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濕潤的眼睛

濕潤的眼睛

清晨一睜眼，周予川熟睡的臉映入眼簾，宋意歡看着他的臉出神，手輕輕撫摸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胡茬在手上劃過，有點癢，周予川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宋意歡，然後将摟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宋意歡貼在他的胸膛處，周予川的眼裏染上一絲情欲，護着宋意歡的頭吻上她的唇。

周予川熱了牛奶，烤了兩片吐司配培根和煎蛋，他們坐下來一邊靜靜享受早晨照進屋裏的陽光一邊吃飯，牛奶冒着熱氣，三明治也散發出黃油和小麥的香氣，新年第一餐，平淡美好。

宋意歡靠在周予川肩上看書，散發着香味的頭發蹭過周予川的脖頸，癢癢的，周予川很迷宋意歡頭發的香味，每次幫她吹頭發的時候他都像吸貓一樣，宋意歡常常打趣道她是他的貓薄荷，周予川轉動着她手指上的戒指，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吻，宋意歡覺得癢癢的，不禁縮了縮手，轉頭周予川拿着手機搗鼓着什麽，手機屏幕上是唱片公司發來的消息，來詢問他是否已經考慮好接受公司培訓然後成為一名簽約歌手。

周予川想給她更好的生活，不用在下雨天擠公交，不用在無比疲憊的下班後為了省打車錢趕深夜最後一班地鐵，于是他私自做了決定。

周予川跟酒吧老板說明情況，老板表示支持，于是他從長期駐唱歌手變成了只賺些外快的臨時歌手，冬去春來，周予川漸漸步入正軌，培訓很辛苦，周予川常常因為用嗓過度變得沙啞，他回到家時宋意歡已經睡了，早上走時也只能将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再貼個便利貼到門口提醒宋意歡別忘記帶個酸奶。

幾天下來周予川都來不及刮胡子，青澀的胡茬冒出，在他深夜到家親吻在睡夢中的宋意歡時，胡茬微微紮手的感覺總會讓宋意歡難受的皺眉。

就連微信他們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宋意歡甚至覺得自己是單身，宋意歡問周予川怎麽白天也開始上班了，周予川說店裏另一位歌手辭職，老板還沒找到新歌手，只能暫時由他帶班 。

清明假期，宋意歡提早下班，于是她突發奇想去伊甸園找周予川給他個驚喜，進入酒吧，只有一個陌生的身影坐在臺上唱歌，她環顧四周并沒有看到周予川的身影，宋意歡走到吧臺問道：“您好，周予川在嗎？”

調酒師頭也不擡的答到：“他上個月就幾乎沒來過了，只露了一兩次面，唱幾個小時就走了，聽別人說是找到別的工作了，詳細情況您可以問我們老板。”

于是宋意歡在酒吧老板那知道了為什麽這一個多月她都沒能好好跟他說幾句話的原因。

回家的路上宋意歡一直在想為什麽他要瞞着她，但她沒有一點頭緒。

宋意歡一直在沙發上等他回來，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再睜開眼時，是被周予川開門的聲音吵醒的，她看見周予川臉上冒出的胡茬愣了愣開口道：“這麽晚才回來，累壞了吧，我去給你做宵夜，你先去洗個澡。”

周予川低聲了說好，聲音沙啞，宋意歡眼裏漫出帶着心疼的淚花，将換洗衣服放在門口，轉身去廚房做宵夜。

宋意歡心不在焉的煮着粥，想着怎麽和他開口，她有太多問題想問，這時周予川從身後抱住了她，他把頭擱在她的肩上，“等很久了嗎？”周予川啞着嗓子問道，獨屬于他身上的木質香鑽進她的鼻腔，她的鼻子微微發酸，視線又變得模糊。

小米粥上空的蒸汽被油煙機吸走，橘黃色的燈光撒在他們身上，高大的身影包裹着纖細的她，好不溫馨的畫面，可有些東西已經悄悄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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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我們談談吧。”宋意歡盡力壓下喉間的顫抖，假裝平靜的說道。

周予川回想起剛剛進門的時候宋意歡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裏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有點不安。

他們相對而坐，宋意歡被包裹在毯子裏，黑色的頭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将腿蜷起來，低下頭把臉埋在毯子裏，悶悶說道，“你怎麽不告訴我呀，我今天去酒吧找你了。”宋意歡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溫柔，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予川愣了一下瞬間明了她指什麽，他眼裏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嘴巴張了張，終是沒發出什麽聲音。

他只靜靜埋頭喝粥，宋意歡坐在對面靜靜等，酸澀的眼淚流進她的心底。

周予川整理了一下情緒，緩緩開口，“我不告訴你是想等我六月份簽約穩定下來之後給你個驚喜，我想給你更好的。”

“可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宋意歡哽咽這問道，“是怕我耽誤你的前程嗎？”

周予川噎了一下，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他感覺她此時是那麽脆弱，他起身将她擁在懷中，滾燙的眼淚将他的心燙出個窟窿。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做什麽，我只想要齊頭并進，相互扶持，還有安全感和坦誠。”

周予川沒說話，只是将懷裏的她緊了緊。

“周予川，我們分手吧。”宋意歡平靜地說。

周予川徹底慌了，因為他知道宋意歡不是輕易說分手的人。

他松開她，眼眶泛紅，沙啞的嗓音微微顫抖，他不敢看她，只扭過頭，“你…真的想好了嗎？”

宋意歡只淡淡“嗯”一聲。

“好。”周予川說罷就要起身收拾東西，“等天亮再走吧，本來就睡不了幾個好覺。”宋意歡将碗放進碗槽，回了房間，只留下周予川獨自留在原地。

或許他從來不懂她，或許是太懂她，終究沒說什麽。

早晨醒來，他默默收拾着東西，不一會宋意歡就帶着早餐回來，“吃了早飯再走吧。”

又是相對而坐，又是相視無言。像曾經但又不是曾經。

“剩下的東西我明天再來取好嗎？今天拿不下了。”

“好，那我幫你打包好。”

明了而決絕。

“周予川，今天怎麽不在狀态？先休息一下吧。”調音師向錄音室裏的周予川說道，周予川坐在角落默默拿出包裏的水喝，他感覺到包裏有個陌生的物體，拿出來一看，是他來不及買的潤喉糖，他的鼻尖一瞬間變得酸澀，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他抖着手翻出宋意歡的號碼想撥過去，眼淚落在屏幕上無法操作，他慌亂的将手機在衛衣上擦了又擦，但最終還是作罷。

從他們分開以後，宋意歡的生活又回到從前，按部就班，他們共同的時光像童話裏的小美人魚一樣最終變成泡沫消失在海裏，她将以前的東西一并封存在箱子裏。她打算重新租個房子，她沒有勇氣繼續留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家裏。

半年後，一首名叫《歡送》的歌曲穿過她的耳機，她的心再次漏跳一拍，是周予川的聲音。

她買了因為《歡送》而小有名氣的新興歌手周予川的個人livehoues門票。

她看着臺上閃閃發光的他，熟悉又陌生，她真心為他感到開心。

她想起那個穿着圍裙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的眉眼也依舊溫柔，但多了幾分沉寂。

一擡頭，四目相對，像第一次在酒吧相遇，可是這次不是挑起的眉毛，而是濕潤的眼眶，她看見他胸前被串成項鏈的他們曾一起做的情侶戒指。

“要不要把你移出心底，總會想起我們的點點滴滴。”他看着她，微微哽咽的唱道，她在臺下微笑着靜靜聽着。

歌聲落下，周予川緩緩開口，“這首歌裏的故事對我來說有獨一無二的意義，是她成就了我，也謝謝大家對我的認可。”

宋意歡笑着聽他說完，用口型對他說“萬事勝意。”轉身離去。

彼時，輕舟已過萬重山，想必他們都已經釋懷，太清宮裏的長明燈也在黑暗裏閃耀，他們都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平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