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三個世界

第三個世界

因為這一茬，車裏原本就不太活躍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默了。

葉清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微妙的變化，她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去山莊還有一段路，怕吵着他，也沒有放音樂。

中途進來一個電話，她抽空瞥一眼，對周堯說：“田茜打來的，你方便幫我接一下嗎？”

周堯越過中控臺，從支架上取下手機，替她接通了語音。

大家已經到了有一會，見秦悅還沒來，便讓田茜打電話問問。

周堯看一眼路标，給田茜說了個大概時間。

田茜估計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周堯，她先愣了一下，很快就找借口把電話挂了，生怕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退出聊天框，周堯剛準備幫她切回導航界面，無意間瞥見她的微信列表。

上面的置頂已經空空如也。

……

嘉林山莊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是個度假好去處。山莊是秦家名下産業，葉清來之前打過招呼，經理給他們留了幾間景觀不錯的套房。

辦好入住後，一行人拿着房間有說有笑往電梯廳走去，田茜已經看好了午餐要吃什麽，正在給大家瘋狂安利。

聊得正起勁，拐彎時迎面走來兩人，其中一位女孩看見周堯那刻，眼睛倏地發亮，她熱情地走上前打招呼。

周堯下意識偏頭看秦悅，後者頭也沒擡正在回消息，像是對他和誰說話并不感興趣。

田茜沒發覺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她看了看和周堯聊得熱火朝天的姜瑩，再看看正在回群消息的秦悅，悄悄掐了她一下，小聲說：“你再不說點什麽，你男人要被搶走啦！沒看姜瑩眼睛都要黏到周堯身上了嗎！”

“我擋了這次，也擋不住下次呀。”葉清揉了揉被掐痛的胳膊，無奈道，“他和誰說話是他的自由，我總不能像個妒婦一樣沖到他們面前發瘋吧。”

說的也對。

田茜長長嘆口氣，覺得秦悅這感情路走的真是坎坷。

放好行李出來，葉清請大家去田茜想吃的那家餐廳吃飯，不巧的是走到門口又遇上了剛才那兩個人。

“這麽巧，你也來這家吃飯。”姜瑩也沒想到短短半小時偶遇了心上人兩次，說話時語調都帶着雀躍，“上次請你幫忙之後還沒來得及請你吃飯呢，聽說這家味道還不錯，不如咱們一起吧？”

“抱歉，今天不太方便。”周堯拒絕道。

姜瑩的視線掃過他身後走來的秦悅，笑容也淡了下來。

葉清本來走在前面，中途接了個電話便落到周堯後面，她本無意聽兩人聊了什麽，奈何這條游廊太窄，就是不想聽也聽了個大概。

姜瑩面朝秦悅的方向，見她走近，神情也沒什麽變化。

葉清見她這麽坦蕩，頓時也不尴尬了，畢竟她也不是故意要聽的。她低聲說一句借過，然後快步從兩人中間穿了過去。

周堯盯着秦悅迫不及待逃離的背影，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悅。

姜瑩的注意力一直在周堯身上，見他表情有微妙的變化，心頭驀地有些不安，“她都這樣對你了，你為什麽還不跟她退親？那天發生的事你已經忘了嗎，她根本不值得你……”

“姜瑩。”周堯打斷她，聲音冷淡了許多，“如果沒有其他要說，我就先走了。”

姜瑩看着眼前男人，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她認識周堯有十年了，比那個秦悅早了不知多少年，當然也比一般人更了解他。

周堯很少生氣，上次生氣還是因為周義明自作主張幫他定下婚事。

包括那天在酒店醒來，他發現自己被下了藥，和她共處一室一整晚，也沒見他有半點生氣。可是他現在站在這裏，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她卻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耐和煩躁。

是因為秦悅嗎……

姜瑩心情瞬間變得低落。

沉默一會，才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抱歉，是我多嘴了。”

……

周堯走進包間，一眼就看見坐在邊上的秦悅，環顧一圈，只有她身邊還有一個空缺。

他頓了下，走到她身邊坐下來。

秦悅正和旁邊男生閑聊，并沒有注意到左邊的動靜，反倒是男生看見周堯過來，笑着坐直了身。

在座幾人都聽過姜瑩和周堯那點事，因為秦悅在場，聊天時都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人齊之後，服務員開始陸續上菜，田茜點的都是特色菜，味道十分不錯，一桌子人吃了都贊不絕口。

葉清吃的差不多了，見周堯沒動幾筷子，才想起來他是不吃辣的。

正要給他點些別的，隔壁男生突然碰倒了茶杯，茶水淌了她一身，男生見狀趕緊抽兩張紙巾遞給她，一邊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夾菜沒注意……”

“沒關系。”葉清接過紙巾擦拭，好在茶水放了有一會兒，并不燙，就是衣服褲子濕了一片，風吹來有點冷。

她裏面穿的是白毛衣，怕茶漬留在上面，起身去了洗手間處理。

秦悅出去沒多久，男生也找了個借口離開。

周堯靜靜坐着聽朋友們閑聊，他不是話多的性子，話題聊到自己身上了，才會開口說幾句。

等手裏那杯茶喝的差不多，才拿起煙盒走出包間。

靠近洗手間位置有個吸煙區，周堯背對風口點燃了香煙，冬日暖陽落在身上，緩解了冷風帶來的寒意。

不遠處有兩人在交談，聲音不大，但這處過于安靜，周堯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在兩人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應該主動離開，但聽見女聲說話時，他腳步頓住，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

男生聲音聽起來有些愧疚，還有些不安，“剛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看這個茶漬應該是洗不幹淨了。你方便給我微信嗎，我把衣服的錢轉給你。”

“不用了。”秦悅笑着拒絕。

男生卻堅持要賠錢。

秦悅嘆了口氣，輕聲說：“沒關系的，真要你賠也怕你賠不起，就當我吃虧了。”

周堯聽到這裏，嘴角忍不住彎起，沒想到她會說這麽拉仇恨的話，想想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又不覺得意外了。

果然，男生聽完這話就閉嘴了。周堯掐滅香煙走出吸煙區，恰好看見他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看來沒錢這兩個字給他打擊還不小。

葉清從洗手間出來，正好碰上在吸煙區打電話的周堯，她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跟着服務員去了前臺買單。

回去路上，田茜買了幾幅撲克和桌游，湊着大家回房間玩。葉清住的套房面積最大，客廳很自然就被一群人占了。

周堯興致淡淡，拒絕了游戲邀請，一個人躲回房間休息。

葉清會玩的牌類不多，本想回房間躲懶，田茜卻不放過她，把她從被窩裏撈出來，推上了賭桌。

結果沒幾輪，葉清手裏的現金就都輸出去了。

田茜也沒想到她今天手氣這麽臭，愧疚的揮揮手，放她去休息了。

葉清回房換了套衣服，讓田茜看着點他們，拿上備用房卡出了門。

酒店餐廳在三樓，葉清走到門口，不巧又遇上吃完飯出來的姜瑩二人，她拿起菜單走到一旁點菜。

反而姜瑩看見她不走了，聽見她囑咐不要放辣，便猜到了這是給誰買，她沉默片刻，開口說：“你喜歡他這麽久，不知道他不吃清蒸魚？”

葉清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周堯确實不愛吃魚，于是她跟服務員換下了這道菜，并向姜瑩道謝，“謝謝提醒。”

姜瑩見她雲淡風輕，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心頭一股火竄了上來，“如果你不是真心對他，何必費盡心思将他留在身邊！”

葉清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我印象裏我們倆不熟吧？就算你從旁人嘴裏聽說過我的為人，你憑什麽就這麽斷定我對他不是真心？還是說你對他的感情天地可鑒，我的就是一文不值？”

姜瑩大概也沒想到她這麽能言善辯，噎了一下，冷冷道：“算了，我跟你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說罷，繞過她就要走。

葉清見她話裏有話，伸手攔住她的去路，“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姜瑩甩開朋友拉着的手，直言道，“雖然周堯沒有追究這事，但我還是想說，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不要再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了！”

“什麽手段？”葉清平靜地問。

姜瑩很見不慣她這樣裝傻，但觀察片刻，見她神情淡定中帶點茫然，腦子忽然轉過彎來，震驚道：“你……真不知道？”

……

周堯回房之後沒有休息，他接了個電話，接着打開筆記本，很快又投身到工作中。

處理完助理發過來的文件，他換上睡衣，準備躺下歇一會。以往他是沒有午休的習慣，但發燒剛好，身體還有點吃不消太高強度的工作。

何況為了今天的出行，他昨晚已經熬了個大夜。

周堯狠狠捏了下眉心，不明白自己這趟究竟為了什麽。那晚之後，秦悅的确如說好的那樣沒再纏着他了，反倒是他，因為不适應她突然的冷漠，開始變得奇怪了。

暖氣過于充足，将房間烘得熱騰騰，他有點悶，煩躁地解開兩顆扣子。

這時有人來敲了下房門，周堯聽見了，起身去開門，看清來人之後，心底那股窒悶悄無聲息地散了。

“……有事？”

“不方便？”葉清見他神情有些緊繃，以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她舉起打包來的餐盒晃了晃，“我看你中午沒怎麽吃，怕你餓，特意買了些吃的給你送來。”

周堯扶着門，安靜地看了她片刻，側身讓開了路。

葉清走進來，見被褥有些淩亂，屋內也安靜得有些過分，後知後覺生出幾分孤男寡女獨處時的尴尬。她确實來的不是時候。

于是将打包帶放在桌上，轉身就想走。

“走什麽。”周堯瞥一眼小山一樣高的餐盒，淡道：“你買這麽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葉清只好轉回來，在他對面随便找個位置坐下。她剛才吃撐了，這會兒不餓，但吃點小菜和點心還是可以的。