕餮盛宴,褚白看他,那估計就不是了。
這麽說來,他還是比褚白更沾光一點。
這時,一只火紅的松鼠從薛滿城袖擺中鑽出來,伸出小爪子去摳薛滿城手中的松子。
薛滿城滿眼寵溺地将這枚松子給了它,又将桌子上裝松子的碟子拽到自己跟前,一個一個松子地喂它。
很快小松鼠的兩邊臉頰就鼓起來了,萌萌噠地開心晃着大尾巴。
“這就是你契的戰寵靈獸?”
褚白審視着這只小獸靜靜道,“五階妖獸,還未能化形,不過妖力純正,倒不失為一個好苗子。”
薛滿城神色微微一動,有些感慨看了褚白一眼道:“我契約它時,沒有人不笑我竟然契一個這種低微等階的戰寵,只有你一人,認真贊了它。”
一般來說,契約戰寵,修士們都會選擇與自身實力相差不多的妖獸。
選擇一個與自身境界相差太多的戰寵,對于自身戰力增強沒有多少作用不說,一旦靈寵出事,還會傷及主人,一般修士絕不會如此。
他契的這個五階妖獸,只相當于煉氣期修士,尚且不會言語,不能化形,只會一些簡單的妖術。
而他身為仙門宗派之一的雪岚山莊莊主,修為已到元嬰期,相較煉氣期,高了數層境界。
他契了這頭靈獸,沒少被各宗門笑話,眼下卻能被褚白認可,不由眼底透出幾分欣喜。
小松鼠立刻用小爪子從嘴巴裏拿出一枚松子放在桌上,十分心疼又故作慷慨地往褚白跟前一推,而後捧着兩只小爪子眼巴巴瞅着褚白。
褚白不由一笑,将那枚松子又給它推了回去。
小松鼠偷偷摸摸一樣,咻一下立刻飛快将這枚松子又抓了回來,忙忙塞進自己嘴裏,小臉頰更鼓了一點。
“喜歡麽?”
薛滿城摸了一下自己的靈寵,看向褚白道,“你要不要也去契一頭靈獸?正好與你這孤家寡人早晚相伴。”
“我有三個弟子,”
褚白一笑,“又何必去契靈獸?”
“弟子是弟子,戰寵是戰寵,”
薛滿城道,“這世上欺師滅祖之人不在少數,但戰寵卻永遠不會背叛靈主。”
一旦契約成功,就被天道認定,靈主與靈寵休戚與共。
靈主修為增強,靈寵實力也會跟着增強。靈寵一旦受傷,靈主修為也會受到損耗。靈寵若戰死,靈主修為也會受到重創。
不過不同的是,靈主對于靈寵,有絕對的掌控權,靈寵不可背叛主人,一切聽從主人命令。一旦想要背主,就會受到天道的反噬。
“我青葉宗劍意寒肆,一般靈獸怕是受不起。”褚白微微一搖頭。
“一般妖獸不可,”
薛滿城笑道,“若是你放出話去,只怕有高階妖修主動上門求契。”
妖修進階慢是一個致命弱點,一旦成了修士的戰寵,進階速度往往會加快。因此一些高階已經化形的妖修,也會在遇到修士大能的時候,斟酌利害後,心甘情願與修士結契。
“再說罷,”
褚白淡淡道,“我不善與人朝夕相處。”
薛滿城點點頭,這一點倒是。
褚白這人,像是自帶結界,跟人話很少,也就是他這個話痨,加上臉皮厚,性子坦,任性自然。
褚白不說話,他一樣興致勃勃談天說地,後來索性直接單方面宣布和褚白成了好友,好在褚白默認了。
哪怕他是褚白的好友,也只偶有閑暇一起喝茶賞月說話罷了。
這一次,也是北洲符宗有盛事,他們各仙門宗派前往道賀,同時也有要事商議,他這才約了褚白同行,由于為時尚早,在途中暫時在這楓塘鎮喝茶落腳,順便也參訪一下北洲民情。
“啪——”
“賤奴,少惺惺作态,”
就在這時,隔壁雅間傳來有人打耳光的聲音,緊接着又是一聲喝罵,“還不到我的懷裏來?”
薛滿城立刻一揮手,在眼前幻出一道鏡面,鏡面中映出了傳來動靜那一間的情形。
褚白微微一皺眉,窺人私情,非君子所為,不過薛滿城這麽做,必然事出有因。
“這是西器宗的二長老,金丹後期,”
薛滿城示意褚白看鏡面,“這人雖是宗門修士,卻十分惡毒,修士中早有人傳言,說他對結契的戰寵百般淩辱,可憐那六階才能化形的妖修,這般遇人不淑——”
褚白疑惑看去。
那一個身穿華服的修士,頭上的發冠果然是器宗的長老發冠。
此時一個妙齡女修,身材曼妙,容貌也不差,正兩眼垂淚,小心翼翼走到那器宗長老身邊跪下去後委屈萬分靠在了他懷裏。
“六階狐妖,”
褚白一眼就看出那女修的真身,皺眉道,“化形不久,人形還未穩,此時正該潛心修煉,如何——”
“嗤啦——”
他話音未落,随着嗤啦一聲,鏡面中那器宗二長老一揮手扯裂了那女修的衣裳,緊接着大手開始肆意在女修身上游走。
褚白面色一寒,一彈指将薛滿城的幻鏡擊沒。
但雖然看不到畫面了,隔壁很快又傳來一些古怪到有些不敢入耳的聲音。
薛滿城眯了眯眼,掃了一眼自己那正吃松子吃的香的靈寵,臉色一冷一揮衣袖,頓時一股無形的威壓透過他和褚白在這間的小結界,瞬間侵襲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道微不可查的青芒,也在褚白指尖一閃而逝,一道寒意也透過結界向那邊襲了過去。
那聲音一停,很快,那邊的器宗二長老臉色慘白,吓得帶着自己的靈寵瞬間從這邊茶館中消失。
“都是這些惡修,壞了仙門宗派的名聲,”
薛滿城怒道,“該死。”
惡毒修士會依仗對靈寵的絕對掌控力,對結契的靈寵做下一些龌龊之事,靈寵無法反抗,就會苦不堪言。
很多高階的妖修,寧可忍受進階緩慢的弱點,也不肯與人類修士結契,就是擔憂會有這種情形的出現。
但旁人沒有權力對結契雙方的相處方式置喙,畢竟,這是默認的別人家私事。
“西器宗這百年來發展極快,”
褚白道,“宗主石天奎有些好大喜功,身邊人各懷心思,宗門修士也良莠不齊。”
說着皺眉又道,“只是仙盟規矩,外人不得過問宗門內事務,何況這等私事。”
“咱們沒過問啊,”
薛滿城笑眯眯道,“不過是小小警誡,頂多令他神識受創,數月內怕是無法利用牽靈絲掌控靈寵罷了。自然,他若是道心不穩,非要走火入魔,那也不關咱們的事。”
他話沒說完,外面傳來一陣騷動,他飛快和褚白對視了一眼後,兩人一起到了窗前,就看到了樓下大街上的一幕。
大街上的許多行人臉上都透出了驚惶神色,聚在一起紛亂說着什麽。就連茶館內聽書的客人,也都跑出來好奇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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